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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吻 鬆子茶 4423 字 6個月前

地望著遠方的海浪,這片安靜的海灘上,海浪的聲音格外明顯。

他問岑南,“你明天幾點的飛機?”

“十一點十五。”

梁沐秋又不說話了,踢了踢腳下的石子。

雖然沙灘上昏暗,但是也有幾盞路燈,岑南借著昏黃的燈光,可以清楚看出梁沐秋臉上的不悅,清秀的側臉緊繃著,嘴唇也緊抿著。

他這時還不知道梁沐秋在想什麼,隻以為是梁沐秋不想他走。

他伸手摸了摸梁沐秋柔軟的發頂,“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梁沐秋還是沒說話,抬眼看他,昏黃路燈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形狀漂亮,眼尾稍稍飛起,蒙著水霧一樣清透。

岑南其實也不想走。

分開七年的後遺症,他比梁沐秋還要嚴重。

他想了想任啟涵那張暴躁的臉,但僅過了兩秒就被他拋在了腦後。

“你要來送我嗎?”他問,“你要是真的不想我走,我也可以再留下幾天。”

但梁沐秋卻搖了搖頭。

他揮開了岑南的手。

“我不想送你去機場,”他望著岑南的眼睛,“七年前我送過你了,然後你再沒回來。”

他其實並不是想跟岑南翻舊賬。

這幾天他過得也很開心,像得了一個假期,短暫忘記這麼多年的分離,他跟岑南又回到了從前。

但馬上岑南要走了。

他這幾年的噩夢就又翻滾而來,即使他想假裝不在意也做不到。

當年他滿懷不舍地把岑南送去了機場,走的時候,岑南說暑假就會回來看他,他心裡是不舍得的,但還是說好。

那是岑南第一次跟他分開這麼遠。

四個月。

他以為這已經長到無可想象,不知道怎麼才能熬過。

沒想到最後是七年。

梁沐秋鼻子有點酸,他轉開了視線,望著不遠處的海浪線。

他想儘量輕鬆地說,但聲音卻還有點抖,“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去過機場,出門我都坐高鐵,因為我一進機場,就想起你在機場裡跟我告彆,你轉過身走了,我以為你會回來,但你沒有。”

“現在也一樣,”他說,“我總覺得我把你送機場,你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梁沐秋眨了眨眼睛,眼眶一陣發酸。

他想,破鏡重圓大概就是他們這樣。

鏡子合上了。

還跟從前一樣光華璀璨,雕龍刻鳳,他們心裡也都還有著對方。

但是這分彆造成的裂痕,卻永遠會留在哪兒。

沒有什麼巧奪天工的匠人,能讓它真正完好如初。

他又抬頭望著岑南,眼中說不上是痛苦還是厭倦,他也不想被困在過去裡,但這怎麼是他說算了就算了的。

岑南臉上沒了笑意,在這個陌生的海灘,路燈下,岑南的臉色有種說不出的沉痛和酸楚,望著他的眼神如山雨欲來前的海。

梁沐秋歎了口氣,抹了把臉,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岑南伸手,把他抱進懷裡,他也沒反抗。

岑南的懷裡很暖,在這個微涼的海灘上,他貼著岑南的%e8%83%b8膛,能清楚地感覺到岑南%e8%83%b8口的溫度和心跳。

“對不起,”岑南%e5%90%bb了%e5%90%bb他的發頂,“對不起。”

其實道歉沒有用。

但是此時此刻,除了道歉,他也沒有什麼能給梁沐秋的了。

久彆的痛苦,到最後也隻能由時間來撫平,可這到底需要多久,誰也不知道。

他斟酌再三,小心翼翼道,“那你要我留下嗎?其實事務所那邊,我不回去,任啟涵也不能拿我怎樣。”

他這倒也不是謊話。

他是任啟涵的合夥人,勤奮工作是他本分,但是他真撂挑子也沒人有辦法,畢竟這律所的起步資金有一半都是他的。

梁沐秋本來還沉浸在情緒裡,聽到這句話卻有點無語。

他抬起頭,幽幽地望著岑南。

他倒是沒想到,以前冷靜克製公私分明的人,現在也會昏了頭,工作都不要了。

他也不知道該不該感慨自己魅力有所提升,還是說岑南如今也成了傻逼。

“你有病啊,”他不客氣地罵道,眼神冷冷,“我又不是就這一次工作,以後我出差的次數還多著,你是要辭職給我當跟班嗎?”

他想想,又補充一句,“你想當我也不給你開工資。”

岑南失笑。

“沒關係,”他親了親梁沐秋的眉心,“我不要工資。”

人一旦被逼到過懸崖,經曆過瀕死,反而容易想開。

他如果現在落魄,給不了梁沐秋好的生活,他會更急於成功一點。

但是他如今名下的資產,養他的秋秋,大概還是綽綽有餘。

“那我也不要。”梁沐秋推開他。

他的眼淚已經止住了,但是留下一點淚痕,被海風吹得還有些疼。

他對岑南說道,“你走吧,就算沒有今天,以後我們也早晚有需要分開的時候。我要是連這點事都克服不了,還要矯情,那我們也沒必要在一起了。我還沒這麼脆弱。”

破鏡不能恢複如新,但可以在裂縫上種滿玫瑰。

第42章 “我愛你”

梁沐秋本來是沒準備送岑南去機場的。

他能接受岑南離開是一回事,親眼再看著他走卻又是另一回事。

但是這天早上八點不到,他就醒了,明明昨晚兩點多才睡,現在卻格外清醒。

他躺在枕頭上,看著岑南在昏暗的室內低頭扣著袖口,側臉英俊,線條流暢,還沒扣好的衣領半敞著,露出鎖骨上他前天咬的一個齒痕。

過去兩天,顏色已經淡了,暗淺紅色,要說的浪漫點,就像一朵半開的玫瑰,也像給岑南蓋了個戳。

梁沐秋突然又改了主意。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用不容拒絕的口氣,“等我下,我送你去機場。”

岑南一怔,轉過臉看他。

梁沐秋坐在床邊,柔軟淩亂的白色被子堆疊在腰際,細白的小腿晃在床邊,沒什麼表情,一股剛起床滿肚子起床氣的樣子。

從私心裡,他希望梁沐秋彆去。

被七年前分離折磨的,並非隻有梁沐秋一人。

但他看了梁沐秋一會兒,沒有反駁,“好。”

兩人在外麵簡單吃了早飯,梁沐秋給劉峰韜打了個電話,把人家的車給征用了。

他不太習慣劉峰韜的車,一開始開得有點磕磕絆絆,好在還是順利在十點前抵達了機場。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車內放的是歌都是劉峰韜喜歡的,梁沐秋沒怎麼聽過,他昨晚本就沒怎麼睡好,又聽這歌吱吱呀呀吵得人心煩,他啪得一下就關了。

到了機場,停車,拿行李。

梁沐秋本來是不用下來的,但他還是拔了車鑰匙,一路把岑南送到了航站樓。

每個城市的機場似乎都長得差不多。

雁都的航站樓裡人來人往,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柱子,地板是灰色,耳邊是各種人聲嘈雜,有笑著道彆的朋友,也有戀戀不舍的戀人。

梁沐秋已經走到了安檢口。

再往前,他也送不了了。

梁沐秋站住了腳步,深吸了一口氣,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望著前麵的安檢口微微有些出神。

七年前,他也是這樣送彆岑南。不同的是,他當時整個人都扒在岑南懷裡不肯下來,不怕彆人看,也不怕彆人笑,眼淚從眼眶裡滾出來,打濕了岑南的毛衣。

那是冬天,窗外嚴寒蕭瑟,機場內卻溫暖如春。

他拿岑南的圍巾擦眼淚,嘀嘀咕咕威脅岑南,讓他去了國外也得老實點,彆看見金發帥哥就被勾了魂,等到回來,要記得要給他帶玫瑰。

他滿心以為,岑南一定回來。△思△兔△網△

岑南無可奈何,抱著他說好。

而如今是夏天,一轉眼,七個春秋過去了。

機場裡天光明亮,他比二十歲又長高了一點,他望著岑南,看了好一會兒,抬起手,幫岑南理了下翻折的襯衫。

“我就送到這兒了,快進去吧,”他雲淡風輕道,“一路平安,到了記得說一聲。”

像在跟朋友告彆,平淡又尋常。

但岑南卻一把將他抱進了懷裡。

梁沐秋怔了怔,卻也沒掙脫。

這航站樓裡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沒有誰會注意這一個小角落。

岑南抱住了梁沐秋,手掌摩挲著梁沐秋一雙蝴蝶骨,覺得他真是瘦。

他離開的那一年,梁沐秋好像沒有這麼瘦,才二十歲的梁沐秋,被他養了一個冬天,臉上還帶著點圓潤,看他的眼神明亮又充滿依賴,乖得連鬨脾氣都不會。

他的下巴在梁沐秋發頂輕輕蹭了蹭。

“雁都到濱城很快的,也就兩三小時,飛機上我會買wifi,你隨時可以聯係我,我不會一去不回,也不會再把你一個人丟下。”岑南把梁沐秋抱得更緊了點,“再信我一次。”

梁沐秋沒說話,隻覺得眼眶微熱。

他揪著岑南的襯衣,本來熨帖平整的布料都被他弄皺了。

還有半小時就要檢票了,他也不能再耽擱。

但他抱著梁沐秋又道,“我會在禦河花苑等你回家。回來的時候我去接你,我有個禮物想給你。”

梁沐秋嘴唇動了動。

他想問什麼,又最終沒問,不冷不熱道,“什麼禮物,離我生日可還有一陣子。”

岑南卻不告訴他,“先不說了,當給你的兒童節禮物吧。”

都二十八的人了,還兒童節,笑話誰呢。

梁沐秋踹了他一腳。

他徹底脫離了岑南的懷抱,眉眼冷淡,“彆再廢話了,萬一耽誤登機沒趕上,我也不會收留你。”

岑南又看了他一會兒。

“你在雁都好好照顧自己,”岑南最後還是沒忍住說這些陳詞濫調,“彆仗著天熱就開整夜空調,三餐定時吃,晚上少熬夜。有什麼事隨時聯係我。”

梁沐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點了點頭,送了岑南臨彆語,“知道了,滾吧。”

岑南無奈地笑了下。

他這次是真的走了,親了親梁沐秋的額頭,轉身走了。

他走的是vip通道,此刻那兒沒什麼人,空空蕩蕩,岑南一路走過去,背影挺拔,清瘦修長,像古書裡的一頁墨竹。

梁沐秋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岑南的背影,在他眼中,逐漸和七年前融合在了一起。

七年以前,他好像也是站在這樣的位置,看著岑南離開自己。

他今天一定要來,就是因為不想自己被這段過去困住,不然說出去都好笑,有人怕幽閉空間,有人怕深海,有人怕雷電。

但輪到他,怎麼就成了怕機場和送彆。

多沒麵子。

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刻,真的看著岑南不見,他還是覺得心口喘不上氣。

人潮海海,他又一次送走了自己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