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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一寸光陰一寸金’哪。

他阿瑪是個鬼才,瑪法是個不逞多讓的行動派,兩相一結合,徹底叫南巡變了味兒。弘晏望望王大人,這是從前不慕名利,倔強高華,不知為何對他吹彩虹屁的老熟人,又望望鈕鈷祿大人,這位是十阿哥的親舅舅,另一層麵上的國舅爺,皇上的心腹重臣。

成日悶在車廂裡,不覺得難熬嗎。特彆是王大人這身子骨,千裡迢迢如何受得住?

下江南,不是這麼個下法呀。

可他們麵上洋溢的歡喜的笑容,那副為人師表的姿態,讓弘晏心頭一跳,沉默下去。

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再問下去,說不定會問出個戴梓第二,於是閉起嘴,半晌豎起一根大拇指,艱難道:“汗瑪法,阿瑪同您都是優秀的時間管理大師。”

說罷,像是認命一般,迅速調整好僵硬的神色,正經地一拱手:“師傅!”

——

如今處於學業的起步階段,弘晏的課程表是這樣的:從早到晚三節課,一節學漢文,一節練滿語,一節寫大字,兩位師傅輪流輪值。

與無逸齋的普遍教學模式不同,如今出行在外,皇上特意讓人減輕強度,貼心地給乖孫留出足夠的玩耍時間,沒有讓他起得比雞早——雖然這個‘足夠’,在弘晏眼中隻有一丟丟。

被褥行囊讓人搬來,吃睡都在禦駕裡邊,他連質問太子都沒法質問了!

很快,明黃色的寬敞車架響起隱約的讀書聲,清脆稚嫩,卻又流利萬分。

有皇上啟蒙的基礎在,皇長孫輕輕鬆鬆入了門。與太子暗自猜測的,兒子被坑也許不甘不願、積極反抗的情形大不一樣,弘晏沒有消極偷懶,弘晏學得還挺認真。

一來有皇上的‘監視’,二來如今的他,和從前的心境完全不同。

係統也不知要和他綁定多久,或許是十來年,或許是一輩子,但不論多久,鹹魚的夢想已經隨風消逝——不過從‘保住小命,保住阿瑪的儲君之位’,換了另一個目標。

弘晏深沉地想,他要立功,還要催促身邊人立下許許多多的大功,避免叔伯鬥雞似的的爭鬥,共同建設海內外美好家園,還要……成為一個事業有成的端水大師。

至於讀書,那是一輩子的累積,有付出就有回報,虧不著自己。當下努力一些,爭取打動皇上,走水路下江南的時候輕鬆愉悅,欣賞兩岸風景!

弘晏的腦瓜子本就是官方認證的聰明,不出幾日,便找到了從前苦讀的感覺,寫出來的功課、背誦出來的文章讓皇上滿意,讓師傅驚喜。

尤其是王大人,滿腹才學、嚴於律人,端看他對作詩天才楊柏的態度就明白,那叫一個高要求,高水準,看向弘晏卻像看著自家孫兒。輕言細語,慈愛得很,常常讓弘晏打一個哆嗦,心道如今還沒來到寫詩階段,否則師傅非得被他氣吐血不可。

他那循規蹈矩的文采,能和楊柏比嗎?

殊不知王大人一日比一日激動。真是江山有繼,毛遂自薦成為小爺的師傅,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好不容易得了空閒,和隨扈的翰林院掌讀學士低調炫耀:“皇長孫殿下真乃天才。”

翰林學士:“……”

翰林學士嫉妒得質壁分離。他壓低聲音:“子真啊,能否替我向皇上舉薦舉薦?萬一你氣力不支,教導小爺讀書,也要有繼任的人選不是。”

王士禛冷冷一笑:“汝夢乎?”

翰林學士:“……”

——

人呢,都是複雜的;男人呢,都是有劣根性的。

就像好不容易在父子對抗之中占得上風的太子爺,兒子讀書去了,明明是大喜之事,可時間一長,反倒不得勁起來,有些思念和元寶鬥智鬥勇的日子。

在何柱兒喜氣洋洋稟報小爺讀書用功,頗得師傅誇讚的時候,太子輕輕歎了口氣,嚇了何柱兒一大跳,轉而擺擺手,跟隨皇上巡視黃河去了。

聖駕未至德州,走的還是陸路,同一時間歎氣的還有四爺八爺,一個如何也沒有料到讀書之事,等閒見不著弘晏;一個苦於秘密皇命,想見知己,比偷情還難如登天。

好不容易能夠碰上一麵,卻遠遠看見皇上牽著弘晏的手,手指平靜奔湧的母親河,似是傳授訓諭,這個時候請見,不是找打是什麼。

“你瞧,今時看著水位不高,年年春汛,都需官府大力防範。”皇上目光平靜,注視著沉底黃沙,“治河,治河……哪是那麼好治的?”

塌岸決堤,洪災汛災,自古以來無法避免,曆朝曆代的統治者全繞不過,隨著時間推進,河況已經改善了太多太多。像皇上親政之後,任命的河道總督都是實乾之人,譬如如今的李光地,在治河一道頗有心得,皇上讓他候在德州接駕,以示信任與嘉獎。

聽聞這話,弘晏沉思許久,思維不可抑製地發散,半晌悠悠道:“汗瑪法。若孫兒有了治河的愛好……”

皇上頓了頓,“太和門前的金水河,朕讓你隨便造作。”

弘晏:“……”

他連護城河都不配嗎??

當晚,聖駕沒有停留,連夜赴往德州。皇上領著太子,一刻不停地接見官員,垂詢政務,待諸事已畢,臨近碼頭已是第二天晌午。

一艘巨大龍船靜靜停靠岸邊,還有極不起眼的護航船隻,數了數共有八架。仰頭看著古樸威嚴的龐然大物,弘晏眼睛閃閃亮亮,評估著記到腦海之中。

還在打量間,便聽皇上吩咐李德全:“不著痕跡地散播出去,讓登船的每一個人知曉。就說朕讓人捎帶連發火器與新式戰車圖紙,帶往江南秘密建造,以圖增大量產,震懾四方。”

李德全低聲應是,弘晏心臟猛地一跳,既如此……

皇上鳳目幽深,大手牽著弘晏的小手,忽而察覺到了什麼,垂頭望去,就見乖孫一眨不眨望著自己,眼底似有千言萬語。

皇上思緒一停,摸摸他的腦袋:“熱鬨可看,隻是曇花一現,不能長遠——住在船上,也是要讀書的。”

弘晏:“……是。”

第124章 刺殺 國慶快樂!

碼頭邊,送駕的官員跪了一地。他們微微抬眼,就見皇上牽著皇長孫殿下的手上了龍船,頓時屏息,收住內心震動的波瀾。

儘管聽說皇長孫殿下多麼多麼受寵,各種消息從京城傳遍四方,但耳朵聽見不如眼見為實。沿路以來,地方官員們親眼得見皇上對太子爺的信重,天家父子感情深厚,尤勝從前;他們也終於得見,皇上與小爺的相處,比尋常人家的祖孫還要親密一些!

如此毫不忌諱的、無上的寵愛,同樣是一種暗示,也是皇上透給他們看的心意。有官員想到這層,行禮越發恭敬起來,待吉時已至,龍船開動,方起身遠眺,低聲喚了一句:“李大人,您怎麼看?”

時任河道總督的李光地站在最前,捋著短須,眼神既欣慰又遺憾。

前不久,有小道消息傳來,說皇上喜他治河有方,乃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直隸總督。天下總督,直隸最尊,也是李大人簡在帝心,從不摻和皇子爭鬥的緣故。

半晌,李大人歎息一聲:“王士禛好福氣,反觀吾,時運不濟,時運不濟啊。”

一代帝師,誰不想當?也就是那老小子,趁他外放的時候趁虛而入,還裝作一副清高不屑的模樣,天天喊著辭官歸隱。姓楊的小徒弟天資過人,已經夠人眼紅了,現在占了更大的便宜——姓王的命怎麼就這麼好呢。

都是同僚,同為漢人,祖籍也相差不遠,真讓他沒處說理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官員:“……”

眼瞧著李大人眼睛紅的都要滴出血,那人呆愣一瞬,許久才反應過來,不由跟著露出惆悵之色,“您說的很是!下官與您一樣,唉,時運不濟,時運不濟啊。”

——

沿岸旌旗獵獵,喧鼓震天,待隨扈眾人一一安置,龍船破水而行,一刻鐘後,仿佛依舊能夠聽見官員的叩彆之聲。

皇上住在龍頭,這兒的房間最大,最為豪華。弘晏鑽進專屬於他的屋子,就在龍船的最中央,太子、四爺以及諸位阿哥的隔壁;隨行大臣住在中左,女眷住在中右,龍船統共分為上下兩層,下層乃是宮人居住的地方。

弘晏感受許久,隻覺船舷站立平穩,毫無晃動之感,體驗感十分舒適。寢臥帶了一個小書房,低調且不失彆致,是與紫禁城頗為不同的風格,稱得上雅致。

弘晏暗自點頭,還沒欣賞夠,就見漢學師傅笑容滿麵地現身,慈愛地對他說:“該上課了。”

弘晏:“……”

同樣作為皇長孫的師傅,阿靈阿的處境還算平安,一來是國舅爺,二來是勳貴大族的領頭人,不像王士禛那般,在不知不覺間,拉滿了天下漢臣的仇恨值。但他不甚在乎,整個人返老還童似的精神,每每遇見心懷不軌、欲撬牆角之徒,眼底充滿了傲然,像是在說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妾!

弘晏覺得這副模樣怪熟悉,像是哪裡見過似的。

不敢深想下去,他老老實實地拿起《論語》,開始例行一日的背誦,餘光瞥見門神一樣的、皇阿瑪派來的宮人,暗地裡長長歎了口氣。

何時才能瞧上熱鬨?

龍船在濟南停留兩日,繼而往鎮江、無錫而去,時間一長,皇長孫深居簡出,勤奮好學的形象牢牢樹立,傳入宮妃女眷的耳朵裡。

隨駕沒有高位妃嬪,一些小常在,小答應,都以膝下有子的定貴人為先,儘管定貴人低調和氣好說話,她們卻不敢慢待。眼看著十二阿哥漸漸起來了,母憑子貴的大好日子近在眼前,說不準又是一個良嬪!

……

“皇長孫有單獨的師傅教授,額娘不由想著,你出來這些時日,可會落下課業?”定貴人溫柔望著前來請安的十二阿哥,嘴角帶笑,眼裡帶了絲絲憂慮,“不若額娘去同皇上求一求恩典……”

十二失笑,而後趕忙說道:“額娘莫憂,兒子帶了書籍,每晚都看的。弘晏與我不同,他年紀小,尚在初學階段,這才不能落下功課,這麼一來,反倒苦了他。”

十三弟找他嘀咕過,他們有誌一同地認為,汗阿瑪太過嚴苛了些。南巡隻管玩樂,何不回京再讀?

定貴人笑容不變,“原是如此。”

母子倆溫馨地聊了好些時候,待十二阿哥告彆離去,定貴人神色淡了下來,轉而望向貼身宮女,溫聲問:“什麼火器圖紙,戰車圖紙,你們從哪裡聽來的?”

宮女神色驚慌,見主子沒有怪罪的意思,像是鬆了一口氣,小聲說:“前頭伺候的小錢子是奴婢的同鄉,與乾清宮當差的有舊,閒話時候同奴婢談起。說皇上有意在江南訓練一支火器營,為肅清反賊,震懾四方呢。”說著眼神憧憬,那場麵,光是想想就熱血沸騰,若能見上一見該多好?

定貴人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