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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陣營,弘晏給了立功的機會,生生把他從泥沼中扯了出來。

雖有誇張的成分,卻是胤禩最真實不過的想法。

因為出身以及幼時緣故,八阿哥渴望立功改善生活,渴望尋求他人的認可,不論是誰。上回憑借侄兒的幫助,汗阿瑪認可了他;這回,認可他的人成了侄兒本身。

他何德何能,引得弘晏,不,元寶這般抬舉?

心下存了一分希冀,他心如擂鼓,垂首等待皇上的裁決。

……

皇上微微恍然。

還是元寶提醒了他,朕考慮忠誠的人才,甚至想到了灰衣侍從,竟把兒子給忘了。

他打量著胤禩,如今的老八有私心,私心極少,公心更重,這點毋庸置疑。

同老四一心跟隨太子那般,尚未生出彆的念頭,除了年輕了些,稚嫩了些,條件樣樣符合,倒是極好的人選。

至於能力……

他從不懷疑。

皇上問胤禩:“能否殫精竭慮,保持本心?”

不等八阿哥回話,皇上沉聲道:“這統領之權,朕能給,也能收回。萬不要讓朕失望,讓天下黎明百姓失望,你可能做到?”

胤禩心間激蕩,直直跪了下去,磕頭道:“兒臣能!”

聲音堅定萬分,皇上笑了:“好,好。既如此,儘管放手去做,朕撥人手給你。”

話鋒一轉,皇上睨向弘晏,“你八叔不日成親,元寶去盯著些,籌謀先放一放。間諜計劃,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大喜的日子,可彆累著了。”

弘晏心道保證完成任務,端莊地點點頭。

皇上狐疑看他,眼裡帶了譴責。

同老八在一起,還學老四的做派,板著臉對朕,這是做什麼?

炫耀知己多?

眼見皇上又不高興了,弘晏二丈摸不著頭腦。出於未雨綢繆,也出於靈敏的第六感,他分外嚴肅,拋出了一個驚雷:“汗瑪法,如今情勢危急,良貴人得遷宮。”

……

李德全震驚了,皇上也震驚了。

八阿哥猛地抬頭,不知是喜是憂,剛剛接過重任,還沒做出成績,額娘的事,不能向汗阿瑪提。

可侄兒居然懂他的理想!

如今突兀地提起,還說情勢危急。什麼情勢?如何危急了?

胤禩有些著急,也有些緊張。

眾目睽睽之下,弘晏歎了口氣,一臉“你們這還不知道嗎”的神情,“誰叫間諜工作難,八叔乾的儘是得罪人的事。如果被反賊記恨上,繼而摸到延禧宮偏殿,良貴人不就有了危險?”

“為了迷惑反賊,也為了人身安全,還是搬出去的好。”弘晏循循善誘,“良貴人無恙,八叔才有乾活的動力,否則就得不償失了!”

這話,聽著很對,又有哪裡不對。

李德全醍醐灌頂,當即點頭,是啊,良貴人是得遷宮。

八阿哥恍恍惚惚,元寶好像說的沒錯,為了額娘的安全,也為了自己的動力……

皇上差點被他的話洗腦了。

好懸反應過來,皇上隻想問上一句:反賊如何摸得進延禧宮偏殿??

等他們摸進來,朕的江山也要沒了。

還乾活的動力,朕不答應,老八就要罷工不成?

心情難以言喻,但皇上終究沒有出聲,像是在思考。

延禧宮,惠妃……

這下,輪到弘晏震驚了。

為了轉移皇上的不高興,弘晏不過勉力一試,先在汗瑪法心頭種下種子,為良貴人遷宮埋下伏筆。

宮,是一定要遷的,不然八叔如何能夠放開手腳,拂去後顧之憂。

隻這歪理能夠糊弄彆人,糊弄不了他明察秋毫的汗瑪法。糊弄的建議都得了采納,不就成禍國妖妃與昏君了?

“妖妃”想著徐徐圖之,哪知下一瞬,‘昏君’開了口:“就依元寶所言,為了胤禩的秘密差事,良貴人遷往永和宮偏殿。”

永和宮正殿尚且空著,皇上瞥了眼八阿哥,意思十分明了,隻要好好乾,升職加薪不是夢想,還能惠及親額娘。

說罷,皇上一甩衣袖,“擺駕延禧宮。”

這效率,簡直驚呆了進讒言的‘妖妃’。

眼見八叔感動得快要哭出來,弘晏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明明沒有笑。

難不成,他的歸宿真是後宮,而不是朝堂?

——

延禧宮。

大福晉溫和笑著,卻是婉拒了宮女請求一觀‘神術’的話語,同婆母聊起了弘昱的趣事。

惠妃一頓,當即淡了神色。

宮女惴惴低下頭去,慢慢的,空氣變得沉悶又粘稠。

忽然靜鞭響起,外頭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惠妃一驚,這個時辰,早不早晚不晚的,皇上過來做什麼?

皇上大步而來,見大福晉在此,微微頷首,免了她的禮。隨即望向惠妃,吩咐良貴人遷宮的事,不是商議,而是命令。

惠妃不可置信地站起身,遷宮?

莫名其妙、無根無據的,皇上要把胤禩從胤禔身邊剝離?

沒了良貴人,她還拿什麼牽製老八?!

這可是最大的助力,也是最大的籌碼。

惠妃頓覺荒謬,也顧不得遣退兒媳了。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謙卑又恭敬地道:“臣妾鬥膽一問,皇上何有此說?”

……

與此同時,乾清門前。

八阿哥低頭看向弘晏,溫柔地問:“元寶,八叔能做你的知己麼?”

第63章 慧極 二更

臨近晌午,金燦燦的陽光照在八阿哥俊秀的臉上,抬眼看去,他的眸光滿是欣喜與感動。

弘晏沉默了。

此情此景,如果他換個性彆,再長大幾歲,那麼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即將展開,還有未來八嬸什麼事兒?

還有知己……

他真吃不消了。

四叔和九叔的爭鬥曆曆在目,要再加進去一個八叔,那就不是修羅場,而是火葬場了。親爹還在一旁虎視眈眈,想到此處,弘晏戴上一張痛苦麵具,下意識想要拒絕。

可被八阿哥溫溫柔柔地注視,弘晏實在不忍心。

道理他都懂,可被形勢壓迫的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他又有什麼法子呢?

不答應,勇敢八叔就沒了辦差的動力,間諜計劃,該何年何月才有成效?

身為嫡皇孫,要舍小家顧大家,為了大局著想。

弘晏艱難地下了決定,艱難地點點頭。就見八阿哥笑了起來,笑聲爽朗至極,像是散開了從小到大積攢的自卑與鬱氣,從此等待他的,是嶄新的人生與光明。

“元寶,八叔要謝謝你。”胤禩摸了摸他的腦袋,萬千道謝的話哽在喉間,最後深吸一口氣,動容道,“大婚之日就要臨近,等八叔的孩子出生,定要讓他向你看齊。”

額娘遷了宮,他便再無後顧之憂;辦差自然會好好辦,不讓汗阿瑪與元寶失望,唯一需要操心的,也就是尚且沒影的下一輩了。

五歲的孩子,心地善良,不畏艱險,智計超絕。若未來嫡子學會堂哥的三分本事,他這輩子——值了。

——

延禧宮。

惠妃謙卑而恭敬地問話,皇上負手而立,神色莫測,就這麼看著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婆母沒發話,汗阿瑪也沒發話,大福晉站在不遠處,眼神平靜,竟是沒有多少擔憂。大宮女心下惶然,不小心瞥向她站立的方向,陡然間,像被燙到了似的,立馬收回視線。

大宮女以為自己看錯了,此情此景,卻容不得她胡思亂想。

皇上竟是、竟是要把良貴人遷出去了!

殿中寂靜萬分,皇上終是開了口:“朕的諭旨,何需向你解釋?”

惠妃笑容漸隱,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身為皇長子之母,自她升任四妃之首,少有這樣沒臉的時候。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她閉了閉眼,悲聲低喊:“皇上……”

臣妾做錯了什麼,惹來您這般對待?

“乾清宮,有你安插的人。”皇上打斷了她,“故而你的延禧宮消息靈通,比朕也差不了多少。”

“通過暗茬與家族通信,還不止一回。見老大辦砸了朕吩咐的差事,還敗給了太子,你猶有不甘;此次拐賣之案,想要趁亂攪起混水,以圖納喇氏東山再起,直至擁有一爭之力。”

惠妃腿一軟,麵色驟然變得蒼白。

慢條斯理抖落了惠妃以往的算計,頓了頓,皇上問她:“朕說得可對?那宮女名叫景湘,在茶水間做事,李德全昨兒發現的。”

問話一出,所有人都失了聲。

大福晉心間一陣陣地發涼,額娘……怎會如此糊塗?

惠妃緩緩跪在地上,再也顧不得良貴人,再也顧不得大福晉手裡的‘神術’。

與皇上的信重相比,衛氏算什麼?妝容算什麼?

如若皇上厭了她,連著帶累的,是胤禔的前程!

她想要辯解,可沒法辯解。皇上認定的事,假的也得是真的,何況皇上查得清楚明白,半點沒有冤枉了她。

……延禧宮,有皇上安排的人?

惠妃伏下`身,將額頭抵在手背上,顫唞著閉上眼,腦中浮現四個字:大勢已去。

任她千算萬算,怎會算到皇上監視她?!

當今登基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這又是為的什麼??

“臣妾知錯。臣妾沒有恪守本分,做了許多逾越之舉,”惠妃苦笑一聲,低低地說,“但憑皇上責罰,臣妾認了。隻是老大與老大媳婦……”

隻是胤禔剛剛出宮開府,還有許多不熟悉的章程;還有她身體不好的兒媳,離不開額娘關懷,離不開太醫照料。

惠妃抬眼看向大福晉。

她這兒媳,雖沒有太子妃得皇上喜歡,卻因進宮早,又是長媳,皇上太後也偶爾惦記。思及此,惠妃心下一定,胤禔如今不在,最好的法子,便是讓兒媳卸了妝容!

沒了病氣,皇上如何會生出憐惜?

如今能挽回的,隻有伊爾根覺羅氏了。

正欲遞給大福晉一個眼神,哪知下一瞬,皇上忽然問李德全:“扭頭做什麼?”

李德全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聞言渾身一震,暗道倒黴。

戰戰兢兢轉回脖子,麵對皇上銳利的目光,大總管扯出一個笑,眼見躲不過了,卻實在不敢欺君:“回皇上!奴才覺著,惠妃娘娘方才的話,和德嬪娘娘病篤那天所言,是……是一模一樣的。”

德嬪那天,不也一樣扯到了四阿哥,十四阿哥與溫憲公主,還比惠妃娘娘多了一人!

皇上:“……”

狗奴才,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什麼氣氛都沒了,這要朕怎麼繼續?

幸而大總管站得遠,皇上想踹踹不到人,不由自主回想德嬪的話,神色越發奇怪起來。不等惠妃說話,他擺擺手,草草宣布道:“行了!就說惠嬪身體有恙,理應閉宮調養三年,閉宮事宜,等良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