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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已去啊。

經此一役,貝勒爺的威信大減,納蘭氏更沒了存銀。想要扳倒太子,十年之內,怕是絕無可能了……

——

另一邊,毓慶宮的小院裡。

天氣和暢,臥房寂靜萬分,散發著令人舒適的氣息,弘晏準時準點睜開了眼。

辦差多日,他已習慣了早睡早起的作息,大清的‘早睡’擱在後世,稱得上養生局中的養生局,加上晌午的回籠覺,孩童的睡眠也儘夠了。

催債催完了,內務府也查完了,棘手差事步入尾聲,弘晏終於嘗到了休息的美妙滋味,睫毛一翹一翹的,摟著錦被躺在床上發呆。

按理說,這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但弘晏翻來覆去換了無數種睡姿,還是沒有醞釀出睡意,頂著紅紅的印子爬了起來。

穿衣洗漱,去額娘處用完早膳,弘晏開始準備“我送我自己”。

讓人打著太子妃的名義,去內務府要了幾塊木板,厚薄都有,接著按照自己的尺寸,打磨成恰好能夠容納他的、巨大的禮物盒。盒底板厚一些,釘上幾個簡陋木輪,可以推著緩慢移動,四周鑿開無數透氣孔,最後蓋上盒蓋,算是大功告成。

因為工程量小,算不上繁雜,無需借用宮外的老工匠,院裡伺候的都被抓了壯丁,叮叮當當的聲音響了半天。太子妃中途遣人來問,得知這是元寶準備的壽禮,當即放下了心,臉龐帶笑,瞧著很是欣慰。

禮盒還需外包裝,弘晏吩咐宮女扯了金黃色的布匹,布料無需珍貴,裁剪完畢之後,仔仔細細給禮盒包上。

下一步驟,縫一個大紅色的、繁體的“壽”字,無需計較細節,展現大致形狀就好。整體胖乎乎的,裡頭用棉絮填充,猶如現代的等身玩具服,隻頂端留下一個放臉的圓窟窿,兩邊縫空露出手腳,中間可以塞下弘晏的小身體。

形容稍顯複雜,手藝卻很簡單,對於四五個巧手宮女來說,一人一個部分,按照尺寸製成並不是什麼難事。

她們效率飛快,當天傍晚弘晏就試上了。圓圓臉嵌在玩具服裡,手腳笨拙地動了動,走起路來猶如肥胖的企鵝,那抹紅色晃眼得很,看呆了一眾宮人!

“壽”字居然成了精,三喜活了十幾年,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場景。一雙眼瞪得老大老大,他咽了咽口水,喃喃道:“誰也比不過主子的奇思。”

小爺的壽禮一出,皇上若不龍顏大悅,他把頭擰下來當球踢!

臨門站在一旁,神情同樣震撼。震撼著震撼著,就見主子忽然倒了下去,手腳朝天,像隻烏龜似的撲騰:“……”

他們頓時傻了眼。

弘晏尚未掌握好平衡,左腳絆右腳倒了下去,麵色呆滯一瞬,很快恢複如常。他淡定地仰視屋簷,安慰自己道,彩衣娛親,沒什麼好丟人的。

換做以前,就算他有萬般娛親的手段也無處施展,兩相對比,他賺大了。

弘晏成功安慰住自己,右手撲騰了一下:“扶我起來!”

——

兩日之後,便是萬壽節。

宮內宮外喜氣洋洋,太子妃早早出了毓慶宮,與貴妃她們一道布置家宴。家宴設在乾清宮,是後妃皇嗣少有的團聚日子,特彆是賀禮這個環節,人人都想奪得頭籌,以爭皇恩。

上午,由文武百官進獻壽禮,皇上於太和殿接見朝臣,午宴隨後設在保和殿。

忙碌了一日,好不容易鬆快下來,皇上換上明黃常服,乘著轎輦慢悠悠去往乾清宮,不禁生出些許期待,聽說元寶準備了賀禮,是為何物?

太子本要捎上弘晏,父子倆一道前往,左尋右尋卻不見兒子的人影,還是全嬤嬤前來稟報說,小爺為了搗鼓驚喜,率先赴宴了。

驚喜?什麼驚喜?

太子心裡一鼓,轉念一想,元寶主意再多,也沒法玩出祝壽的花樣,遂放寬了心。

與此同時。

九阿哥好不容易從宜妃處打探出弘晏的席位,處於皇子席的末尾,與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相鄰。

小十六前幾日受了風寒,故而不能出席,於是九阿哥拉上十阿哥一起,趁著周圍稀稀落落,一屁股占了弘晏左手邊的“專座”,準備與大侄子套套近乎。

四阿哥見此眉心一皺,終是沒有說些什麼。一刻鐘過去,太子來了,兩刻鐘過去,妃嬪到得整整齊齊,再一刻鐘過去,皇上與太後接連駕臨。

宴席即將開始,太子不由瞅向後頭,沒人。

四阿哥八阿哥扭頭望去,不禁憂慮起來,沒聽說弘晏告了假,莫非發生了什麼事?

九阿哥逐漸變得坐立不安,生出與哥哥一模一樣的疑問——

大侄子人呢??

第31章 開懷 二更

家宴男女分席,席位與禦座有著一段距離。不出片刻,宴席正式開始,禦膳如流水般端上,太後年紀大了,眯著眼望去,皇子蟒袍層層疊疊,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唯有太子的杏黃很是醒目。

弘晏年紀小,理所當然要被叔叔們遮掩,太後沒看見乖乖重孫,也沒有懷疑什麼。她樂嗬嗬一笑,轉頭同皇上道:“保成這回立功,能夠獨當一麵,稱得上最好的賀禮,哀家總算寬心了。”

皇上放下酒盞,心道保成立功靠的是誰,皇額娘怕是不清楚。他今兒心情好,含笑點了點頭,右下首的惠妃一瞧,心間酸澀了起來,皇上隻惦記太子一家,其餘人都是根草。

沒有認錯大宮女方才的手勢,惠妃垂下眼,眼裡流光一閃而過,繼而溫婉開口:“若說功勞,皇長孫更是青出於藍,不僅如此,對皇上與太後的孝心,那叫一個難能可鑒,太子妃實在教導有方。”

這個時候,特意提起皇長孫,在座妃嬪若有所覺,悄悄往下首瞧去。

宜妃左看右看沒找著弘晏的身影,卻見九阿哥十阿哥坐了小十六的位置,襯得小十五懵懂的臉龐醒目得很,霎時氣不打一處來,臭小子還有沒有規矩了?

太後眼神不好,皇上的鳳目卻是雪亮,按理說,那兒應是元寶的位置,怎麼沒人了?

皇上不動聲色瞥了眼太子,又瞥了眼太子妃,見兒子遠不如兒媳淡然,不自覺評估起來,這養氣功夫,還應好好練練。

不就是耽誤了宴席,有什麼慌張的?朕還會訓斥元寶不成?

太子妃盲目信任兒子,想必弘晏是給皇上準備‘驚喜’去了,還沒來得及回來。聞言淺淺一笑,不急不緩道:“惠妃娘娘謬讚,娘娘教導大貝勒更是有方,臣妾遠遠不如。”

誰不知道大貝勒最近的倒黴事?惠妃碰了個軟釘子,笑容頓時變得勉強,但她還真不敢在太子妃麵前擺長輩的譜,於是把話題扯到賀禮上麵,烘托得氣氛火熱了起來。

德嬪坐在三妃後頭,隻覺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帶刺,讓她如芒在背,不自在極了。她沒底氣摻和惠妃的話,隻好掐了把自己,漸漸沉下心來,就盼著十四精心準備的賀禮打動皇上,爭得頭籌。

同時又有隱秘的痛快,皇長孫見天標榜孝順,如今連皇上的萬壽都敢缺席,膽大包天至此,真當紫禁城是他來去自如的家?

大阿哥的席位與太子相鄰,見此憋了笑,本想諷上太子一句,想了想,終是忍了下去。除了看笑話的,心懷惡意的,不知情者都為弘晏捏了一把汗,如此重要的場合,元寶/侄兒彆掉鏈子才好。

皇上左等右等,依舊沒等到心心念念的乖孫,隻好按住遺憾,擺擺手,宣布進入下一個環節。

李德全也在心裡嘀咕,小爺人呢?

見皇上如此,隻好祛除雜念,一甩拂塵高聲道:“進獻壽禮,賀皇上喜——”=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按照順序,頭一個便是太子。都說夫妻一體,太子妃的心意也在其中,賀禮不是高價購來的珍品,而是二人親手製作的茶具。

一整套燒製的青瓷,賣相不是很好,卻讓皇上微微頷首,露出一個笑。

“兒臣的手藝不好,還望汗阿瑪將就著看。”太子不再去想弘晏的行蹤,起身拱手,俊朗的臉龐一片濡慕,“汗阿瑪從前教導兒臣,說‘紙上得來終覺淺’,這回親自實踐,兒子才知燒製泥胚的苦。天底下,沒有一行是容易的,知道何為民生,才能為民生計。”

皇上望著太子,似出神了片刻,回過神來欣慰道:“你能這麼想,是百姓的福氣,也是朕的福氣。”

話間含義讓一半人變了臉色,尤其是惠妃,還有排他身後的大阿哥,藏在桌底下的手竟是顫唞了起來。

太子這一手,襯得大阿哥的賀禮黯然失色,讓人覺得高僧開光的和田玉佛像不過如此。接下來的進獻皆是中規中矩,四五七八幾人無意與二哥搶風頭,三阿哥即便有意,名家名畫還是差了一些,遠沒有親手所製的青瓷來得‘巧’。

九阿哥十阿哥磨磨蹭蹭地上來,皇上也知道這倆是個什麼德行,笑罵了幾句,惹得宜妃瞪了又瞪。接下來的十二十三尚且靦腆,即便拿不出什麼貴重的東西,一片心意仍讓人動容,皇上溫言鼓勵過後,兩人的眼睛亮晶晶的,閃爍著喜悅。

十五阿哥今年五歲,奶嬤嬤領著上前磕頭,嘴裡再說幾句吉祥話,就當圓滿賀壽了。在他之前,十四阿哥的賀禮卻是讓人驚了一驚——一頭毛色斑斕的半大老虎!

半大老虎比不得成年的凶性,可放在十歲孩子的身上,簡直了不得。如此場合,獻禮絕不敢作假,沐浴在德嬪欣喜的眼神裡,十四阿哥昂然拱手:“回汗阿瑪的話,前日不用讀書,兒子閒來無事前往後山獵場,哪想碰上了這般好運氣。”

自皇長孫出生以來,十四阿哥沉寂太久了。此番進獻除了太子,當屬他第一,皇上忍不住道了聲好,讓人當場賜下賞賜,稱讚道:“十四勇武不凡,當屬未來的巴圖魯!”

連太子都忍不住微微點頭。

德嬪死死掐住掌心,閉了閉眼,無儘的驕傲上湧,額娘的十四……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磕巴的通報聲:“皇、皇長孫進獻壽禮——”

刹那間,十四阿哥的笑容沒了。

所有人扭頭望去,就見一隻滾動的巨大禮盒緩緩而來,金黃得閃瞎人眼,在無數雙驚愕的眼神下,緩緩停在了空曠殿內,皇上跟前。

有人低低驚呼了起來,這禮盒光憑體型,竟是完勝十四的半大老虎!

三喜與臨門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推,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們氣喘籲籲地磕了個頭,道:“小爺設計的盒蓋,還請、還請皇上親手打開。”

太子站起了身,四阿哥站起了身,九阿哥伸長脖子向前望去,恨不能把眼睛貼在禦座上。

這是個什麼玩意?

他也算見多識廣,可這樣的壽禮,實在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

太後一聽是弘晏準備的,上下打量麵前的龐然大物,驚奇地叫了聲:“皇帝……”

皇上又何嘗見過這樣的禮物?

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