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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極速轉動該如何圓場。

萬眾矚目之下,即使對手強大,也容不得十四阿哥退縮。胤禎咬緊牙關,被激起了前所未有的火氣,死死盯著遠處的草靶。

此番由近到遠,逐輪比試。譬如五米外的靶子,誰的準頭好,誰就獲勝;若兩人全都射正了,繼續下一輪,草靶距離也一輪輪增加。

兩人搭箭的瞬間,四周忽然變得寂靜。

第一輪,不分勝負;第二輪,不分勝負;第三輪,依舊不分勝負……

直到靜靶用完,還是不分勝負。

十四阿哥的每一箭,全都正中紅心,蒙古王公看得震驚不已,就連巴克爾都沒了笑,不複開始那般成竹在%e8%83%b8。

那麼多箭了,他還有力氣?!

比試總要有個輸贏,巴克爾收起輕蔑,總算重視起來,同十四商量道:“不如上活靶。”

十四阿哥眼神發狠,半晌沒說話,唯有自己知道,他拉不動弓了。

手臂酸疼萬分,虎口即將開裂,憑著滿腔火氣,還有慣性的麻木拚到現在,一旦改成活靶,他絕對比不過巴克爾。

如今騎虎難下的,輪到了他。

認輸?還是找抱恙的借口?

為了出人頭地,為了展現自己,十四真真切切後悔了,可他不能。頓了頓,話語從牙縫擠出:“好……”

“好”字未落,一道稚嫩的嗓音響起:“要比活靶,這位哥哥絕對比不過我十四叔。”

弘晏雙手背在身後,不急不緩走到巴克爾身邊,用不甚流暢的蒙語,仰起頭真誠道:“十四叔不過小試身手,用靜靶熱熱身。要真比試活靶,十四叔就沒法給你留麵子了!我們皇家講究禮貌,如果贏了,豈不是勝之不武?”

這話說得巴克爾一愣,幾乎氣笑了。

留麵子?勝之不武?!

大人的事,兔崽子摻和什麼?傳說中聰慧無比的皇長孫,胡言亂語大放厥詞,也不怕笑掉大牙!

這話說得太過荒唐,眾人瞠目結舌,眼珠子掉了一地,果敦驚恐地捂住嘴巴,弘晏哥哥瘋啦?

太子一句“胡鬨”憋在嗓子裡,皇上愣神過後,按住了兒子們上前的腳步。十四被他說得進退不得,心底尷尬萬分,恨不得腳趾摳出一個地洞鑽進去,也好過公開處刑。

他是真沒力氣了。這小子想做什麼?

首領皺起眉,給兒子使了好幾個眼神。巴克爾礙於身份,忍著怒氣強笑道:“長孫殿下,這話可有證據?”

說著,再一次將弓弦拉成滿月的形狀,證明他天賜的實力。

天生臂力也不是無窮無儘,巴克爾收弓的時候,呼吸終於有了不穩。雖很快調整過來,卻被弘晏捕捉到了這一瞬間。

弘晏歎了口氣,用力睜大眼睛,試圖讓巴克爾看清其中的真誠:“比試活靶,用不著十四叔出手。我的實力,不到十四叔的五分之一,我同你比就是了。”

巴克爾不過是個十歲的蒙古少年,箭術再強,養氣功夫還不到家。這話說的,他像聽見天方夜譚一般,怒極而笑,好懸強忍了下來,連連道:“好,好,好。”

這裡的‘好’是個語氣詞。

他不耐煩極了,想同十四說比試繼續,哪知弘晏眼睛一亮,立馬順杆爬:“你應啦。來人,上活靶!”

——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弘晏如願以償,騎虎難下的輪到了巴克爾,十四阿哥居然成了局外人。

茫然拎著弓的十四:“…………”

巴克爾矮小,弘晏比他更矮小。十歲比五歲,贏了也無甚光彩,大好局麵就這麼被破壞,巴克爾整張臉都是紫的。

首領也笑不出來,怎麼會這樣?

片刻後。

瞧那歪歪扭扭的站姿,歪歪扭扭的拉弓姿勢,巴克爾往左一看,一口氣沒喘上來,心境再也穩不住了。

現在的局麵,是他活了十年收到的最大嘲諷,活似一個耳光扇到臉上。他做錯了什麼,要和一竅不通的奶娃娃比箭術??

巴克爾漲紅著臉,重新瞄準移動的草靶。

一箭射出,穩度雖然出現瑕疵,礙於強大的實力,箭尖隻偏離紅心一寸,力透三分。

不錯的成績,叫好聲卻弱了下去,蒙古王公乾乾一笑,這,這也沒法道喜啊。

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在長孫身上,巴克爾見此,眼底閃過深深的陰霾。

……

輪到弘晏了。

手中小弓很是輕巧,他就這麼隨意地站著,閉起眼睛,複又睜開,繼而隨意地射出一箭。

巴克爾強笑一下,看都不看一眼,這箭除了脫靶,沒有第二個結局。

可空氣忽然寂靜得嚇人,圍觀群眾像是失了聲。

檢查之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瞧了又瞧,咽了咽口水,顫巍巍地道:“皇長孫殿下的箭,正、正中紅心!”

霎那間,巴克爾渾身巨震,笑容僵在嘴邊,這怎麼可能?!

巴克爾抬頭望去,像是要把靶心瞪出窟窿,臉上驟然沒了血色。

——我的實力,不到十四叔的五分之一……

人群之中,首領的麵容跟著灰敗起來。

弘晏放下弓,朝對手抿唇一笑:“都怪十四叔不禮貌,還想親身上陣。殺雞焉用牛刀,真是太過分了,你說是不是?”

第48章 豬頭 一更

巴克爾沒讀過書,不懂殺雞焉用牛刀是什麼意思,可這話大致的含義,配上弘晏的小表情,直讓他血壓升高,麵色發紫,靈魂輕飄飄地出竅。

還被反問一句‘你說是不是’,他恨不能就地暈過去!

太過分了。他引以為傲的臂力,引以為傲的射術竟是一敗塗地,怎麼就到了這樣的地步??

局勢突然來了個大逆轉,所有人都驚呆了。

郡王怔愣過後便是狂喜,果敦眼裡滿是崇拜,桑敦露出無儘的感激;從天而降一個意外的驚喜,皇阿哥們卻是擔心侄兒的生命安全,戳著巴克爾的痛處來回蹦躂,萬一拳頭砸下來,十個弘晏都得砸成肉餅。

八阿哥緩緩吐出一口氣,既震撼又動容,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以他的心細,不難看出巴克爾的挑釁之意。十四弟已是強弩之末,弘晏先誇張後激將,這樣的神來之筆,不僅保住了十四弟的臉麵,也保住了朝廷的臉麵,化為重重的耳光扇回去,讓人拍案叫絕。

弘晏出頭的時機,太好了。

九阿哥理所當然地想,不愧是爺的知己。同時又有些酸溜溜,斜著眼看向十四,自個衝動也就罷了,被大侄子救場的滋味如何?

十阿哥張大嘴巴,能塞下一個雞蛋;十三阿哥激動無比,實在不明白弘晏取勝的原理,撓心撓肺的,恨不能當場向侄兒取經。

五歲的孩子,唯有箭術天才可以解釋,否則如何贏過天生臂力的少年?

十四阿哥呆愣愣的,哪裡還有開始的煩躁與火氣。遇見無法想象的夢幻結局,他覺得自己活在夢裡,看了眼弘晏又看了眼巴克爾,嘴唇動了動,抓著弓的手緊了又鬆。

太子見了好一場大戲,神色依舊有些恍惚,見弘晏將人刺激得不清,回過神趕忙說:“到阿瑪這兒來。”

弘晏可聽話了,笑眯眯地朝巴克爾揮揮手,輕快地回到長輩身邊。途經十四的時候,十四欲言又止,像是有話要說,弘晏高貴地目不斜視,哪裡還有一口一個“十四叔”時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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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阿哥神色一僵:“……”

原是再普通不過的比試,可皇阿哥與皇長孫接連下了場,好似摻了一層不普通的色彩。皇上摸了摸弘晏的腦袋,終是朗聲大笑:“弘晏,胤禎和巴克爾,都是朕心中勇武的巴圖魯。此番比試點到即止,人人都是勝者,沒有輸家!”

皇上既然開口,眾人隻有附和的份兒。隻首領讀出了皇上暗藏的自豪,一口血氣憋在喉嚨裡,點到為止,沒有輸家?

皇帝說得冠冕堂皇,偏偏等長孫放完話,這才發表總結之言。其中的縱容之意,十裡外都看得出來,好似在首領耳邊循環播放,輸給五歲長孫的巴克爾太丟人了,太丟人了,太丟人了……

部落的臉麵都丟光了。首領臉色灰敗,人怕出名豬怕壯,從今往後,巴克爾如何在草原立足?

聰明人容易多想,蒙古大多數的王公貴族,望向十四阿哥的目光,卻帶著止不住的敬畏。

今兒的比試,說出去誰信?要不是親眼看見,他們怕能笑掉大牙。

大清藏龍臥虎,高人齊聚,皇長孫如此準頭,隻有叔叔五分之一的水平。這真的太恐怖了,十歲孩子的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他們,何況年長些的皇阿哥?

十四:“……”

他乾乾地笑了笑,卻生不出半點驕傲之情,有些迷茫,有些忐忑,更多的是不解。

汗阿瑪會如何看他?會不會對他失望?

弘晏那小子,為了四哥尖牙嘴利,把他往死裡懟,又怎會給他圓場?!

——

回到帳篷,十四阿哥食不知味地用了些點心,皇上卻是遲遲沒有召見。

越發提心吊膽的時候,門外傳來幾聲動靜,李德全送了上好的金創藥來。胤禎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接過之後,半晌沉著臉,仔仔細細地塗在虎口。

方才,李德全向他傳達口諭:“阿哥年少氣盛,衝動些無可厚非,皇上說了,要您以此為戒,凡事三思而後行。用完氣力,想必也累了,阿哥可要早些歇息,養足精神才好。”

送完金創藥,繼而掀開托盤上的紅布,裡頭擺著一張花紋繁複,製作精巧的弓。十四摩挲許久,望著帳頂出神,這是汗阿瑪給他的獎賞。

想尋一趟弘晏,卻終是舍不下麵子,十四拉長一張臉,麵色陰沉沉的,當晚,翻來覆去沒了睡意。

——

夜色降臨,京城處在靜謐之中。

四阿哥下衙歸來,沐浴洗去一番疲累,同福晉用了膳,瞧了弘暉弘昀與大格格,過後坐在書房,處理案卷埋頭辦差。

這是他一天的作息,健康向上,沉迷工作,習慣成自然。

汗阿瑪奉太後出行,朝廷還在運轉,京城近來風平浪靜,沒有誰出幺蛾子。胤禛對此很能理解,眾人爭寵無人看,可不就得安分下來。

看了會案卷出了會神,也不知元寶吃得好不好,玩得儘不儘興,算算日子,再有三日,他們也該回程了。

知己不在身邊的日子,飯都有些不香甜,四阿哥擱下筆,頗為想念。就在這時,蘇培盛敲了敲房門,聲音有些凝重:“爺,太子爺急報。摻在毓慶宮家書裡頭,快馬加鞭沒走官道,太子妃剛剛遣人送來。”

已是入夜,太子急報?為何不走官道?

四阿哥眉眼一淩,腦中轉過數個念頭,沉聲道:“進來。”

蘇培盛屏息遞上信,封口塗了火漆,並沒有拆閱的痕跡。

胤禛略有些迫切地抽出,展開,逐字逐句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