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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吻 鬆子茶 4339 字 6個月前

但正因為看得見,岑南才覺得這短短幾步路格外漫長。

他忍不住想,當年梁沐秋送他去飛機場,大概也是用這樣的心情望著他走遠。

那時候他要去安檢,回了頭,望著離他有一段路的梁沐秋,在一片揮手的行人裡,梁沐秋抱著外套,圍著駝色的圍巾,眼睛和鼻尖都是紅的,他那時候才二十歲,一點也看不出成熟冷靜,乖得不像話,連鬨一鬨也不會,隻像個被遺棄在原地的小狗,可憐又茫然地看著他。

那一刻他甚至想,彆去了。

無非就是與父母鬨僵,大不了搬出來獨立。

美國有什麼好,除了難吃的要死的中餐什麼也沒有,沒有他養的小柯基,沒有樓下的銀杏樹林,也沒有他跟梁沐秋一塊兒住的小公寓。

最重要的是,那裡沒有梁沐秋。

可是飛機票已經在他手上,轉學申請也已經辦好,梁沐秋答應了等他回國,要他早點完成學業。

他想著他跟梁沐秋的未來,決定還是聽梁沐秋的勸,轉身上了飛機。

岑南靠在車門邊上,點了根煙。

梁沐秋已經進了大廳,連背影都不見了。

他叼著煙低頭看了眼手表,現在是下午四點半。

當年他離開,好像也就是這個時間。

大概是他站著的身影過於蕭索,旁邊一個也是來送行的哥們兒,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一看你就也是來送女友的吧,” 這人是個大大咧咧的自來熟,感歎道,“我也是,我來送我老婆,她要出差大半個月。我這還是新婚呢,真舍不得。她們倒好,走得瀟灑。”

岑南瞄了旁邊這人一眼,二十幾歲的年紀,小寸頭,長得挺陽光,比他還小一些。

他沒糾正這人的錯誤,隻是笑了笑,默認了。

但他心裡頗有點羨慕。

這人是新婚。

多好,如此光明正大。

他在國外也能結婚,坐在芝加哥大學的圖書館裡寫課題的時候,他也曾計劃過要帶梁沐秋來領證。

梁沐秋要去的雲州離濱城兩個小時,到了地方,天已經黑了,他們要去采訪的那個古村落算個風景區,派了接待人員來接他。

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個編劇也差不多這個點到,三個人湊齊了,才出了火車站上車。

梁沐秋認識其中的那個女編劇,三十來歲,齊耳短發,穿著白 T 恤和牛仔褲,乾淨又利索,是他以前合作過的莊悅,兩個人一上車便是一陣寒暄。

另一個叫洪朝的編劇他倒是不太熟,不過這人善談,一路上倒也熱鬨。

他們這次來雲州的古村采訪,是劇協安排的,也沒什麼特彆的任務,就是希望編劇們參觀後有些靈感,寫點通稿,多幫著宣傳。

梁沐秋是最不喜歡參加社交的,這次來也是被他老師羅文推薦來的,但來都來了,總不好丟了老師的麵子,隻能強撐著跟人往來應酬,好在在座的都算客氣,沒誰端著架子。

他們一群人先聚在一塊兒吃了頓晚飯,就算是彼此認識了。

吃過晚飯,時間也不早了,今天也沒安排什麼活動,給他們分配了房間,讓他們好好休息。

梁沐秋跟洪朝分配到了一塊兒。

雖然房間挺大,兩張床分得也很開,但他不習慣跟不熟的人同住,多少有些尷尬,放下行李就借口出門逛逛。

這個古村落保存得挺好,雖說是風景區,卻還沒過度開發,所以遊客也不算多,這裡依山傍水的,一些小竹樓就沿著山依次排開,夜晚不像城市裡霓虹閃爍,隻有零星的暖色燈光一路點綴,空氣也格外新鮮,遠遠能聽見小院子裡傳來孩子的笑聲。

梁沐秋找了個便利店,買了杯飲料,順便跟老板聊天。

老板是本地人,聽說他是來旅遊的,倒是很熱情,給他推薦了好幾個地方。

“來我們這兒肯定要坐竹筏逛一逛的,看看好山好水,” 現在店裡沒人,老板乾脆坐在旁邊跟他聊天,“山神廟要去的了,廟旁邊還有相思樹,小年輕最喜歡這些傳說了,喜歡木器金器也可以買點,不喜歡就算了,還有沱橋也可以去,橋邊晚上好看,可以放燈。”

梁沐秋一一都記在了備忘錄裡。

他看著過於年輕了,老板知道他已經工作還是編劇,驚訝了一下。

“你看著和我女兒差不多大,” 老板笑眯眯道,“她上大學,也喜歡旅遊。”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店內來了客人,老板就走了。

梁沐秋一個人坐在高腳凳上,腳尖輕輕晃著,拿著隨身帶的筆和本子寫著東西。

沒多會兒,他的手機震了一下,點開一看,是岑南終於憋不住問他到了沒。

梁沐秋一點也不驚訝,回了句,“到了。”

岑南又問了幾句他住哪兒,累不累,當地溫度怎樣。

梁沐秋簡短地回了幾句,就不理他了,把手機扔在了一邊。

他喝著熱檸檬茶望著窗外,青石板路上有幾個行人走過,是幾個年輕男孩,看著像過來玩的學生,嘻嘻哈哈的,笑得肆無忌憚。

雖然剛才便利店老板誇他年輕,但梁沐秋心知肚明,他跟這些真正年輕的學生站在一起,終究是不一樣的。

他咬著吸管發呆,依稀記得自己當初也經常跟岑南出去玩兒,他不愛旅遊,卻也分人,被岑南牽著手,不管是山裡還是海邊,都市還是古鎮,他好像哪裡都可以去。

岑南一路規劃好行程,他就負責跟著走。

坐在車上看山看水,岑南還笑他,說,“你就這麼跟著我走,被我賣了還得幫我數錢。”

他坐在副駕上吃零食,滿不在乎,“那正好,回頭你還得贖。”

梁沐秋想,他當年怎麼就那麼自信呢,總覺得岑南不管跑去哪裡,最後都翻不出他的掌心。

然而事實證明,是他自信過了頭。

他想到這兒又有些生氣,恰好岑南又發消息過來,他拿起手機,微眯了下眼,準備讓岑南知道一下什麼叫喜怒無常。

他瞧了眼信息,發現即使沒人理,岑南也挺會自娛自樂的,給他拍自己剛買的咖啡,說特彆難喝,又說毛豆在路上遇見了一隻小博美,非要追在人家屁股後頭,害他被博美的主人拉著聊了好半天。

梁沐秋嘴角抽抽,故意問,“博美的主人好看嗎,男的女的?”

那邊回,“女的,不知道好不好看,沒在意。”

教科書般的標準回答,梁沐秋想找茬都下不了嘴。

他翻個白眼,又從彆的地方挑刺,“哪有傻子大晚上喝咖啡,等著失眠吧你。”

岑南也不惱,“沒關係。”

他頓了頓,又說道,“你不在身邊,我總是失眠,習慣了。”

梁沐秋一怔。

他盯著那行字,深刻懷疑岑南被魂穿了。

當年他倆在一塊兒,岑南對他好得像供著祖宗,但嘴上卻不饒人,隔三差五也會氣一氣他,說句我愛你也像要了命,情話多是在床上,他都哭了才肯說點軟話,仿佛一個惜字如金的蚌殼。

如今再遇,肉麻話倒是不要錢一樣往外蹦。

這山間的夜晚明明一片清涼,他卻覺得指尖發燙。

“誰管你。”

他打下這三個字,就迅速把手機推到了一邊,掩耳盜鈴一樣不再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外頭晚風幽幽,便利店門口的風鈴在夜風中輕輕搖蕩,發出悅耳的脆響。

梁沐秋又繼續拿著筆寫字,但他寫著寫著就發起了呆,等再回過神,就發現紙上不知不覺多了兩個字。

岑南。

第17章 橋上

作者有話說:解釋一下時間線,好多寶寶搞錯了,岑南跟秋秋分手是他去國外一年後,打電話分的,出國的時候還沒分呢,所以秋秋會送他,會等他回來 岑南自己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梁沐秋回酒店的時候,他的臨時室友已經坐在了床上,戴一副黑框眼鏡,拿著筆記本寫稿子,噠噠噠的敲鍵盤聲音,倒是讓梁沐秋覺得親切。

他輕手輕腳去洗漱,出來後一邊擦頭發一邊坐在床邊,眼睛一拐,看見洪朝的被子上扔著一本書,叫《夢醒錄》,作者是晏無河,不由多看了幾眼。

洪朝正好把筆記本放到一邊,見他目光看來,笑了笑,問,“你看過這書嗎?”

梁沐秋點點頭,說道,“這書的作者是我師兄。”

洪朝倒沒想到這層,能讓梁沐秋特地提,應該不是在學校裡擦肩而過的關係。

果然,梁沐秋下一句便是,“那時候我們一個社團,師兄人很好,他那時候寫的書就出版了好幾本,分給我們還是簽名版,讓我們好好收藏,說指不定以後就升值了。大家周末去聚會,他跟另一個師兄總拚酒,喝醉了還要人家背回去。”

他說到這兒,輕輕笑起來,像是想起大學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他說道,“出來工作以後才發現,發現還是學校裡好,自在,朋友們也處的來。”

而工作後,雖然也有快樂的時候,卻也往往伴隨著是明槍暗箭,人心難測。

洪朝聽得也笑起來,也挺讚同這話。

他比梁沐秋還大幾歲,離大學時期更遠,聽他這樣說倒是也想起自己的大學時光,“我大學是在平城戲劇大學讀的,在學校裡我是話劇社的,我跟那時候的女朋友也是在社團認識的,她演奧菲莉婭,我在台下看,覺得她真好看,想她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結果她真成了我女朋友。”

梁沐秋有些詫異。

今天跟洪朝接觸,他覺得這人左右逢源,精明又圓滑,並沒有什麼不好,但也讓人難以推心置腹,但是洪朝說這幾句的時候,溫和淺笑的樣子,倒是衝淡了他身上的世故。

聽故事是一個編劇的基本愛好,梁沐秋靠在床頭,下意識問,“那後來呢?”

洪朝也沒隱瞞,“沒有後來,分了。她是我初戀,喜歡上她的時候我一窮二白。她家境比我好太多,父母不同意,我爭取過,但是怎麼辦呢,讓人家姑娘跟我吃苦麼。隻能分手了。”

梁沐秋一時沒說話,這實在是個平平無奇的故事,世界上的每分每秒都在發生,寫成舉報都嫌老套,可對於當事人來說,卻是意難平。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人,隻能說道,“可能就是緣分沒到吧。”

洪朝聽笑了,視線落在自己寫了一半的稿子,他在寫一個情人分合聚散的故事,所以今天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

他跟這位小梁編劇並不熟悉,但有時候正因為陌生才容易開口。

他低聲道,“確實是緣分不夠。我其實後來找過她,我那時候雖然不說飛黃騰達,倒也衣食無憂,可是我去找她,發現她結婚了。老公對她很好,她繼續當話劇演員,過得很幸福。我當時想,她過得好,總比過得不好強。當時分開是我讓她彆等我,現在這樣也挺好。”

梁沐秋仔細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