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1 / 1)

宮。

弘晏不在,據說麵聖之後直接去往皇莊,接待九爺的是前院大管事王懷。王懷心眼明亮,戴梓雖無官職,卻是小爺分外看重的心腹,請來的太醫還沒走呢,他能說查無此人嗎?

而麵前這位知己……

瞧見王懷麵上的猶疑,九爺擺擺手,磊落道:“王總管自可旁聽,沒什麼要緊事。”

王懷提著的心掉落下來,客客氣氣地去請戴梓,後者剛剛理好屋子,瞧著太醫遠去煎藥,抑住一顆激動的心閉目養神。

而今物是人非,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得知九爺特意前來尋他,態度親切不已,戴梓很是吃驚。

他的去處許會造成震蕩,萬萬沒想到第一個前來的是九阿哥。隱約明白九阿哥對小爺的態度是友善,他不卑不亢坐在一旁,靜候對方的來意。

九爺仔細打量戴梓,這個少時敬佩的人,不由露出欣賞之色,感慨更深一層。

繼而問了當下最為關懷的一個問題:“不知戴大人日後做甚,被授何等差事?”得空得去汗阿瑪麵前說說好話。

戴梓拱了拱手,忙不迭說:“當不起您一聲‘大人’,折煞罪臣了!罪臣的職責便是跟隨小爺左右,鞍前馬後,片刻不離。”

說起這些,戴梓眼底洋溢著幸福的光芒,把“自願”二字明明白白刻在臉上,飽經滄桑的麵容神采奕奕,就如服用百八十粒大補丸,彰顯幾縷紅光。

即便王懷有所了解,依舊暗嘶一聲,彆提對形勢一無所知的胤禟。

九爺:“……?”

童年濾鏡慢慢慢慢地褪去,掏到一半的戰車圖忽然拿不出來了。

片刻不離等於朝夕相處,隨侍身邊那是貼身太監的職責,你這麼乾,三喜同意嗎?臨門同意嗎?

若元寶的心全被老頭子搶走,長此以往,將他這個知己置於何地?

空氣有了片刻的寂靜。

九爺換了個坐姿,忽然發問:“戴大人,您對我朝一貫配備的戰車如何看。”

——

禮部衙門。

圓滿完成麵聖的差事,三爺返回自己的堂屋,深思著,沉%e5%90%9f著。

方才差些沒有忍住,直視汗阿瑪的麵容,因為腦海循環播放著那副《溫泉賞豬圖》。最後告退的時候,他隱隱約約聽了一耳朵,好似李德全在同皇上敘述弘晏的話,皇上說什麼,說什麼掛暢春園的禦書房……

語氣很是無奈了。

三爺大受震撼,即使那是一幅佳作,即使他瘋狂想學畫法,掛暢春園?那也不能啊。

不過汗阿瑪如何,他管不著,三爺輕歎一聲,幽幽想到了彆處去。

按理說,今晨發生的一切,太適合發揮他的小愛好,上門同四爺嘮嗑,可現如今,他存了一抹不為人知的小心思,生生把碎嘴的欲望壓了下去。

三爺問自己的貼身大太監丹青:“爺與侄兒的情誼是否深厚?”

無需丹青回答,三爺自己便有了答案,怕連福晉都比他親近一些……忽然美起來的那段時日,成天元寶元寶的,他還吃過弘晏的醋呢。

可歎他自認練有所成,也是在前人的基礎上揮毫潑墨,哪像侄兒那般,小小年紀自創畫法,天才都不足以形容於他!

三爺歎息著搖頭,“枉我昔日笑過老四,嘲過大哥,卻沒料到有今日。隻有成為侄兒最為親近的知己,才能脫離桎梏,提升畫技啊。”

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忽而想到什麼,三爺眼一凝:“弘晏的生辰,可在下月初?”

“回爺的話,正是。”

——太久了。

三爺又問:“年滿六歲之後,弘晏何時入學?”

丹青小心地答:“按例遴選伴讀,安排師傅,林林總總,許要三四月份。”您不也是這樣的麼。

三爺皺起眉,更久了。那他若要送禮,豈不是送不出去?

半晌他道:“回府,開庫房!就當侄兒的長高禮物罷。”

——

臨近午膳時分,弘晏回了毓慶宮。

之所以如此早回,是因寒冬時分,一片山林依舊翠綠,此情此景之下,他想起史書對九爺的另一個記載——曾製新式戰車。

他好像知曉,【下筆如有神】為何與三叔有關,與九叔也有關聯了。望著新生的一窩豬崽,化作記憶映入腦海,隻要他想,便能繪出一幅拓印的畫。

可落筆成畫,不僅僅包括自然!

……

弘晏的步伐有些急,前院總管王懷迎接的速度同樣急切。

他垮著一張長臉,瞧著快要哭出聲:“小爺,九阿哥同戴大人吵起來了!”

臨近正廳,弘晏腳步一停。

弘晏:“???”

裡頭傳來九爺拔高的嗓音:“車轅略低不錯,低個一寸就夠,哪需四寸?還有滾輪,兩年前我已有此設計,一如此圖,戴大人還是看看為好!”

說著砰地一聲響,像是紙張壓上桌案的聲音。

片刻,戴梓開口說話,聽著不甚讚同:“九爺年紀尚輕,天馬行空乃是常事,殊不知罪臣已有三四十年的製作經驗,因而博得小爺信任!”

聽到‘信任’兩個字,九爺的語氣,像是驟然平靜下來。

“年輕有年輕的優勢。”他悠悠說,“譬如帝王選妃,當朝選秀,可有老嬤嬤充入後宮的規矩?”

弘晏嘴角抽搐了一下。

戴梓愣神許久,麵容變得嚴肅。他拱起手,眼睛閃著銳光:“九爺,罪臣鬥膽一問。您……可是偏好男色?”

第115章 刺激 一更(修)

這話極為恭敬,卻是帶著凜然正氣,霎時震住了聽眾,也震住了外頭的圍觀者。

即便問題牛頭不對馬嘴,還有微微的試探在裡頭。

九爺呆愣的時間極長,忽而大怒,瞪大一雙長而狹的桃花眼,“戴梓,你放肆!”

什麼好男色?他好的是知己!

這話要讓汗阿瑪聽見,他焉有假期在?

怒極攻心之下,九爺連戴大人也不說了。貼身太監百兩同樣怒目而視,用眼神攻擊麵前以下犯上的老頭兒,主子的名譽是能隨便抹黑的嗎?

主子今歲就要迎娶福晉了!

戴梓不似從前那般頭鐵,深知自己勢單力薄,連忙拱手請罪,可那請罪在九爺聽來,敷衍得不能再敷衍,他氣炸了。

眼看吵架升級為人身攻擊,繼而有朝打架發展的趨勢,前院伺候的宮人變得慌張,王懷咽了咽喉嚨,小聲叫了句小爺。

吵嘴的一個即將十七,一個五十七,弘晏頭開始疼。他板著臉,恰如其分地走進去,便見兩方齊齊停了下來,眼睛微微發亮,就像找到靠山似的,想讓他主持公道。

九爺終於盼到了知己,瞧著激動萬分。沒等他揚眉吐氣,狠狠嘲諷出言不遜的戴大人,抨擊他已被時代的浪潮淘汰,就見弘晏朝兩邊都笑了一下,安撫著問:“不知九叔與戴先生談論的是何戰車?侄兒聽著,好似有些分歧。”

被他這麼一繞,喜好男色這個大鍋輕飄飄地消失不見,話題回歸到起始。

按理,五六歲的男娃娃懂什麼戰車?怕是連字都沒認全,可放在弘晏身上,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皇長孫乃是上天所賜,又有那般神乎其神的畫技,戴梓深信不疑,當下沒有藏私的念頭,反倒漫出絲絲喜意。

侍奉的主子垂詢他的領域,有種被認同,被看重的幸福感,為彰顯自己的能力,他仔細回想流放時候,對戰車改良的諸多想法,正準備開口的時候,九爺已然先行一步。

九爺一把奪過戴梓手裡的設計圖,清清嗓子,輕柔地替知己介紹,儘量講解得簡單易懂,並拐著彎誇耀這款戰車的好處,不僅可以搭載火器,還可以載人。雖是兩年前的作品,但有戴梓這個‘競爭對手’在,九爺找到了重燃的激情,彰顯出強大的記憶力!

弘晏認真聽著,腦海慢慢映出一副立體畫麵,為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旋轉展示,十分具有可行性,卻總有一些違和的地方。

不是作用,不是威力,而是結構,虛擬平麵還不夠,建模才會一目了然。

憶起青史留名的幾款戰車,以及二戰時候風靡的大家夥,如今清晰地跳入腦海,恍若重現一般,他若有所思,低聲吩咐身邊的三喜:“替我拿紙筆來。”

九爺嘚吧嘚吧地說完,不忘踩一腳戴大人,含蓄說他年紀大了,腦子怕是不如年輕人的好使。

戴梓卻是能忍,忍到最後放出大招,一字一句找出漏洞,推翻九爺的設計,並向弘晏介紹自個的設想——在圖紙到手的第一時間,他便掃描完畢,暗加思索,發現九爺的天馬行空的腦洞,居然還有幾分可取之處!

天才,就是這麼任性。

戴梓沒有否認九爺圖紙的閃光點,卻堅信自己的理念,他太久沒有舞台可以展現自己,此時在弘晏無言的鼓舞之下,說得酣暢淋漓,好似回到意氣風發的年輕時候。

九爺同樣不否認戴梓理念的可取之處,可車轅的高低,滾輪的大小,怎能如此設計?他如何也想不通!

緊接著,他們又吵了起來。

弘晏:“……”

這回沒有老不老的人身攻擊,唯有數據探討,弘晏寫寫畫畫,沒空勸架,隻在靈感迸發之時使了個眼色,讓伺候的人退出去。

裡邊已經成了新式戰車辯論大會。王懷這回湊得很近,聽了一耳朵便已心驚膽戰,無需主子提醒,忙不迭清空院落,親自把手外門,務必連隻蒼蠅也飛不進來,轉身時候心砰砰砰地跳,戴大人也就罷了,九爺真是了不得。

當然,最最厲害的還是小爺,他們都在同小爺介紹呢!

王懷拉住百兩三喜他們,守門受得津津有味,心懷詭異的喜悅與自豪。

……

廳內。

二人爭執不休,弘晏豎耳聆聽,最後乾脆盤腿而坐,眉目深沉,炭筆刷刷畫出殘影。

天才都是傲氣的。 BaN

從古至今,優秀文化無外乎集百家之長,戰車也一樣。見他們一一陳述觀點,直到辯無可辯,抓緊車轅的高度吵嘴,弘晏鬆了口氣,轉而沉浸到思維之中,試探著動起手。

這張畫,是戴梓的設想,那張畫,是九叔的作品。取雙方都承認的、毫無意見的精華,修補、糅合在一處……

建模完畢,按照他的想象,在糅合的基礎上裝甲……

一個時辰過去,弘晏過分入迷,沒來得及搭理九爺與戴梓。

無人勸架的後果便是誰也沒說服誰,兩人嗓子全啞了。

九爺喉嚨火燒似的疼,拿起茶壺噸噸噸地灌,不忘高傲地瞥戴梓一眼。戴梓動動唇,發出一陣氣音,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他得節省力氣,在小爺跟前不能墮了名聲。

繼而恍悟過來,小爺呢?小爺許久沒說話了!

餘光發現弘晏盤腿坐在地上,戴梓麵色微變,這兒雖有暖融融的炭火,坐久了依舊有寒氣。白須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