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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 蓬萊客 4363 字 5個月前

上去。

一進去,高嶠就關了門,雙手背後,在蕭永嘉跟前走了幾個來回,忽然停住腳步,轉臉氣道:“那事既然和你完全無關,我當時問你,你怎不和我說實情?”

蕭永嘉淡淡地道:“你一進來,劈頭就罵我,認定是我指使的。我說不是,你會信嗎?隻怕還會一口咬定,說是我狡辯。”

高嶠噎了一下。

“當時我是太過生氣。後來你可以和我說啊!你竟也一直不告訴我!倘若不是今日自己侄女來問,你是不是就一直要把我當外人?”

蕭永嘉眼眶有點發熱,看著自己的丈夫。

高嶠和她對望了片刻,終於想了起來,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我想起來了!就前次,我去縣主家中尋你,你和我提過一句,說當年劫逼邵玉娘的人不是你安排的,要刺女婿的事,你事先也是不知。”

“當時話還未說完,便傳來消息,你阿弟發病……”

他手指不停地叩著自己的額,皺眉,語氣很是歉疚。

“阿令,都怪我。後來事情一亂,我就忘了,再沒問起你過……”

蕭永嘉逼回了眼中的熱意:“我卻記得,你當時順口就反問,不是你,那是誰?”

她笑了笑。

“侄女今晚自己來認了,你知道了一件。另件事,我也可以告訴你,我當年確實恨那邵玉娘,恨得亦曾提劍要去殺了她,但終究還是沒有去成。你懷疑有人安排劫道,逼死了邵玉娘。你想的不錯。但那人不是我,而是朱霽月!”

“那晚上,我便是從她口中無意得知,當年就是她安排的,激怒之下,才失手殺了她的。”

“高嶠,我脾氣不好,叫你受了很多委屈,心地也不算好,不是你心儀的樣子,至於賢內助,更是離我甚遠。我耽誤了你這麼多年,也不敢再責備你有什麼不是。”

“話就這樣了。我這些天,實在是乏了。我想回島上清淨一下。我走了。”

她說完,轉身朝門而去。

高嶠望著她背影,忽道:“站住!”

蕭永嘉繼續邁步。

“阿令,你站住!”

蕭永嘉已經走到了門邊。

“蕭永嘉,你給我站住!”

高嶠忽然罕見地直呼她的名字,吼了一聲。

第85章

蕭永嘉一愣, 轉頭, 見高嶠竟一臉怒氣, 大步追上。

“你想做甚?”

她一雙秀眉微皺,盯著他。

高嶠已追到了她身後, 原本怒氣衝衝的, 一對上她皺眉望著自己的模樣,麵上怒氣,頓時消失了。

“阿令,我……”

吞吞吐吐地,他又停住。

蕭永嘉揚了揚眉。

“無事?無事我先去了。”

她轉頭, 抬手要開門,忽感到腰間一緊。

高嶠竟從後將她抱住了, 雙臂緊箍。

一種遙遠的, 卻又熟悉的感覺,忽然向著蕭永嘉湧了過來。

她盯著麵前的那扇門。

“你這是在做什麼呢?大把的年紀了, 放開吧……”

丈夫卻沒有放開她。

她聽到他在自己身後輕聲說:“阿令, 我最近常常想起咱們當初剛成親時的日子……很是懷念……我想你陪著我……”

“你留下,好不好……”

蕭永嘉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屋裡安靜極了。

高嶠將妻子抱了起來, 抱到床上,放了下去。

他抬手,輕輕撫她麵龐, 動作溫柔無比。

“阿令, 你還是這麼好看, 和當年一模一樣……”

“我卻這般老了……”

耳畔忽聽到丈夫的歎息之聲。

她睜眼, 見他低頭凝望著自己,目光蕭瑟,神色感慨。

她抬手,指尖輕輕撫過他帶著風霜印痕的眉宇,忽然勾臂,繞在了他脖頸,將他的頭壓向了自己。

……

雲雨過後,蕭永嘉麵龐潮紅,星眸半閉,人似睡似醒,溫順地伏在丈夫的懷裡。

片刻後,感到一隻手,又慢慢在自己身上遊走,也不睜眼,隻將那手一把打開,轉過了身,趴在枕上,背對著高嶠,嘴裡含含糊糊地道:“行了!彆沒完沒了……當自己還隻二十歲嗎?”

高嶠做了長久的孤怨曠夫,一朝終於得以再次人道,對著宛若神女的美妻,恨不得將她灌溉得雨露滿溢,從此對自己服服帖帖,如此方遂了心願。自然是拚了全力,自覺雄風不減當年,頗為自得。才歇回來一口氣,又摸到滿手的香潤玉溫,一時忍不住,又意動了。

方才實在是太拚,耗力過大,此刻雖有些力不從心之感,但自忖再拚一把,應該還是可以的。正想再試,卻被蕭永嘉如此打斷。

見她後背向著自己,語氣似乎嫌棄,忍不住疑心方才自己沒叫她滿意。

這如何還忍得住?一陣麵臊耳熱。立刻將她強行扳回來,要再大戰個三百回合,卻見她睜眸,似笑非笑地道:“老東西,你是真不要一把老腰了?明早起不來床,彆在我跟前抱怨……”

高嶠麵紅耳赤,壓住了她,嘴裡嘟囔著道:“你莫小瞧了我……”

蕭永嘉將他從自己身上,一把推了下去。

“行了!省點氣力吧。又不是頭回。”

蕭永嘉坐起身,拿回自己衣裳披了,又拿他的,擲到了他身上。

高嶠仰麵翻倒,看著她穿衣裹住身子,也隻能作罷了。改而抬手撫她垂在腰後的一把秀發,哄道:“阿令,那你躺回來,再陪我睡。”

蕭永嘉躺了回來。

高嶠將妻子再次摟入臂中,心底竟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之感,忍不住歎氣。

“阿令,往後,等我能解脫這些朝廷事,我就去做個田舍翁,你會不會嫌我,又老又沒用?”

蕭永嘉閉目不語。

“阿令?”

高嶠推她。

蕭永嘉未睜眼,隻道:“你如今就又老又沒用了。我嫌棄你了嗎?”

高嶠一愣。隨即苦笑,沉默了片刻,道:“阿令,我也知我沒用……明知許泌陰害了陛下,卻不能動他為你阿弟報仇……”

“陸光與我本就日益疏遠,如今新帝登基,我所料若是沒錯,他必會和許家摒棄前嫌,合力對我。”

“這便罷了,我更擔心的,還是民事。兩湖旱災剛過,吳地又來水澇。去年就欠收了,朝廷減免田稅。今歲必定還不如去年。民生艱難,朝廷度支,更是左支右絀。我實是籌不出多餘的錢,再去打一場平叛戰了……”

蕭永嘉睜開眼睛,伸指,戳了他一下。

“你這人就是如此無趣。連句玩笑都開不起。”┆┆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景深,我也盼著你能早日解脫。你若做田舍翁,我便做田舍婆好了。到時翁對婆,湊合一起過,誰也彆嫌誰。”

高嶠低頭,見妻子一雙妙目凝視著自己,不禁笑了。

想這些年,自己和她歲月蹉跎,又是懊悔,又感慨不已。

“阿令,往後我會儘量多地陪你,你若對我哪裡不滿,也隻管和我說。莫再像從前一樣,自己胡思亂想,丟下我就不管了。”

蕭永嘉不再說話,隻伸臂,將丈夫腰身摟住。

高嶠隻覺妻子溫柔小意,如此抱著,肌膚相貼,仿佛竟比當年年輕之時還要令他動心。忍不住又和她溫存了片刻,忽然想起侄女今晚來訪,妻子的態度有些古怪,便順口道:“侄女之事,莫非你還在怪?我實是想不到的。她小時候知書達理,為救阿彌,自己還險些被毒蜂蟄倒。怎的大了,做事反如此偏激。好在李穆當時無事,我瞧她也是真心悔改,且自己主動來尋我認錯了。你也莫怪她了。”

蕭永嘉出神了片刻。

“侄女能主動向你認錯,自然是好。隻是為何她早前不來,選這個時機來認?我和你說,這孩子,小時候我看著她大的。不是說她不好,隻是覺得她心思沒那麼簡單。何況如今還做了皇後。”

高嶠笑了,搖頭:“你啊,還是和從前一樣,就喜歡多想。在其位,謀其政。她若改過,往後儘心輔佐陛下,母儀天下,則也是我高氏一門的榮耀。”

蕭永嘉道:“你多留個心眼,總是沒錯的。”

“好,好,我知道了。”

“還有件事。新安王和天師教走得近。這回新帝登基,竟連天師教的人都來朝拜了。先前我去京口,天師教的一個女香主故意衝撞我,我討厭那些人!更不用說那些人為報複李穆,當時還險些傷及阿彌!你不要讓天師教的人留在建康!”

高嶠忙摟住妻子,點頭:“我知道的。天師教去年在京口引發民怨,鬨得很是難看,京口令曾上告朝廷。教首被陛下問責,上書告罪,主動治了好幾個弟子的罪,又保證約束門下再不會犯。當時又有新安王說情,事情才過去了。天師教在民間信眾多廣。我知新安王應是想借教治民,卻不知一旦失了約束,反而恐怕成為了亂源。我也是一向反對的。你放心,我會提醒新安王,不會讓那些人留下的。”

蕭永嘉嗯了一聲,在丈夫的懷裡,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

深夜,建康城的南門早已關閉。南門令知無事,便去值房睡覺。夢正酣,被手下給喚醒,道有一行夜路人騎馬而至,叩門入城。

南門令皺眉:“何人?叫在外頭等著,天明再入!”

“說是交州太守陸柬之。”

南門令一愣。

陸家長公子陸柬之,早幾年名滿建康,他自是如雷貫耳。也知他先前因重陽競賽輸給了當時名不見經傳的寒門武官李穆,隨後去了西南做太守,一晃,也將近一年了。

這一年裡,建康城中風雲變幻,人物更替,陸柬之這個曾風光無限的名字,早漸漸淡出了記憶。

沒有想到,今夜他竟突然回來了。

陸氏這一年間,在你方唱罷我登場的高許兩家的對照之下,顯得雖默默無聞,但畢竟是世家高門,南門令怎敢怠慢,急忙爬了起來,匆匆穿衣,親自來到門口,命人打開城門。

陸柬之對南門令抱拳:“深夜打擾,有勞了。”

去年他離開建康去往交州,出城門時,南門令也在場。

此刻借著城門口的火杖,覷了一眼城外之人。見他比先前印象中的模樣消瘦了不少,卻笑容依舊,毫無世家子弟的架子,忙讓路,退到一邊,躬身道:“陸太守言重了。連夜行路,想必辛苦。太守快些入城吧。”

陸柬之頷首,領了身後幾個隨從,縱馬入內。

南門令望著前頭那幾個漸漸消失在夜色裡的身影,歎氣,自言自語地道:“北方在打仗,這邊,怕也是要有事了……”

……

陸柬之並未聽到身後南門令那出於多年職守的直覺而發出的近乎讖言的感歎之聲。

他騎馬入城,走在兩旁布滿民居的街道上,怕馬蹄聲太重,驚了人,引他們開窗窺探,便放輕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