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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太平日子!

淺談幾句,主仆倆便收了聲。讀完父子倆的信,其中一封被元曦牢牢抓在手中,藕節似的白嫩手臂露出一小段,軟軟‘啊’了一聲,無辜地不肯歸還。

這神態,和她哥哥還挺像。太子妃失笑,一邊任由著她,一邊吩咐道:“拿紙筆,本宮這就回信。昨兒個喜事連連,就差一隻報喜鳥,也好讓出門在外的人樂上一樂!”

說起這個,全嬤嬤笑得臉上起了褶子,感歎道:“您說,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兒。七福晉八福晉一前一後,都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要不是七福晉害喜突兀,請安讓太後瞧出不對,怕是還蒙在鼓裡。”

她仍舊記得太醫診出喜脈,七福晉那震驚至極的臉色,真真是崩了才女風範,與元曦格格抓周那天,五福晉的反應怪相像的。

“她們都是頭胎,且八弟妹新婚不久,自然毫無經驗,”太子妃撲哧一笑,“這才湊巧撞到了一塊,既是喜事,也是緣分。”

她提筆的動作忽而一頓,筆尖在信上暈開一滴墨。

提起五福晉,便想到大貝勒的壯暘藥,再聯想七福晉與八福晉……這也太神了些……

它不是藥,怕是送子觀音吧。

垂眼看了看元曦,又想了想遠在江南的弘晏,太子妃緩緩打消訂購的念頭。

翌日。

“保成紡紗機?”太子妃有些恍惚,朝省親回宮的小宮女招手,“你仔細同我說說,這是從哪聽來的?”

“回太子妃娘娘的話,京城大街小巷都傳遍了,說是太子爺體恤百姓,親自試手的神物,加上什麼、什麼飛梭,足以讓紡織提高八倍效率。”小宮女眼帶興奮,充滿對太子的崇敬,“如今江南已有樣機,奴婢前去布莊買布,繡娘們更是感恩涕零,隻等皇上回宮,喻示天下呢!”

太子妃:“……”

全嬤嬤立馬抓住重點,“太子爺親自試手,這,這……”她好半天才說出話,激動地擦擦眼,提起保成的一瞬間卻有些不自在。

太子爺的%e4%b9%b3名,除卻太後皇上,誰敢喚上一句?

她囁嚅幾聲,給自己鼓了鼓勁,心道這是皇上同意,太子爺應得的讚美,京城百姓們都能叫。

便很快自如起來,盤算著儲君的威望傳遍四海,在心底笑開了花,麵上笑嗬嗬地道:“保成紡紗機,萬分體現太子爺的功勞,老奴賀太子妃娘娘喜!”

“奴婢賀太子妃娘娘喜——”

——

太子妃的家信快馬加鞭傳去杭州,聖駕如今駐蹕之處。

快刀處置完江寧與蘇州諸事,讓江南氣象為之一新,另有國庫大大充盈,皇上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震怒,很快恢複平靜。

這些天來,他有意鍛煉太子的處政能力,因著保成紡紗機與飛梭推廣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除卻量產問題,還需協調官府與民間,讓衝擊放緩、新舊交替、平穩過渡,皇上下達命令之後暗暗觀察,從沒有插手,直至如今,十分滿意太子推廣的速度。

當下欣慰地把家信遞交給他,拍拍他的肩,“如此一心為民,才是儲君風範。”

人都有個適應過程。保成紡紗機這回事,宣揚得猝不及防,可太子聽著聽著,也就習慣了,聞言麵不改色地接過,氣度謙遜,貴氣十足,“兒臣不會辜負汗阿瑪的期望。”

當你聽過大街小巷喊你的%e4%b9%b3名,無時無刻餘音繞耳,便覺從今往後,再沒有什麼可以讓你變色。

然而回到房裡,太子拆開書信一瞧,淡然的神色裂開一條縫。

七弟妹,八弟妹都懷上了?

這可真是……

他與福晉心有靈犀,頭一個想到壯暘藥的功勞,震驚之後便是沉思,經此一事,加上老五的例子,老大賺得該如何盆滿缽滿。

等等,老大的%e4%b9%b3名為保清,保清壯暘藥?

要是取這名兒,他倒有些心動,購藥也不是不可以。心動的瞬間渾身一凜,即刻將其否決,扳回臉麵倒是其次,他一個元寶都管不過來,要是福晉生個元寶第二,他吃得消嗎?

臭小子先斬後奏,這兒卻沒有雞毛撣子,想教訓都教訓不得。

仔細折好信件,胤礽吩咐何柱兒,不再去想壯暘藥的事,語調透著淺淺的高興:“將嫡福晉懷孕的喜事告知你七爺八爺。”

語罷忽而問道:“弘晏最近忙些什麼?”

何柱兒邁出的腳步卡殼了。

想來他是知道的,沒有稟報而已。太子眼睛淺淺一眯,“他今早沒讀書?”

何柱兒忙不迭道:“讀了,師傅們照例誇讚呢。”

太子用眼神示意他快說,何柱兒為難不已,終是拗不過主子的威勢,過了兩秒鐘屈從。

他吞吞吐吐地說:“小爺前些日子在玩泥巴,不知近來是否……是否……”

太子:“……?”

——

如今正是三月中旬,曹李兩家事了,弘晏的季拋能力已經更新半個月了。

新能力的實用性不必【下筆如有神】差,它很簡單,很明了,偶爾聽著也很霸氣,念著朗朗上口,不過三個字而已。

但弘晏難以啟齒。

因為它叫【包工頭】。

作為包工頭,對工地有著獨特的嗅覺。包工頭可以承包修路,隻要腳踏實地努力試驗,總能試出混合水泥的最佳比例,隻一切有個前提——實踐。

他有些悔恨,悔恨上一世的專業不對口,還有些無奈,若係統給他【化學大家】的名號,直接告訴他配方該多好?

半分鐘後,弘晏想明白了。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成功都要經曆艱難困苦。規劃修路的官員工匠都在京城,元寶阿哥隻好親自上陣,恢複抖擻精神,叫人運來記憶中的各類原料,在原料未至之前,蹲在院子的花壇裡,若有所思捧起土壤,開始勤勤懇懇地玩泥巴。

玩了一會兒,大致對土壤的堅硬程度有了數,不由出神想起了海船。

江浙有幾個大港,也就是後世的寧波舟山,他前些日子央求汗瑪法帶他前去,駕臨官兵戒嚴的造船廠,完完整整觀測了大清海船的樣貌,隨即窮儘畢生之力,咳,【下筆如有神】之力,畫下一張改良的海船圖紙。

當然,是他自認為的改良,科學性與可行性尚未得到求證。如今也不是上交的好時候,都說攘外必先安內,總要一步一步來。

弘晏深沉地想,便是最快最快的情形,也要等修完路,做一個事業有成的包工頭,再考慮這些。

一抬頭,就見三喜哭喪著臉,不禁生疑道:“怎麼了?”

雖然六歲玩泥巴很是常見,但生在皇家,那能與百姓家一樣嗎?

三喜眼含淚花地看他,片刻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道:“小爺儘管玩兒,奴才為您掩護!”

一晃便是半月過去,聖駕即將返京,為保密著想,弘晏的基地也從花壇挪到三喜後邊的破舊廂房,至於三喜本人,忍受不了巨大噪音,和臨門挨一塊住了。

何柱兒奉主子之命,領著宮人一間一間搜過去;太子放下政務,神色莫測站在一旁,越想越是不對勁兒。

哪有在屋內玩泥巴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太子站在了廂房門口。

隱約聽見弘晏指揮的聲音:“鏟——”

“翻——”

太子眉頭緊皺,嘎吱一聲推門而入,被四麵八方飛來的黃泥糊了滿身。

小杏人瞬間變成小黃人,何柱兒如同見了鬼一般,大叫一聲“太子爺!”,雙腳靈活如兔,慌裡慌張竄到他身後去。

轉眼又是一波黃泥攻擊。

太子:“……”

太子麵色泛青,從牙根擠出一句話:“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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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打工 一更

何柱兒腿一軟,霎時嘗到條件反射的苦,腦中閃過鬥大的兩個字:壞了!

裡間塵土飛揚,外邊電閃雷鳴,太子陰沉著麵容,預備同拿他作擋箭牌的狗奴才好好算算賬。正當何柱兒哭喪著臉挪動腳步,就要承受前所未有的儲君之怒,一排齊齊整整的小黑帽扭過頭來,停下收工噪音不再,屋內的景象清清楚楚呈現在眾人眼前——

他們身穿簡陋版雨披,戴著簡陋版口罩,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乍一看像極了刺客。

然而刺客不會手持鐵鏟,更不會賣力攪拌黃土,那黃土疊得如小山一般厚實,還有一小截成功變灰、變黏實,粘土飄飄悠悠落在太子的左臉頰,為小黃人添上一筆灰灰色彩。

垂眼望了望五彩斑斕的外裳,太子:“……”

太子沒空收拾何柱兒了。

他的威儀氣度緩緩裂開。

即便眾多工頭穿著一致,認不清誰是誰,弘晏也是最顯眼的那一個,因為他人矮。手持鐵鏟之人,乃是做苦力的小灰小黑,豐厚獎金驅使他們出了一身的汗,被抓包後依舊沉穩自如,摘下口罩拱手道:“奴才給太子爺請安。”

“給太子爺請安!”

飛揚的泥土安分下來,終於不再糊臉,太子緩緩吐出一口氣,相隔幾米,同他兒子對上了眼。

弘晏裝著警報的雷達乍響,在心底長歎一聲,吩咐道:“還不給阿瑪遞上口罩?”

三喜哆哆嗦嗦地應是,打開一個匣子,裡頭盛著乾乾淨淨的土製版口罩,足足有十幾片,隨後鼓著好大勇氣走到太子麵前,抖著腿說:“太子爺、太子爺請用,戴上這個,方不會吸入塵土……”

連嗓音都發起顫來。

太子拎起口罩,瞟了眼三喜,麵無表情係到耳旁。

見太子爺沒有發作於他,三喜感激得不能自已,忙不迭繞到一邊,小心翼翼遞給其餘宮人。輪到何柱兒的時候,忽而聽太子道:“免了。”

何柱兒:“……”

當務之急不是教訓膽大包天的狗奴才,而是躲在屋裡鏟泥巴的寶貝兒子。

太子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意識,自己好像沒見過世麵。實在抹不消滿頭問號,他撣了撣五彩斑斕的灰衣裳,告誡自己莫生氣,“愛新覺羅元寶,你同孤解釋解釋。”

愛、愛新覺羅元寶?

聲音冷得能掉冰碴子,即便通過口罩有些失真。在場之人全給小爺捏了一把汗,大氣不敢喘上一聲,不出片刻,弘晏慢吞吞地開口:“兒子叫人鏟土,與保成紡紗機的原理很是相像。”

太子:“?”

這個詞兒刻骨銘心,觸動了他敏[gǎn]的心弦,太子一副“孤看你編”的表情,冷冷一笑:“如何一樣?”

弘晏忽然有些傷春悲秋。

離紡紗機的改良才過去多久,他又開始當包工頭,這聞者落淚的高產出,正是一刻不得閒換來的。想做一條鹹魚的夢想漸漸離他遠去,怕是再也摸不著……

他幽幽道:“同樣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就差一個冠名,可不就是一樣麼?”

說著,開始同太子敘說水泥的好處,隻要回京,有了專業人士的幫助,很快便能研製出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