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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放鬆了一些:“做得不錯。”

繼而細細叮囑了幾句,保密工作要做好,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何柱兒心頭大石落了地,太子爺看樣子沒生氣,很好,順利熬過了這一關。

卻聽太子狀似不經意地問:“元寶織的毛衣,都送誰了?”

聽著像是隨口一提,何柱兒也沒多想,笑著道:“成品統共沒幾件,小爺隻是自個玩一玩。”

太子嗯了一聲,俊臉很是莫測,半晌重新執起狼毫,開始處理積壓的事務。

一刻鐘之內,書寫速度有些凝滯,太子勾起一個弧度不甚明顯的笑容,心道老四啊老四,知己之位也該讓賢了。

乾西五所到毓慶宮的遙遠距離,終究導致了一場悲劇——

你知道元寶織毛衣麼?

——

遠在自家正院的四阿哥打了個噴嚏。

這不冷不熱正正好的天氣,忽然打起噴嚏,惹來一旁四福晉的擔憂:“爺莫不是著涼了?”

胤禛琢磨著,沒有啊。

昨兒宿在福晉處,錦被蓋的牢牢的,甚至有些薄汗,這個噴嚏的確有些突兀。他也沒多想,抱起弘暉掂了掂,安撫道:“爺的騎射雖不拔尖,身體卻是一等一的,福晉莫怕。”

自從抄家過了癮,一展%e8%83%b8中抱負,四阿哥的心情一直很好。也是麵容冷肅慣了,自內而外的變化雖不明顯,親近之人卻能感受出來,譬如四福晉,譬如蘇培盛。

現下弘暉醒著,眼睛黑葡萄似的眨啊眨,被胤禛抱在懷裡,嘴裡嘟囔喚著‘阿瑪’,滿臉都是快樂。

弘暉說話早,伶俐勁兒誰都看得出來,日後定是聰明的孩子。四福晉滿麵溫柔地看著這一幕,想要叫聲兒子的名字,半晌卡在喉嚨裡:“……”

四阿哥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熊寶叫一句額娘聽聽?”

角落裡的蘇培盛閉了閉眼,一晃腦袋,然後堅強地睜開。

弘暉卻是十分聽話,軟軟喚了聲額娘,四福晉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隻好‘哎’了一聲,在心底安慰自己,聽多了也就習慣了。

夫妻倆逗弄了好一會,片刻後,四阿哥低聲開口:“汗阿瑪不日便要巡視塞外,許是奉太後出行。”

去歲皇上沒有東巡,四福晉早就有所猜測,聞言也不吃驚,隻問:“爺要隨行麼?”

“按照以往慣例,留太子監國,這回……我也說不準。”四阿哥想了想,不確定道。

清查國庫的風波還沒過去,但此番清查,就是汗阿瑪對吏治的嚴厲敲打。許是被下了通牒,大哥三哥、五弟七弟都發了狠,也不管得不得罪人了,昨兒遞上了三本薄薄名冊,裡頭記的全是違法亂紀、膽大包天的貪官,想必不日就會押解進京,接受刑部與大理寺的宣判。

至於秋後問斬,定是要等汗阿瑪回程再議,這事還早著,不急。

胤禛的不確定,就是不確定皇上會不會捎上太子。

二哥辦事辦得漂亮極了,同汗阿瑪的關係好似更加親密,若汗阿瑪體恤,給二哥一個恩典,留京的朝臣鵪鶉一般,鬨不出什麼幺蛾子。何況整治剛過,有親王重臣坐鎮,京城怕是一片祥和,用不著擔心。

從另一角度想,汗阿瑪定得捎上弘晏,弘晏若去,二嫂也要跟著去。難不成獨留二哥一人,淒淒冷冷獨守衙門?

妻兒都跑了,這是何等慘劇!

胤禛頓覺唏噓,心道二哥也不容易,人人隻知監國的風光,不懂監國背後的苦啊。

“二哥若去,爺大概率也是去的。”四阿哥笑道,“爺去了,福晉可要跟著去?”

四福晉心動了一瞬,轉而搖搖頭,摸了摸兒子的臉頰:“弘暉還小,離不得額娘照料。等他大些,我再和爺一道欣賞塞外風光,那會也沒了牽掛。”

四阿哥一想也是,輕輕一歎,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難得的柔情,令四福晉有些動容,爺真的跟從前不一樣了。

“再等上四年。等弘暉五歲了,學習完畢肅貪的技巧,”四阿哥微微一笑,勾勒出未來的美好藍圖,“福晉便能放心出遊,管他鬨出什麼禍,回府打一頓便是。”

四福晉的感動僵在嘴角。

四福晉:…………?

——

弘晏越是織毛衣,越是覺得針繡文化博大精深。

在沒有任務催促的情況下,這等活計不僅悠閒自在,還有極強的沉浸感與成就感。親眼看著成品製出,猶如創造一個小世界,小世界的構成由你決定,不論是落針的地點,順序,還是勾線技巧,刺繡技藝,稱得上千變萬化,卻也有跡可循。

躁動之人可以靜心,淺浮之人可以鍛誌,老少皆宜,不分男女。

短短幾天,由不熟練到熟練,弘晏終於織成一件滿意作品——

一件奶白色的套頭毛衣,仿照現代樣式,%e8%83%b8`前繡了一張黃色笑臉。笑臉大大的,上下弧線翹得很高,老遠就能體會到青春與歡樂,讓人情不自禁勾起笑容。

織了那麼多天,小短手依舊白白嫩嫩,半點針眼也無,弘晏忽然發覺了【手中線】的好,至於【慈母】兩個字,被他自然而然忽略了過去。

毛衣是成人男式,不適合獻給太子妃,弘晏決定送給近來忙碌的太子,接著努力練習女款。

可翻來覆去左看右看,弘晏沉默了,這笑臉……也太歡樂了些,好似不太適合他爹。

送給太子的笑臉圖案,一定是含蓄的,矜持的,一如高貴的儲君氣度,否則威嚴何在?

罷,等他下下件再來。

不期然想到合適的人選,弘晏眼睛一亮,今兒頭一回出了房門,附耳讓三喜過來:“找個好看的盒子,送往……”

三喜欲言又止,終是聽從主子的命令,屁顛屁顛地去了。

——

傍晚,太子終於處理好堆積的事務,緩緩吐出一口氣。

本想去尋兒子,旁敲側擊問一問毛衣的事,外頭忽然傳來奏報,說第一批蛀蟲抵達京城,其中便有李氏的父親李文璧;皇上交由太子爺與四貝勒全權處置,四貝勒得到消息,此時已在毓慶宮外等候。

太子忙說:“請四弟進來。”

片刻後,兄弟倆相對而坐,太子忽然發現胤禛的衣著竟與往日不同。

外衫微微敞著,與他平日嚴謹的穿著大相徑庭,裡頭裹著一件……奶白毛衣?

太子心下狐疑,心道天氣已經轉暖,毛衣怕是不合適吧。

四阿哥見二哥的眼神老往衣襟瞟,頓時恍然。他不好意思地一笑,換了個坐姿,展露出%e8%83%b8`前那完完整整的黃色表情。

彎彎的眉毛,兩個黑點作眼睛,皿字形的嘴邊還繡了紅暈。

太子猝不及防,被那笑容嘲諷了一臉!

他麵色空白:“…………”

耳邊傳來胤禛壓低的聲音:“二哥,這是元寶送予弟弟的禮物,你覺得如何?”

第35章 謠言 一更

太子從來沒有覺得老四這麼欠打過。

一來,元寶送的第一件毛衣不是他的;二來,乾西五所到毓慶宮的距離竟沒有造成悲劇,反而搭建了喜劇的橋梁。

配上前襟嘲諷的壞笑,他連議事都不想議了,心頭那叫一個怒火中燒,忽然間,像是一盆涼水潑下,給火盆降了降溫,太子盯著圖案,恍悟了。

或許,是他沒有領悟兒子的用意。

冷臉人士就該多多關懷,這表情的殺傷力,要是穿在他身上……

被套麻袋是肯定的,指不定還要缺胳膊少腿。

若有所思片刻,他說:“四弟,元寶的手藝很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太子這副態度,讓四阿哥覺得不對勁。難不成他預估錯誤了,二哥手中沒有毛衣?侄兒頭一個惦記的就是自己?

套頭毛衣不僅製式新穎,還很是暖和,他不過想同二哥分享喜悅,順道問幾個問題。

天知道三喜送上門的時候,他有多麼感動,就連侄兒什麼時候對織毛衣生了興趣,他也忘了問。這樣的手藝,絕不可能一蹴而就,難道侄兒抄家的時候就練上了?

震驚之下,四阿哥忘卻原本的來意,有些坐立不安,就聽太子繼續道:“這幅圖案,很襯你。元寶的意思,四弟想必知道的,如此誠懇的勸誡,上麵的笑容若不學著點兒,怎對得起知己的艱辛?”

太子意味深長:“人衣合一才是正理。”

語速不急不緩,四阿哥卻是噎住了。

人衣合一,學著點圖案的笑容?

他是喜歡上麵刺繡的,一看便是用了心,看久了能讓人情不自禁微笑起來,誰知二哥的反應非同一般。四阿哥運用貧瘠的想象力,想象一番自己壞笑的模樣……

他默默掩起前襟,輕咳一聲,道:“二哥,時辰不早,該辦正事了。”

太子扳回一局,微微一笑,心間暢快,卻還是有些不得勁。

最終不動聲色地應了:“好。”

——

太子氣勢洶洶前往小院的時候,弘晏恰恰完成了太子妃的款式。

淺藍色係,靜謐又溫柔,其上綴了點點碎花,讓人聯想到清澈池塘中的倒影。哪知他爹忽然來臨,像是要揍人一般,弘晏唬了一跳,這是知道了?

但阿瑪的反應也太大了些。織毛衣也是玩樂,他可聽話了,沒有抱書苦讀!

小手拿著長長的粗針,還來不及藏到隱秘處,等太子提起四阿哥的笑臉圖案,弘晏愣了愣神。

藍顏禍水萬萬沒想到修羅場到來的如此之快。

等太子瞧見淺藍色的碎花毛衣,當即似有所悟,渾身的酸味兒彌漫至整個臥房,就這麼靜靜盯著兒子,似笑非笑道:“是為你額娘織的?”

何柱兒站在外頭,聽見此話,同三喜麵麵相覷,為小主子捏了一把冷汗。

電光火石間,弘晏開口了。

“兒子怎麼會忘記阿瑪?”他真誠地說,“您有所不知,優秀的歌舞節目一向排在最後,織毛衣也不例外。重要的都是壓軸,就像您和汗瑪法,還有烏庫瑪嬤,至於四叔……兒子早早看出了,那幅笑臉不適合您。”

他給自己辯解道:“不僅不符您的身份,且會引來諸多注目,阿瑪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瑪,我這不是舍不得嗎。”

也不知哪句使得太子恍然,他的臉色由陰轉晴,緩聲道:“原來如此。”

弘晏乖巧地點點頭。

太子不知信沒信他的話,笑%e5%90%9f%e5%90%9f地,揉了揉兒子的臉頰:“孤的毛衣是何樣式?”

“阿瑪的毛衣是最為高貴的毛衣,誰也比不上,”弘晏信誓旦旦地道,“您等著就是了。”

太子唇邊的笑容翹得更為明顯。

就當弘晏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微微鬆了口氣的時候,太子開了口:“就依著你的話,頂多再織三件,玩過以後不許再玩。雖是白日,卻也傷手傷眼睛,要讓你額娘知道,豈不心疼?”

接著不容置疑地定下規矩,譬如織毛衣的速度限製,譬如半天隻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