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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69 字 5個月前

著重重行屍的阻隔,受困的中原人隻能看著,一個個眼睛都紅了,赤陽門的幾名弟子見同門給敵人拖走,氣極攻心,悲憤的衝出了守圈。赤陽門的掌門趙銳未能呼住,眼見行屍群攻而來,幾個人闖不出數丈已重傷倒地,圈子也破了一個口,行屍衝擊而入。

冼秋水搶步而上,她煞氣凝麵,劍光密如織棱,沒有一個行屍能越過,瞬間阻住了敵勢。混戰中她眼尖窺見一名光頭的馭奴者,喚過弟子守住防線,自己躍身而出。

峨眉劍法精妙,冼秋水全力施為,刷刷幾劍逼得對手大亂,一擊刺中了敵人的委中%e7%a9%b4,光頭慘叫一聲,赤手握住利劍,衣中飛出一蓬毒蟲直撲而來。這一下猝不及防,冼秋水抽劍一掃,擊飛大半,不料一抹銀環悄然襲近腹部,她匆忙側身,銀環擦過腰際,儘管卸了一半力道仍擊得肋骨斷折,冼秋水強忍劇痛,勉強躍回圈內,馭奴者已經氣絕,碩大的身形一倒,方見一個穿黑色襟衫的青年。

青年臉相方闊,眉骨甚突,刺花臂上戴數十枚銀環,邪氣的撫著下巴,打量冼秋水道,“中原的女人這樣厲害?做成神奴一定好用。”

眾人大怒,趙銳衝前持槍疾刺,黑衣青年躲去行屍後方,輕飄飄的聲音笑道,“讓神奴陪你們玩,其他的中原人都逃去拓州了,不會有人來救你們。”

他偷襲得手就不再靠近,故意說一些刺激的言語,這些話如幽靈鑽入受困者心底,絕望的情緒漸漸彌散開來,意誌較弱的心神皆潰。所幸被冼秋水擊傷的馭奴者似乎相當重要,足有百餘具行屍緩了動作,加上趙銳奮力回防,場麵才算稍好。

冼秋水提劍要加入防守,忽覺不對,低頭一看,肋際的衣衫滲出了黑血。原來銀環十分歹毒,鑲有牛毛細刺,傷者受撞時難以細察,毒發才知著了道。冼秋水不多時已臉如金紙,痛苦難當,唯有給弟子扶在樹下休息。

黑衣青年十分狡儈,忽隱忽現的伏擊,詭秘難防,不多時金光壇的掌門也遭了毒手,姚宗敬勃然大怒,四象掌的勁力如洪濤怒湧,震開了數具行屍,撲近對準青年直擊而下。

黑衣青年滾身避過,花臂一振,兩枚銀環脫手襲來,姚宗敬方待震開,銀環突然活了,化為兩條銀蛇躥近欲噬,姚宗敬雖然空手,指掌功夫卻極強橫,一把捏得蛇身靡碎,誰想蛇口大張,猝然噴出毒液,直襲麵門而來,黑衣青年同時趁機侵近,執銳器直襲姚宗敬%e8%83%b8腹。

連環詭招防不勝防,眼看就要中襲,姚宗敬暴喝出聲,氣勁舌綻而湧,鼓蕩而出。

這一聲震得眾人如聞滾雷,震得行屍僵木不動,震得毒液倒濺而散。

此招本是姚宗敬得少林獅子吼的啟發,將四象功化入聲嘯,揣摩十餘年始成的秘功,從未在人前現過,出奇不意之下,青年給震得血氣倒湧,一擊落偏,僅在姚宗敬的衣擺紮出了一個窟窿。

青年的武器也很怪,是一個如亂蛇盤繞的鐵笛,笛尾呈尖刺之形,他一擊不中立刻後退,姚宗敬決意將之斃於掌下,哪肯放過,騰身直追而去。

黑衣青年吹了一聲鐵笛,控製兩旁行屍交錯而襲,姚宗敬一雙袖袍鼓勁風鼓蕩,宛如重錘而落,震得行屍%e8%83%b8骨齊折,後方又有傀儡撲至。姚宗敬悍勇非常,連劈開數具行屍,捉住一處破綻,一掌掃中青年的鐵笛,笛子應聲而裂,青年疾退,姚宗敬乘勢追擊,足下突然一痛,一低頭渾身一冷。

中原人所以折損如此之重,正是因此處的地麵插滿了淬毒的長簽,混戰良久,大多竹簽已被踏平,這一枚孤戳於外,竟被敵人誘得他踏上。

行屍密密的圍上來,黑衣青年已經躲遠,隻餘笑聲回蕩,“好料子,教主一定喜歡。”

姚宗敬想壓製藥力,然而身陷紛亂的圍攻,根本無法運功。他已經衝離太遠,與趙銳等人隔著數重屍傀隔阻,誰都難以救援,唯有拚足勁力在屍陣中大殺。待擊死一名青布裹頭的馭奴者,緩滯了一批行屍的動靜,足底的麻癢已然蔓延至腰,連舉步都滯礙難行。

四周行屍圍如鐵桶,他真力已將不繼,姚宗敬的心越來越灰,自知一旦落於敵手,就要被製成惡心的屍傀,作為四象閣的掌門,如何肯受此之辱,他一咬牙將凝勁於掌,竟是要自斃當堂。

守圈的眾人儘管瞥見,卻是受阻而無法相救,俱是愕怒又不忍。

“老姚!”

一聲斷喝猶如醍醐灌頂,讓姚宗敬渾身一震。

一隊隊中原人衝入穀內,喊殺聲沸騰震天,衝在最前的正是老友嚴陵,他神情急切,礙於行屍一時不能到近前,心急火燎的高喊。“你要是敢死,我叫昆侖上下臊死你的徒子徒孫!堂堂四象閣掌門,不敢殺敵,倒把自己拍死了!”

姚宗敬見援兵到來,絕處逢生,本是喜極,硬給他說得七竅生煙,不知從哪湧出了無窮之力,雙掌一吐猶如狂濤,逼退了數具行屍,“放屁!老子殺的行屍足夠從昆侖山頂排到山腳,隻怪你這孫子來得太慢才沒瞧見!”

穀中的場麵異常慘烈,可想堅守得何等不易,來援的眾人無不凜然,然而見兩派掌門平時被弟子前呼後擁,何等體麵,此時全扔到九宵雲外,粗魯不堪的對罵,眾人一邊殺敵,一邊著實忍不住發笑。

激揚的士氣宛如長虹,人們一氣拚殺,協助受困的各派突圍,順利撤出了山穀,方待一鼓作氣的殲敵,血翼神教的行屍卻突然退了,山林重歸清靜,唯留遍地屍骸。

姚宗敬還好,僅是中了麻藥,不消一時辰即緩過來;冼秋水所中的毒卻無人能解,戰事結束時已經肢體燙熱,人事不省;這一役峨嵋掌門中毒,金光壇與伏劍門的掌門身亡,更有許多傷者被敵人俘走,群山茫茫,林海森森,連救援都無從著手。

不過到底是勝了,葉庭令眾人將死者就地掩埋,簡單的休整後,向拓州的方向撤去。

☆、關河鎖

群雄自撤出西南以來處處挨打,這次馳援得當,挫退敵人,難得的勝了一場,心情都快意了不少。葉庭率領眾人一路留神,時時警惕,直至太平無事的踏上了至拓州的官道,順利得簡直令人驚詫。

官道離城不足三十裡,越走下去葉庭越是凝重,沿途屋舍不見人跡,官道宛如荒郊,與西南所見竟是一般無二。

探路的昆侖派驀然傳警,通告路上發現了屍骸。

起初是屍傀的殘骸,被砍得肢體不全,頭顱斷落,鮮血滿地,夾雜斷刀殘劍,漸漸有了中原人的屍體,一路向拓州城的方向蔓延。

“少林、衡山、百焰樓、鐵劍門、半月軒、……”姚宗敬逐一辨認出屍體的服色,心頭沉重,“我說血翼神教怎麼收手了,原來是想吞掉更大的。”

葉庭無聲一歎,隻道,“地上大多是行屍,中原人太少。”

他話說了一半,嚴陵已經明白過來,麵上浮出譏誚,“拓州近在眼前,沈約那幫人絕不肯硬戰,必是邊打邊逃,唯恐落在後頭,血翼神教算準了這一點,趕狗般追著攆,將受傷的全俘走了。”

姚宗敬不覺摸了一下傷處,“看情形他們應當逃入了拓州,不知前方是否還有敵人。”

葉庭隱約有種預感,不好明言,沉默了。

溫白羽相當疲憊,不耐躊躇,聞言嗆道,“管他有沒有敵人,我們終要入城,刀山火海也得闖過去,總不能這麼多人耗在野林,磨也給磨死了。”

這確也是實話,姚宗敬唯有苦笑。

直至踏出官道,眾人在林坡上望見了拓州,才發覺局麵比預料的更糟。

拓州的城牆以黃土夯壓而築,高約九丈,渾樸堅實,如今城門前卻是一片血褐,滿地殘肢碎骨。

多得驚人的屍傀在圍攻城門前的一小簇人,陷在屍山血海中掙紮的,正是澄心大師所率的前峰與中翼,合當有一千六百人之眾,而今不到五成。

拓州城上軍列森嚴,士卒嚴陣以待,弓弩在手,屏息凝神的望著城下的搏殺。

參與救援的各派弟子見先行的同門陷在死地掙紮,情勢危如累卵,無不失色。

“拓州閉了城門?!血翼神教瘋了?這是要攻奪中原城池?”縱是嚴陵也被城下的場麵震住了,駭然看了一眼葉庭。

葉庭凝視著廝殺,極慢的搖了搖頭,“這次的目標是江湖人,等下次帶著屍軍再來,才是真正拿下拓州之時。”

溫白羽怒極而叫,“守軍就看著他們死?明明是中原人,為什麼不開城門!”

誰也沒有回答,心底俱是分明。

血翼神教驅著怪物,毫不避諱的追襲城下,洶然宛如大軍,無論哪一城守都不敢開城。然而如此一來,江湖人的生路也斷了,被圍的固然無望,馳援而歸的這一批縱是暫安,出不了西南還是枉然,遲早被血翼神教吞沒。◢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姚宗敬歎息,“都怪我信了不死泉的鬼話,自作自受,命該如此。老嚴,是我累了你。”

嚴陵確是受姚宗敬力邀而成行,見好友懊悔自責,他哼了一聲,“怎麼,你怕了?”

姚宗敬知他沒好話,一邊運息一邊回道,“怕什麼,總不過一死,一起走就是。”

嚴陵這才滿意,長劍出鞘,淨亮的劍峰豎於眉心,宛如一線,映著他冷悍的臉龐。“強敵當道,唯勇者勝,昆侖弟子隨我一戰!”

昆侖派的人隨之而去,姚宗敬帶著四象閣的弟子也跟了上去。

餘下的眾人望著金虛真人,一雙雙眼睛恐懼又焦灼。

穩重多謀的正陽宮掌教開了口,一句話斷絕了所有僥幸。

“血翼神教不退,拓州絕不會開城。”

葉庭清楚,以屍傀數量之多,就算與城下的隊伍會合,依然無力回天;

葉庭也清楚,如今孤困西南,彆無來援,已不可能再有奇跡;

葉庭更清楚,哪怕一戰僥幸得勝,血翼神教終將以屍傀之術聚成大軍,侵奪中原,拓州就如一道紙糊的屏障,不可能擋得住,眼前的一戰僅是開始。

是轉身逃避,能躲一時算一時,還是踏上去,以血戰迎接傾覆?

葉庭氣息森冷,從未有過的凜肅,“殲敵才有生機,行屍洶湧無儘,列位敢以熱血相搏?”

這一句是質問,震入中原武林各派耳中。

每個人的眼神都變了,一張張臉龐銳意森然,一瞬間宛如春雷怒綻,迸出同一個字。

“敢!”

葉庭錚的一聲拔劍,厲聲迸喝,“走!死戰!”

百丈外的土崖上,也有一批人。

一個黑袍戴銀麵具的修長身影似在看拓州城下,又似在看更遠處,遙不可及的天穹下,廣袤而豐饒的中原。

他身後立著一個穿黑色襟衫的青年,腰間插著一把簇新的鐵笛,“教主妙計,拓州果然閉城,那些中原人簡直要哭了,逃到城下還是躲不過。”

僅僅是動用百餘神奴稍加侵擾,就驚得拓州如臨大敵,守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