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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 蓬萊客 4472 字 5個月前

告退而出。

……

大風疾作,刮得窗外竹叢搖動。

突然,傳來一陣雨點穿過竹枝發出的敲葉之聲。

跟著,密集的雨點,便落到了頭頂和廊簷上的瓦片上,沙沙作響。

洛神呆住了。

和麵前這個是為她丈夫的男子,從一開始的陌生到如今日漸熟悉、親近,對他,她多少也是有了些了解。

他喜歡自己,對自己很好,她知道。

但無論怎麼喜歡,怎麼好,隻要涉及他和阿耶之間的那個分歧,他便仿佛換了一個人,不肯作絲毫的退讓。

這一點,在那個宿在仇池驛館的夜晚,她尤其體會深刻。

當時那樣的情況之下,她在他身下婉轉承歡,出言乞求,希望他能在阿耶麵前暫時退讓,好讓她得以留下伴他,他竟也絲毫不為所動。

真真是個鐵石心腸之人。

何況,話出口,她當時便知不妥,後悔了,還向他認錯。

他卻依舊不為所動,就這麼丟下了她,草草結束歡愛,還說送她回去。

那一刻,她的自慚和羞愧,根本無法用言辭形容。

生平第一回 ,拋棄了尊嚴,在一個男子麵前低三下四,隻是希望他能用更婉轉些的方式去應對自己的阿耶——哪怕隻是敷衍,都能減輕她的壓力和憂慮。

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夾在他和父親之間的那種難處和惶然。

也是那晚上的經曆,令洛神意識到,自己遠遠高估了這段關係裡,她對他的影響力。

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喜愛她。

羞愧、傷心、自鄙,加上對未來的迷茫和絕望,終於令她下定了決心。

如果他一直堅持這種想法,毫無疑問,遲早有一天,他和阿耶必定會徹底翻臉。

對於洛神來說,她自然不會去質疑阿耶的想法。

從深心裡,她也隱隱覺得李穆的大誌和他的隱憂,不無道理。

但那又如何?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一個是對她有生養之恩的阿耶。骨血親情,不可舍棄。一個是和她同床共枕,乃至將來要生兒育女的郎君。

既然注定勢不兩立,與其拖到那時變得不可收拾,她寧願早早結束和他的這段看不到希望的關係。

原本已經徹底不抱希望了。

沒有想到,峰回路轉,他竟突然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

幾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的是真的?”

她仿佛不確信。

李穆頷首。

“信已在你大兄那裡。等他回了建康,你阿耶就能收到了。”

倘若李穆肯這樣向阿耶許諾,料阿耶再沒理由從中作梗,定要自己和他分開了。

她相信李穆,他是個一言九鼎的真漢子。

既然如此承諾了,日後,朝廷裡隻要有阿耶在,想必也不大可能會出現他所說的情況。

也就是說,倘若樂觀些的話,她應該就能放下心了。

往後,他不會有機會去做阿耶口中所謂的那“亂臣賊子”了。

她望著麵前的男子:“你的態度,先前不是一直很是強硬嗎?為何突然又肯向我阿耶退讓了?”

“我不能沒了你。”

他立刻說,毫無猶豫。

“阿彌,倘若你不要我,離我而去,這一輩子,我還是會做完我想做的事。”

“但從今往後,世上隻剩我一人了。沒有你的陪伴,如此人生,即便重活一世,又有何歡?”

洛神並未留意到他說這句話時,眼眸深處掠過的那一縷雜著深深遺恨的柔情。

他如此的回答,於她而言,就已是足夠了。

她那雙還有殘餘淚痕,原本顯得有點黯淡的美眸,突然之間,變得生動而明亮了。

心底裡,仿佛慢慢地綻開了一朵花。

她的心跳悄悄地加快了跳動,臉也紅了。

瞥了眼他方才被自己咬得還沾了個深色口水印的肩,含含糊糊地問:“那裡還疼嗎?”

“疼。”

李穆微微一笑。

“不止這裡,今日我在校場裡,還受了傷。”

洛神“啊”了一聲,立刻朝他走去。

“怎的一回事?哪裡受傷了?”

“早上你走了,我心裡很是難過。去校場,被一個士兵用棍子打在了後背上。棍子當場就斷了。”

洛神大吃一驚,急忙繞到他後背,撩起他的衣裳。

等看道背上那一道長長的,已變成了青紫色的深深傷痕,心痛萬分,不住地責備他不小心,又抱怨那個打了他的魯莽士兵。

李穆轉過身,麵向著她。

“阿彌,當時我雖被擊了一棍,心裡卻恨不得有人能重重地再多打我幾棍才好。我叫你傷心了。都是我該受的。”

洛神咬了咬唇:“真是個傻瓜!”

李穆笑了,將她摟入了懷中,低頭,輕輕親了親她的額。

洛神便柔順地依在了他的懷裡,任由他親%e5%90%bb自己,閉上了眼睛。

“阿彌,那晚在驛舍,我不該那般對你的。我很是後悔。你能原諒我嗎?”

耳鬢廝磨間,她聽到他在自己耳畔柔聲問她。

她的臉又悄悄地紅了。

並未回答。

隻是兩隻胳膊,慢慢爬上他堅實有力的後腰,緊緊地攀附了上去。

……

雨越下越大。

密集的雨點,隨風撲卷,猶如戰場上的鼙鼓,急促地敲打著屋頂的瓦片。

那處漏雨的瓦頂,從一開始的滴滴答答,變成了水流如注,嘩嘩地濺落在地。

屋裡的地麵,很快就被積起來的雨水打濕。

積水慢慢地流向床腳,將低低垂落在地的那麵床帳也打濕了。

深色的水印,沿著床帳慢慢地向上蔓延,潮濕了一片。

帳中的女孩兒,雙目緊閉,仰在枕上。

一頭烏黑長發淩亂地鋪開,周身雪白的柔滑肌膚之上,點點%e5%90%bb痕,布滿了細細的汗珠子。

她被自己的郎君推送著,眼看就看攀上那充滿快樂的頂峰了。

可是他卻那麼壞,又故意離開她,折磨著她,就是不讓她登頂。

一次又一次,反複不停。

“阿彌,你愛不愛郎君?”

她聽到他在自己耳畔,咬著她的耳朵,低低地問。

她早被他戲弄得近乎崩潰了,麵頰布滿了紅潮。立刻嗯嗯地點頭。

“阿彌愛郎君什麼?”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依舊閉著眼睛,急切而不滿地哼著,隻想要他給自己更多。

可是狠心的他嗎,又停了下來。

她胡亂地應他:“都愛,阿彌愛郎君的一切……”

男人仿佛還不是很滿意。

他分明已是熱汗滾滾,雙眼通紅,卻還是繼續強忍著,又捧住她的腦袋,攫%e5%90%bb著她早已腫脹的唇瓣,繼續蹂.躪著她。

“以後會不會不要郎君了?”

洛神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脖頸,瘋狂地搖頭。

“郎君要你說!”

他突然狠狠地撞擊了她一下。

“啊——”

她隨之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阿彌不會不要郎君——”她哼哼唧唧地說。

就在那一刹那,她終於被他送上了巔峰。

再也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

下半夜,雨漸漸地停了。$$思$$兔$$網$$

屋頂那片漏水的地方,水柱慢慢地消失,最後,隻剩下一滴滴的水,從瓦片的裂口處,慢慢地凝聚,滴落下來。

這一夜,洛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和滿足。

直到最後,她筋疲力儘了,被自己的丈夫摟在懷裡,腦袋靠著他的%e8%83%b8膛,眼睛一閉,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77章

天微微地亮了。

瓦頭上還濕漉漉的。昨夜殘積的雨水, 一滴一滴,慢慢地從上頭滴下, 落到台階礎石的積水坑裡。

李穆早已醒來。閉目假寐著, 一臂摟著貼在自己懷裡還沉沉眠著的洛神。

昨夜的一幕一幕,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他為自己利用那樣的時機,迫她說出自己想聽的話的舉動, 感到些許的自慚。

她是如此純真, 又如此聽話,叫他很容易就達成心願。從她那張動人的小嘴裡, 說出了他想聽的話。

此刻回想,滿足之餘, 他的心底裡, 卻又生出了一縷淡淡的空虛之感。

倘若不是昨夜他將她強行追了回來,又做了如此一個承諾, 令她相信他和這個朝廷, 以及維護這個朝廷的那些人, 譬如她的阿耶之間, 再不會有敵對的一天了, 恐怕這一回, 他便真的是要失去了她了。

上輩子,她嫁他時,已寡居多年。大虞那個朝廷, 亦是風雨飄搖。而他權傾朝野, 身居高位。她理解他, 也願意去愛他。

這一輩子,他卻是強行娶到了她。

她還是父母兄長護翼下的一朵高貴嬌花。

她竟會如此快地迷戀上自己,甚至為了他,不惜在父母麵前力爭,千裡迢迢來此投奔於他。

他憑何,能得她如此厚愛,連他自己也是不知。

反倒每每想起,便覺如同鏡中月,水中花。

那夜在仇池,在他最為情動之時,她忽然向他提了那樣一個要求。

於她應當是無心。

但於他,卻立刻想起了前世那個洞房之夜,亦是在床帳之內,她問他,是否有移鼎之心。

何其相似的一幕。

和她越多相處一天,他實是情不自禁,越多地喜愛她一分。

或許是喜愛多了,難免患得患失。

竟控製不住,總會疑心,當將來那不可避免到來的決裂之日降臨之時,如今一心想和自己在一起的她,會不會變了心意,棄了自己。

曾經他以為自己會很大度。讓她自己抉擇。

倘若她真的不要自己了,他亦能理解她。

當動蕩來臨時,他會儘全力,去保護她和她身邊的人。

隻要她一切安好。

但真的事到臨頭了,她要走了,他才知道,他根本沒自己想的那麼大度和灑脫。

完全無法忍受她拋下自己,回到她原本那個他要打碎的世界。

那個世界裡,有她很多的愛慕者。

而他,也已淪為了她的裙下之臣,不得翻身。

他知道。

縱然如今,他地位依舊卑賤,身份還是低微。

但,永久地占有,乃至徹底征服她,叫她一輩子亦臣服於自己的這個念頭,從未像這一刻這般,如此的強烈。

……

簷頭積水滴落發出的輕微滴答之聲,不絕於耳,更顯這清晨的靜謐。

他閉目,掌心輕輕摩挲著懷中女孩兒那片柔滑得幾乎留不住手的溫暖的後背肌膚——她實實在在,屬於自己的感覺。

院落之外,忽傳來一陣叫聲:“李刺史!夫人!城卒來報,高大公子天未亮就回了城外,定要見刺史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