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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41 字 5個月前

湖和朝堂之間,自要平衡兩方,比少林更不希望武林出現動蕩。”

澄海方丈拈須不語,久久後始道,“此子心性如何?”

澄心一頓,眼尾的皺紋舒開了。

葉庭本打算碰碰運氣,不想少林竟然破例同意蘇璿借閱洗髓經,簡直驚喜之至。澄心大師第二日就領著兩人來到了少林深處的一方僧院前。

門前有四名鐵塔般的守院羅漢,對澄心大師合什行禮,打開了沉厚的院門。

少林守衛最嚴的禁地徐徐呈現,平正光滑的黑石鋪地,每一方有數步之闊,氣氛沉謐而肅穆,院中植著數棵蒼老的古木,西風吹過細葉紛落,一名駝背老僧在樹下安然掃地,人來了恍若未見。

澄心大師對其稽了一禮,也不打擾,帶著兩人繼續向前行去,一邊道,“藏經閣名為閣,其實是一方僧院,原為法堂,數十年前改做藏經之所。前有五楹大殿,後有六合經塔,貯有曆代經書共計十八萬卷。”

天光晦暗,朦朦薄雨飄落,雄渾莊嚴的大殿鬥拱森森,飛角重簷,殿門深閉;殿後數十丈外,一座巍峨的高塔平地而起,簷上承映穹光,八角懸垂鐵鈴,氣勢雍容大度。

澄心大師望著高塔,悠悠道,“五楹殿典藏佛門經卷,六合塔收存武學秘籍,塔身共分九層,每三層有一名守塔僧,俱是少林資曆深厚的長老,入內者必經檢驗,少林弟子概莫能外。方丈許了蘇少俠上塔,至於能不能登上塔頂閱得經書,就看自身的修為了。”

縱然師長點頭,閱看秘籍也要憑實力過關,這份嚴苛完全不讓於天都峰。葉庭一想自能明白,畢竟是少林至寶,假使隻消方丈點頭即可,豈不是人人來求。

不料澄心法師接著道,“六合塔藏書眾多,七成是孤本珍籍,不得有傷,入內者皆不可攜兵刃。”

葉庭聽得心頭一咯噔,蘇璿精修劍技,這次卻不許攜入,必須赤手空拳對抗少林頂尖高手,勝機頓時減了一半,他不由望了一眼身側的師弟。

蘇璿卻絲毫不見怯退,雙眸光芒閃動,竟是躍然欲試。

葉庭莞爾,%e8%83%b8臆隨之一寬。

也罷,守閣的少林耆老絕足江湖,尋常哪有機會得見,更不提與之切磋過招,此次機遇可謂絕無僅有,縱然敗了師弟也必是獲益良多,大不了再去方外穀尋醫。

年輕人心似拿雲,昂然無懼,澄心大師亦是一笑,“時間以天暮為限,蘇少俠但請入內,至於葉俠士,請隨老衲至禪房品茶。”

蒼青色的六合塔在細雨中巍峨靜立,石痕淡古,兩扇塔門虛閉,蘇璿一推就開了。

塔內意外的敞闊,層間高遠,光影幽暗,匝地方磚平滑如鑒。一樓彆無藏物,邊角一座旋折的木階。攀上去便見二層同樣高敞,六扇塔洞引入外界天光,照見沿壁高大的書櫃,敝舊的櫃門闔藏著無數書冊。

畢竟是彆派珍藏,不宜擅自翻看,蘇璿掠了一眼繼續上行,忽然間一股陌生的氣息罩下來,五感都有些異常,仿佛有人在無形的窺看。

蘇璿停了一停繼續舉步,上至第三層塔室,塔心的蒲團上盤坐著一個耷眉喪臉的僧人,看起來孤苦愁困,見到蘇璿也不驚詫,有氣無力道,“來者何人。”

這人天生一副窮厄之相,江湖中越是貌不驚人的,往往越難惹,蘇璿不敢大意,在階畔施了一禮,“晚輩蘇璿,正陽宮北辰真人之徒,蒙方丈許可,入塔求洗髓經一閱,還望長老寬行。”

“怎麼連彆派的毛頭小子也能隨意入塔,規矩都壞了。”僧人大為不悅,滿臉晦氣的一拂袖,一股疾勁的氣浪並著一聲咄喝撲麵而來,“去!”

一袖勁力非同小可,稍一疏神就要被掀落階下,蘇璿不退反進,雙臂一振凝勁而上,迎著氣浪踏前,穩穩到了僧人麵前三丈處。

僧人咦了一聲,右手五指如千葉分錯,蘇璿隻覺無數手印飛來,虛實繚亂難辨。他立刻合眼,憑耳力分辨來襲,抬手飛快的拆擋。

“飛觴指?有意思,比我少林多羅葉指如何?正陽指法簡練有餘,精微不足,瞬擊尚可,沒什麼大用。”僧人一邊喃喃評論,指上半分不歇。“小子年紀輕輕,應對倒是老道,竟然閉著眼拆招,有趣有趣,我看你能撐多久。”

說話間他手勢更快,兩人瞬間過了百招,幻如紛影,若是有旁人看了必是頭暈欲嘔。蘇璿心神凝定,應招拆招,對手再快也絲毫不亂。

“內息勁足,心性也穩。”僧人頗為驚奇,雙掌如立刀一錯,銳勁頓時劈麵而來。

蘇璿睜開眼,目光瞬時一定。

僧人所用分明是刀法,卻化成掌法使來,既有刀的淩銳,又得掌法之迅捷。蘇璿的拳法不算精,翻腕一架,僧人夷然不快,“少林的菩提刀法豈是粗淺的招式能抗,你若技窮,速速下樓,休要再無謂糾纏。”

蘇璿本是見這人以掌化刀,有意效之一試,所以用了一招正陽宮入門必修的兩儀劍法,而今受他譏諷,激起了銳氣,足下星挪步移,瞬時踏至僧人身後,也不換招,並指刺出。

僧人回身應招,口中道,“東施效顰,徒增笑爾。”

蘇璿不去理會,邊鬥邊試,以掌代劍將一套兩儀劍法悉數施展,兩儀劍法儘管淺白,勝在端謹嚴密,守禦有度,處下風亦不敗。

“悟性不錯,可惜還差得遠,看我少林穿花擒拿手。”僧人的掌勢再度一變,翻飛如穿花,處處拿筋鎖脈,一個不留神就要半身受製。

蘇璿漸有所悟,也不換招,反複運用兩儀劍法防禦,氣機圓轉自如,越來越精熟,封得滴水不漏,僧人本來想看他還有何等能耐,不料翻來翻去全是同樣的劍法,又屢攻不入,頗為氣惱,“小子,你就算守得如烏龜一般也贏不了,空耗時辰罷了。”

他話音剛落,蘇璿突然一變,一掌起處大開大闔,氣勢驟升,宛如風雨橫掃,僧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的掌緣掃過肘腋,瞬時一麻,急急旋身閃避。蘇璿連接兩掌,一式比一式精妙,僧人避了三次,一口真氣已老,覷了一個空隙旋退而走,剛落定一記指風飛來,端端正正打在了%e8%83%b8口的膻中。

指風僅是虛拂,僧人%e8%83%b8口一麻,已然落定了戰局,他僵而不願信,抬頭見蘇璿業已退開,從容一躬,朗聲道,“多謝前輩指教,有僭了。”

才嘲完就輸在了飛觴指上,僧人滿懷懊惱,偏又無從發作,“最後三招是什麼劍式?”

蘇璿氣息勻長,應答如儀,“天道九勢劍中的天道無親,天心有憾,天下為籠。”

“天道九勢,果然厲害,該多看幾招才是,可惜了。”僧人站了片刻惘然若失,嗔惱已消,走回蒲團坐下,指頭兀自在虛空中比劃,回憶方才的劍式。

蘇璿見他不再理會,試探的喚了一聲,“前輩?”

僧人沉泯在武學中,心不在焉的一揮手,“既已贏了,上去就是,不要聒噪。”

蘇璿不再多言,轉身拾級而上。

☆、道法劍

塔中的書櫃逐層遞減,可見越往上典籍越為珍稀。

蘇璿連上數階,剛行上第六層,就看見了一個彌勒般側臥塔心的胖僧。這人僧衣不整,袒%e8%83%b8腆肚,正在懶散的摳腳,身旁擺著一個盛滿五香豆的海碗,摳完腳的手又拈起香豆往嘴裡丟,咬得嘎吱響。見有人上來,胖僧喜孜孜的打量,“不錯,今年有個能勝過法引的,怎麼還有頭發?居然不是本門弟子?”▂思▂兔▂網▂

蘇璿如前一般見了禮,報了師門。

胖僧嘖嘖的搖頭晃腦,“正陽宮的人入塔為一奇,不用劍就勝了法引是二奇,如此年輕是三奇,到底該不該放你去見法鑒?這可怎麼個考法。”

胖僧外形邋遢,嘻笑輕鬆,與樓下愁眉苦臉的僧人恰成對比,不過既然守在第六層,功力必定更高,蘇璿不卑不亢道,“客隨主便,前輩儘可隨意。”

“沒有兵器考校不了劍技,拳腳又非你所長,這可是麻煩。”胖僧捫著肚子想了半天,眼睛落在五香豆上,咧嘴一笑,“有了,稍後我將這碗香豆潑於半空,最後一顆豆子落地時,你手中搶得的香豆多於我,就算過關。”

蘇璿一拱手,“就依前輩所言,請。”

塔洞映入了縷縷幽光,鴨殼青的瓷碗淨明如玉,碩大的碗口一拋,空中傳出一蓬沙響,無數褐紅的香豆飛散而出,猶如一陣帶茴香味的急雨。

蘇璿縱身而起,展袖卷入一批香豆,目光猝凝,隻見袖風所及之處,香豆倏然散成了粉末。原來胖僧拋灑之時已將大半豆子震為齏粉,隻是外形分毫不顯,蘇璿一觸才發覺上了當,胖僧卻從墜落之勢看出細微的不同,已經抓取了十餘枚完好的香豆。

蘇璿立時翻掌柔勁掃出,下墜的香豆儘被蕩起,已損的化為細屑,完好的頓時顯現出來,蘇璿運指如風搶了數枚,忽然勁力襲來,他沉腕一擎,擋住了胖僧襲來的右拳,卻見胖僧賊兮兮的一笑,立刻知道不妙,不必攤手也知掌中的豆子已被相接時的內勁震碎。

胖僧狡儈異常,痞招迭出,此時空中僅餘兩枚香豆,縱然搶到手也輸定了。

蘇璿眉鋒一沉,旋足一踢,兩枚豆子再度飛上了半空,同一時他雙掌一錯,與胖僧搏起來。

守第三層塔的法引武技多雜,隨手切換熟極而流,胖僧卻彆無花巧,專擅內功,指掌稍一觸搭即被震開,內息強韌澎湃,全然鎖拿不住。幾番往來,兩枚香豆已經快落地,蘇璿倏然變掌為爪,直襲胖僧。

胖僧見他五指如鉤向雙目挖來,自要躲避,蘇璿接著一肘如飛錘穿雲,重擊耳根。胖僧身上雖不懼拳掌,七竅卻是人身最脆弱之處,不得不護。結果一抬腕就被蘇璿扣住了手,胖僧運勁反禦,忽覺漫不著力,內勁如被引走一般,頓覺藏在拳中的豆子要護不住,一驚變拳為掌,將豆子拋入半空,隻等蘇璿再去搶奪,就能脫出手另行設法。

蘇璿果不其然鬆開了手,看著他躍起,卻根本沒有爭奪,反而甩袖一掃,將胖僧拋出的香豆震了個粉碎,隨即一個鐵板橋後仰,探掌貼地一迎。

隨著一聲跌響,最後一枚豆子落在地上,滾了幾下停住了。

胖僧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細碎的豆粉落了滿地,蘇璿徐徐挺起身,平伸的掌心躺著一枚完好的香豆。“多謝前輩禮讓一枚,容我僥幸得勝。”

六合塔三名守塔僧,蘇璿已經過了兩關,他在第八層調息了一陣,抑下行功引發的炎毒,再度向上行去。第九層的與其他樓層迥異,四周彆無側洞,唯有塔頂一個丈許方圓的開口,天光和微雨由此而入,映得塔心虛光朦朦,光柱之外晦暗難辨。

一名老僧盤坐於暗影之中,除此之外既無書閣,也無案幾,塔頂居然空無一物。

蘇璿凝目打量,赫然發覺對方正是適才在院內掃地的老僧,看起來耄耋蒼顏,駝背弓腰,仿佛一根指頭就能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