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1 / 1)

,太子妃忙碌幾日,為爺倆準備大大小小的行囊。

什麼驅蟲水,跌打膏,換洗衣物,日常用具,還有弘晏愛吃的零食肉乾,一股腦地帶上。草原吃食火氣重,解膩茶包必不可少,還有清熱降火的金銀花,內服草藥……

若不是所攜之物有定例,她恨不得把整個毓慶宮打包,那堆積如山的行囊看得弘晏一臉震撼。

太子揚起嘴角,一邊勸說:“帶的東西儘夠了,孤糙些也無妨。”

太子妃神情一頓,您糙些當然無妨,多大的人了?

這些吃食屬於元寶,她兒子可不能受苦。

正想委婉回複幾句,外頭來報說,四貝勒送來了一個木匣,說是給小爺途中解悶。東西沒到弘晏手中,太子率先打了開,隻見裡頭躺著圓滾滾的碎金銀,還有幾張小額銀票。

數目不大,給小孩兒卻是儘夠,甚至稱得上奢侈。

也是,出門在外,哪能不用錢呢。

胤禛一個大男人,細心比不過太子妃,思來想去沒個好主意,不如回歸樸實,還特意換了些碎銀。向來都是他抄彆人的家,少有倒貼銀兩之舉,可對於真心接納的知己,這些錢他還嫌少了。

還是四福晉攔了一攔,表達心意就好,否則要戳二哥的心肝。

——這方木匣,已經戳了太子的心肝。他給胤禛貼上‘心機男人’標簽,心道孤簡直看錯了人。

榆木疙瘩?他會得很!

——

胤禎那兒,少不了四福晉為他籌備。長嫂如母,如今德嬪‘重病’,十四阿哥的院裡沒個貼心人,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觀。

不到半日,行囊便理好了,即便再嚴苛的人也挑不出錯。

四福晉離去之後,十四阿哥沉默一瞬,道:“額娘從前說過,四嫂是最像太子妃的女子。”

這是德嬪少有的公正評價。

四福晉出身滿洲大族,阿瑪費揚古在世之時,極得皇上重用,即便費揚古逝去,家族不複往日榮光,他還記得這位肱骨忠臣,讓年幼失父的嫡女做了皇子福晉,既是恩典,也為她找個依靠。

四福晉家世好,與四阿哥很是般配,當年皇上拴婚,德嬪是高興的。有哥哥在前,十四的婚事如何也不會差,可漸漸的,德嬪生了不喜——

她無法掌控這個兒媳。

烏拉那拉氏的眼界處事,無一不在提醒德嬪,她隻是個大字不識的包衣。

除了為人板正了些,四福晉把後院管得井井有條,接著生了嫡長子,堪稱順風順水,讓德嬪想起早年伏低做小的歲月,她被孝懿皇後死死壓著,永無出頭之日的歲月。

於是她抬舉了空有臉蛋的李氏,通過內務府的手,死死保住胎像不穩的弘昀。

有她派去的嬤嬤指點,夫妻之間產生裂縫太過容易。胤禛年輕,烏拉那拉氏更不懂如何爭寵,她要臉麵,學不來伏低做小,德嬪很快如願以償。

可是一切的一切,全被突然冒出的弘晏破壞了!

清查內務府,抓捕李文璧,李氏失寵,德勝流放,下一個輪到了她。

十四阿哥感歎的同時,景祺閣內荒草叢生。

德嬪麵色慘白,呼吸微弱,頭發散亂,從榻上強撐起來:“水……”

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門楹慢悠悠地打開。

“德嬪娘娘,水來了。”來人笑%e5%90%9f%e5%90%9f的,端著一個缺了口的破碗,“您渴壞了吧?慢慢喝,彆著急。”

瞧見碗的模樣,德嬪瞳孔一縮,嘴唇顫唞地指著她:“你放肆。”

來人是個小宮女,年紀不大,穿著二等宮女的服飾,嬰兒肥的臉龐好似留存著天真。她哎呀一聲,像是不高興了,重重擱下破碗,道:“什麼放肆?愛喝不喝。”

德妃何時見過這樣的宮女?氣得渾身哆嗦起來。

小宮女見她這副模樣,當即一轉眼珠,愧疚道:“德嬪娘娘莫氣,主子吩咐了,要奴婢好好照顧您。都是奴婢的錯,來,奴婢喂您!”

說著拿起碗,憑借一股蠻力咕咚咕咚地喂——說是喂,其實是灌,嗆得德嬪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就算早年伏低做小,她也沒受過這樣的罪!

好不容易緩過氣,一張床浸了水,已然不成樣子。

德嬪又驚又怒,顧不得和她計較了。半晌,她忍住心裡的恐懼,嘶啞道:“你主子是何人?”

空氣仿佛寂靜了一瞬。

小宮女眉眼彎彎,實誠得很,彎下腰,附在她耳邊道:“奴婢的主子,是太子妃娘娘。主子心疼小爺,怎會放過您呢?奴婢也心疼小爺,這回自請過來,定會把您照顧得妥妥帖帖。”

說罷高興地拿起碗,哼著小曲走了。

——

翌日清晨,皇上啟程巡視塞外。

排在宮城前方的隊伍很長,一眼看不到邊,唯有幾輛馬車很是醒目。其中有皇上的禦駕,太後的鳳駕,太子以及眾位妃嬪的駕輦,相比之下,留給皇阿哥的馬車灰撲撲的,停在最後,很是不起眼。

九阿哥嘶了一聲,在心裡嘀咕,這可是區彆對待。

說是區彆對待,胤禟仍舊高高興興地上了馬車,滿意環視了一圈,不錯,內裡寬敞,光線明亮,這就是爺趕路時的住處。

隨即沉思起來,聽說大侄子同二哥待在一塊,他得找什麼借口,爬上太子的駕輦呢。

片刻,一陣敲擊聲篤篤篤響起,九阿哥掀簾一看,窗外映出老四那張欠他八百萬的臉。

胤禟嚇了一跳,身子直直往後跌,下一瞬,胤禛平緩的聲音響起,堪稱溫柔:“九弟,該下來了。”

“這輛馬車,是乾清宮李大總管以及諸位大總管歇息的地方,至於你的住處,在這兒呢。”四阿哥溫和說罷,拍了拍身側的駿馬。

黑色馬兒聽言,大大的眼睛斜了未來飼主一眼,隨即驕傲地一蹶蹄子,在九阿哥目瞪口呆的眼神下,噴了個響鼻。

胤禟:??

第42章 錯過 二更

胤禟與黑馬大眼對小眼,頓時悲憤了,老四這不是磋磨自己是什麼?

像他金貴養大,細皮嫩肉的,平時練騎射還行,可一旦幾天幾夜奔波在馬背上,誰受得了。

自認為找著四阿哥排擠自己的證據,九阿哥一下來了精神,摩拳擦掌準備向汗阿瑪告狀,哪知下一瞬,八阿哥十阿哥打馬而來,身後跟著年紀尚小的十三十四,同樣坐在馬鞍上頭。

十阿哥見了他,扯著大嗓門喊:“九哥,鑽大總管的馬車做什麼?快下來,同八哥和弟弟們一道。”

他們在無逸齋讀書,平日出門的機會不多,此回能夠隨駕塞外,還不縱馬奔馳,撒歡似的享受自由。

畢竟機會難得,連十四都露出了純粹的笑,直到四哥的身影映入眼簾,這才隱了隱。

胤禟:“……”

失策,原來老四不是單獨排擠他。

瞧見弟弟們興高采烈的神色,他隻覺大腿內側隱隱作痛,半晌憋屈地挪下車架,不情不願上了馬。

黑馬有點小脾氣,轉了幾圈這才安分下來,朝天嘶鳴了一聲。四阿哥在旁看著,溫和道:“九弟,一路平安。”∫思∫兔∫網∫

說是‘一路平安’,配上奇異的溫和,胤禟雞皮疙瘩直冒,聽著像‘一路走好’。他乾乾笑了一笑,“謝、謝四哥。”

八阿哥瞅瞅胤禛,又瞅瞅胤禟,生出些許探究的意味。十四攥了攥手心,四哥什麼時候同九哥關係這麼好了?

緊接著,胤禛上前幾步,一一送上了祝福。輪到十三的時候,他仰頭望著笑容越發開朗的弟弟,心頭莫名一軟,壓低聲音道:“遇事不決找二哥,萬不要自己忍著。”

十三阿哥胤祥有兩個崇拜對象,其中一個就在他的麵前。聞言受寵若驚,慎重應是,四阿哥一笑,接著叮囑十四:“壓一壓急性子,凡事三思而後行。”

十四即便對同胞兄長生了隔閡,也知道四哥這是為他好,於是僵硬地點點頭,“弟弟知道了。”

那廂,太子領著弘晏,父子倆立在太後跟前。 BaN

弘晏終於近距離地瞧見貴妃,惠妃還有宜妃,悄悄打量過後,心間唯有一個念頭——

德嬪對上宜妃娘娘,簡直是清湯寡水對上珍饈佳肴,怪不得汗瑪法勃然大怒,九叔果真是瞎了眼呀。

幾位娘娘對待長孫的態度,也十分明了,貴妃和善,惠妃自持,宜妃笑容最是明豔。

太子對宜妃的印象不錯,含笑說了幾句胤禟的好話,這樣一來,弘晏便有了數,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小梨渦。

弘晏生得好,極得長輩眼緣,宜妃稱不上他的長輩,卻也軟了心腸,下意識生出喜歡。回到自己的駕輦,宜妃同貼身嬤嬤道:“怪不得皇上寵愛,要換成本宮,怕能寵得更狠一些!小九能同弘晏來往,不是壞事。”

嬤嬤很是讚同,繼而想起了什麼,又有些樂:“九爺看樣子著急得很,娘娘倒成棒打鴛鴦的惡人了。”

棒打鴛鴦?這詞用的,又不是牛郎織女。宜妃點了點她,笑%e5%90%9f%e5%90%9f地道:“本宮如何不知?此番出塞就當看不見,遂了他的意罷。”

——

啟程不到兩刻鐘,皇上就把弘晏召進了禦駕。

禦駕很是平穩,顛簸可以不計,皇上端坐其間,手中拿著有關蒙古的奏報。李德全親自動手,擺上果脯點心,弘晏伸手便能夠得著,好似枯燥趕路的日子,與宮中也沒什麼兩樣了。

皇上放下奏報,摸了摸弘晏的腦袋,笑道:“元寶可要了解蒙古諸事?”

弘晏坐直身子,點了點頭。

皇上平緩而有耐心的聲音響起:“大清與蒙古的關係,尚沒有真正安穩下來。”

“蒙古按地域分,慣稱漠南,漠西,漠北。草原廣袤,分為大大小小的部落,唯有漠南稱得上安寧……孝端文皇後,太宗宸妃,以及朕的皇祖母,皇額娘,皆來自漠南科爾沁,憑借世代聯姻,科爾沁終是徹底倒向朝廷。”

“肥沃草場,駿馬牛羊,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命根。為了生存,流血,紛亂不可避免,部落之間少不了吞並,也少不了揭竿而起的野心家。”

皇上目光悠遠,像是敘說故事,“先帝爺對蒙古,既拉攏又提防,崩逝之前耳提麵命,讓朕做好滿漢的皇帝,有朝一日,再也用不著與蒙聯姻。朕一刻不敢懈怠,兩次親征,打服了準噶爾,熬死了噶爾丹,使得土謝圖汗部歸附,隻這遠遠不夠。”

大清的馬,比不上蒙古的好馬。大力扶持喇嘛教,隻能分化貴族;隻有年年巡視塞外,恩威並施,才有震懾效用。

如今奉皇太後回駕科爾沁,正為此意。

弘晏仔細聆聽,捕捉到皇上話間的一抹悵然,伸手拉了拉身側的明黃衣擺。

皇上露出笑容,低頭看向乖孫,就聽稚嫩的嗓音脆脆道:“汗瑪法用不著擔心。阿瑪在呢,叔伯們也沒一個是庸才,等二十叔長成,讓他們各領一支軍隊,誰不臣服便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