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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23 字 5個月前

正等著護法以異族人的鮮血向黑神獻祭。

武林人群起衝殺而入,奴侍以□□及弓箭還擊,隻是這些教徒武功粗淺,哪敵得過挾怒而來的江湖群雄,如同被狂風壓倒的長草,漸漸向神台退去。

忽然雙方交戰之地爆開了大片煙塵,一簇簇如霧氣漫湧,江湖人見濃霧滾滾,又不知是否有毒,疑是惡教的陷阱,衝殺頓時一緩,下意識向後退去。

嬰瑤一見濃霧,頓覺是中原人的伎倆,見敵人不再前衝,驟然一聲尖嘯,藏匿的一批行屍湧出,將江湖人包抄起來。中原人見後方來敵,越發深信是敵人的詭計,齊齊轉成了向外衝殺。

行屍與江湖人撞在一起,雙方開始血肉相搏,濃霧漫散也停不了手,陸瀾山陷在其中,正與行屍廝殺,餘光似見左卿辭的身影,不免一驚,這貴公子不諳武功,若是真入殺場還得了,陸瀾山方要衝去保護,還未看得分明,人影又被濃霧掩去,他不免疑是看錯,搖了搖頭繼續激鬥。

嬰瑤在黑神台上心急如焚,這本是一場完美的誘局,以左侯為餌,犧牲千餘奴侍,將中原人引入神台附近,隻要扳動祭台邊的機關,無數毒水將從鐵柵噴出,將敵人蝕爛化骨。然而煙霧籠住了視野,她無論如何看不清台下,正焦急間,風拂來朦朦的白塵,黑神台上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與左侯極象的青年,俊美非凡,一雙長眸如冰,帶著奇異的寒誚。

嬰瑤驚愕之極,她看出青年並無武功,不知怎的竟然踏上了神台,守階的侍奴居然不曾阻攔。她立刻頓足而起,欲以長甲劃斷來敵的咽喉,動作卻忽然慢下來,慢得如力量將儘的箭,慢得如拖著重殼的龜,慢得青年甚至不必躲,一抬手就拔開了她。

嬰瑤駭然欲狂,肩上的藍蠍突然尾針一抬,刺入她的肌膚,才將她從縛住軀體的滯慢中解脫出來,刹那間冷汗如漿,她發覺自己不知怎的竟中了毒,要不是靈蠍刺體解毒,一個毫無武功的人都能將她殺死。

她一個激靈,不敢再近身,七隻烏螣飛躍而出,觸近對方正要噬咬,驀然發出了嘶叫,竟然掉頭回噬,一瞬間咬中了嬰瑤的臂。

靈蠱反噬,加上烏螣的劇毒,嬰瑤嗆出一口紫血,不可置信的激顫起來。

青年一彈指,一星藍綠的光點襲中了她,地上的白塵轟卷而燃,裹住了嬰瑤的身體,她發出一聲不似人的慘叫,拚命在地上輾卷撲打,然而火焰太烈,附骨而燃,甚至侵入喉中,很快她連聲音也發不出。她顫唞的爬向祭台邊的機關,想用最後的力氣扳動,還未攀至已經無力,火焰越來越白,很快將她燒成了一團焦燼。

躺在祭台的並不是左侯,而是一個身形肖似的奴衛,他被所見之景嚇得膽喪魂飛,從高高的神台躍下,撞出一聲骨肉俱靡的墜響。

左卿辭掠了一眼,轉身而去。

濃霧逐漸淡了,風吹動神台上的灰,散入了幽冷的虛空。

☆、長淵儘

山間鬆林如海,雲鶴往來,一個清臒的長者飄然前行,宛如丹青畫卷中的仙長。

下一刹,長劍激來的勁力震得蘇璿退後數步,一切幻象都消失了,北辰真人神情僵木,一劍將三人逼退,複又前行。

蘇璿五內如焚,頭腦亂成一團,甚至感覺不出內腑的傷,他不願相信也不能相信,長年來給予他無私教導,寬仁與慈愛的師父,竟然被煉成了血翼神教的傀儡。

遠處傳來坍塌的巨響,衝起火光與濃煙,蘇璿知道後續的同道一定遭遇了埋伏,該立刻去援助,身體似卻有自己的意誌,無法舍下師父,追著北辰真人而去。

嚴陵與姚宗敬同樣給意外激得一時無措,又擔心蘇璿,唯有跟著疾行,一路穿過密林與黑沼,越過幽潭與山徑,直入血翼神教腹地。

北辰真人在一方腥臭的蠱池邊停下,台邊有一方巍峨的神殿,殿頂立著一個黑袍銀麵具的身影,指尖扣著銅鈴,居高臨下的俯瞰,身邊是四位長老,殿側環繞著密密層層的奴侍與行屍。

姚宗敬怒不可遏,“惡賊!你們對北辰真人做了什麼!”

銀麵具下的話語冰冷,“神階塌,地火燃,江湖人完了,大軍也無法入山,這是你們最後一次機會,降還是不降?”

數百江湖同道完了?三人齊齊變色,憶起方才駭人的震響,蘇璿如晴天霹靂,無邊的懊悔如萬刀絞心。

嚴陵駭極又怒極,“降你奶奶!一群陰毒沒□□的東西,老子要用你的人頭血祭!”

榮雋紋絲不動,銅鈴一起,北辰真人疾撲蘇璿,淩厲的劍風呼嘯而至。

同一時,行屍向嚴姚二人撲去,奴侍執著長矛利箭在外圍住,一層層宛如噬咬巨象的蟻群。

北辰真人劍氣森戾,宛如殺神,比所有行屍更鷙猛,加上無懼無痛,幾乎已近無敵。

在嚴姚二人眼中,北辰真人已是一具屍傀,蘇璿卻看出師父發已霜白,皺紋也多了,清臒的臉龐熟悉如舊,如何能做到無情。明知眼前僅是一具被操縱的軀骸,蘇璿依然難以相搏,甚至不忍對師父的軀體稍加毀傷,%e8%83%b8臆如水火交煎,痛楚非常。

嚴陵與姚宗敬也知情形不對,要解決局麵必須拿下惡教的教主,然而蘇璿已經被北辰真人纏住,眾多行屍又擋在前方,唯有豁出去激戰,全力大殺一通。

屍爪如林,劍掌狂飆,廝殺持續良久,嚴陵斬死了多具行屍,自己也數處受傷,已有些力竭,突然見外圍一個中年男子倉惶奔過,他的臉龐圓潤白皙,服飾極精,看得出長年養尊處優,此刻氣喘籲籲,步履淩亂,被廝殺所懾不敢靠近,慌亂的望向殿頂的黑袍人。

嚴陵沒見過六王,不過能在惡教來去的中原人,又生就富貴之相,還能有誰,他立刻騰身而起,準備衝去將之一劍宰了,或是乾脆挾個人質在手。

六王縮在一旁,見一個大漢目光凶厲,染血撲來,嚇得失聲而叫,幸而榮雋喝令長老,馭動行屍接連飛撲而上,纏住了嚴陵。

六王被神教的人接至殿頂,初時麵色如土,直到近了榮雋才定下神,到底一股惡氣難消,見三人陷於重圍之中,多處受傷,已是岌岌可危,頓時放聲大笑,“蘇璿!你一再與本王作對,毀我大計,如今可知下場!”

見蘇璿目光掃來,六王越發快意,激得臉通紅,“北辰教出你這種徒弟,活該變成傀儡!一群小崽子的命就把他挾住了,真是愚蠢!誰都不能阻擋我得到天下,你們都要變成傀儡!”

蘇璿聽得臉龐蒼白如紙,眼眸漆黑如淵,一刹那殺氣燃眉,宛如烈火,麵對北辰真人襲來的長劍,碧劍嗡然一顫,厲嘯而起,伴著一聲痛徹心扉的喚,“師父!”

一刹那光影如天風怒滌,傾蕩八方,又如蒼穹落雷,威澤無加,挾著驚人神魄的尖嘯,四周掀起了狂暴的風,怒卷而開,震得林葉如疾雨簌落。

六王駭得後退數步,血翼神教人人變色。

榮雋仿佛受了無形的一擊,驀然一蹌,指尖銅鈴鏘然而墜。

北辰真人心誌極強,煉製後亦極難操控,必須榮雋傾儘心神才能馭使,此時被蘇璿一擊,竟至心魂反噬,大受損傷。

北辰真人被擊得長劍中折,左臂斷碎,肋骨俱塌,他失了控製,居然砍起附近的奴侍,一時血肉亂飛,慘不可睹。

蘇璿的肩腰鮮血淋淋,亦是受傷不輕。

六王餘悸未平,拾起銅鈴塞入榮雋手中,急聲催促,“讓傀儡殺了他!快!”

榮雋的銀麵具下蜿出了一縷血,啞聲道,“我兒子呢?”

六王給問得一滯,趕緊道,“他出去了,已經離了神教——”·思·兔·網·

榮雋扣住了銅鈴沒有動,也不知信還是不信,“你為什麼回來。”

銀麵具的眼洞黝黑,辨不出是何種情緒,六王被盯得滲汗,強道,“你我一體,我豈能讓你獨自麵對強敵。”

對答之間,蘇璿長空飛度,帶著傷穿越行屍與奴侍,躍上殿頂直壓榮雋,劍氣霜寒似冰,儘管左右長老齊攻,依然壓的榮雋透不過氣,底下的神奴又跳不上去,局麵刹那逆轉。

黑神台濃霧散去,江湖人將馭奴者與行屍斬殺殆儘,正好聽見劍嘯,隨之衝來,見蘇璿急攻惡教教主,不由大喜,加快腳步衝殺而來。

嚴陵望見大隊,心神驟安,縱是他生性剛硬,也險些鼻子發酸,“還好,這幫崽子還沒死。”

姚宗敬更是大喜,渾身又有了力量。

蘇璿已經斬死一名長老,榮雋形勢更緊,一眼瞥見群雄湧來,知道嬰瑤那邊完了,驀然一聲厲喝。

群雄正在衝破敵陣的封阻,殿頂長老被蘇璿迫得自顧不暇,底下的馭奴使也亂了,神奴威力大減,當此之時,忽然一陣機關異響,一根丈餘高的鐵柱從地底升起,重重鎖鏈綁著一個人,正是左侯。

左侯竟然還活著,群雄無不轟動,爭向鐵柱衝去,汪勁離得最近,接連砍倒兩人,要看還有十餘丈,附近一名奴侍突然抽搐起來,眼眸泛起白翳,皮膚發紫紅,宛如給惡鬼附身,吹氣般腫脹起來。

汪勁方在警惕,那人竟然炸裂開來,一個活人瞬間化作一蓬血霧和碎肉,濺得數丈的人個個落了一身,汪勁也沒能幸免。

恐怖的場麵震的江湖人目瞪口呆,驚駭未平,被血霧所染的人突然倒了下去,其中有神教的奴侍,也有江湖人,被染到的地方漆黑如腐,迅速蔓延,伴著劇烈的抽搐和嘔吐,很快斷絕了呼吸,汪勁嘔出了大量紫血,死時雙目未閉。

人群中又有幾名奴侍爆裂,距殷長歌三步外的一人膚色驟紫,隨時就要發作,殷長歌卻被兩具行屍纏住,眼看就要中招,驀然一道驚人的勁氣從殿頂的方位激來,劈穿了那人的頭顱,居然止住了爆裂。

無邊的恐懼為之一抑,人們突然醒覺過來,嚴陵提起一個發紫的奴侍擲向神教的教眾,爆開的血霧擊倒了一大批敵人。

然而逃離已使左侯身邊空出了一大片區域,留下不少行屍,這時紛紛向左侯撲去。眼看左侯就要被生生撕碎,左卿辭在人群中看得通明,渾身血脈俱涼。

蘇璿方救下殷長歌,又見左侯危機,棄了榮雋不顧一切掠來,他雙眸英冷,沉毅如電,劍光霹靂般擊下,一把斬斷了束縛左侯的鐵鏈。

榮雋終於得了喘熄,銅鈴激引,北辰真人刹那撲起,劍光帶著淩銳的氣嘯振響,如至高天道而臨,直噬蘇璿!

劍寒侵膚,蘇璿一把將左侯拉起,拋向群雄,翻身倉促揮劍而迎。兩劍交會,激起一聲裂石般的炸響,氣勁狂飆而出,北辰真人摔出數丈外,渾身骨骼如粉。

蘇璿被斷劍貫腹,嗆出一口血,墜向了殿邊的蠱池。

眾人齊齊驚呼,蠱池是血翼神教用以懲治奴隸,培養蠱蟲之所,底下是數丈深坑,裡麵人骨相摞,爬滿了成千上萬的毒蟲蛇蠍,一旦落入就成了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