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1 / 1)

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38 字 5個月前

嬰瑤跺了跺腳,“走吧,進了屍魂殿再收拾,他們拆得了林子,不信還拆得動石頭。”

穆冉恨恨望了一眼,抑下不甘,隨她掠去。

兩個時辰後,最後一棵巨木倒下,一條長達數百丈的通道筆直而現,明燦的陽光投落,宛如一根透亮的針貫穿千蛛林,照進這一方數百年未能見光的土地。

江湖人爆出了一陣歡呼,未損一兵一卒,成功踏過了危林。

倒落的大樹揚起了塵土與飛葉,驚動數十裡外的山頭。

曹恪與左頃懷所率的先鋒軍遙遙望見,頓時引起了注意。

左頃懷立即道,“大哥,你看那邊的動靜,會不會是先行的江湖英雄弄出來,那座山像不像嫂子所言的惡教之地?”

左卿辭打量了半晌,方點了點頭。

一路翻山越嶺的急行,總算近了敵人,左頃懷大喜,立時與曹恪商議。

蘇雲落沒有開口,靜靜的望著左卿辭。

左卿辭捏著她的手,半晌才鬆開,低聲道,“去吧,先保重自己。”

千蛛林外是一片晴空,碧綠的草坡中盛開著星星點點的野花,數十丈外,一座純黑的巨殿巍然而立,高達六丈,橫亙了整個山道,入口雕成大張的獸口,宛如一扇黑暗的地府之門。

人們的喜悅沉寂下來,陷入了靜默的打量,殿內是一個隔絕的空間,比千蛛林更為難測。

蘇璿縱上殿頂觀察,又短暫的入內探查,回來道,“頂上覆滿帶刺的毒藤,伴生有毒蜂,無法通行,裡麵是一方迷宮,幽暗深遂,頗多毒物。”

如此巨大的迷宮,裡麵一定狹窄迂回,處處陷阱,姚宗敬怒道,“這鬼教藏藏縮縮,淨弄些陰私詭毒的伎倆。”

蘇璿雖有進入,終是太暗,難以看得分明,“裡麵伸手不見五指,極易迷失,不如我先去深查一番,餘人在外等候。”

嚴陵直道不妥,“誰知道裡頭伏了些什麼,不能讓你獨往,這麼大的迷宮一個人也轉不完,不如你我各帶一隊,有了頭緒再領眾人入內。”

眾人皆以為然,不多時整了兩隊,紮了火把,蘇璿與嚴陵各領九人進入。

明亮的陽光曬得草皮發燙,殿內散出陰寒的風,挾著腐臭的氣息,靜森森不聞動靜。

姚宗敬雖然不喜黑暗逼仄的環境,但心懸裡頭的人,在殿口來回轉悠,準備一有異聲就去支援。

其他江湖人各自休整,氣氛正是鬆散,驀然間草皮翻裂,地麵掀動,一隻隻腐白的手如森林破出,草下鑽出了百餘行屍,猝不及防的襲向群雄。

誰也沒想到腳下竟藏了這麼多屍傀,被攻了個措手不及,不免一亂。

行屍身上泥土簌落,凶殘異常,不多時已有人受創,姚宗敬與殷長歌縱聲呼喝,讓眾人互相倚靠,結成小隊對敵。殷長歌向最危急之處衝去,一劍直切行屍手臂,行屍臉麵已毀,動作卻極快,翻掌挾銳風擊來,殷長歌回劍一格,屍手夷然無損,頓時讓他想起以金蘭手的外功而著稱的神龍幫幫主,再看屍手,果然呈淡金,遂提起全副心神應對。

姚宗敬的四象功如巨浪吞吐,連擊數屍,忽然一屍撲來,四掌一交,雙方皆退了一步,姚宗敬知遇上了高手,細看之下,發覺這人赫然是嵩山派掌門杜斟。

杜斟與姚宗敬一般以內功見長,成了屍傀更是難纏,幾下硬碰硬的對轟,連姚宗敬也難免氣血浮動,他大喝一聲不退反進,運起全身功力,再次踏步而上,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響,杜斟雙手齊折,姚宗敬也是臉色發紫,側翼又有行屍襲來,唯有改了身法周旋。

殷長歌知道周圍必有馭控者,然而場麵錯雜,一時難於分辨,揚聲一喚,“師姐!”

沈曼青離得不遠,殺近前接下神龍幫幫主,殷長歌得了空隙,飛速掠目,見數十丈外的草坡邊緣隆起一道裂縫,露出一線臉孔,立即縱身撲去。

他人還未撲近,草皮下的敵人已經覺察,立刻掀了偽裝逃出。

四個穿西南襟衫的男子跳散開去,試圖衝入石殿,殷長歌激喝一聲,飛鷹堡的洪邁與柴英等反應快的幾人動身相截,三人撤逃不成,驅著行屍攻擋,轉退向千蛛林。

千蛛林僅有一徑通行,其他地方依然滿布毒蛛,一旦逃入,群雄便難以追襲。眼看兩個步子靈活的敵人退入林中數丈,已將逃去,眾人怒喝未止,突然一線銀光在金陽下裂現,卷住了其中一名敵人的腿。

下一瞬,這人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扯得橫飛而起,半空中雙腿斷落,鮮血噴濺而出,尖長的慘嚎響徹了四周,所有人都驚駭的怔住了。

另一名敵人駭悚已極,拚命向林深處逃去,然而銀光似乎變長了,隨之卷上他的腰,一聲慘叫未出,人已經被生生拖出林外,脆弱的腹部被銀絲絞破,內腑嘩拉拉落了一地,灑得碧草大片腥紅。

這樣的死相實在太慘,另兩個未及入林的馭奴者腿都軟了,一人分神被殷長歌刺中,落得一命嗚呼,另一個被圍逃無路,直接自儘了。

法引大師不由自主念了一聲佛號,人們看著林邊多了一個年輕的胡姬,她肌膚勝雪,眉眼深遂,手腕輕甩振去銀絲上的血,無表情的一抬目,所有人心底都打了個突。

殷長歌認出來人,驚喜交加,“師妹!你怎麼會趕來?”

馭奴者一死,行屍動作頓緩,胡姬銀絲一甩,卷下一具行屍的頭,“朝廷派大軍南征,先鋒隨後就到,師父呢?”

一聽王廷大軍將至,還有何慮,眾人無不喜悅,殷長歌一指石殿,“師叔進去探路,有一陣了,至今尚無動靜。”

當此之際,殿內驀然傳出異響,聽來模糊難辨,似人的呼號,又似巨粅震墜,群雄無不變色。

胡姬頭也不回的掠足而起,直投石殿。

殷長歌大急,身形一展追去,“殿內有許多毒物與陷阱,師叔吩咐了在外等侯,不可輕身涉險!等大軍來了再說。”

一言未落,胡姬已經衝入,留下一句,“沒事,我不怕毒。”

殷長歌攔不住,哪能讓她孤身涉險,當下道,“我隨師妹入內,此地就請姚掌門與法引大師費心了。”

沈曼青正在斬殺行屍,聞言急道,“裡麵危險,師弟不可——”

她話未說完,殷長歌已經沒入殿內,陸瀾山正巧離得近,也跟了上去!

沈曼青急得冒火,卻也無法可想,隻有將一肚子火發在行屍上,砍得腦漿四濺。

等行屍除淨,一場混亂總算停歇,想到先鋒軍不久即至,眾人心頭都安定了許多,隻是目光掠過血淋淋的草地和破碎的人屍,不免有一種古怪之感,個個暗自嘀咕。

天性善良,膽小乖巧,從來不愛爭鬥?

蘇大俠的眼光和徒弟,到底哪一個出了錯。

☆、屍魂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石殿從外看極大,通道卻異常狹窄,潮濕黑暗,才進數丈就有多個分道,蘇璿與嚴陵各帶一隊踏入,幾個轉折後已經難辨方位。縱然試圖傳聲,也因通道深狹曲折,回聲混亂,不得不放棄。

有的通道爬滿了長蛇,被火把一映鱗光閃閃,宛如魚群;有的通道漾著腥黑的水,浸著破碎的白骨,不小心沾上,連鞋底都蝕去了一層;還有的通道地苔內藏著毒蟲,氣勁拂過毒蟲跳起,密如一蓬濃霧。

蘇璿擎著火把探路,確定無恙才讓後方跟上,他身手高絕,反應靈敏,以指勁探拂牆地,窺破了多處陷阱,一路越進越深,當又一次逢彎道,蘇璿探路未歸,留在原地的汪勁忽然覺出有些不對。

汪勁是點蒼派的長老,在門中的地位僅次於掌門顧淮,他身經百戰,金鈸斬敵無數,才選在隊尾斷後,莫名的感覺到黑暗中有東西接近,格外警惕起來。

然而濕濘的地麵唯有一行人踩出的足跡,通道兩頭是無儘的黑暗,不見絲毫動靜,汪預半警半疑,幾乎以為是一種錯覺,刹那間驚叫響起,他身畔的魏印不知給什麼東西縛住,驀然被卷提而起,扯向了通道的另一頭。

汪勁大驚,將火把擲去,照見一條灰赤色的長物,勒住了魏印的頸臂,偌大一個壯漢被縛得動彈不得,驚恐已極。

汪勁怒喝一聲,飛逐而去。

魏印是衡山派的精英,此刻武器也掉了,身上縛得東西力量大得驚人,在黑暗中依然速度極快,魏印掙又掙不開,幾次轉角撞得口鼻流血,受勒的地方開始生出異感,仿佛無形的須針在透入,讓他駭極又痛極。

後方的人全力疾追,奔過一條分岔的通路,隊尾被同樣的東西襲擊,又有一人給縛住拖走,不得不分了兩隊追逐。

汪勁不知後方發生了什麼,隻顧拔足猛追,終於一個疾撲拉住魏印的腳,兩下一扯,魏印如受酷刑,禁不住慘叫起來,汪勁這才看真切,捆住他的是一根長蔓,灰赤的蔓條生滿了細茸茸的針須,立刻揮鈸切去,金鈸邊緣極利,斷落的蔓藤流出赤紅如血的水液,猛然一甩,抽得汪勁仰跌出數步,赤液灑在頭頸一片辣痛。

魏印剛掙起來,長蔓又勒住了他拖走,汪勁頭頸辣痛,幾疑有毒,連忙擦拭,後方的同伴趕緊取水囊衝淋,複用火把一照,見赤液灑過的地方發紅,竟給蝕掉了一層薄皮,不禁駭然。

耽了一瞬魏印已經不見蹤影,地麵一路拖痕,他們被怪騰引得在迷宮兜轉,分道時又被拖去一人,江湖人幾乎氣炸了肺,一路窮追下去,及至穿出一條石道,四下猛然一亮,瞧見眼前之景,個個都抽了一口冷氣。

迷宮中深處赫然有一方露天的空庭,地麵生滿鮮綠的青苔,空氣濕冷而腥臭,中間生長著一株巨大無比的樹,足有數丈之高,赤灰色的藤蔓如亂發垂落,盤錯相繞,樹下散著人或動物的骸骨,堆得宛如小山,被拖走的三人都在其中,給蔓條捆得粽子一般。

一名江湖人悚然脫口,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汪勁頭一個回過神,怒道,“管他是什麼妖怪,趕緊救人!樹液有毒,都小心些!”

人們驚醒過來,立時上前救人,遍地長蔓如有感應,群起向人撲來,一時間仿佛密林絞壓而來,四下為之一暗,更可怕的是樹後的通道湧出了數十具行屍,與長蔓一道襲來。

妖樹隻攻擊活人,對行屍毫不理會,怪蔓力量極大,一旦被勒幾乎無法抗衡,江湖人持兵刃揮砍,斬得長蔓紅液四濺。

妖樹不知有多少年頭,有些枝蔓甚至比人腰還粗,被斬後猶如激怒般狂舞起來,不斷有蔓條從迷宮的通道撤回,枝條越來越多,宛如無數赤灰的蛇蟒在地麵盤移,大概平常都在迷宮中卷噬活物,主乾受了攻擊才撤回來。

江湖人雖是精英,卻從沒見過這般怪物,既要留神長蔓,還要應付行屍,躲避濺液,猶如與七八個對手作戰,給逼得異常狼狽,連個立足之處都沒有,不多時就有人被行屍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