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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78 字 5個月前

關心,此時聽他詢問,故意道,“她又沒什麼傷,先扔在客廂裡,死不了。”

蘇璿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女兒家體質柔弱,受不得搓磨,怎麼能扔著不管。”

葉庭暗察師弟的神色,不緊不慢道,“道觀中沒有女修,如何照料,大不了病個幾日,算不上什麼。”

葉庭處事向來麵麵俱到,少有如此疏怠,蘇璿來不及深想就要撐起來,“方才的大夫怎麼不一並瞧了,勞煩師兄將他叫回來,再著人雇兩個婆子照應。”

明知師弟一條命已經去了大半,葉庭豈會容他妄動,一縷指風打上要%e7%a9%b4,蘇璿登時動彈不得。

“師兄!”

葉庭收好藥盤藥盞,在榻邊的方椅坐下,閒閒道,“之前說得含糊,此時想來有些蹊蹺,不妨仔細說說,你與她究竟是何關聯,我再酎情安排。”

蘇璿給問得心裡發虛,“哪有什麼蹊蹺,我就是偶然撞上,順手救了。”

葉庭遇事枝頭葉尾都要理個分明,聞言越發不急,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畢竟大熱天忙前忙後了半晌,也是口乾舌燥,“那就罷了,管她作甚,濕淋淋的放一宿也無妨。”

蘇璿簡直要發惱,怎奈當下唯有一張嘴能動,“那是琅琊王的千金琅琊郡主!世家小姐不比江湖人,師兄怎能這般粗率,她在王陵內已經撐不住,再受寒必會大病一場。”

這份家世著實不小,葉庭捺住訝色飲了一口茶,“連她的家世名號都一清二楚,你倒問得詳細。”

“什麼問,我本——”蘇璿忽然覺出不對,收住了口。

“本來就知道?”葉庭眼皮子都不撩,慢悠悠道,“原來是舊相識,難怪我一直覺得不對,明明說了謹慎行事,我稍後即返,你也不是不辨形勢的蠢材,為什麼非要冒險進王陵,果然事出有因。”

蘇璿啞口無言,隻好盯著帳頂裝作沒聽見。

葉庭挑開一片浮茶,“說吧,你與她如何相識。”

蘇璿知道師兄心思厲害,遲早給問個底掉,不如早些坦白,於是道,“那年她在荊州被花間檮所擄,是我救下來,當時沒多問,前陣在金陵偶然碰上,才知她是琅琊郡主。”

葉庭沒想到牽扯如此久遠,訝然道,“你就是為她去招惹了長空老祖?”

蘇璿不覺微笑起來,“她確實運數不大好,這回遊山又撞上了凶徒。”

葉庭見他的神色,心下已是透亮。

蘇璿到底不自在,見師兄半晌不語,又道,“這次是我莽撞了,不該讓師兄憂心,不過湊巧除去衛風和長使,攪了朝暮閣的計劃,也算意外之獲。”

葉庭暫時按下心緒,“這確是不錯,紫金山地形易變,通道儘毀,隻要回頭將燕子磯山崖的裂隙封上,寶藏就從此與朝暮閣無緣。”

蘇璿不由一訝,“師兄不打算將寶藏一事秘告朝廷?”

葉庭搖了搖頭,“一旦告訴朝廷,逆謀者與朝暮閣就會得知有人在暗中摯肘,說不定暗裡查出什麼,與其如此,不如讓寶藏繼續封藏,反正朝廷也不缺這些金銀。”

蘇璿聽得有理,“要是朝暮閣從此一蹶不振,師兄可就從此省心了。”

葉庭思索了一會,“那也未必,還有一個少使也不能小看。衛風的死是意外的變數,如果少使抓住天星門群龍無首之機將其吞並,整合兩派,朝暮閣的實力反而會比從前更強。”

“大不了到時候再想辦法,此時憂心也無用。”蘇璿牽掛著客廂,兜來轉去還是沒忍住,“再晚了不好請大夫,師兄——”

葉庭早有所料,涼涼的扔出一句,“我看你還是先養好這身傷,救來救去之後惦個沒完,彆把自己給搭進去。”

蘇璿給噎啞了,葉庭也不言語,在一旁喝茶。

僵持半晌,還是蘇璿忍不住,換了一個話題道,“師兄,阿落呢,怎麼沒見著?”

葉庭淡淡道,“她想溜出去找你,萬一讓人發現對三元觀的聲名不好,關在隔院了。”

蘇璿聽得不忍,“阿落乖的很,師兄和她好好說,何用這樣。”

“她看見我就順牆根溜,一句話都不敢吱,說什麼。”葉庭那幾日正焦心,一回觀就見小胡姬遠遠的巴望,明顯是想問師父為何不歸,被他一瞧就如驚兔般跑開,葉庭越發不快,等道人將試圖溜出觀門的小丫頭捉過來,哪還有好聲氣。

蘇璿看出他的不耐,沉默了一會,“師兄放阿落出來吧,至於郡主,師兄不願麻煩,不妨讓人去阮家在金陵的府邸處知會一聲,自有人將她接去照應。”

葉庭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怎麼,關了小丫頭,你就和我置氣?”

“哪有來由置氣,一直是師兄替我費心。”蘇璿想了一想,心平氣和道,“隻是需要自己擔當的人和事,不宜托付於人。”

這一次換葉庭不語,片刻後一合茶盞,“先前已讓婆子給郡主換了衣,在屋裡寸步不離的伺候,大夫也去瞧過,道是虛耗過度,並無大礙,將她送回去必須有所安排,不可輕忽。”

聽說阮靜妍無恙,蘇璿頓時心頭一鬆,由衷道,“還是師兄思慮周詳。”

這位郡主死在墓中倒省事,偏偏被蘇璿硬救出來,就成了一樁難題。葉庭想得要深遠得多,對師弟壓低聲道,“你是矯裝混入,她卻是在朝暮閣眾人眼前被帶進王陵,一旦送回就成了陵墓中唯一的生還者。消息散出,你猜失了兩位頭領和兩朝黃金的朝暮閣會如何反應,更不提還有長使言及的那位手眼通天的貴人。”

蘇璿一凜,近乎沁出冷汗。“是我想簡單了,師兄可有萬全之策?”

葉庭沉%e5%90%9f了許久,緩緩開口,“她要是寒門小戶之女,還能改名換姓的躲避,奈何身份太過顯赫,瞞也瞞不住。依我看來唯有兩條路,一是置於朝暮閣勢力難及之處,一生隱而不出,這種地方不多,但也能尋出幾個。”

蘇璿皺起了眉,“那她豈不是與有家難歸,骨肉相絕?此路不妥,另一則是什麼?”

葉庭忽然唇角一勾,笑容十分古怪,“另一則,那就隻有——”

☆、天之道

紫金山的一棟華邸氣氛凝重,遊山失蹤的三家均派了人來,在此等候消息。

儘管搜了又搜,將紫金山上下篩了數遍,人們依然連一根頭發也沒尋著。鄭公子身死,許小姐僥幸揀了條命,其他人至今無蹤,誰都明白凶多吉少。

阮鳳軒不願想妹妹已遭不測,更不敢猜她到底經曆了什麼。初次離家就碰上這樣大的事,阮鳳軒已徹底不知所措,連束冠歪了也不覺,頹唐又絕望的看向一旁的薄景煥。

然而這一次,在阮鳳軒印象中無所不能的好友同樣束手無策,直到一名隨從私下稟報,薄景煥眉間一沉,走回來道,“龍王山附近發現了十來具屍體,依服色描述,有一位似許公子。”

鄭、許兩家亦在一處,一聽此言,許家的人頓時灰了臉。

阮鳳軒猶如五雷轟頂,白著臉扯住好友的衣袖,顫聲問,“——有沒有——不不——”

薄景煥神情沉重,沒有接話,“我走一趟龍王山,還請許家的幾位一道去認一認。”

阮鳳軒失魂落魄,兀自道,“——不會——奴奴不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忽然一個吏役奔進屋邸,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急急嚷道,“稟侯爺!阮公子——阮小姐——尋到了!”

所有人都驚住了,目光全投在吏役身上。

阮鳳軒呆了,狂喜的撲上去揪住吏役的衣領,“你說什麼?她回來了!人在哪!還活著?”

吏役給他抻著脖子,晃得腦袋發暈,舌頭也打結了,“巡山時發現的——活的——在山腰的——客邸——”

紫金山上上下下搜了幾十遍,一直毫無所得,突然間冒出一個人來,可謂咄咄怪事。阮鳳軒也不管其他,一聽妹妹無恙就欣喜若狂,放開小吏衝出屋外,叱喝隨從牽馬,順著吏役所指的方向疾馳而去。

然而阮鳳軒千想萬想也想不到,乖巧可愛的妹妹完全變了一個人,她蓬頭亂發,外裙破碎,衣衫汙滿泥土,仿佛被活埋過一般,要不是有畫像佐證無誤,山吏都不敢確認。

更可怕的是明明門口空無一物,她依然不斷驚叫,汗混著土汙了麵頰,秀顏驚懼萬分,仿佛見到了某種可怕的陰魂,她一頭紮進床帳深處,緊緊摟著枕被,無論是親人還是侍女試圖接近,都會嚇得她瑟瑟發抖。

她的身體並沒有異樣,請了大夫也未診出端倪,人卻變得歇斯底裡,神智全失,不僅認不出熟悉的人,更見了誰都恐懼不已,狂亂的驚叫有鬼,摸到什麼砸什麼,房中的花瓶瓷盞碎了一地,好端端的一個人竟然癡顛了。

幾度試圖安撫未果,阮鳳軒已經要崩潰了,一臉汗的想將她從床帳深處扯出來,“奴奴,你這是怎麼了?我是你哥哥!”

少女拚命掙紮,幾番拉扯下來氣息斷續,近乎昏厥。

薄景煥也被眼前的意外徹底驚住了,半晌反應不過來。

直到阮鳳軒的情緒太過激動,他才回過神上前拉開,兩人避去屋外商議。無人注意威寧侯的隨侍正透過半敞的窗欞盯著屋內的郡主,眸光冰冷而銳利。

四周安靜下來,少女伏在枕上朦朧的喘熄,散發覆住了她的臉,侍女們輕手輕腳的收撿,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蘇璿當然不情願讓一個名門千金裝癡扮傻,奈何確實沒有更好的法子。

王陵一事隱秘太多,牽連過大,無法宣之於外。若是直接將她送回去,朝暮閣必會用儘手段劫人拷問,琅琊王府防不勝防,蘇璿也不可能長年在她身旁守護。

葉庭的計策雖然離奇,細想甚為有效,哪怕幕後之人心機再深,也不會費儘周折去劫個傻子,當然,前提是證實她確已神智昏匱。為了儘可能的瞞過去,葉庭甚至將郡主安排在一家專收離魂失智之人的善堂住了數日,學習癡傻之人的行止神態。

阮靜妍歸來時臉色蒼白,神思不屬,顯然受的刺激不小,蘇璿險些想勸葉庭作罷,最終還是一席對談讓他定下了心。

少女依在他榻邊,想起所見依然難平驚悸,無意識掐著掌心,“——我很害怕,人人都厭棄他們,如果——我變成那樣,會不會也——”

蘇璿格外不忍,握了一下她的指尖,冰涼得令人心疼,“愛你的家人不會嫌棄,而且時間不太長,等回琅琊過個一年半載,你就可以裝作病好了,隻是將當時的事全忘了。

她似乎有了些力氣,勉強笑了一下。

蘇璿滿心憐惜,又不得不叮囑,“奴奴,陵墓中的黃金太重要,又涉及權貴逆謀,連我們也不知幕後究竟是何人,他們一定會在暗處窺視,想儘辦法探悉你所經曆的一切,依師兄的意思,對最親近的人也不要露出破綻,唯有讓所有人深信,你才能真正安全。”

連親人一並隱瞞,意味著徹底的孤立,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