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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熱吻 容光 4319 字 6個月前

飄蕩。

然而醒來的時間裡,身體像是著了火,整個人都在往下墜,沉重得像是有人往她血液裡灌了鉛。

天蒙蒙亮時,她不等鐘淑儀起床,掙紮著洗漱完、換好衣服,出門離去。

鐘淑儀聽見動靜,問她:“起這麼早做什麼?”

她在關門前回答說:“要過春節了,公司事情多,提前去才好按時下班。”

出了胡同口,她打了輛車去醫院,掛了半天水。途中給如今帶她的副經理韓姐請了個假,然後靠在醫院的臨時治療室裡打盹。

下午的時候,燒退了一點,還有個三十七度七。

宋詩意掛完水,喝完藥,出門買了杯特濃咖啡,一股腦全灌進肚子。

然後強打起精神,坐上地鐵,直奔公司。

如她所料,二姨夫見到她時似乎有些緊張,表情也不太自然。

趙卓顯然已經事先跟他通過氣了。

李成育很頭疼,早上趙卓來辦公室,他還跟趙卓開玩笑:“怎麼,昨晚拿了我的大紅包,轉頭就沒了人影,我還以為你拿了錢就跑路了呢。”

趙卓麵色尷尬,也沒接這個玩笑,遲疑著叫了聲李總,一臉難色。

“怎麼,出什麼事了?”李成育也不笑了,還以為公司出了什麼事,神情凝重起來。

趙卓往自己臉上呼了一巴掌,愁眉苦臉地說:“我不是人,我真不是個人!李總,您打死我吧。”

李成育一驚,從辦公桌後站起來,“好端端的,你發什麼瘋呢?”

趙卓滿臉後悔,吞吞吐吐地說:“昨晚我喝多了,腦子不清醒,在酒店的後花園遇見您侄女了……”

李成育臉色一變,聲音驟然提高:“你做什麼了?”

“我,我什麼也沒做,就上去跟她說了幾句話而已!”趙卓趕緊辯解,“您知道,喝醉了的人能說出什麼好話來?都是些酒後失言,但我好像把她得罪了,她打了我一頓不說,還把我往吹池子裡弄……”

如果隻是單純的言語衝突,宋詩意會動手?

而如果真是宋詩意單方麵把他揍了一頓,他不會是這個模樣來辦公室找自己。

李成育在北京打拚這麼多年,不會蠢到連這種話都信。他指著趙卓,厲聲說:“少賣關子,老老實實把話說完。”

趙卓哭喪著臉:“是我不好,喝多了對她動手動腳,最後被她打了一頓,兩個人一起摔池子裡了。”

他一下一下扇著自己,說:“李總,我真是酒後失言,發了酒瘋,不然說什麼也不會對她下手啊?我跟了您那麼多年,您是最清楚我的。我辦事一向有條理,不是那種胡來的人,不然您也不會放心把公司交給我去打理啊。”

“這事兒,求您看在我跟您這麼久,也為公司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原諒我一次行嗎?”

離開辦公室時,趙卓挺起了腰,麵上的愁容消失不見。

大廳的格子間裡,有人跟他打招呼:“趙經理。”

他麵帶微笑,說:“早。”

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回到了自己的地盤。

從李成育的反應裡,他看出來了,宋詩意跟自己相比,李成育毫不猶豫選擇自己。畢竟是肱股之臣,能為他創造直接的效益,一個走後門的侄女罷了,還沒有血緣關係,根本毫無可比性。

而宋詩意在走進辦公室後,從看見二姨夫的表情那一刻起,就知道了事情的結局。

果不其然,他為難地說他已經知道那件事了,都是趙卓喝多了酒,全怪喝酒誤事。

“趙卓這個人我是知道的,雖說有時候糊塗,但沒那個膽子亂來。他昨晚對你不尊重,全是因為喝多了。大家都是同事,他還是你上司,你進公司這麼長時間,也是他帶著你熟悉業務的。詩意,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我的麵子上,就彆跟他計較了,成嗎?”

宋詩意的表情很冷靜,隻抬頭反問一句:“如果昨晚被趙卓性/騷/擾的是李文靜,您也一樣這麼說嗎?”

李成育表情一變。

李文靜是他的女兒,從小被他嬌養長大,甚至在高中就被送去了英國,往名媛淑女的方向打造。

他避而不答這個問題,隻說:“詩意,二姨夫也有難處。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趙卓這個人跟了我太多年,手裡也有公司的一些資源。如果我動了他,難免會對公司造成不好的影響。這事算二姨夫求你,彆跟他計較了。”

他站起來,從桌後走到她麵前。

“我可以保證,今後他絕對不會再對你不尊重。他答應我了,以後見麵都繞著走,絕對不會再發生昨晚的事情。”

伸手,他遞來一隻紅包。

“這是二姨夫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回家放幾天假,好好休息。春節剛好也有春假,你趁這時間好好陪陪你媽,年後再來上班。”

那隻紅包鮮紅刺眼,看厚度,不會比昨晚獎勵給“優秀乾部”趙卓的那隻少。

宋詩意沒有接。

她抬頭看了看李成育,男人的表情為難又焦慮,看她的眼神裡有安撫的意味,卻也透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可憐。

這些年來,二姨和二姨夫過得很好,風生水起,家境富裕。

而宋詩意和鐘淑儀過得並不好,困在窄小的胡同平房裡,為生計奔波,為負債發愁。

她當然知道二姨和二姨夫沒有義務幫她們償還債務,縱使二姨這樣提過一次,鐘淑儀也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那種不幸是不可能靠著彆人的施舍去解決的。

這些年來,二姨來家裡的次數不多,和鐘淑儀的關係也就那樣。有錢的太太和沒錢的寡婦,地位上的不對等造成了姐妹關係的疏離。

曾經是姐姐事事都照顧妹妹,而今落難,卻要看著妹妹光鮮亮麗地一再幫助,鐘淑儀的自尊心不允許。

而身為妹妹的,多少年來養成了接受的習慣,哪怕一時之間也願意為姐姐付出,可久病床前況且無孝子,何況她們隻是姐妹。

說來好笑,姐妹之間,你窮我也窮的時候,大家可以窮開心。你富我也不差錢的時候,大家可以歡歡喜喜。可當一方有錢,一方窮的時候,這狀況似乎就變了。

……

宋詩意當然知道鐘淑儀厚著臉皮去二姨那裡為自己求來這份工作,已經算是很放低身段了。所以這幾個月來再難再煎熬,她也咬牙乾了下來。

可看著那隻紅包,她腦子裡最後一根弦也斷了。

她笑了笑,說:“錢我就不要了,二姨夫,您還是收起來吧。然後我今天也確實不想上班了。”

“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緊。”李成育點頭,安撫她,因為心裡有愧,還打算再勸一勸她收下這紅包。

可宋詩意卻說:“不止今天,明天後天,春節之後,我都不會來了。”

李成育表情一愣。

宋詩意說:“謝謝您對我的幫助,本來以我的履曆就進不來公司,多虧您和二姨。如今要辜負你們的好意了,不好意思。”

她鞠了個躬,轉身走了。

她走得很快,像是風一樣掠過大廳,格子間裡的人都好奇地抬頭看她。

宋詩意穿得很精神,ol套裝,深藍色大衣,頭發高高盤起,腳下是一雙高跟。她的個頭原本就很高,如今這麼一打扮,格外引人注目。

妝倒是很簡單,眉毛一描,大紅色的口紅一抹,自然而然就精神了。麵頰上有一抹因發燒而起的紅暈,倒是天然的腮紅。

她踢踢踏踏走到趙卓的辦公室門口,重重敲門。

這一陣腳步聲和敲門聲,引來了所有人的關注。

“進來。”趙卓的聲音響起。

她麵無異色地推開門,微微一笑,看著表情頓時變了的趙卓,叫了一聲:“趙經理。”

趙卓兀自維持鎮定,說:“什麼事?”

宋詩意笑笑:“沒什麼事,我要離職了,臨走前想送您一份大禮。”

因為二姨夫,她不能報警。◎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因為自尊心,她不能忍氣吞聲留在公司。

但走可以,不能就這麼便宜了趙卓。所以宋詩意當著所有人的麵,脫下了腳下的黑色高跟鞋,對著桌後的人狠狠砸過去。

趙卓一驚,下意識躲閃,可下一隻已經接連襲來。

咚的一聲,正好砸在他臉上,劃出一道血痕,砸得他人仰馬翻。

宋詩意微微笑著,從拎包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拖鞋,好整以暇穿上。離開辦公室時,她對大廳裡目瞪口呆的眾人說:“如果將來他對你們動手動腳,我建議你們不要忍讓,直接報警。”

她穿著拖鞋,以如此囂張的氣焰扭頭離開,扔下一句:“打擾了。”

可這樣的瀟灑立場固然帥氣,接下來迎來的卻是家中的一場風暴。

鐘淑儀是在幾天後才得知她辭職的消息,大怒,衝回家裡:“你二姨說你辭職了,你居然一聲不吭,還告訴我你二姨夫放你假?!”

宋詩意頓了頓,說:“二姨夫的確放了我的假,是我自己打算年後不去上班了。”

“為什麼不去?我那麼拉下臉去給你求來這個飯碗,你說砸就砸了?”

“我做不了。能力不夠,學識有限。”

“你都做了三個月了,這個時候跑來跟我說這些?”鐘淑儀幾乎按捺不住怒氣,厲聲說,“宋詩意,你給我滾回去上班!你要是辭職,這個家你也彆回了!”

一場無法避免的爭吵簡直要掀翻了房頂。

可宋詩意清楚,這事不能說,說了也沒有用。鐘淑儀能做什麼?在得知女兒被職場性/騷/擾後,她無非就是找上公司鬨事,然後怒氣衝衝要求開除趙卓。

第一,鐘淑儀的鬨騰沒有任何意義。

第二,二姨夫不會開除趙卓,鐘淑儀的爭吵對象會直接變成二姨,在丈夫和窮姐姐之間,二姨的選擇再清楚不過。

宋詩意當然也知道,以鐘淑儀的性子,一旦得知此事,絕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更加不能說。

她疲倦地坐在沙發上,說:“媽,年後我會重新找份工作的。”

“什麼工作能比這個好?你也知道你學曆不夠?學曆不夠還不好好珍惜這飯碗,怎麼,打算去掃大街嗎?你以為五百強的工作是天上隨隨便便就能掉下來砸你頭上的?”

……

一波又一波的怒火,一句又一句的爭執。

宋詩意累急了,起身往外走,說:“媽,您消消火,我先出去一趟,免得您看著我心煩。”

心煩的不止鐘淑儀,還有她。

離春節還有兩周的時候,國家隊放假了。

同誌們歡歡喜喜收拾行囊,回家過年,程亦川也不例外。

在這兩周裡,他總是接到魏光嚴的電話,那家夥在貧困山區裡成天叫嚷著:“我媽舍不得開電熱毯,這日子沒法過了!”

“肉都不給我吃飽,我還不如回基地!”

“我討厭過年!我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