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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幽香 萬山燈 4277 字 6個月前

,而她整個人癱軟在床側一動不能動,稍有些動作就牽扯至四肢酸痛。

春生進來時臉很紅,全程埋著頭,動作也顯得倉皇。

水剛燒開便送來了,兌過涼水後溫熱適宜。裴煦走過去,隨後脖子靠著木桶邊緣閡眼休息。

季枝遙躺了許久,終於敢大幅度地動作。小心翼翼撐起身體好讓自己坐起來,一低頭,淺粉色綢緞上落下點點鮮紅,迫使她想起方才發生的事。

興許這對裴煦來說並不是什麼,皇帝的後宮佳人萬千,隻是季枝遙的一身清白就這樣輕易交付出去,怎麼想都覺得草率。

她小心地踩上地麵,才第一腳便腿軟得往下跌,膝蓋直接撞到前麵的凳子,瞬間紅腫一塊。

她身上的傷不止這一處,過去半個時辰,裴煦在她肩上咬了無數下,仿佛撞見餓狼在撕咬獵物一般,她一直求他不要這樣,可他完全不理會,甚至更加放肆。

“毒解之前,公主儘量少出門為好。若是在外頭突然發作,孤不想聽見關於你名聲敗壞的流言。”

每每他開口叫她“公主”,便是他將對前朝的厭惡和恥笑加在季枝遙身上。要她認清楚如今的處境,也叫她永遠記住“前朝亡國公主”這一身份。

“是。”她咬著唇,低低應聲。

裴煦很快穿戴齊整,一如剛才來時那般威儀,什麼痕跡與破綻都無,仍舊是那位及巔頂的九五之尊。

往前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下,微偏過頭,“記住你今晚同孤說的。”

說完,他推門出去,清風卷入內室。陳栢在宮門處守著,低頭跟上裴煦離開。

等人走了很久,春生才低頭進了屋中,把門關好。周圍散不去旖.旎氣息,錦被上留的痕跡和一地破碎衣料全是方才那事的證明。

冬藏過了會兒也進來,麵色平靜地將床上的東西換新,出去後再拿了一些傷藥放到桌前。打手勢道要繼續值守,隻留春生一人在屋中伺候。

她一個小姑娘如何見過這樣的場麵?季枝遙身上退紅後肌膚瓷白,白嫩的像豆腐。因而上麵突兀出現的數道傷口便顯得越發明顯,有的沾了水後重新開始流血,染的一池淡紅。

“明日將這兩天收到的禮品都拿出宮當了。”

這才沒兩天,藏在暗處的人便忍不住要動手。明明裴煦才應該是最讓人恨的那個,為什麼會先對她下手?

她想不明白,自覺並未得罪什麼人。從前人如草芥,隻求著彆人彆來尋自己麻煩,現在被裴煦大方地公之於眾,無異於把人推到最危險的位置。

或許這也是他留下自己的樂趣之一。看看若是不親手殺她,這位不起眼的七公主會被多少人盯著利用和折辱。

伺候完沐浴,天邊已經微白。春生小心地上藥,不僅是身上能看到的,還有深處的傷口。

季枝遙微蹙著眉,夜裡所有畫麵浮現在眼前時,隻覺得羞愧又恥辱。可這便是她作為亡國公主必經的一遭,這個人是裴煦,已經比其他旁的人好多了。

她一遍遍寬慰自己,感受著身體裡一樣的疼痛和藥力,終於疲憊地要睡去。

春生臨離開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提筆在紙上問道:陛下那邊當如何?

她閉上眼,麵容略顯憔悴,嘴巴沒有血色。

“不如何,躲著。”

第6章

折騰了一晚上,快天亮才歇下。第二天季枝遙到正午才起來,身上又酸又痛,手心有些發燙,可能是中毒所致。

見她起了,春生去小廚房把飯菜熱好拿來。注意到托盤裡除了食物,還有兩碗濃濃的藥湯。季枝遙蹙了下眉,春生便會意,將提前寫好的紙遞給她。

這藥是長門宮送來的。一碗是昨夜太醫開的補虛的方子,另一碗是避子湯。

若不是太醫特意囑咐需食後服,她巴不得一口氣將這藥喝完。春生在一旁站著,視線時不時掠過季枝遙的脖子,上麵的傷痕太嚇人,她隻想給殿下多上幾次藥,這樣好的快一些。

藥喝得一滴不剩,她想著讓春生和冬藏去休息,但冬藏依舊在門口守著,春生也執意要過來幫她按摩後背。今天她走路都走不快,想想就受罪。

季枝遙不習慣被伺候,可春生一再堅持,她才乖乖躺在長榻上。邊休息邊與她聊,是季枝遙單方麵的說話,畢竟春生不能出聲,也隻能記著主子的問題,稍後忙完再挨個回答。

“春生,過段時日你教教我手語吧。總不是所有場合都適合帶筆墨,打手勢交流起來也快些。”

“你和冬藏以前就認識嗎?你們的聲音是從小就沒有還是後來才這樣的?”

“你們倆是裴煦直接派來的,從前都跟著他?”

...

按摩到最後,她直接睡過去。春生看著瘦小,手上的勁道卻很足。總覺得腰後痞結的硬塊全被她揉散了,舒服得很。

季枝遙睡後,春生才到外麵做彆的事。中途裴煦過來了一趟,但不準讓冬藏和春生告訴她。

春生一想不好,剛才回答的紙就放在季枝遙手邊,若是被陛下看到了可怎麼辦!她下意識想往前走攔住,被察覺的冬藏皺著眉一把拽回來。

裴煦氣定神閒,信步走進她房中。

春生:等殿下`身子好些,奴婢和冬藏一起教您手勢交流。隻是有點難學,到時候殿下要有些耐心。

春生:我和冬藏是後來才認識的,聲音在十四歲時一同被毒啞。

春生:奴婢從前在丞相府,陛下出來後帶走了一批仆從,我們就是被陛下帶走的。同樣情況的還有夏長和秋收,隻是不知被分配去哪兒了。

裴煦掃過紙上內容,目光落在她恬靜的睡顏。這是她最真實的樣子,也是比較乖順的時候。午後在宮中見了幾位大臣,他便往秋水苑這邊走,毫無目的,眼下見到她也沒什麼感覺。

人站在原地皺了下眉,心中橫生一把火。走出房間後徑直朝外麵走,一刻也不停留。

春生悄悄從小廚房探出半個腦袋,見陛下離開,才皺著眉跟冬藏打手語。

春生:陛下來做什麼?還不讓我們告訴殿下。

冬藏麵無表情:與你無關

春生:……

冬藏性子比春生冷得多,也沒有她這麼有好奇心。若是這幾日秋水苑來幾個刺客,她興許會感到更興奮一些。

“……”

-

裴煦從秋水苑回來,陳栢原有件事情要與他說,但一看他臉色不對,默默住嘴選擇待在邊上。

秋水苑那位也夠膽大的,竟然敢把陛下氣成這樣。旁人躲都躲不及,她倒好,一直在挑戰陛下的底線。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裴煦批完剩下的折子,人也冷靜,把陳栢叫了進來。

“和北邊那幾人取得聯係了嗎?”

“一切順利進展中,陛下安心。”

裴煦隨意點了下頭,毫無過渡地轉折至另一事:“讓人快馬加鞭從那邊帶回這幾味藥。”他將信紙推到前麵,陳栢小心接過,不敢看不敢問,仔細放進信筒後即刻出去辦。

再快也需要時間,上京距離他要拿到的東西,最快也需要半月。思及此,他視線往身前落,身體裡傳來異常的感覺——便是昨夜令他掙紮厭惡又沉淪的感覺。

自從把季枝遙從身邊趕走,他除了給她安排了兩個安分的婢女,自己宮中也留了兩個啞奴。其中叫桂枝的在前殿侍奉,茯苓在後院打雜。⊙思⊙兔⊙網⊙

陳栢走後,桂枝從後廚沏了新茶,低頭放輕腳步走至陛下`身邊,欲將茶倒至他的杯中。

這人離自己僅幾步之遙時,裴煦已經斂了下眉。長門宮對待下人尤其嚴苛,禁止任何宮女塗脂抹粉。眼前這個就在自己身上動了手腳,非常拙劣的伎倆,根本不加掩飾,分明想讓裴煦嗅到她身上的淡香。

她倒茶倒的格外慢,陛下也沒有催促自己,反而似乎一直在看著她。

桂枝心中很是恐懼和害怕,但想到自己的目的,決定冒險地抬頭與他對視。

不是她料想中的溫柔或者感興趣,而是冷如死穀。桂枝下意識垂頭,托著盤子想走。但晚了一步,裴煦從她腰間將標誌身份的木牌取下來,看清上麵的字後悠悠念出來:“桂枝……”

被叫到的人根本不知道這位主子到底在想什麼,隻知道撲通一聲跪下來。又害怕又待著一絲絲期盼,能否轉變身份在此一舉。

裴煦的注意力在看到那個“枝”字以後分散走,眉目的戾氣無意識散去許多。伏在地上的桂枝會錯意,以為陛下在給自己機會,爬到他身邊正準備輕輕扯動他的衣袍。

突然,從正上方砸下來一根狼毫。僅僅是一根筆,便被他用強勁的力道轉而成一根利劍,徑直貫穿她的手背,紮出一個窟窿。

桂枝什麼都顧不上,竟然離奇地開始放聲喊叫哭嚎,淒厲的哭聲傳遍長門宮。

裴煦今日本就心情不佳,此刻耳邊聒噪難忍,已到忍耐到極點。

他案上有許多章子和大臣進獻到奇珍異寶,大多是金玉石器。旁人隻知價值連城,可在裴煦眼裡,任何一件都是殺人武器。

隨手抓起一個金蟬砸過去,桂枝應是學過一些武功,竟然連滾帶爬地躲開了,嘴裡一直哭喊著:“陛下饒命,奴婢罪該萬死。”

陳栢從外麵回來時,隔著很遠就聽到這邊的動靜。看到滿地爬的桂枝,加之耳邊聒噪的尖叫,他當機立斷拔出長劍,直接從背後刺劍,貫穿身體。她吐了口血,用力掙紮幾下後,斷氣倒下。

“桂枝是啞奴,被旁人冒名頂替,以下犯上叨擾陛下,是屬下失職,懇求陛下重罰!”

裴煦整張臉陰沉,額角仍然在抽痛。昨夜回來就沒休息好,輾轉難眠,乾脆直接起來看書,沒過多久就上朝去了。再經曆這一遭,他感到格外煩躁。

“剩下那個宮女也趕走。”

啞巴也不能留,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陳栢連忙道是,彎腰將一地狼藉收好,貴重的玉器碎成一塊塊的,他看著都覺得荷包緊,偏偏這為主不在乎。

先前在秋水苑時,季枝遙和其他人都能正常說話溝通,那時陛下也沒有像心在這樣暴躁。為何現在突然一點聲響都受不了了?照這樣下去,日後伺候起陛下豈不是更難了……

陳栢想來想去,大膽地提出一個意見。雖不知陛下和臨安公主如今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從今日午時陛下前去秋水苑,應當還是可以嘗試的。

陳栢:“陛下喜靜,宮中的婢女失於管教,然而總得有細心懂事的人伺候陛下起居……”

“你想說什麼?”裴煦冷冷抬眸,手中握著的茶杯隨時有可能砸到他麵前。

他立刻躬身道:“臨安公主身份尊貴,自幼有教習姑姑嚴格管教,屬下認為公主殿下最適合侍奉陛下。”

原先隻是日常起居,直到昨夜,季枝遙比尋常人能做的又多了些。

裴煦在南月朝當太子時,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