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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的活。可誰能想,娘娘的愛子之心更為深厚,生怕四叔被德順牽連,竟是承認與德順自幼親近,想要攬去所有的負擔。”

他天真而又動容地說:“不過十二萬五千兩,比不得多年攢下的體己。娘娘願意替人歸還,汗瑪法如何會不準允?”

德妃:“…………”

十二萬五千兩??!

話語被曲解至此,還陡然背上巨額債務,德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稱得上方寸大亂,恨不得就地暈厥過去。

隻她到底頑強地撐住,抖著唇喊了一聲“皇上”,而另一邊,皇上與太子已經沉默許久了。

“原是如此。”皇上終於開了口。

他欣慰頷首,“好!朕便允了你的一片慈母之心。來人,將德勝等人押入慎刑司,另記下這十二萬五千兩,歸在永和宮頭上,何時還清,便何時銷賬吧!”

第12章 降位

德妃不敢相信,她的嘴唇都在哆嗦。

她是宮裡的老人了,還是幾個孩子的額娘,皇上,皇上就算對她沒有喜歡,也有相處出來的情分與憐惜,如何會這樣對她?!

哪知絕望遠遠沒有結束。皇上欣慰過後,眼底忽然沒了笑意,沉沉問她:“德勝犯下的惡事,烏雅家犯下的惡事,德妃,你可知曉?”

“臣妾……”她顫唞地開口,心頭一陣冰涼上湧。

“朕念在老四勤懇辦差的份上,便饒了你荒唐的求情之舉。但烏雅家有今日,與你管教不力脫不了乾係。”皇上瞥向慌亂跪著的德妃,“傳朕口諭,降烏雅氏為德嬪,望之好好反省。”

說罷,不顧德妃驟然癱軟的模樣,鳳眼幽深道:“這個封號尚在,德嬪,不要讓朕失望了。”

德嬪渾渾噩噩地謝恩,混沌之中,仿佛聽到李德全的聲音:“德嬪娘娘,請吧?”

她死死掐住掌心,好懸沒有在殿前失儀。踉踉蹌蹌在宮人的攙扶下回了永和宮,德嬪軟倒在地,隻覺眼前一片黑暗。

“娘娘!”綠蕪的嗓音含了哭腔,尖銳又焦急,卻是不敢明目張膽地請太醫,“來人啊,快拿紅花油來!”

永和宮正殿,稱得上兵荒馬亂、人人自危。當差的小宮女心間惶惶然,不知主子為何惹怒了皇上,她們隻知道,四妃的格局不複存在,她們的腰杆再挺不直了!

打發走了德嬪,弘晏便被兩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盯著,一是他爹,二是他祖父。

“……”小胖手若無其事地擦了擦眼淚,圓圓臉露出甜甜的笑,討好道,“汗瑪法是天底下最好的瑪法。”

皇上對此已經有了免疫,哼笑一聲不說話,太子卻是反應過來,心道好啊,元寶真是出息了。昨兒用一模一樣的話糊弄孤,他倒是一點也不怕翻車!

生氣歸生氣,如今最要緊的事便是替兒子圓場。如今死死得罪了德嬪,烏雅家不足為慮,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些醃臢手段若是用在元寶身上……

太子腦中轉過千百個彎,從老四想到十四,還有養在德嬪膝下的十三。四弟那兒有的頭疼了,他身為太子倒是半點不怕,最好把烏雅氏踩在腳底,永不能翻身才好。

“學宮裡娘娘說話做什麼?這副作態不能再有下次。”太子小心瞅了眼皇上,冷著臉厲聲教訓,“小小年紀,誰教的你?還有沒有男兒氣概了?!做事留一線,莫揭他人短……”

語氣嚴厲萬分,訓得弘晏眼淚汪汪,不住地揉著眼睛。

李德全欲言又止地望向皇上,皇上一拍禦桌,指著太子罵道:“朕還在這呢,你訓個什麼勁?元寶何錯之有?抄了廣儲司就驕傲了?”

他把太子罵得狗血噴頭,緊接著朝弘晏招招手,緩聲道:“來,到瑪法這兒來。”

弘晏委委屈屈走過去,皇上慈愛地安撫了好一會兒,半晌,睨了同樣開始委屈的太子一眼:“哪有這樣教孩子的。元寶生來與旁人不同,哪還需要顧慮?至於其餘的,朕心裡有數。”

太子低眉順眼,諾諾應是,不敢問這‘其餘的’指代什麼。

皇上越看他,越是氣不打一處來,思及乖孫還得同胤礽一塊辦差,這才不情不願地放了人。

“去吧,彆在這礙眼。”說著一秒變臉,摸摸弘晏的臉頰愛憐道,“累了就要歇息,否則心疼的不還是朕。”

太子:“……是。”

翊坤宮。

宜妃郭絡羅氏懶洋洋地躺在榻上,伸出一雙保養得宜的手,榻邊,宮人仔仔細細地為她塗上蔻丹。

她是四妃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卻也是最受聖恩的。

午後暖陽醺得人昏昏欲睡,貼身嬤嬤快步走來,低低地在她耳邊說了句話,宜妃慢慢直起身,桃花眼波光瀲灩,“你說什麼?”

“皇上的口諭傳遍六宮,永和宮那位……要叫德嬪娘娘了。”嬤嬤低聲重複道。

宜妃愣了好一會兒,揮揮手讓忙活的宮人退下。她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德嬪?好一個德嬪娘娘!本宮聽著可順耳多了。”

主子的幸災樂禍毫不掩飾,嬤嬤也任由她笑,輕咳一聲:“不僅如此,德嬪還需歸還十二萬五千兩的債務,說是其兄貪汙的銀兩。”

宜妃聽著,掩了掩唇,桃花眼愈發灼灼。

身處後宮,她對朝事不甚熟悉,也極有分寸地不去打探。老五胤祺養在太後膝下,絕了更進一步的可能,可親王之位是跑不掉的;小九還沒到成親的年歲,也不是什麼讀書的料,那些野望離她遠著呢,爭什麼爭?

德妃就不一樣了。一介包衣爬上妃位,生下的老四極得皇上青眼,十四還是個天資聰穎的,作為多年的死對頭,宜妃能夠察覺到那深藏於溫婉麵皮下的野心。

掐了那麼多年,她隻在排位和聖寵上勝了一籌,至於彆的……兒孫輩就不能比。老五和他媳婦還是筆理不清的賬,烏雅氏卻過得分外滋潤,簡直氣死個人。

乍然聽到降位的好消息,宜妃心下說不出的暢快。陸陸續續笑了半個時辰,她用茶潤了潤喉,好奇問:“德嬪如何惹怒了皇上,又如何欠了銀子?”

“奴婢隻探聽了大概,許是她為兄長求情,其餘的便不知了。”嬤嬤壓低聲音道,“德勝的惡事都傳遍京城了,昧下廣儲司的銀兩不說,還偷盜了孝懿皇後的鳳釵!聽說是四貝勒親自抄的家,太子與長孫第一時間稟報了皇上。”

宜妃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作死,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墳啊。

老四是德嬪生的,這不錯,可養恩哪能含糊呢。當年孝懿皇後極疼養子,病重之時甚至拉著皇上的手求他更改玉牒,她隱約聽了一二,可惜佟佳氏終究未能如願。

兩個嫡子,皇上大概率不會同意的。

宜妃歎了口氣,太子與老四組隊一事,她有所耳聞,誰叫胤祺也沒逃過這苦差事。

一上午便抄了家,還這效率也太快了。宜妃感歎過後,生出點點疑惑,其中怎會有皇長孫的參與?

不錯,正在讀書的十四阿哥也想知道這個問題。

此時廣儲司遭‘難’、德嬪降位的消息尚沒有傳到無逸齋,晌午之時,十四連用膳都沒了興致。弘晏受寵沒錯,可他今年才幾歲?奶娃娃也能辦差?

他能去,自己為什麼不能?八哥被封貝勒也就罷了,難不成和太子扯上關係的,都能水漲船高?!

八阿哥跟著大阿哥出宮去了,消息傳來,在座的或多或少都變了臉色。

九阿哥有一丟丟的不高興,十阿哥倒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嬉皮笑臉地湊上前去,很快把他九哥逗笑了。

十二阿哥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十三阿哥爽朗一笑,笑容毫無陰霾,見胤禎在一旁拉長了臉,連忙坐到弟弟身邊,小聲提醒道:“十四弟,你彆不高興。弘晏辦差是汗阿瑪下的令,萬一讓汗阿瑪知道了……”

十四本就煩躁,一聽這話,火氣反而越拱越旺。他撇開十三搭上肩膀的手,冷冷道:“不用你好心提醒。”

‘好心’兩個字咬的很重,十三霎時間愣住了。他勉強一笑,心裡十分不好受,卻仍默默坐在一旁。

十阿哥身為貴妃之子,天生沒受過這氣,見此想要張嘴,卻立馬被九阿哥按了下來。

十三的額娘身份不高,還在永和宮手下討生活,十三無論如何也不能同十四生氣。他們是能相助,可誰知德妃會不會遷怒十三的額娘?

九阿哥眼神使得快要抽筋了,十阿哥這才不情不願點了頭。

午膳過後,休息了一個時辰,騎射課正式開始。

十三的騎射比十四強出一小截,往日都是兩人搭檔練習,可當下,胤祥孤零零地牽馬站在一旁,嘴唇抿得有些發白。

十二阿哥歎了口氣,猶豫片刻終是快步上前,就在這時,章佳庶妃身旁伺候的宮人急急尋來,見到胤祥便喜笑顏開,不住磕頭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十三阿哥大喜,大喜啊!皇上方才晉主子為敏嬪,賜居啟祥宮,娘娘迫不及待地派奴才報喜於您!”

整個演武場一片寂靜,十三徹底愣住了。

他竟欣喜地趨於哽咽,好半晌激動道:“我妹妹那兒……”

“您放心,娘娘怎會漏了兩位公主。”宮人說,“皇上還說,阿哥日後不必去給德嬪請安了,放學回啟祥宮即可。”

“哦,哦,知道了。”胤祥胡亂地答應著,腳下輕飄飄的,如墜雲霧,然後用力擦了擦眼睛,露出燦爛的笑容。

九阿哥十阿哥互相對視一眼,目瞪口呆。十三的運道,這麼快就來了?

等等。

德嬪?他們沒聽錯吧?

十四阿哥豎著耳朵,徹底聽清了話。他的麵色青白交加,心裡頭咯噔一下,無端生了惶恐。

給那奴才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胡編造謠,難不成額娘真的降了位,與十三的額娘平起平坐了?!

不,這不可能。

十四咬緊牙關忍住焦灼,恨恨剮了十三一眼,上馬一甩韁繩:“駕!”

從乾清宮出來,已是日頭高照。

太子迅速變了臉色,從低眉順眼變得矜持淡然,隻望向弘晏的時候蘊含點點怒氣;弘晏也迅速變了臉色,從委屈抽噎轉向若有所悟,隻看向太子的時候有些心虛。

絞儘腦汁地想了想,弘晏豎起大拇指吹捧:“阿瑪,高啊。”

太子自得一笑,麵朝前方順嘴說:“你也不賴。”

過了片刻。

父子倆大眼對小眼。

弘晏試探道:“……謝謝誇獎,合作愉快?”

太子大怒:“何柱兒,回宮拿雞毛撣子來!”

第13章 夢境

弘晏自出生起,一直是阿瑪的心肝小寶貝,可今天他不是了。

太子清早查抄廣儲司的蛀蟲,午後召集核對賬簿的屬臣,就這麼忙活了整日,出了書房依舊沒有忘本。

他冷笑著睨了老老實實的弘晏一眼:“拿雞毛撣子來。”

何柱兒裝傻:“太子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