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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背了幾首長詩,證明腦子沒有問題,一疊聲地讓宜妃放心,“我都十六的人了,您彆操心。等著兒子的好消息就是!”

瞧他一副自信模樣,宜妃更不放心了。

稀裡糊塗被哄回去之前,她耳提麵命:“照顧好弘晏,萬不能讓他受了委屈。”否則馬鞭伺候,一切儘在不言中。

這話,胤禟沒有反駁。他把自己代入知己的位置,慎重地點點頭,“自然!”

——

另一邊,十四阿哥的帳篷裡。

九阿哥得了皇上布置的特殊差事,隨駕的皇阿哥不是蠢貨,胤禎亦是心有所感。

九哥往日與十哥形影不離,如今和弘晏混在一處,成日不見人影,不知做些什麼,太子也不阻攔。

旁敲側擊詢問八哥,八哥隻是笑,他隻好悻悻然地收回打探的念頭,騎著駿馬,在一望無際的草原奔馳。

他不願拉上十三,寧願享受獨自一人,無拘無束之感。第一日爽快無比,第二日鬱氣儘去,第三日,額娘病重的惶惑慢慢淡了,可久而久之,十四竟是覺得,腳下草地綠得惱人,策馬奔騰也無甚意思。

當下,一向‘泯然眾人’的胤禟有了差事,十四心間複雜,說不出是個什麼心情。其中緣由,與弘晏有沒有關聯?

他隻恨自己年紀小,又恨自己不是汗阿瑪最喜歡的兒子,心頭焦灼,臉上漸漸沒了笑。若巡視塞外改為木蘭秋獮,若能在騎射一道大展身手……

心情不好,連帶著老四家的降火清茶,他不願意用。十四閉起眼睛,用舌頭頂了頂口中燎泡,沉沉呼出一口氣。

好不容易獵的半大老虎,萬壽節被弘晏搶了風頭,那是他的黴運,再沒有下回。

——

八阿哥隱約知道九阿哥在忙些什麼。

這幾日住在塞外,唯一發生的特殊事件,便是漫山遍野、被剃得光禿禿的羊,還與弘晏侄兒有關。

弘晏具有忽悠屬性,八阿哥乃是最早一批的受害者。事實證明,跟著大侄子,絕對錯不了,八阿哥一笑,真心實意為九阿哥高興,胤禟心心念念做生意,他是知道的。

九弟同他感情好,隻盼九弟能夠心想事成。

若牽扯到羊毛的買賣,他也幫不上什麼忙。胤禩無意刨根問底,拉著日漸幽怨的老十道:“收一收這副模樣。都要娶福晉的人了,若讓汗阿瑪瞧見,那還得了?”

“九哥突然變得奮進,我這心啊,總是空落落的。”十阿哥長歎一聲,擺擺手,“至於娶福晉,早得很!八哥在前,明後才能輪到弟弟。福晉嘛,兩隻眼睛一張嘴,不要歪瓜裂棗,隨便過過日子就得了。”

聽他一番歪理,八阿哥哭笑不得地搖頭,低聲道:“皇瑪嬤昨兒接見了幾位貴女,哥哥瞧見了。”

論心細,胤禩算眾皇子中拔尖的那個。哪知十阿哥半點不感興趣,神情不以為意,“汗阿瑪閉著眼睛點鴛鴦譜,哪能讓弟弟選?哪個都一樣。”

他是貴妃之子,誰也不敢虧待他,熬著熬著就成了郡王親王。

除了探聽八卦找九哥,胤俄頗有得過且過的意思,八阿哥點了點他,在心底暗歎一聲。

貴妃早逝之後,十弟就成了這副性子,幸而有宜妃娘娘的照拂。也是十弟讓他不敢怨懟,讓他由衷感激上天,即便出身不高,在惠額娘手下討生活又如何?

額娘還在。

——

流言漸漸發酵,羊毛的買賣也漸漸火熱起來,除了動亂之地,各部使臣終是齊聚科爾沁。

拜見完皇帝陛下,他們就如做賊似的,要麼圍著九阿哥的帳篷打轉,要麼熱情相邀,與他相約小土坡。諸多手段錯漏百出,皇上捏捏眉心,裝作眼瞎看不見,太子更不願瞧見那些辣眼睛的場景,提溜弘晏到了自己身邊。

見阿瑪有往醋王方向發展的可能,弘晏嘴甜的不得了,立馬向太子獻起殷勤,終於把他哄高興了,還哄了一塊太子妃親備的肉乾。

弘晏感動接過,吃著肉乾,在心底仔細琢磨。

若說八叔是潤物細無聲的好手,心思細膩話術高超,九叔就是交友遍地的生意人,熱情無比不拿架子,和誰都能掏心窩。

九叔現年才十六……

弘晏頓覺唏噓,人不可貌相,等九叔再大一些,手段真正成熟起來,同他做生意的那群人,被人賣了還要替他數錢。

一轉頭,弘晏去尋果敦小王子了。

果敦很是高興,成日黏著他,一口一個‘哥哥’地叫,還拉著弘晏去看自己的寶貝,有嵌著寶石的小弓,還有巨型狼牙吊墜。

兩人就這麼窩在帳篷裡,到了傍晚,三喜在外頭小聲提醒,該去赴宴了。

……

相當正式的篝火晚宴,擺於空曠的露天之地,集齊了幾十個部落首領,還有諸多王公貴族。

皇上太後高居主座,皇子皇孫處於太子的下首,左邊是朝廷,右邊是蒙古諸部,似是涇渭分明。

弘晏遠遠望了一眼,應下果敦的邀請,兩人手牽著手坐在席末,一個極不顯眼的位置。

位置絲毫不顯眼,可一個大清的皇長孫,一個科爾沁的小王子,本就是人群的焦點,哪會無人關注?何況流言轟轟烈烈,弘晏如今可是大草原的名人。

首領們神色各異,齊刷刷望向最前的科爾沁郡王,隻見郡王滿臉笑容,用與有榮焉的眼神望著幼子,頓時覺得牙酸。

世子桑敦沉穩一些,見皇上太子沒有絲毫不悅,這才鬆了一口氣,準備回頭好好教訓弟弟,讓他注意禮節。

科爾沁與朝廷親近,多的是人眼熱,也有少部分嗤之以鼻;望見郡王的笑,有人豔羨,有人不屑,有人沉了臉。

酒過三巡,少不了助興節目,就有一個膚色黝黑的少年站了出來,要同世子桑敦比試搏克(摔跤)。

他的嗓門洪亮:“桑敦,你應還是不應?”

席間頓時嘩然。

郡王一愕,麵上沒了笑容,果敦坐在弘晏身旁,神情慌張起來,倏地握緊雙拳。

少年名為巴克爾,乃是漠西一位首領之子,與桑敦同齡,生得並不高大,甚至稱得上矮小。論體型,桑敦遠勝於他;論力量,桑敦已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可巴克爾更勝一籌——

天生臂力,人儘皆知。

漠西距離漠南較遠,巴克爾所在的部落,與準噶爾相鄰,實力不弱,更因巴克爾一人出了名。首領與郡王不睦,對朝廷也不甚恭敬,郡王卻拿他沒辦法。

首領狡猾得很,表麵恭恭敬敬,歲貢年年上交,與噶爾丹那浮於表麵的狂妄大相徑庭,朝廷找不到錯處,討伐也是師出無名。

巴克爾不是沒有同桑敦比試過,兩回,回回都贏了。桑敦勇武,可巴克爾比他更勇武,巴克爾有天賜的力量,桑敦沒有!

桑敦咬咬牙,即便知道必敗的結果,他卻不能退縮。

當著皇上的麵,巴克爾都指名道姓了,他身為世子,如何能夠逃避?

手心有了汗水,他微黑的麵頰竟是紅了。

在場之人,任誰都能瞧見桑敦的騎虎難下。蒙古王公很能理解,他們竊竊私語,多數人等著看好戲,還有人趣味地想,世子不如直接拒絕,也好過大庭廣眾之下,敗了科爾沁的臉麵。

十三阿哥胤祥察覺到不對勁了。

比較二人的體型,結果像是顯而易見,桑敦在猶豫什麼?

輕鬆的臉色凝重了起來,他仔細打量矮小的巴克爾,這個比他小一歲的,其貌不揚的蒙古少年。

皇上眯了眯眼,太子擱下酒盞,就在這時,桑敦有了動作。

他深吸一口氣,就要應下挑戰,耳邊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十四阿哥站起身,朝皇上拱了拱手,笑著看向巴克爾:“世子醉了酒,不如我同你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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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牛刀 二更

要讓弘晏說,十四叔的時機選得好。

這個時候,就不適合十三叔出麵,十三叔的年紀超了十歲,若是贏了,難免落人口舌。十四叔解圍解得恰到好處,理由選得也恰到好處,加上他與巴克爾同齡,體型差距遠不如桑敦,算不上以大欺小。

十四叔想的不錯,若是壓下巴克爾,必能驚豔全場,獲得郡王的感激,卻也沉不住氣,嘴快了,衝動了。

他的目光落在巴克爾健壯得過分的手臂上,悄悄問果敦:“他是天生巨力?”

果敦的小臉不再那麼蒼白,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不安道:“他的搏克從無敵手。”

弘晏唔了一聲。

那廂,巴克爾望向十四,眼神閃爍,似在思量。片刻,他往席間瞥了一眼,心下一定,右手環在%e8%83%b8`前,躬身道:“既然桑敦醉了,那就如您所願。”

阿爸帶他認過人,當下站出來的,是大清皇帝的第十四子。據說精於騎射,算是少年英才,若能一舉擊敗,朝廷可就顏麵無存了。

送上門來的獵物,恰好能出一回惡氣,小孩子間的比試猶如玩鬨,長輩也不好插手不是?

這麼想著,巴克爾咧嘴一笑:“搏克的規矩,十四阿哥應該很不熟悉。聽說阿哥擅長弓馬,這樣,你我不如比試箭術?”

此話一出,竊竊私語更大了。

皇上不動聲色地瞧,不插手也不出聲,太子轉了轉酒杯,深深記住了首領的長相。十三心下擔憂,想要解圍卻不得其法;十四猛地攥住掌心,微微變了臉色。

這是看不起誰呢?

事實上,十四阿哥搶話完畢,便猛然意識到了不對勁。膽敢挑釁桑敦,巴克爾定有依仗,定然藏有秘密武器,萬一沒有比過……

心下生了忐忑,十四阿哥焦灼萬分,不敢再看皇上的臉色。可現下,巴克爾竟要同他比試箭術!

真是打瞌睡送枕頭,既然求仁得仁,爺就成全你。

胤禎藏了多日的火氣,頓時找到發泄的地兒,他盯著巴克爾,皮笑肉不笑地道:“好。”

於是寬闊的草場豎起數道草靶,火把圍成兩條長龍,照得人的麵頰通紅。夜晚的光線遠不如白日,雖沒有風力阻擋,視力難免受到影響,對於比試者來說,算得上極大的考驗。

巴克爾卻是%e8%83%b8有成竹,絲毫不放在心上。

為顯公平,擺在他們麵前的,是同樣材質的弓與箭。弓的花紋樸素,由小到大一字排開,重量任由主人選擇,十四凝重著臉,率先上手掂了掂,細細比對過後,選了最順手的那把。

巴克爾卻是看也不看,徑直拿起最大的那張,目測有八石以上的重量。低低的驚呼響起,巴克爾紮好馬步,用力一拉,弓弦霎時如滿月——

這下,眾人全明白了。

八阿哥脾氣一向溫和,見此罕見地青了臉色。

天生臂力,這還怎麼比?

人群之中,首領低低一笑,朗聲對左右道:“我兒若是再長幾歲,堪稱萬裡挑一的射雕者!”

世子桑敦臉色蒼白,郡王閉了閉眼,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