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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出去再辦。”

李德全鬆了口氣,豎起耳朵聆聽,隨即暗暗嘶了一聲。

惠嬪,閉宮三年……

三年??!

等惠嬪娘娘出來,皇孫滿地跑,花兒都要謝了!!

皇上說罷,無視惠嬪驟然癱軟的模樣,和顏悅色對大福晉道:“汗阿瑪信你是個明事理的。今日之事,切莫外傳,若老大問起,你同他直說便是。朕倒要看看,他會站在朕這一邊,還是不管不顧為惠嬪求情?”

說到最後,皇上的語氣森冷,蘊藏絲絲涼意。

大福晉麵色一凜,不敢糊弄半分,趕忙福身道:“是,兒媳聽命。”

——

與八叔依依惜彆過後,弘晏蹭往太後的慈寧宮,在老太太驚喜的目光下用了午膳,然後磨蹭了好一會兒,站在毓慶宮的宮門處徘徊。

這個時候,反賊的京郊據點應該灰飛煙滅,小表弟也應該回家了。

不知阿瑪忙完沒有,不知額娘聽沒聽說他今早的“壯舉”?

目前清楚他以身犯險的,唯有汗瑪法與八叔二人,但雞毛撣子防不勝防,阿瑪是否得了告密,弘晏實在不敢篤定。

想讓小灰進去探聽探聽,於是吩咐道:“去見額娘,瞧瞧她在做什麼。千萬不要提起——”

說到一半,弘晏把話咽了回去,想起方才的前車之鑒,改口道:“不必了,隨我進去吧。”

小灰:“哦。”

……

聽說,赫舍裡氏的小少爺成功找了回來,除卻受了驚,受了饑,渾身毫發無損,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無辜的幼童得到解救,歹人一一落了網,唯有三瓜兩棗尚在潛逃,卻已不足為慮。

聽說,案子是皇長孫靈光一閃堪破的,八貝勒在旁協理,此言傳出宮外,京城一片嘩然。

皇上發了話,那準沒錯。無數人震驚不已,皇長孫聰慧伶俐,是他們的共識,可這不單單是聰慧可以形容的了!!

聽說,索額圖仰天大笑,赫舍裡一族感激涕零,飛快地遞了牌子,準備齊齊整整進宮謝恩。

此乃官方消息,還有漫天亂傳的小道信息。

聽說,皇長孫與八貝勒發展出了超乎尋常的友誼,有望挑戰四貝勒的知己之位,正經人聞言都是一笑,這也太離譜。

“真是離譜到家了。”書房裡,大貝勒左等右等不見福晉歸來,嗬嗬道,“八弟?知己?不如說良貴人拜彆額娘遷出宮去,這還靠譜些!”

幕僚們環繞著他,全都微笑了起來。

最會逢迎的一人大笑道:“貝勒爺說的是。提這話的人,定是腦子不中用了,合該浸到油鍋裡醒醒神!”

——

與此同時,弘晏開天辟地頭一回……做賊似的溜進毓慶宮。

他提心吊膽,三步一回頭,生怕忽然冒出一個雞毛撣子,打他個措手不及。哪知一路安全無恙,宮人見了他親切地笑,並沒有發出警示之言。

順著他們的指引來到小花園,弘晏隱隱約約聽到熟悉的嗓音,踮腳一看,四叔與阿瑪相對而坐,在涼亭裡頭喝茶。

四爺擱下茶盞,開口道:“二哥,元寶回回立功,是你我之幸,更是大清之幸。隻是有句話,弟弟不得不提。”

太子微微頷首。

四爺凝重了臉色,斟酌片刻,繼續道:“慧極必傷,情深不壽,二哥難道就不擔憂?”

……

過了半晌。

太子:“說人話。”

四爺:“他和八弟走得太近了些。”

第64章 心計 一更

太子無言以對,心裡道了句果然。

因著元寶去往索額圖的府邸,找了胤禩沒找他,太子原本有些不舒坦。可聽到四爺的話,立馬變得舒坦極了,有對比才有傷害,這兒有個比他急的!

他微微一笑,哥哥還不懂你。

老四和老九鷸蚌相爭,孤沒有得利,如今又來了個老八,那可真是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爭得頭破血流才好,這般,就沒空打攪孤兒子了,不正常的湊一堆去。

太子表麵不動聲色,心間波瀾暗湧,矜持地抿了一口熱茶,附和道:“四弟說的是。”

得了二哥肯定,四爺心弦一鬆,堪堪壓下時時縈繞的危機感。

論心計,八弟比九弟深多了,成天笑笑笑的,又不怕他,稱得上勁敵。在腦中勾勒對付‘贗品知己’的一百零八種方式,那廂,弘晏忽然冒出頭來,幽幽喚道:“阿瑪,四叔。”

太子差些沒有嗆著,回來了?這小子聽去了多少?

想要怪人不通報,才發現弘晏是樹從裡鑽出來的,怨不得兢兢業業看守崗位的何柱兒。被抓包的四阿哥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出宮一趟,累了沒有?快坐下歇歇,同四叔好好講講查案的經過。”

弘晏腳步沉重,與八叔的關係還沒昭告天下呢,後院失火了。

幸而有個慰藉,汗瑪法沒有想要致他於“死地”,阿瑪額娘暫且不知情,暫且還有發揮的空間。於是佯裝不知四叔在背後告狀的小動作,準備給他們打支預防針,嚴肅萬分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神術’給了我靈感。”

四爺聽得認真,太子越瞧兒子越是眼熟,側頭望了眼四弟——

果然如出一轍,半點不帶變的。

他有些酸,又有些震驚,難不成老四是元寶最崇拜的人,連表情都要學人家?

太子的動作實在突兀,四爺一頓,好半晌反應過來,同樣注意到了這點。

霎時驚喜不已,如泡了一汪溫泉似的,暖洋洋,熱乎乎,望向弘晏的眼神柔和得能滴出水,什麼不痛快,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去。

在弘晏渾然不知的情形下,正宮知己被安撫了,後院的火也撲滅了。他板著臉,正對兩道灼熱的目光,隻覺腳底板有些發涼。

這又是怎的了?

……

大福晉乘了轎輦回府,麵色很是蒼白。

有了神術,麵頰本是白裡透紅,可現如今,那抹蒼白實在明顯,讓得知消息從書房動身的大貝勒咯噔一下,泛起心疼。

對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胤禔是喜歡的。不喜歡哪能守著她過了那麼多年,若說為了孩子,那也太過委屈自己。

大可賞給妾侍避子湯,再多宿幾回正院,也就是這些年,福晉身體漸漸不好了,容顏漸漸凋零了,實在沒法伺候爺,他才頻繁去往後院。

但憐惜與愧疚怎麼也少不了,他不允許任何人越過福晉,還會時常瞧瞧她,算得上情深義重,大貝勒如此認為。

因為有著美好的回憶,現如今,胤禔輕而易舉地‘回心轉意’,像回到了從前時光,同大福晉粘糊起來。

雖然隻是單方麵的粘糊,每晚睡在外間,大貝勒也沒有多想。福晉對他的情誼人人皆知,從前是他對不住她!

他嘴角帶笑,剛想要說關懷的話,大福晉沉默一會兒,道:“額娘召見,同我聊了些弘昱的日常,還沒聊上多久,汗阿瑪忽然駕臨正殿,命令良貴人遷宮。”

詳細描述了當時情形,一字不漏傳達了皇上的話,大福晉當場落下淚來:“……妾身來不及求情,汗阿瑪便處置了額娘。我實在沒辦法!”

如晴天霹靂一般,大貝勒臉色僵硬,如神魂出竅一般。

遷宮?降位?軟禁三年?

他方才還同幕僚打趣,怎麼會呢。 BaN

與舅舅通信,他自個是知道的。可額娘怎麼會做安排人手,窺視帝蹤的事?汗阿瑪如何發現的?﹌思﹌兔﹌網﹌

還把良貴人與延禧宮隔了開。老八是不認額娘了?這與割他的肉有什麼區彆?!

他實在不可置信,半晌,從牙縫擠出一句話:“福晉,你在同爺玩笑吧?”

說著就要抬步,“爺得進宮一趟。”

大福晉一邊拭淚一邊哭,叫了他一聲,忍不住咳嗽起來:“皇上親口所言,絕不敢欺瞞。進宮,咳咳……爺就不顧慮後果?您不是一個人,有大格格二格格她們,還有弘昱,爺就不管不顧了?”

這話叫停了大貝勒,使他心間一片寒涼。

眼睜睜看著額娘受苦,是為不孝;忤逆君父,更是不孝,還要加上抗旨的罪名。福晉說得對,他做不到不管不顧,他有女人也有孩子,不是未成親的光頭阿哥!

無力感襲上心頭,大貝勒麵容滿是頹然。

外家沒了銀兩,額娘受了厭惡,老八與他解綁,說不定在汗阿瑪的心裡,他的地位同樣一落千丈。再這麼下去,他還有什麼資本同胤礽相爭?

想到此處,大貝勒驟然一驚,額娘受罰,舅舅也會受到詰難。若罷官免職可怎麼好?不,不會的,他當即刻上門與舅舅商議。

還有老八,不忠不孝,良貴人何故遷宮,是他定要搞明白的事!眼底閃過一絲戾氣,胤禔深吸一口氣,握了握大福晉的手,“爺去納蘭府一趟,總有解決辦法的。”

大福晉垂下眼,揚起諷刺的笑,都到了這個地步,爺還不肯收手?

她死之前,定要讓兒子過上安穩的生活,不必提心吊膽,更不必活在嫉妒與算計裡。如今天時地利人和,她占了個全,延禧宮裡的額娘,還能出手攔著不成!

這般想著,她沉著應了是,等大貝勒轉身,眼睛一閉,生生吐出一口血來,搖晃著倒在地上。

“福晉,福晉!”婢女哭叫一聲。

胤禔臉色一變,生生停下了腳步,驚慌萬分地抱住她:“來人,請太醫!”

……

明珠府,書房。

明珠來回踱步,時不時歎一口氣,往窗外瞧去,問:“貝勒爺來了沒有?”

管家搖了搖頭,明珠心底一沉,惠妃娘娘……不,惠嬪娘娘降了位,身體抱恙閉宮修養,這話傳出宮門,他就知道不妙。

近來與之相關的,唯有赫舍裡氏的小少爺失蹤,若皇上發現了傳信這回事,他也不能討到好!

為今之計,唯有貝勒爺進宮。雖不能撤銷娘娘的處罰,但在皇上麵前為納喇氏求情,為他求情,卻是能夠。

他已打好了腹稿,潤色了話術,隻需貝勒爺一字不落地背下來,再哭上一哭,求上一求,念在納喇氏勞苦功高的份上,定能消去一些皇上的怒火。

明珠後悔,可後悔也無濟於事,若能改為罰俸,是最好的結果了。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可貝勒爺人呢??

等到夕陽西下,太陽落了山,明珠沒等來大貝勒,卻等來了宮中聖旨,以及宣旨的太監。

“革納喇氏明珠,內閣大學士、吏部尚書一職,改任理藩院。望卿自省自勉,戒驕戒躁,欽此。”

明珠的根基在吏部,內閣大學士乃是重臣的榮譽稱號,至於理藩院,尚書另有其人,他就是個掛名的虛職。

雙手接過聖旨,送走宮中太監,明珠隻覺天旋地轉,索額圖的曾孫子被拐,同他毫無關聯,怎就到了罷官的地步?!

若有求情,若有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