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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71 字 5個月前

全場豪傑動手,絕不是已方一兩千人能壓得住。

就在玄月猶豫之際,場中的局勢已經不同。

司空堯使儘身法,依然甩不開纏在身上的劍影,他怒喝一聲衝躍而起,劍光刺向他的雙腳;他縱身滾避,劍光刺向膝彎;他在地上一拍翻出一丈,劍尖在距喉結七寸外等著他;他拚命閃身避讓,劍鋒奇巧的回切,要不是躲得快,他的鼻子已經豁成了兩截。

朝暮閣幾位令主各有所長,以司空堯最為老練多謀,深得少使重用。他平日驅使閣中精銳,在江湖上毀幫滅門如摧土瓦,一向甚為自得,直到這一刻遇到了絕對壓製的力量,真正心膽俱寒。

蘇璿的劍實在太快,雪光繚亂紛疊,一瞬間刺出百來劍,竟無一式虛招,司空堯仿佛同時對戰了七八個人,被逼得左支右絀,銅煙管完全施展不開。撐不多時他已汗如漿湧,筋骨疲殆不堪,一腿挪避稍緩,環跳%e7%a9%b4被劍風掃中,身形一滯,肩腋、腰肋、大腿再度受刺。鮮血激湧而出,他的戰意徹底崩潰,更糟的是無人救援,眼見劍光已臨麵門,他心神俱裂,駭得拚命大叫。“我認輸!”

蘇璿的長劍定在司空堯的眉額前,冷光凜凜,殺氣分毫未減。

司空堯的汗透衣衫,傷處劇痛,伏跪在台上血汗混落,嘶聲道,“我輸了!彆殺我——彆殺我!”

台下所有武林人的眼神都帶上了鄙夷。

蘇璿的長劍並沒有收回,反而又進了一分,伴著兩個字,“解藥。”

司空堯的額上滾汗,脖頸發僵,直到玄月向詹寧索來一個白色瓷瓶拋給蘇璿,蘇璿看也不看的轉拋童浩,劍鋒這才撤了回去。

司空堯勉強爬起,膝彎處驀然炸裂出數道血口,痛得他失聲大叫,重又跪跌下來。

群豪不解他怎會如此,驚訝的紛紛議論,唯有蘇璿毫不動容,冷聲道,“你讓彆人流血,自己也該嘗嘗滋味,劍氣侵體不易輕愈,尋個好郎中吧。”

司空堯疼得五官扭曲,嘶嘶的抽氣,稍一動肩膀又裂了數處,幾乎要暈死。原來他的傷處看著普通,實則受劍氣侵伏於內,稍有觸動氣勁就裂膚而出,創上加創,痛不欲生。

群雄無不咋舌,眼看司空堯血淋淋的被幾個人抬下去,又覺得異常痛快。

劍台另一角,一個瘦長的黑衣身影站起來,長刀橫掠,猶如一彎梟月。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白竺會愛上師父的親想多了,

擔心師父會愛上白竺的親也想多了;

這個新出場的美人比較複雜,

後文會逐步展現。

☆、劍滌心

滿台落葉窸窸窣窣的平移,一種驚人的氣勁凝聚於劍台,全場針落可聞。

鬼眼羅迦以殺養刀,起手無情,飲血長刀不知斷了多少人的頭顱,斬落了多少肢體。這把刀長而狹,窄刃薄似一線冰弧,一片葉子被風吹過刃鋒,瞬間裂為兩半,怵寒的氣息隨著他的腳步無形擴散。

蘇璿用的是童浩的佩劍,劍質平平,並無特異,不久前同樣的一把剛被鬼眼羅迦劈斷,這一刻卻因持者而有了不同的份量。

蘇璿握劍的四指微微凸起,拇指靠指於食指第三節指骨,腕關下屈如螺殼,略側了一下劍鋒,劍履一移,如一縷曉風踏破初塵。

鬼眼羅迦一停,幽冥般的眼眸驟縮,對麵的青年斂儘劍意,宛如一把深藏堅穩的鞘,無鋒可奪,無懈可擊。他發覺自己失去了先機,立刻改進為退。

兩人之間隔著十丈,一人進,一人避,如畫一個無形的圓。

兩名當世的一流高手,良久竟然未動一式。

台下修為高的能看出幾分門道,功夫低的多半一臉茫然。

正當此時,鬼眼羅迦一探步,一道鬼影般的刀光激斬而出,直斷蘇璿的腰肋,至少有五名以上的高手曾在這一式下被斬為兩截。

可他對戰的是蘇璿,當今武林一時無兩的蘇璿。

蘇璿戰司空堯時快如閃電,銳不可防,此刻卻似空靈柔韌的流水,一柄青鋒引、封、滯、挽、變化無窮,將刀意從容卸去。他的劍法與柳哲似是而不同,輕妙寫意,氣韻流轉,仿佛國手隨心揮灑,筆落處天地自成。

就連台下的童浩也看怔了,“師兄,蘇師弟的劍法——”

洪氏兄弟打了水,將解藥化開為柳哲衝洗傷口。柳哲倚靠著童浩,人已經疼木了,望著台上有氣無力的道,“這小子——竟然練到這般地步,已經自成劍式——”

群豪聞者無不聳然動容,大凡習武者,多是沿襲門派武技,練至爐火純青已是了不起,能跳出窠臼,推陳出新者極為罕有,成者足可開宗立派。蘇璿不過二十餘歲,劍術竟已臻宗師之境。

鬼眼羅迦一刀落空,反而更為興奮,刀勢接連斬出,破空如尖泣的鬼嘯,但見冷光繚亂,刀意森森,劍台化為了一片淒厲的刀叢。蘇璿也激起了戰意,一時劍影漫天,寒光匝地,刀意與劍氣狂飆。兩大高手儘展平生絕技,台下千萬人看得目瞪口呆。

鬥到極處,鬼眼羅迦千刀俱滅,刀意凝為開天辟地的一斬,蘇璿所在方圓三丈之俱在刀勢之中,一刀之威,足可震散人的魂魄。

蘇璿毫不畏避,長劍挾著裂石分金的凜風逆斬而上,眼看刀劍相交,台側忽然飛出一枚暗器。

薄薄的玄鐵片輕悄的飛旋,像一縷詭毒的眼風,唯有目力最好的人才能捕捉。

輕、薄、銳、藍,疾射蘇璿背心。

大風起時,一點裂隙就會讓巨樹轟然而倒,而蘇璿正對著毀天滅地的一刀,腹背受襲,還能不能活下來?會不會成為第二個郭長老?

看出來的武林客有的失聲驚呼,有的怒而色變,柳哲與童浩驚駭非常,要衝上去救已來不及。

劍氣與刀意衝撞在一起,場中生出一瞬極至的寂靜,人們驚異的發現自己失去了聽覺,雙耳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銳痛,巨震猶如山嶽崩摧,整個試劍台磚石迸裂,濺起出無數碎屑。

刀劍彙成的奇景湮滅了,鮮紅的血線激綻而射,交織成殘酷而淒豔的圖景。

鬼眼羅迦半屈於地,以斷刀支著身體,他一身黑衣,看不出有傷勢如何,唯見所跪之地一片鮮紅。

六丈外是蘇璿,他的劍僅餘空柄,左半身三處刀傷,%e8%83%b8`前、左臂、左腿俱傷,深可見骨,背胛上還釘著一枚鐵片,最危險的一刹,他硬挪了三分,避過了洞穿內腑之禍。

全場鴉雀無聲,看著鬼眼羅迦眼緩慢的立起來,他眼裡的幽光黯了,嘴角鮮血溢出,瞧了一眼自己的斷刀,像一頭惋惜的看向斷爪的孤狼,暗啞道,“好對手,下一次,再來尋你。”

說完他既不理蘇璿,也不理朝暮閣的人,徑自離去了,每一步都有血濺落,場中依然無人敢阻。

劍台上隻剩了一個人,蘇璿束發的巾帶已斷,長發披落下來看不清眼目,隻見一縷鮮血滑下頷線,臉色極其蒼白,身形忽然微微晃了一下。

童浩本能的要衝上去,然而懷中的柳哲失了扶持立時要跌倒,就這麼稍稍一遲,一個人衝躍台上,指戟喝道,“下一場由灑家來戰,蘇璿,你敢不敢接!”

人群轟的一聲炸開了鍋。

持杖喝罵的正是玄月僧,他的眼光盯著蘇璿的傷處,態度驕狂而囂張,“不敢就跪地認輸!從灑家胯下鑽過去,我就饒你一命!”

洪氏幾人氣得破口大罵,天下英雄無不鼓噪,溫白羽激氣的啐罵,“朝暮閣的人竟然這般惡心!”

溫輕絨反應過來心頭一沉,脫口道,“糟了,蘇兄要中計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朝暮閣如此作為,顯然是要趁蘇璿傷重,重新奪回試劍大會的主場。蘇璿縱然勉力應戰,就算擊敗了玄月也必有下一個人挑戰,一旦陷入朝暮閣的車輪連戰,真要被活活拖死。

柳哲提起一口氣,用力一握童浩的臂膀,“師弟,你去!把蘇璿換下來歇一歇,哪怕今日我們三人都死在這,也不能讓賊子得逞!”

童浩氣得手都抖了,將柳哲交給洪邁照應,環顧左右,“哪位英雄借劍一用。”

四周十餘人同時應聲,溫白羽搶先拔出劍塞給童浩,俏麵不忿而漲紅,清脆道,“用我的,將這群混帳通通殺光!”

群雄忽然發出了驚呼,原來玄月鐵杖一掠,已經向蘇璿疾撲而去。

玄月根本沒打算讓蘇璿下台,更不會給機會讓旁人救援,隻要殺了蘇璿,不僅能將試劍大會的場麵圓回來,更能在武林中聲威大增,就算正陽宮事後報複,也有朝暮閣擋在前頭。蘇璿縱是厲害也已傷重,看起來光站著就已力不從心,複有何懼?

玄月大喝一聲揮杖擊下,蘇璿一刹那抬起頭,一雙眼眸清明如雪,冷銳逼人。

玄月驀然一個激靈,竟然本能的一個倒躍,翻退到了數丈外。

全場倏的靜下來。

蘇璿的臉龐依然蒼白,他半身染血,手無寸鋒,唯有一方斷碎的劍柄,卻嚇得玄月進退失據。

玄月虛驚一場,大失顏麵,正要說些狠話挽回,突見蘇璿指尖一屈,殘柄激射而出,砰的一聲擊中了放置頭彩的木架。架上的輕離劍失空而墜,不偏不倚落入蘇璿掌中,隨著他一振卻鞘,一道霜雪白芒宛如驚虹,奪目而現。

蘇璿眉梢英揚,如霜之魄,手中的神兵劍芒大盛,幾乎教人不敢直視,厲聲道,“暗器之賜,自當索還!”

玄月忽然感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隱隱生出了悔意。

暗襲的玄鐵正出自他之手,九華山一敗,他銜恨已久,這次借拚鬥之機暗襲,果然將蘇璿重傷,誰料到對方仍有淩厲無倫的氣勢。然而天下英雄看著,玄月已不能不戰,他強自鎮定了情緒,決意以消耗之法拖到蘇璿力竭,退了一步鐵杖一振,數十片杖鈴飛射而出。

蘇璿執輕離劍一引,飛襲的鐵鈴倒卷而回,速度比去時更疾了三分。

玄月立即跳避,轉為橫杖勁掃,他知蘇璿受傷移動不利,極力要逼其躲閃。

蘇璿的劍遠比鐵杖短,本該十分被動,然而劍氣吞吐無限,劍影如魔似幻,玄月竟然被壓成了守勢,稍有疏神,一點劍氣激中杖身,撞得星火四濺,宛如被利斧所斫。

更可怕的是玄月漸漸發現自己的招式被蘇璿牽動,時常失去了控製,這種感覺異常可怕,玄月冷汗淋淋的掙紮,蘇璿的劍越來越慢,宛如有種奇異的魔力,在關竅處巧妙引帶,令鐵杖變得向玄月自己刺去,在外人看來,就如他想不開要自殺一般,不由大奇。

玄月越打越是膽寒,終於徹底潰亂,拖杖斜飛欲逃。

蘇璿一直立在原處未動,此時恰到好處的橫移一步,變成了玄月自己向蘇璿劍上撞去。

玄月的%e8%83%b8膛猝然一冷,低頭見一柄霜白劍尖仿佛不願沾了汙穢,自他的心腔迅捷的收了回去。

劍鋒同時切斷了玄月身上的骨鏈,雪白的指骨細碎散落了一地,他很不甘心的攥著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