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頁(1 / 1)

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89 字 5個月前

靖安侯早已預料血翼神教會從西南大舉攻來,蘇璿離開拓州前也提醒各派早日歸返,然而真正聽聞戰弦一觸即發,依然不免沉重。

葉庭對靖安侯的意誌頗為欽佩,輕喟道,“天子尚未下詔,靖安侯鐵腕先決,以霹靂手段奪城,甘擔天下之責,確實令人佩服。”

益州將成為頂在咽喉的屏障,一旦失守,屍軍長驅直入,中原立時淪為人間鬼域。

蘇璿想起拓州城下鋪天蓋地的行屍,沉寂良久,忽道,“再過幾日,柳哲師兄帶著同門也該來了,到時候由長歌與他一同護送師兄回山?”

葉庭一聽已知蘇璿的心意,“你要留下?”

蘇璿確實有了決定,“我想助靖安侯守城,能多一份力也好。”

葉庭半晌不語,隔了好一陣道,“太險了,屍軍的厲害,你我親眼所見,假如陷在不死泉的高手都被煉成傀儡,拚了命也未必守得住,你隻是一個人,不是神,再強也不可能以一當千。”

蘇璿神情沉靜,“師兄說得不錯,然而靖安侯身為王侯,原本不必擔此重責,履此險地,如今所為,何嘗不是知其不可而為之。山河將傾,浩劫在即,有人拚力挽扶,不惜一身榮辱,我怎能袖手旁觀。”

葉庭深吸一口氣,被他說動情緒,聲音也激了,“可你混沌了多年才醒,當初你為武林正義,橫蕩朝暮閣,事後又如何?要不是阿落忍辱負重,拚得一線轉機,誰還記得你的所為?隻有我心痛如絞,一再後悔,恨自己不該讓你學得太過正直,什麼事都衝上去擔當!”

蘇璿見他眸中宛似有淚,不由大愧。“師兄!”

葉庭斂了情緒,強抑住感傷,慢慢道,“我隻有一個師弟,好容易活著回來,不想又莫名其妙的沒了。你和郡主隨我一道回山,翠微池的院子給你留著,我們是方外人,管什麼俗世,守住一座山就好。”

蘇璿萬般情緒交雜,喉頭發硬,許久才微聲道,“師兄,我從未後悔當年所為,若我遇事則退,遇挫則避,如何配當你的師弟,如何配受你多年的照拂,我知道你疼惜我,可天下事總要有人去做,險難總要有人去擔,等益州無恙,百姓安定,我一定回天都峰拖著師兄喝酒烤肉。”

葉庭知道勸不住,許久說不出話,最後方道,“你就沒想過琅琊郡主守了這些年,為你虛擲半生,聲名儘棄,假如有什麼萬一,你讓她如何自處?”

暮晚時起了風,吹得枝搖葉晃,揚塵紛起。

蘇璿回到與郡主所居的小院,見庭中無人,風燈寂寂映照,有琴聲續續而揚。

他推開門,見佳人秀影娉婷,玉手撫弦,清寂又安寧,足下一頓沒有打擾,直到一曲奏完,阮靜妍抬頭望見,綻出了溫婉的笑。

燈影下的伊人清麗如仙子,她的良人卻總是讓她等,全忘了孤獨的守候是何等無味。

蘇璿忽然格外歉疚,這一次西南往返,回來匆匆一見,話也沒能說上幾句,幾乎都守在師兄榻邊,她一定很寂寞,卻仍是微笑以對,撫琴自遣。

見她起身倒茶,蘇璿上前按住她的手,“我還是和當年一樣,總是忙於彆處,忽略了你。”

阮靜妍心底一片暖融,回握住他,“沒什麼,我本來就好靜,還有阿落常來陪伴,你有更重要的事,不必總記掛我。”

屋外的風聲越來越大,絲絲從窗縫中鑽入,吹得燭光搖動,和著輕柔的人語。

漸漸的話語少了,生出另一種聲音,低迷又古怪,像紊亂的喘熄,漸漸有了頻密的撞動,室內的氣息越來越濁。

女子開始喃喃的喚著一個名字。

男子的聲音低啞,含糊不清,“奴奴,放鬆一點,我許久沒——”

風卷著雨珠嘩的落下,過了一陣,女子的低%e5%90%9f越來越碎,逐漸帶上了嗚咽,好像被撩弄到了極致,再也受不住侵纏。

男子喘熄著安慰,“奴奴,忍一忍——等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床榻的震聲更疾,像迫切的索要著什麼,在密雨的潑打中顯得急切又激亂,混著他的話語,“彆這樣快——等我——”

庭樹被狂風肆意摧弄,窗前一陣枝影淩亂。

沒過多久,女子控製不住的顫起來,像一張繃到極至的弓,嚶軟的哼聲帶來了異樣的刺激,男子的氣息也似突然繃緊。

風漸漸小了,雨一陣又一陣澆在簷上,室內的氣氛鬆緩下來。

一張衾被覆住了相偎的人,阮靜妍撫過愛人的臉,他的長眉如山嶽挺直,眼眸如沂水清明,縱然在黑暗中跌宕摧折,依然不減英華。

她凝望了許久,輕道,“我不要你變,你是馭風而起的鯤鵬,不該被束縛,我無法像你飛得那樣高,可我能強韌自己的心,等你每一次歸來。”

這些話在她心底已久,今時今日才說得出口,“你怕我憂心,所有事一個人扛著,又怕冷落了我,讓我寂寞,我卻擔心自己沒用,什麼也幫不上,甚至不知你在為何而鬱結。”

馨柔的話語融化了蘇璿的心,他溫存的擁住她,“你是我妻子,也是我最珍視的人,沒什麼不能說的,我確有些心事,隻是不知該怎麼對人開口。”

阮靜妍也不催,溫柔的等待。

蘇璿默然片刻,終於道出了心結,“當年我神智錯亂,害了許多無辜,本想尋個僻地自刎償罪,沒想到異毒發作,複醒已是如今。我知道自己很幸運,死中得生,所愛的人不曾離棄,與你相伴更是人間至樂,然而一想起那些枉死的性命,還有阿落為我而犯的錯,所背負的罪責,不知該如何才能彌補。”

阮靜妍沒有絲毫驚訝,理解的回應,“我也想過這些,祖母將所有私蓄留給我,其中有不少珠寶價值連城,不如取來給阿落,讓她償還所竊之物,我們再逐一尋訪被你所傷的人家,儘量致歉補過,你看如何?”

蘇璿一怔,心頭熨貼而感動,“奴奴,那是你的嫁妝,我什麼都給不了你,還要你散儘千金,該是何等無用。”

阮靜妍哪會在意,“夫妻何分彼此,金錢皆是外物,若能換得心中安樂,算得了什麼,我明早就去和阿落說。”

蘇璿想了一想,“還是我來,近日陪著師兄,沒來得及與她多聊,還有些事要囑咐她。”

阮靜妍停了一瞬,慢慢道出,“阿落方才來過,說左公子要離開益州,後日就要動身,她想讓我們一道走。”

儘管蘇璿從未詳述外麵的情形,阮靜妍也非一無所知,她詢過殷長歌,又去城中瞧了一圈,見鄰近州郡的兵馬入城,加上城牆下堆積的大量城防物資,如何會不通透。

此時一言出口,阮靜妍清晰的感到蘇璿一僵,望來的眼眸漸漸多了一絲歉疚。

蘇璿確實難以開口,又不得不說,幾番醞釀方要出言,她忽然抬手覆住了他的唇。

她什麼也沒讓他說出來,伏在他身上%e5%90%bb著喉結,細齒輕咬健實的肩頸,勾起異樣的燥動。

蘇璿不免訝然,拿下她的手道,“奴奴?”

她的眼眸美麗又幽深,帶著沉鬱的光,舉動卻放肆而大膽。

蘇璿陡然吸了一口氣,腰脊一陣激栗,他最炙熱堅硬的部分,一瞬間被納入了最美妙的地方。

她的臉頰泛著嫵%e5%aa%9a的緋紅,不知因是身體的刺激,還是對縱情的羞澀。

雨依然在落,激昂的心火炙燃起來,再沒有彆的話語,顛狂的癡纏氤濕了黑暗的長夜。

第三日清晨,蘇璿扶著妻子,將她送上了遠行的馬車。

蘇雲落接過包袱放入車內,寬慰道,“師父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師娘。”

阮靜妍沒有開口,兩人隔著車窗沉靜相視,已勝過千言萬語。

左卿辭道完兩句場麵話,鑽入了另一駕馬車,他的神色宛如平常,看不出離悵,左侯也不曾現身,這對父子縱是同處一府也幾乎不見,比陌生人更疏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道邊的芙蓉灼灼盛開,濃烈得宛如錦霞,一路相送馬車而去。

七日後,拓州城破。

守城的魯將軍、鄭將軍及數千軍士殉國。

信鴿攜著焦煙與血色,飛向遙遠的益州。

作者有話要說:  瑟瑟發抖,不幾道會不會被鎖

真的沒有脖子以下呢,嚶嚶嚶,求過關

☆、鼙鼓來

靖安侯府的二公子左頃懷儘管被暫停了羽林衛的職務,每日依然起得極早,如常練習槍術與弓馬。

他日常極少使喚仆役服侍,也沒有親信的下人,因他並非左侯親生,而是在左侯長子失蹤後,安華公主從宗族中挑出來過繼的,名義上是嗣子,實際處境尷尬,身邊全是公主的人,一舉一動均受監看,直至從軍才算得了自由。

世族子弟多以從軍為苦,他卻如逢生天,加上被左侯訓出的好弓馬,贏得了不少老將的讚譽,還結交了一批意氣相投的好友,邊塞的風沙擋去了公主的馭控,也讓他的心境日漸明豁,不再動輒失措。

哪怕失蹤多年的左侯親子、名義上的兄長左卿辭突然歸來,卓然的風采將他比得黯然失色,金陵全城都道嗣子成了笑話,左頃懷也能坦然而視,想著大不了尋個時機請調邊疆,再不複還。誰知這位兄長看似溫文,實則疏狂,壓根沒將侯府爵位與安華公主放在眼中,竟是一走了之。

這下襲爵的機會等於掉在左頃懷頭上,好友亦為之高興,沒想到翻過一年,左侯擅自奪了益州的轄治,強驅武衛伯,蒙上了逆謀之嫌。

大禍臨頭,左頃懷為避嫌不再出府,與朋友也斷了往來。他素信父親為人,然而朝堂上攻訐甚眾,真相未明,難免亦為此憂慮,直至一日好友翟雙衡來訪,帶來了驚人的消息。

原來一些從西南死裡逃生的江湖人陸續歸返,惡教以不死泉為餌,誘捕活人製作屍軍的陰謀終於大白天下,由於太過詭奇,一經散出就爆傳大江南北,街頭巷尾無不議論。

翟雙衡說得有聲有色,“西南惡教有不臣之心,這麼大的事武衛伯竟然不察,你說是什麼緣故,一個屍位素餐的罪名就夠他受的,何況還有後續。”

左頃懷聞所未聞,越聽越疑,“不死泉是假的就罷了,還有邪法能操控行屍殺人?”

翟雙衡湊近低聲道,“可不單是傳聞,還有令尊的秘折,由江湖人轉帶,幾經轉折呈到了禦前,聽說聖上閱後大怒,召武衛伯受詢,不料武衛伯壓根不敢奉召,居然失蹤了!”

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左頃懷的眼睛都瞪圓了。

翟雙衡幸災樂禍道,“這還有誰看不出,武衛伯肯定與惡教有勾連,要不是令尊當機立斷的處置,沒準屍軍都要跑到金陵了,如今誰還能道令尊的不是,你也不必整日蹲在家裡,馬上就要複職了。”

左頃懷震驚之餘,生出一種不吉之感,“今年怎麼這麼多事,先是不死泉鬨得沸沸揚揚,接著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