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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61 字 5個月前

忠勇伯、明毅伯來往的必是同黨,當一並重懲。”

柯太傅覺得不妥,“陛下,臣以為如今人心惶惶,過度追查激生動蕩,反而給逆黨可乘之機。何況明毅伯是否附逆暫時未明,不宜貿然抄誅,不妨暫時羈押,待事態明了再行決斷。”

王宦大義凜然,正色道,“當此之亂,陛下再一味寬縱,一些浮搖的越發膽子大了,說不定暗通消息,私下通敵,更為不利。”

吳王聽得煩,嗆聲道,“殺人急什麼,先說解圍,太師既然說勤王不行,就想個法子出來。”

一句話頂得王宦語塞,他咳了兩聲道,“臣暫無良策,然而勤王確是蔽多於利,當另行計議。”

吳王越發不滿,“再計議屍軍都要上門了,既然疑明毅伯反了,大軍指望不上了,還不召各地勤王,難道等死?”

王宦啞口無言,柯太傅連連點頭,“吳王明見,當前益州之危更甚於金陵,若是再拖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沈國公再次倒向了強勢的一方,“臣以為吳王與太傅所言有理,不過一切全看聖上裁度。”

六王是個綿軟和善的性子,一向少有參與朝廷大事的爭議,這次也沒怎麼言語。

應德帝鬱怒的扶案良久,終道,“太傅擬詔,召徐州、宣州、南陽三地火速勤王!”

太監立刻侍候筆墨,柯太傅一氣詔成,又議了一陣傳詔的細節,天子才令幾位重臣散去。

陳王一直灰頭土臉的跪著,好容易熬到退出,不免一瘸一拐,落在了幾人後頭。

六王緩下步子,體恤的問道,“五哥的腿腳還好?我那邊有種化淤散不錯,回頭叫人給你送去。”

陳王悻然道,“不必了,我回去歇幾天,免了招嫌。”

六王勸解道,“聖上一時氣過了些,遷怒罷了,我知你心情不佳,跟我回府坐坐,最近得了幾件寶物,讓你挑兩件。”

陳王今日大失臉麵,連寶貝都提不起興致了,奈何卻不過六王的盛情相邀,怏怏的隨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啦

今天開始複更,為祖國母親慶生

☆、宮牆鬩

兩日後,一支精銳的隊伍攜天子密詔試圖突圍,然而叛軍人數遠勝從前,又在突圍處設了埋伏,輕易將隊伍絞殺殆儘,守城的將士見證了慘景卻無法救援,無不為之淚下。

突圍受阻,改挑精銳的勇將趁夜潛出,不料敵人次日就將攜詔的勇士頭顱甩入城內,明顯是有奸細透露了消息。天子嚴令勒查終是一無所獲,幾番挫折之下,朝中氣氛低迷,人心浮搖,認為叛軍將攻破金陵的人越來越多,不少朝臣表麵如常,暗地已經有了其他心思。

羽林衛的統領是周將軍,非常時期對宮中防衛越加嚴密,他對翟雙衡頗為賞識,將之召入宮中,提拔成了副將。翟雙衡每日巡視之餘,也覺出了變化,一些曾與忠勇伯及威寧侯來往的臣子怕觸動雷霆之怒,學陳王稱病不朝;還有些臣子退朝後並未散去,聚在宮門外竊竊低議,大概被人上報天子,應德帝重處了幾人,朝中的氣氛更是詭異。

翟雙衡管不了其他,能做的唯有加緊巡防,到了月底,家中的仆役依例將衣物送入宮內,翟雙衡取了包袱回到宿處,驀然發現了衣物中所卷的一張字條,沒頭沒尾的書了十六個字。

酉時二刻,內賊開城,閉宮死守,謹防六王。

翟雙衡入眼一驚,心頭一悸,猛然衝出屋外。

酉時方過,長長的宮牆殷紅如血,深遠無儘,幾個太監驚訝的抬頭望天。

斜陽餘暉,照見皇城上方寒鴉千萬,紛逐亂飛。

無論是天子還是庶民,都沒想到金陵這座虎踞龍盤,安如泰山的帝王之都,曆經風雨而不倒,受過數十萬人圍攻而不潰,竟會在月末黃昏時分,被一群三萬兵馬起家的烏合之眾毫無預兆的衝破。

天街縱過如雷的疾蹄,凶神惡煞的逆賊湧入,衝向促不及防的百姓,鋒利的長刀卷過,金陵瞬間成了一座血城。人們拚命奔逃,怎及得過健馬的速度,稍慢的竟被活活踩死,慘叫響徹長街,處處是血淋淋的屍骸。朱門富戶被暴兵踹開,金珠綾羅甩了遍地,主人癱在血汩裡號哭,稍有掙紮就被亂刀所屠。

繁華錦繡之地,一朝淪為狼窟,翻倒的燈燭燎上了椅墊,引燃的大火躥燒了屋宅,將坊弄籠入了一片熏人的濃煙,一些婦孺受大火所困逃不出來,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呼號,然而兵亂之下,人人自顧不暇,如何能有救援,受困者唯有環抱號泣,直至被燒為枯骨。

措手不及的守軍倉惶相抗,被衝得七零八落,當此之際,統領羽林衛的周將軍也遭內賊刺殺身亡,翟雙衡顧不得僭越,緊急調遣羽林衛出宮相助,讓部分守軍得以撤入宮城,隨即下令閉宮。

隨著巨木封堵宮門的沉響,朱紅色的深牆成了擋在亂兵前的最後一道屏障,牆外哀叫呼號不絕,豺狼肆意淩虐,濃烈的血氣衝滿了整座皇宮。

應德帝在大殿外一動不動立著,許久才道出一句,“陳王與太師使人開城——難怪兩人數日避朝,朕所倚重的手足與近臣,竟是如此迫不及待!”

事起黃昏,議事已畢,臣子多已離宮,唯有吳王、柯太傅在左右,兩人見天子雙目血紅,神情愴厲,柯太傅趕緊道,“陛下休急,羽林衛閉了宮門死守,絕不會讓叛軍衝進來。”

吳王亦是怒極,不顧風度破口大罵,“老五這個廢物,光知道貪錢,腦子裡塞滿了糞渣!暗通叛軍有什麼好處,難道武衛伯還能讓他繼續當親王,活該挨刀的蠢貨!”

後宮哭聲四起,四下哀絕,以為亂兵隨時將要衝入,難免遭豺狼之禍。

區區一個武衛伯,兵馬不過數萬,卻能殺入金陵王都,引得臣子接連而叛。天子絕望入骨,慘然一笑,“朕為帝數十載,殫精竭慮,宵衣旰食,從未有負天下,如今四麵楚歌,人人爭相而棄,都走!都給朕滾!”

應德帝形神俱變,麵色泛紫,顯是氣極攻心。

兩人都知道不好,吳王也顧不上發脾氣了,急叫王兄上前扶住,被天子一把甩了個踉蹌,幸而一個影子縱近,扶住天子疾點數處%e7%a9%b4位,按捏三陰交,過了一柱香,應德帝的氣息才算緩過來。

來人身形高大,麵孔如鐵,正是天子近衛連佑,少見的道了一句,“陛下不可過激。”

柯太傅趕緊勸道,“陛下請保重龍體,吳王所言極是,叛軍為烏合之眾,必不能持久,消息傳出去,定有勤王之師來救。”

吳王也是懊悔,跟著勸了兩句。

應德帝精神恍惚,麵色頹然,隻是無言。

翟雙衡抓了幾個沒頭蒼蠅般的太監索問,得知天子所在,顧不得禮數衝過石階狂奔而來,跪倒疾聲道,“羽林衛全麵戍防,拚死守宮,周將軍如今遇刺身亡,群龍無首,請陛下暫時賜予微臣統領全軍之權!”

吳王恨得咬牙切齒,“裡外一起下手,武衛伯和老五沒這份頭腦,到底還有多少反賊伏在宮裡。”

翟雙衡鼻尖滲汗,“屬下不知,此時非同一般,宮中必須禁嚴,以防逆黨作亂!”

天子對翟雙衡還有幾分印象,回過神勉力道,“總算還有忠義之臣,翟家的小子,朕允了,宮中的防衛交給你,發現奸細可先斬後奏,一切由你專斷!”

“謝陛下!臣一定竭力守衛,絕不負聖上所望!”翟雙衡鏘鏗有力的謝恩,叩頭後頓了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箋,“今日酉時,不知何人將此物挾帶予屬下,事關機密,還請聖上一閱。”

連佑取過箋紙,展給應德帝過目,天子本有些恍惚,眼光掃過麵色倏凝,霍然奪過箋紙,手漸漸顫唞起來,齒縫中迸出兩個字。“六王?”

吳王與柯太傅入耳,驚疑相視,俱是大震。

天子長吸了一口氣,半晌後沉定下來,將箋紙交給近臣,對翟雙衡道,“此信如何到你手上,仔細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翟雙衡不敢有一字稍緩,立時將經曆述說了一遍。

吳王當下跳將起來,恨道,“我就知道老五的蠢腦袋絕沒有這般計量!原來是老六,這王八蛋一定是記恨當年舊事!”

柯太傅略為冷靜,察看箋紙後道,“此人筆力柔弱,似女子所書,可能知曉周將軍會遇刺,才選擇向翟中郎將示警。”

吳王激憤交加,“這人既知陰謀,為何不早揭出來,而今亂賊入城,示警還有何用!”

柯太傅仔細掃了兩眼,見應德帝亦有所思,才道,“吳王稍安勿燥,依臣看來,此箋並非無用,既是提醒聖上警惕六王一黨,以免受其蒙蔽,作出不智之舉;另一則也有勸誡堅守之意,或許來日會變化?”

“勤王詔書都遞不出去,還能有什麼變化。”吳王話說出口才覺得太過喪氣,轉為罵道,“我就說怎麼事情接連不對,傳詔的路子全給叛黨截了,都是老六在搞鬼,皇兄當年就不該留下這小雜種!”

事涉宮闈,柯太傅不便評論,隻道,“吳王勿燥,逆賊不得人心,天下亦不乏忠於陛下之臣,隻要堅守下去,定有轉機。”

弄清了亂相的根由,應德帝的脊背重新直起來,又成了握持天下的帝王,他沉沉道,“老六無非是怪朕坐了帝位,不知處心積慮的謀劃了多久,既然如此,朕倒要看一看,這萬裡山河,到底該落於誰手!”

☆、心如絮

西南屍軍詭邪可怖,比叛軍還恐怖十分。叛軍還是血肉之軀,屍軍卻無知無痛,如惡鬼傾出,殘殺一切生者,所過之處皆成鬼域,百裡不見一人。

可想一旦益州城破,中原將麵臨何等慘景,恐懼與焦灼讓天下人都在關注,歎息益州百姓陷於水火之中,必定惶惶不可終日,然而益州城外的酒肆,卻每日都有絡繹不絕的異地來客。

酒肆的夥計站在門楣下,熱情的招呼一群風塵仆仆的路過漢子,“各位英雄也是來幫忙守城?益州父老感激不儘,請進小店歇一歇腳。”

打頭的漢子膀大腰圓,一雙環眼宛如力士,粗聲回道,“歇什麼歇,爺們先去砍幾個屍兵再說。”

夥計的嘴角生了個痦子,口舌也頗為伶俐,“英雄們有所不知,此刻進不了城,一開戰益州就城門緊閉,必要等戰事停了才許出入。”

漢子意氣一挫,頗有些不快,“爺好心來幫一把力,怎麼還不讓進城?”

夥計賠笑著解釋,“英雄休惱,這不是叛軍還未平定,恐有細作作亂,不得不如此安排。等入城後英雄們到城南尋一位姓虞的都尉,一切自有安置。”

一群漢子見得如此,依言踏入酒肆歇息。

酒肆不大,人坐了不少,都是外來的江湖客,當下就撞見了熟人,環眼漢子一樂,“這不是楚天盟的趙舵主?何時到的?”

西角幾個漢子登時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