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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47 字 5個月前

的言語要是換個人來說,說不定還能得幾聲讚,從這三人口中而出,可謂滑天下之大稽,江湖人都在嗡嗡議論。

葉庭幾乎要冷笑,“三位殺生之多,十個蘇璿師弟也及不上,既然有意令江湖太平,不如先起誓戒了自身的殺戮,我等後輩定會在殿上為各位長頌北鬥經。”

北鬥經是道門經文,可消災解厄,也可驅邪鎮煞,此一言出,正陽宮的弟子大多忍不住笑起來。

冷蟬君被一個晚輩公然麵刺,怒火大起,雙掌一翻,左手心泛青,右手心赤紅,一寒一熱的異勁交襲而來。

葉庭一邊在說話,一邊也在凝神提防,立時縱身避過。

北辰真人麵色一沉,拂塵一甩,“結九宮八卦陣。”

嗆啷一響,九名男女弟子長劍出鞘,瞬息成陣,將冷蟬君圍在了當中。隻見九人身法端嚴如一,氣勢嚴峻,劍刃雪亮,一時場中俱靜。

蠱雕人魔兩兄弟在一旁渾如看戲,冷蟬君森森道,“好個正陽宮,容我來領教一番。”

九宮八卦陣為正陽宮的小劍陣,進退有度,攻守兼備。這九名弟子為門中精銳,功力相近,心意相通,施展起來縱橫相應,宛如鐵壁銅牆一般。

這樣的劍陣對付旁人威脅不小,偏偏冷蟬君有一手絕學,名喚陰陽冰火掌,十分奇詭,迥異尋常。九名弟子持鬥了一陣,有人覺劍越來越寒,冷意侵膚入骨,指掌俱僵;亦有人感覺劍身發燙,越來越炙手,難以握持,最終一名弟子把控失當,被冷蟬君趁隙擊飛,劍陣為之一散。

他一氣接連數掌拍出,刹時多名弟子俱傷,有的半身冰霜,有的膚色紅燙,無不痛苦異常,看得人們驚異不已,北辰真人神色嚴冷,又一聲令下,“天罡三十六陣!”

天罡三十六陣為三十六人同使,比小劍陣更為淩厲,話音一落,三十六柄長劍同時出鞘,聲勢自又不同,人人為之一凜。

忽然人群中一個聲音叫喊,“大家飽受劍魔之苦,前來分說,正陽宮以劍陣淩寡,恃武強壓,算什麼道理!”

繼而又有兩人嚷道,“如此蠻橫,分明是有意包庇!”

接著又有數人呼道,“正陽宮蛇鼠一窩,善惡不分,哪配在武林充字號!”

這些吃喝引得群情沸揚,有些性子激的也跟著罵起來,葉庭仔細看去,打頭的幾個叫得雖響,卻藏在人群之後,顯然蹊蹺。他正待設法,一群僧人排開人群來到了正殿前,當先一人精神矍鑠,膚色如漆。

這一行人到場,連北辰真人亦為之動容,“澄心大師?”

來者正是藏經閣的首座澄心大師,他踏前致了一禮。

隨後又有峨嵋、華山、丐幫、恒山、崆峒、等正道門派接踵而至,黑壓壓的人群越彙越多,望去竟有數千之眾,場麵越發囂雜,正陽宮的弟子始料未及,俱有了憂慮。

澄心大師誦了一聲佛號,抬目望向葉庭,葉庭何等機敏,立時上前,“大師一彆數年,精神健旺如昔,實在可喜。”

澄心起手還禮,僧袖輕拂,“多謝葉道友,沒想到數年之後如此重逢,老衲亦甚為遺憾。”

兩人一問一答,再無彆語。

葉庭悄悄退至避人處,掌心一展現出兩封書簡,正是方才澄心大師借機所予。

葉庭匆匆展開,兩封信均是寫給少林方丈,一封是武林耆老號召各門各派七月初一齊上天都峰,剪除劍魔蘇璿;另一封是刑部吏文,言及多地受劍魔之害,怨聲載道,責問少林是否與其有染,措辭十分峻厲。

少林如此,彆派可想而知,顯然有人一邊煽動江湖,一邊以朝廷施壓,逼得各派不得不赴天都峰以自證。再加上冷蟬君挑頭,引動雙方情緒激化,大打出手。一旦成了血肉橫飛的混戰,正陽宮與江湖各派就結下了深仇,有心人稍加粉墨,即可將這場鬨劇渲染到朝堂之上,引發天子問責。

能同時挑動朝堂與江湖,手段又異常陰毒,葉庭頓時想到了一個人,吸了一口涼氣,立即將北辰真人請至殿內說明詳情。

北辰真人雖知有異,也未想到敵人如此險惡,越聽越驚,神情異常凝重,此時處置稍有不慎,正陽宮就要陷入一場空前浩劫,眼下唯一的辦法隻有忍耐,絕不可再起衝突。

殿外的場麵已經出現了前兆,一小撮江湖人惡意辱罵,百般挑釁,想激使正陽宮的弟子動手。幸而正陽宮訓持極嚴,且有柳哲與童浩等人的約束,許多弟子縱然氣得麵色通紅,還是忍了下來。

“本門弟子不得對眾位英雄無禮。”

北辰真人去而複返,一聲喻令,布陣的弟子齊齊將劍回鞘,歸入了隊列,他沉聲道,“諸位既是為解決江湖事而來,想來必不會是非不分,傷及正陽宮無辜弟子。”

北辰真人的話語威嚴有力,喧亂的場麵頓時為之一靜。

澄心大師合什而應,“如真人言,我等皆願江湖太平。”

冷蟬君豈肯讓場麵平靜,冷笑一聲,“如今江湖的禍亂之源,不就是正陽宮?”

北辰真人也不理會,對眾人道,“本門多位長老下山,正是為將蘇璿帶回山內,所犯之錯也會逐一查清,請各派稍待幾日,定會給武林同道一個交待。”

蠱雕人魔每次開口必是一人一語,左臂長的人道,“蘇璿已經瘋了,除死彆無他法。”

右臂長的人接道,“故意哄人退去,當我們是傻子。”

一群人隨之鼓噪,馮武喊叫道,“今日不將劍魔除了,我等絕不下山!”

“一丘之貉,多說無益!”冷蟬君驀然閃身欺近正陽宮的陣列,一掌掃出,數名弟子猝不及防,飛跌入江湖群雄圍聚之處,立時受到了數人圍毆。

蠱雕人魔左右一旋,製住了一名弟子,嘻笑著就要將之撕成兩段。

童浩大驚,急撲相救,不料人魔本是虛詐,反手將人橫甩而出,擲向一名執雙刺的江湖人。

那人猛然見黑影飛來,本能的執刺一擋,等發覺不妥已經來不及變招,眼睜睜看來者撞在了自己的短刺上。

一聲慘叫響起,可憐的弟子被利刺洞穿了腰背,鮮血淋淋,所有人都驚住了。

執刺者又慌又懼,望著蠱雕人魔,對上一張張憤怒的道人麵孔,幾乎手足無措,“——不是我!——是他撞過來——,我沒想傷人——”

正陽宮的弟子素來驕傲,這次先給江湖人迫上門來斥罵,後有無辜同門流血,無不生出了悲憤。

冷蟬君長笑一聲,“乾得好,今日不如大殺一場,也好讓正陽宮知道厲害。”

言畢他身法縱錯,在正陽宮的陣列中穿梭攻襲,不斷有人受傷,數名精英弟子怒極而攻。冷蟬君畢竟功力極高,一時之間難以封住,場麵更加混亂,儘管少林與峨嵋、華山、丐幫等交好的大派都約束了門下,然而有蠱雕人魔推波助瀾,加上有心人的哄激,一部分江湖人已經開始攻擊正陽宮的弟子。

北辰真人連喝住手,正陽宮的弟子停了,敵人卻更加趁勢攻擊,哪裡壓得住,紛亂甚囂塵上,葉庭急得掌心滲汗,苦於長老離山,威懾不足,出動劍陣又會引發更大的混戰,落入敵人的算計,倉促之間竟是無計可施。

蠱雕人魔得意洋洋,捉住一名弟子待故計重施,突然一道劍光宛如青冥猝裂,龍牙突長,劈麵向二人襲來。

兩人大驚縮手,雙雙後躍,然而劍光如籠似絞,如霜寒浸體,帶著可怖的嚴殺,以驚人的速度追襲而至。兩人見勢不妙,慌忙轉避,不巧之前刻意引發了混亂,如今前後左右都是人,根本騰挪不開,待要抓人擋劍已經晚了,雪光倏分為二倒卷而上,刹那間聽得淒厲慘號,兄弟二人重傷當堂,各斷了一足,所有人都驚住了。

隻見場中一人持劍佇立,孤落憔悴,眸中清光冷寂,正是蘇璿。

☆、長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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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起突然,連冷蟬君也未及反應過來援手,他大為驚怒,張口欲喝,蘇璿已經縱劍而來。

蘇璿的劍氣極為驚人,仿佛冰龍暴卷,逆攪天河,連冷蟬君也不敢分神,全力應招,一時竟辨不出對方到底是瘋是智。

兩大高手相鬥,銳風四起,殺氣激蕩,在場的各派驚得目瞪口呆,人們唯恐被波及,紛紛走避,場中空了一大塊,混戰也停了。

冷蟬君原是受人之托攪一場混水,好激得正陽宮與江湖各派血戰,萬萬沒想到蘇璿突然殺出來,被逼得隻能硬拚。他的冰火掌青紅如煞,施展起來詭異淩厲,蘇璿卻是偏峰絕峻,一劍比一劍險,隻攻不守,大異於尋常的路數。

劍氣與寒熱氣勁交激,堅硬的石板在腳下寸裂,雙方拆了數十招,已經幾度生死,稍有不慎就是殘肢斷首,連北辰真人也看愕了,其他人更是心驚肉跳,退避更遠。

險到極至,輕離劍迸出龍%e5%90%9f般的振響,宛如一頭巨龍噬上了冷蟬君,而冷蟬君一掌凝寒如霧,幾乎同時印上了蘇璿的肋。一刹那間血光迸現,冷蟬君一臂倏斷,麵上青筋暴突,踉蹌了三步猝然撲倒,頸脈處大股鮮血怒噴而出,鑲金的骨笛從他腰間滑落,骨碌碌的滾入了血泊。

蘇璿以劍氣激斷了對手的頸脈,自身也受傷不輕,眉際凝著一層霜,麵色蒼白駭人,低低的吐了一口血。

大殿前場安靜如死,還是正陽宮的人先反應過來,搶上前將受傷的弟子抬回去救治。

眾口唾罵的劍魔現於眼前,轉瞬殺傷三人,人們明明可以群起而攻,卻詭異的安靜了,當蘇璿側頭,冷凜的目光逐一環視,江湖人不安的退後,暗生怵栗,唯恐成了瘋子的下一個目標。

場中一片死寂,群雄看著劍魔收劍回鞘,端正的跪下來,對大殿前的北辰真人叩了一個頭,清晰的道出話語。“不肖弟子蘇璿,來此拜彆師父。”

原來他並未徹底瘋魔,全場靜了一刹,傳出了聳然的低議。

北辰真人長須輕顫,聲音有些不穩,“孽徒,還知道回來?”

蘇璿深深俯下首,一字一句,“弟子有愧師父教異,而今靈智紊亂,時日無多,來此一彆,還望師父勿傷勿念,珍重身體。”

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卻聽得周圍的正陽宮弟子無不淚下。

北辰真人心神激蕩,痛惜的含淚,“你既知錯了,還不棄劍,等候門派懲處!”

蘇璿也不分辯,隻道,“弟子尚有一事未了,還請師父寬恕。”

澄心大師喟然一歎,“蘇施主還是聽從真人話語,放下刀劍,隻要回頭,終不至無望。”

蘇璿對澄心深長一揖,並不回語,轉身走向下山之徑。

突然王幫主高叫,“不能放他走,今日必要將蘇璿誅滅,才不至害人!”

馮武也驚醒過來,呼喊道,“不錯,他已經受傷了,正好眾人一起上,將蘇璿砍了!”

群雄被蘇璿劍威所懾,噤而忘形,此時聽得召喝,見蘇璿神智既在,必受北辰真人約束,膽氣登時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