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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是經濟往來的第一要素,馬車如履平地是基礎,一席話講得口乾舌燥,最後來個激昂總結:“您說,它是不是神物?”

接著小小聲地說:“至於在廂房試驗,實在是事急從權,未免造成誤會。靈感來了,兒子也沒有辦法。”

太子沉默著,許久沒有說話。

隻那神色的轉變,全被弘晏看在眼裡,眼瞧著即將逃過懲罰,他一鼓作氣、再接再厲,狀似無意地道:“阿瑪喜不喜歡保成牌水泥?”

太子:“……”

“此處試驗不是長久之計,狹小雜亂,還擾人安眠。”半晌,太子正了正口罩,負起手道,“不如回稟你汗瑪法,撥個更大,更寬敞的隱秘院子,回京前不能委屈了你。”

弘晏重重點頭,眼眸亮閃閃的滿是崇拜:“那就勞煩阿瑪了!阿瑪真是個好人。”他剛剛還愁如何同汗瑪法解釋呢。

太子:“?”

一邊是保成牌水泥,一邊是近來對他春風拂麵的汗阿瑪,太子權衡一瞬,不甘不願有了決定。

他抬腳就走,實在忍不了這身裝扮,想著在此之前換身衣裳冷靜冷靜。

然而在拐出遊廊的一瞬間,恰恰遇上來尋侄兒的八爺,以及強烈要求跟著的七爺。二人霎時頓住身形,視線從太子的臉,慢慢挪到太子的鞋,喜悅猶在的臉龐齊刷刷露出震驚。

二哥一頭栽泥裡了??

方才宮中來信,與太子妃的家書前後腳遞到皇上案前。七爺八爺接到福晉懷孕的喜訊,懵然過後便聽皇上召見,按捺住狂喜前去麵聖,到了地兒,皇上打量他們一圈,目光滿是欣慰,好似在說“朕便也放心了”。

對大貝勒售賣壯暘藥的最後一絲彆扭煙消雲散,皇上隨口勉勵幾句,就讓他們退下。

八爺初為人父,神色是罕見的外露,恍惚憶起弘晏開的那些藥方,心頭既動容又感激,想同知己分享這個喜訊。哪知七爺竟也要湊這個熱鬨,哥倆聯袂而來,便有了眼前一幕。

太子:“……”

七爺八爺:“……”

七爺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他訕訕一笑,絞儘腦汁地想理由,“二哥這是下地去了?”

太子沉沉一笑,沒有解釋,他哪能不知道胤禩是來做什麼的。

至於胤祐……

“臣、臣弟告退。”七爺縮了縮脖子,因調理藥方好轉了許多的足疾好似不複存在,一手拉著八爺就逃,逃得比兔子還快,簡直要飛起來!

何柱兒看得目瞪口呆,太子眯著眼,從七爺的動作中瞧出一絲熟悉感。

這矯健的身姿,這迅疾的速度。

他轉過頭,視線緩緩落在何柱兒身上。

何柱兒撲通一聲跪下,撕心裂肺地喊:“爺!更衣吧!”

——

太子換了一身衣裳,出現在皇上跟前,隻身後沒有了何柱兒。

“……”皇上擱下筆,同樣為乖孫的高產而震驚,“水泥?”這倒是個新奇東西。

太子鎮定應是。

皇上眉心一動,咀嚼著水泥的功用,在桌旁來回踱步,“元寶吩咐人就行,何故親自上手。”

這哪需要事必躬親?

太子麵色分毫不露,一邊在心裡想,自然是元寶喜歡。

您是沒親眼見到那番場景,更不知兒臣受到的委屈,為一個水泥的名號,竟連揍也不能揍。更彆提早上還得讀書,弘晏今年幾歲?作為優秀的時間管理大師,太子也是心服。

皇上一錘定音:“放手讓他去做,缺什麼要什麼都和朕說。”頓了頓沉聲道,“不日便要回京,讓元寶鬆快點兒,物件多了也難搬遷,朕自命工部商討撥人。”

也是預料之中的事。聽到工部撥人幾個字,太子心下微微一動,若能出個戴梓那般的人物,總領差事用不著操心,再也不用見著元寶泥裡打滾的場景,甚好。

他能受著,福晉不一定受得住,還有皇瑪嬤她老人家,盼了幾個月的寶貝曾孫轉眼變成泥猴,刺激過頭,背鍋的又是誰呢。

——

半日後。

“你說,七嬸八嬸有孕了?”弘晏摘下口罩,怔愣了好一會兒,甜甜笑了起來,“等我洗漱一番,該給七叔八叔賀喜。”

現實一步步朝著既定的結局偏移,怎能不讓人高興?如今他敢篤定,八叔這個知己,是與曆史記載完全不一樣的人,嗯,也算是他當不成鹹魚的回報。

隨即感歎,大伯的生意又要更上一層樓……不對,是他和大伯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弘晏前往八叔院裡,時隔多天,終於又一次見到了十二叔。叫十二阿哥胤裪看來,實在是恍若隔世,見不到侄兒的這幾日,連靜心的佛經讀著也不香了,如今神色驚喜,舉止沉穩,輕聲問弘晏:“侄兒近來忙著造泥?”

弘晏笑眯眯地頷首。

連十二叔也知道,想必阿瑪已在汗瑪法麵前報備完畢,這效率,不愧是他明事理,識大體的親親阿瑪。

胤裪上前一步,壓低聲音毛遂自薦,“不知我能否幫上一幫?”

弘晏有些吃驚,左右張望一番,睜大眼道:“十二叔,你還得讀書。”

十二笑得有些靦腆,“無妨。回京之前,十二叔日日空閒,正愁沒地兒去。”他自然知道離啟程沒有多少日子,但時候不等人,唯有相處才有後續,這是十三弟啟發於他的道理。

弘晏沉思一瞬,見十二叔一副期待的模樣,實在不好明言,思及鏟土缺人,為難地問他願不願意。

本就是委婉拒絕,讓他知難而退的意思,誰知胤裪沒有半分猶豫,乾脆利落地應下,“我自小習武,雖比不上十哥,這般活計練練便會熟悉。”

弘晏:“??”

這可是鏟土的活計,與你的氣質不符啊十二叔。

像是應聘時推銷自己,弘晏一陣恍惚。更離譜的事兒來了,十二阿哥得了準信,上崗這日拉來十三阿哥,穩重道:“十三弟臂力比我更勝一籌,定能幫上侄兒的忙。”

就這樣,新來的打工人與包工頭緩緩對上了眼。

弘晏:“……”

十三:“……”

實話實說,胤祥前來這一趟,一是南巡時候形影不離的胤裪說服了他,二是閒來無事,對鏟土很好奇。

與弘晏對視的時候,他有些不好意思,聞言哼哧著點點頭,露出爽朗純摯的笑,“侄兒儘管用我便是!”

第138章 土味 一更

轉眼又是三日過去,聖駕啟程的前一天晚上。

皇上捎上十二阿哥與十三阿哥南巡,本就是出於寵愛,二人還沒有到聽政參政的時候,純粹讓他們自個玩兒。除了讓李德全好好盯著,不許胤裪纏著弘晏念經,其餘的由他們去,出門在外,不比宮裡頭規矩多。

李德全忠實遵循皇上的命令,派人盯梢十二行蹤,沒想到派去的小太監是個……老實人。

十二十三加入鏟土大軍的時候,他簡直瞳孔地震,糾結了一會兒,心說阿哥沒纏著小爺念經,與佛學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去,應當不用隔離,於是恍恍惚惚繼續盯。

這些日子,皇上撥給弘晏一個專門鏟土的露天小院,期間視察過一次,被乾淨整潔的麵子工程糊弄了過去,更沒碰見塵土飛揚的場景。還是彆院伺候的人察覺到了不對,兩位阿哥怎麼日日來?

他還見到胤祥摘下發灰的口罩,揉揉手腕與胤裪感歎:“十二哥,攪拌果然是個體力活。”

彆院伺候的一聽,火急火燎趕緊上報,李德全:“……”←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李德全叫來盯梢的小太監問清楚,繼而氣笑了,重重一敲他的腦殼,“你個榆木疙瘩!”

李大總管組織一會語言,向皇上提起這事。一陣寂靜過後,皇上眉梢緩緩上揚,頭也不抬地道:“有這閒心,就讓他們鏟。”

說著,皇上還覺得挺欣慰。

吃苦鍛煉心智,與養豬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胤裪這是終於想明白了,小小年紀參悟什麼佛法?

沒的感化了元寶,朕找列祖列宗哭去?

——

七爺八爺春風得意,四爺一個人便孤單地凸顯出來。

他琢磨著回京後,自去大哥府上一趟,走一走捷徑,畢竟膝下還是單薄了些。再有個嫡子幫襯弘暉也好,多個人子承父業;再有個嫡女,他定放在心尖裡疼,還同二哥家的元曦年紀相仿,自小能玩到一處去。

這一年來風雲驟湧,曆經的事兒太多太多,四爺不論是心性,還是手腕都不可同日而語。儘管心裡想著壯暘藥的事兒,麵上沉穩有度,半點不顯,直至十二十三幫弘晏鏟土的大新聞傳入耳中,他神色一滯。

這回四爺卻沒有吃醋,慢慢陷入沉思,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這些皇阿哥學著養豬,紡織,鏟土,而不是聚會,策馬,品茶?

八爺也是神色一滯,回過味來,終於明白太子那副模樣是為何。

二哥……難不成也親自動手了?

繼保成紡紗機後,又有個新的神物?

針鋒相對的知己二人沒有察覺十二弟暗搓搓挖牆腳的小心思。他們皆是心念一動,卻沒時間查探個究竟,因著第二日一早,一應行囊收拾完畢,聖駕自杭州府啟程,浩浩蕩蕩返回京中。

弘晏不忘打包近來鏟出的成果,寶貝似的看著他們,還親自上手,哼哧哼哧搬進堆放雜物的馬車裡。見再也沒有什麼遺漏的,弘晏邁著短腿擠上太子行駕,散熱似的呼出一口氣,轉眼就見他爹盤腿而坐,手裡捧著一本地方誌,語調悠然地問:

“怎的不叫十二叔十三叔幫你搬?”

對於元寶吸引叔伯的能力,太子爺已然見怪不怪。一次性吸來兩個還是頭一回,還是他親自向皇上要來的條件,想到此處不由五味雜陳。

胤裪胤祥竟想著積極鏟土,孤的兒子真是罪惡深重。

弘晏一聽這語氣,滿含深意,好似暗暗影射著什麼,他趕忙正襟危坐,認真回答:“軟飯不可取,勞動最光榮。”

太子:“……”

軟飯這個詞兒搓成細細的一條線,鑽入胤礽耳朵裡。太子狐疑地望他一眼,沒發現什麼端倪,半晌翻過一頁,含笑道:“晌午還要讀書。”

習慣高強度學習生涯的弘晏麵不改色:“知道了,阿瑪。”

——

回程多是陸路,加上春闈陸續而開,皇上為巡查各地,祭拜孔廟,足足花有一個月時間,於四月下旬回駕紫禁城。

皇上指定宗室與皇阿哥出城迎接,各宮娘娘以及皇子福晉候在太後處,翹首以待傳話太監的消息。八福晉與良嬪對視一眼,期盼的笑止也止不住,七福晉撫著肚子,壓低聲音同四福晉道:“我倒覺得,他不回來也是好的。”

“……”四福晉嗔她一眼,“這話隻同我說說,都要做額娘的人了。”

七福晉發髻上的步搖一動,惋惜地歎了口氣。曾經滄海的誓言算是不作數了,七爺是她孩子的親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