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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15 字 5個月前

不知延伸至何方。

甬道外立著幾個人,其中一個紫衣男子讓蘇璿有些眼熟,突然想起正是曾經的老對手,天星門的二門主池小染。此時他隨在一個額頭高隆,麵生赤瘢的玄衣人身邊,神態十分恭敬,想必玄衣人就是馭掌天星門的門主,赤麟蛟衛風。

蘇璿曾聽葉庭提過此人,據說他曾是天星門的三門主,因行事殘虐,在門中剪除異已而引起前任門主的忌憚,欲將他驅離。不料衛風趁舉宴之時將門主一家毒殺,自己奪了門主之位,天星門由此邪氣大盛,惡徒橫行,臭名昭著的五鬼就是一例。

立在衛風對麵的,正是朝暮閣的長使,光頭的玄月僧隨在一側,都似在等什麼。

過不多久,甬道內抬出幾具屍體,又走出十來人,衣衫頭麵俱是臟汙,顯然是探路回返。長使問詢了幾句,抬手一揮,一大群黑衣人舉著火把魚貫而入,長使與衛風亦相偕進了甬道,留玄月僧與池小染在外等候。

蘇璿暗中打量,依圍聚的形態來看,天星門與朝暮閣人數相當,進甬道的足有百餘之眾,也不知內裡是何種情形,他隻盼寶藏埋得深一些,不要等葉庭還沒回來就落入敵手。

此時又有一隊黑衣人奔至山坳,其中一人掮著一名少女,剛巧從蘇璿所棲的樹下經過。

蘇璿一眼瞥見少女昏迷的側顏,竟是熟悉之人,刹時一驚,下意識就要拔劍,突然洞中傳出隱隱震響,他定了一瞬,按捺下了衝動。

異動讓留守的人群騷動起來,池小染和玄月僧均是色變,所有人都在凝視黑黝黝的甬道。

洞中卻是安靜下來,半晌不聞聲息,疑慮不安的人們不禁私下低議,池小染回頭厲顏一掃,見一名頭目腳邊居然躺著一個女人,登時光火,“衛況!聽了傳哨遲遲不至,這時候還在搶女人,你是不是想去刑堂走一遭?”

衛況是衛風的遠房堂侄,向來隻聽親叔的號令,對池小染表麵順從,內裡並不服膺,“稟二門主,兄弟們掘地時不巧被幾個遊山的世家子弟撞見,為免消息泄露,我們將人殺了,痕跡一並處理乾淨,這才來遲了些。”

池小染知他癖好,如何肯信,聞言冷笑道,“被遊山的撞見,你安排的哨衛呢?既為滅口,這女人何不一起殺了?”

衛況原先確有哨衛,後見左右偏寂無人,離主道又遠,自覺多此一舉,將哨衛喚回掘地了,沒想到給人闖到了近處。十幾人給殺了個乾淨,唯獨少女美貌異常,引動了他的□□,仗著有衛風的回護,大著膽子將人留下來,此刻正要砌詞狡辯,一旁的玄月僧足下一拔,將昏迷的少女翻過來。

打量女孩雪白玉秀的麵龐,玄月目露□□道,“這妞兒生得精致,殺之可惜,二門主用不上不妨讓給我,回頭我將她舌頭摘了,保管不會泄露出半點隱秘。”

池小染氣得不打一處來,“玄月兄忘了我們在此做什麼?女色隨處可得,不要耽了正事,引來長使怪罪。”

朝暮閣的聲勢論起來還壓天星門一頭,玄月連衛風也不甚懼,何況池小染,他哼笑一聲,“有長使和衛門主共同出手,還能有什麼變數?二門主多慮了,這份忠心要讓衛門主得見,定是大為褒賞。”

兩派聯盟本就是麵和心不和,池小染聽他話中刺諷,神氣一寒,不料甬道中再度傳來隆隆聲響,異變又生,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自長使出儘手段,從少林藏經閣偷得了無量心經,少使親自研析,在一頁經書中以秘法浸出了地圖。寶藏藏得極深,在一座數百年前的陵墓之中,要不是需要探查的位置極大,這份好處哪會讓天星門分一杯羹。

兩派搜索良久,終於發覺了一處殘斷的甬道,進入時還有機關控製箭矢攢射,猝不及防之下傷了數人,內裡不知還有多少陷阱。本應探仔細了再行計較,衛風急於求成,自恃藝高,執意要率人入內。池小染半天不見回音,洞內又頻生異響,一時臉色陰晴不定,著實犯了疑。

玄月僧忽然改了腔調,和顏悅色道,“二門主實在擔憂,不妨進去看看,外邊這麼多人守著,斷不會有事。”

池小染一旦應了,天星門在外便是群龍無首,何況玄月前倨而後恭,明顯不懷好意,他如何肯理會。

玄月僧也不惱,拖長聲調嗟歎,“畢竟是古墓,保不齊就有什麼惡毒的機關,什麼毒箭毒火毒煙之類,縱是英雄怕也難防。”

衛況方才受了劈頭一罵,正是氣悶,突然聽池小染道,“衛況,你帶一隊兄弟進去,看看門主那邊可還順利。”

衛況陡然得了一個極好的表現之機,不由精神一振,他帶了下屬剛要進洞,忽見玄月僧一雙色眼儘在少女身上打轉,貪婪又得意。衛況登時一個激靈,頓悟自己前腳一走,這%e6%b7%ab僧後腳就要將美人弄過去,池小染與自己不睦,八成不會攔阻,等自己吃灰受累的出來,到手的肥鴨已經入了彆人之口。

衛況如何甘心,他腦筋一轉,使喚親信背起少女,“將這女人一起帶進去。”

池小染見他如此荒唐,氣得一張臉寒峭如冰,正要重斥,衛況搶先道,“這陵墓古怪,說不定需要什麼陰血祭一祭。”

池小染當然不信這套荒誕的說辭,衛況也不給他發作的機會,立時奔進甬道,留下池小染和玄月僧雙雙陰了臉,各自一肚罵語。

☆、厲王陵

甬道以巨石砌成,堅牢高闊,石壁繪刻精細,兩側有□□的殘骸,地上散著零落的鏽蝕箭矢。

外界的天光逐漸消失,全仗火把照亮,隨著人們行過,石壁上投下一個又一個浮移的黑影,腳步聲沉悶而古怪。

縱然是一群江湖漢,在陰森幽閉的地陵中也有些不自在,人人靜默無聲,待長長的石道走完,甬道儘頭現出一扇石門,已被前行者穿鑿破開,後方是一條更為窄暗的通道。

空中帶著百年的滯腐氣息,火把的光焰漸漸呈現出淡綠,光影明滅不定。走在最前方的人忽的足下一空,他本能的探臂一攀,不料相連的石板俱落,人頓時直墜下去,發出了一聲驚喊。

幸而後方的同伴俱是練家子,一撲身將人拉住,獨有火把墜了下去,到底猶未熄滅,照見底部深達數丈,鐵棘林立,串著兩具不知多少年的枯骨。

陷阱設置得異常巧妙,前後兩塊石板堪堪能承一人之重,中間一塊獨空,一旦人落下去機關牽動,三塊俱陷,讓中者無法攀援,生生被串刺而亡,待人一離開,石板又無聲的閉合起來,等待吞噬下一個失足者。前行者也做了警戒的標記,隻是位於陷阱儘頭,加上火光暗淡,未被人們留意。

氣氛緊張起來,人們再不敢大意,小心的探查前行,行進慢了許多,避過了幾處陷坑,費時良久進到一間石室。室中擺了些石桌石案石碗之類的器具,四壁與地麵殘存著水液的痕漬,棄著三四具新鮮的死屍。

看情形是前行者觸動了機關,引發毒水傾落,有人逃避未及而罹難。毒水甚烈,死者肌膚爛至潰骨,血肉模糊,幾乎不複人形。見到同伴如此慘烈的死相,再膽豪的壯漢也禁不住悚寒侵體。

地上滑膩膩的極不好走,人們小心翼翼的用灰土覆住毒液踏過,扛著少女的人腳下不穩,立時有另一個同伴將少女接過去背負。

其後的路徑亦是機關重重,大部分已被前行者破去,看得依然觸目驚心,猶其一方石室最為慘烈,巨大的碎石從頂壁崩落,砸死了七八人,外間所聞的異響應該就是出於此處。

陵墓仿佛深長無邊,他們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好不容易見著通道儘頭有火光閃動,衛況大喜,率領下屬奔過去一看,不由怔住了。

通道外竟然是個半空的山腹,大得無邊,前麵進來的人都聚在一方空闊的石台上,被一道極深的斷崖阻住了去路。對岸隔了數十丈,邊緣燃著光把,照出兩崖中間一條陳舊的索橋,木板早已朽爛脫落,僅餘幾根銅索在半空晃蕩,大半隱在黑暗之中。

衛況一時莫名其妙,在人群中見到同為衛風親信的錢虎,扯過來問,“停在這做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錢虎見衛況先是一詫,明白過來就搖頭,“你們來了也沒用,對岸過不去。”

衛況嗤之以鼻,“不是有銅索?攀過去就是了,怎麼這點膽量都沒有。”

錢虎餘悸猶存,悻悻道,“你當我們想不到?崖下有群凶狠的惡鷲,見人上了銅索就來啄咬,二十幾個兄弟就這麼沒了,算你運道好沒打頭,不然也喂了破鳥。”

不見天日的陵墓中居然有食人的惡鷲,衛況聽得駭然,“是什麼樣的鳥,門主呢?”

這地方黑暗詭異,人人都有些心神不定,未得吩咐又不能擅動,錢虎氣悶道,“是一種翅膀極大的黑鳥,我從未見過,好在扁毛畜牲隻朝銅索上撲,崖邊還算安全,門主令我們在這邊等,他和長使帶著二十來個功夫高的親隨過去了。”

衛況望著黑沉沉的山腹,禁不住怵了三分,“不過是取個寶藏,怎麼這般麻煩。”

錢虎環視了下周圍,小聲道,“我聽長使跟門主說,這座陵墓隻怕是厲王陵。”

衛況瞬時給驚住了。

哪怕一個目不識丁的粗漢也熟知厲王的傳說。

厲王是幾百年前一個短命皇朝的王,傳言中異常殘忍,一生橫征暴虐,肆意屠戮,奪了無數金銀,犯下了屍山血海般的罪孽,不僅勸諫的臣子被他無情的烹殺,甚至連自己的親兄弟也斬殺殆儘。厲王的陵墓足足建了四十年,隨葬了無儘的黃金珠玉,百餘名年輕的姬妾,數千名宮中侍奴,還有造就機關陷阱能工巧匠,送葬的軍士事後悉數被殺,至今無人能尋出皇陵的所在。

“長使說前朝大概得了厲王陵的機關圖,沒機會掘出,就用來藏寶了。”見衛況一臉呆滯,錢虎的聲音壓得更低,“也就是說這皇陵雖凶,卻藏了兩朝黃金。”

衛況生生抽了一口涼氣。

錢虎情不自禁的咂了咂嘴,“你說得有多少寶貝,怕不是金山銀海,乖乖,皇帝老兒的財富也未必及得上,要是能看一眼,這輩子都值了。”

被想象中的如山黃金迷了神,衛況發了好一陣呆,見一旁的下屬還背著少女,突然覺得自己眼界太小,區區美人算什麼,哪有無量的寶藏誘惑。他忍不住翹首向對崖看去,隱約可見錯疊起伏的樓閣,隻覺心癢難搔,“不知門主那邊如何了。”

錢虎同樣等得不甘,“長使說將寶物大概在最深處的玄室,想必機關更多,門主也是心急,不然從外頭弄些板子鋪好橋麵,燃上火把將惡鳥射殺乾淨,兄弟們不就一起過去了。”

外邊荒山野地自然沒有箭矢,不過樹木倒不少,衛況一拍大腿,“我先叫人去運些木頭進來。”

話音剛落,地麵忽然震起來,隨著隆隆連聲巨響,山壁的巨石紛紛砸下來,人們所在的石台仿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