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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 蓬萊客 4357 字 5個月前

實則暗地乾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人也帶來了。問見不見。

高嶠叫帶人進來。

那姑子被帶入,見高嶠正襟危坐於上,何敢直視,低頭下跪,聽高嶠問當初被趕走的內情,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說老道姑見長公主長居島上,孤身一人,日常閒話,偶有閨怨流露,便以為曠渴思飲,想著討好於她。遂自作主張,訪得一個精於房事、又長年獻%e5%aa%9a於高門貴婦的美貌少年,暗中帶到觀中,那日趁機進獻,不想卻惹怒長公主,這才從上到下,趕走了整個道觀裡的道姑。

高嶠聽完,目瞪口呆,半晌方回過味來,叫高七將那姑子帶出去,自己細細思量,不禁又出一身冷汗。

如今南朝,玄風清談,禮崩樂壞,建康的高門之中,貴婦不守婦道者,亦比比皆是。前便有那朱霽月為鑒。

在建康,蕭永嘉的名聲確實不好。

但詬病最多的,不過是奢侈、性妒等,從無半點豔聞。

故這幾年間,高嶠和蕭永嘉雖長久分居,但卻從未往這方麵想過妻子。

他做夢也沒想到,在自己分毫不知的情況之下,妻子所居的白鷺洲上,竟曾有美少年踏足,那老道姑還企圖從中穿針引線。

倘若不是她品行端正,自己如今豈非早成了第二個鬱林王?

高嶠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心中各種滋味翻湧,愣怔之時,忽然之間,腦海裡又冒出了一個念頭。

蕭永嘉從前對自己的用情,高嶠是心知肚明的。

當年也是她強行要嫁,才有了兩人的姻緣。

娶了她後,高嶠便從不曾有過納妾的念頭——除自己無心,蕭永嘉的善妒,亦令高嶠苦不堪言,根本沒有這種想頭。

如今她卻不但提出和離,竟還開口勸自己納妾,語氣之大度誠摯,絕非是在拿捏。

難道,是她終於也抵不住外頭那些歪風邪氣的侵擾,心性大變,從今往後,要逍遙樂活,和自己各過各的了?

高嶠心頭一陣亂跳。

按理說,蕭永嘉終於想開,肯放過自己了,高嶠理應感到解脫,鬆一口氣才對。

但他卻輕鬆不起來。

反而忽然極想去白鷺洲,看看蕭永嘉此刻到底在做什麼。

他再不猶豫,放下彆事,立刻出門,趕去城西渡口。

人漸近渡,他卻又遲疑了。

看昨日她的態度,決絕至此地步。此刻自己這樣過去,她若冷臉相對,該如何自處?

猶猶豫豫間,他行到渡口,還沒想好到底上不上,卻見那裡停了匹馬,似是外人所留,便問守衛。

守衛道:“慕容替方才來訪,長公主允他登島。”

高嶠一驚。

慕容替來建康後,曾數次具拜帖投門,高嶠皆置之不理。

不料他今日竟擅自來拜蕭永嘉。高嶠怎還耐得住,立刻沉下臉,上了船,便往島上直去,上島,匆匆趕往彆苑,行至門前,見大門打開,慕容替恰被管事送了出來。

管事正代女主人送客,態度瞧著頗是客氣。忽見高嶠來了,正立於門外步道之上,急忙撇下慕容替,趕上來迎接。

慕容替看到高嶠,微微一怔,隨即麵露笑容,快步行來,向他見禮,態度十分恭敬,微笑道:“小侄南下之前,叔父曾有話,道我慕容氏本為大虞之臣。當年他來大虞,也曾有幸與高公相交,後雖遇於沙場,亦屬身不由己,實非叔父所願。如今終得棄暗投明,叔父再三叮囑,令小侄務必拜見高公,代他轉呈故人之誼。小侄對高公,敬仰更是由來已久,先前數次求見不得,知高公對我有些誤會,不敢再擾。又因久聞長公主賢名,今日冒昧登門造訪,本想請長公主代為傳話,表我敬慕誠心,何期有幸,能於此得見高公之麵,實是小侄之幸!”

說罷,又是一個長揖。

高嶠冷冷道:“令支王何必如此多禮。陛下雖留你於建康,我卻怕南朝地小,載不下你慕容氏的心雄膽氣。我不過一尋常南朝之臣,有何可見?”

慕容替麵露惶色,告罪。

高嶠轉向管事,道了句“送客”。

管事瞧出大家不悅,何敢耽擱,急忙轉向慕容替:“公子,請隨小的來。”

慕容替再次向高嶠恭敬地拜彆,方告退,行到渡口,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身後,轉頭登船離去。

……

蕭永嘉於花廳見了慕容替,叫人送客後,獨自坐於窗畔,凝望窗外暮色裡橫斜而出的一枝嬌豔海棠,漸漸出神之際,聽到外頭傳來一陣略帶急促的腳步之聲。

轉臉,見是高嶠來了,沒動,也沒說什麼,隻瞧著他。

“阿令,方才慕容替來此,所為何事?”

高嶠一進去,開口便問。

蕭永嘉道:“無事。不過是說他來建康已有些時日,未曾來拜,今日來見我罷了!”

高嶠壓下心中不快,道:“他曾數次投貼拜我,我皆不見。慕容氏居心叵測,陛下好大喜功,受其蒙蔽,不聽我言,他方得以留居建康,你應也知道的,為何還要見他?”

蕭永嘉蹙了蹙眉:“我名為長公主,整日隻知吃喝玩樂,與你又早形同陌路,建康誰人不知?他既被允留在建康了,以後輩之名來拜訪,我見了他,不過說幾句話,便打發走了,又能怎樣?這就壞了你高嶠清譽,掀起朝廷動蕩不成?”

她盯了高嶠一眼:“何況,我見何人,於你何乾?”

高嶠一時語塞,遲疑了下,終是按捺不下心中不滿,又道:“他見你何事?可是替慕容西說了好話?”

他哼了一聲:“慕容西當年為求活命,不惜唾麵自乾,以身事夏,如今見舉事不成,又趁亂北逃,伺機卷土重來。最可恨,竟還妄圖借我大虞之名,延攬漢人之心。如此不忠不義厚顏無恥之徒,陛下糊塗也就罷了,你若也受人蒙蔽,我實是無話可說!”

蕭永嘉挑了挑眉:“我不過一婦人,不管這些朝堂之事。你瞧慕容西不順眼,日後戰場若再相遇,打敗他就是了。”

高嶠心底陣陣發堵。

他當年二次北伐,便是遭遇了慕容西的阻擋,大軍才滯於淮水,無法抵達洛陽,錯失戰機。

如今想來,依舊遺恨。

被蕭永嘉如此頂了一句,又無法反駁,隻得忍氣,吐出%e8%83%b8中一口悶氣,改用儘量柔和的語氣,說:“阿令,昨夜你的那些話,我都想過了,極是不妥。你我若是和離,便是不計名聲,阿彌也必傷心。我不忍叫她難過,和離之言,往後莫再提了。”

“至於納妾,更是無稽之談。你何曾見我因無子抱怨過你?我無子無妨,侄兒輩裡,不乏人才,日後擇一出眾者為家主,高氏後繼有人,我也是無憾。”

蕭永嘉道:“隨你。離或不離,納或不納,皆在你。人生苦短,你已中年,從前因我蹉跎,我隻盼你往後能過得舒心些,莫太過委屈自己。如此,我也能心安些。”

她從窗畔起身,朝高嶠微微頷首:“我乏了,去歇了,你自便。”

說罷,朝門而去。

高嶠望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想自己這些年來對她處處忍讓,最後竟落得如此一個對待,棄如敝帚,心裡一陣氣苦,再也忍不住了,幾步追了上去,一把便握住了她的胳膊。

“阿令!你給我說清楚!我到底哪裡對不住你,你如此待我?”

蕭永嘉見他麵帶隱隱怒色,自己那隻胳膊,被捏得生疼,忍不住蹙眉:“你鬆開我!”

高嶠不放。

“這些年間,我每日那麼多事,你不體諒,反和我分居,叫我難堪,令我背後被人譏為懼內,我有可曾有半句怨言?”

“你不與我同房,我是強迫過你,還是另尋侍女?”

“每每你與我爭執,便是無理取鬨,哪回又不是我讓你的?”

“如今你一句人生苦短,便要與我和離?我高嶠哪裡對不住你?”-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他臉色陰沉,盯著蕭永嘉。

“莫非你是嫌我老了,要另結新歡?”

蕭永嘉那條胳膊被他捏得沒法動彈,正皺眉忍著,忽聽他嘴裡道出如此一句,一愣,猛地甩開他的手。

“高嶠,你當我蕭永嘉何等人?”

“誠然如你所言,二十年間,我是毫無長進。如今我想開了,不欲為難你,更不想為難我自己,你卻又這般作態,是為何意?”

她冷笑,點了點頭。

“不過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你瞧著吧,日後我若有看中的人,我必會過得很是快活。我勸你,往後也如何舒心如何過,千萬莫和自己過不去,更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她說完,揉了揉方才被捏得生疼的胳膊,轉身朝外而去。

高嶠大怒,盯著她的背影,一個反手便將她從後抱起,不顧掙紮,強行拎回到窗邊那張坐榻,摜了上去,自己亦跟著撲上,一邊扯她衣衫,一邊咬牙道:“好!好!這可是你說的!我今日便不委屈自己了!你想撇下我,先過我這一關!”

蕭永嘉被他牢牢壓製在榻上,被迫仰麵而臥。

嫁他將近二十年,何曾見過他如此失態,更何曾遭如此對待。見他氣力野蠻,目光可怕,宛若變了個人似的,一時心口狂跳,麵龐漲得通紅,奮力掙紮,卻如何敵得過男人力氣,那腿才抬起,便被他壓下,隻踢翻了榻上案幾角的一枝燭台。

花廳無門。外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卻是幾個仆婦被燭台落地發出的異動所驚,一時不知出了何事,匆忙奔來,看見大家竟將長公主製在榻上。

家中下人,誰人不知高相公和長公主感情不合,這幾年,兩人更不再同居了,突然看到如此一幕,吃了一驚,對望一眼,慌忙退了下去。

蕭永嘉心裡又是羞恥,又是震驚,咬牙切齒地道:“高嶠,你瘋了!此為何處,你敢如此待我!”

高嶠定住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妻子。見她發鬢散亂,氣喘籲籲,麵龐緋紅,衣襟更被自己扯得散亂開來,一片雪脯,隨她急促呼吸,若隱若現,一時僵住了。

他閉了閉目,突然鬆開了身下女子,翻身下榻,胡亂理了下自己的衣衫,丟下她便出了花廳,在外頭那幾個驚疑不定的仆婦的目光注視之下,道了聲“伺候好長公主”,匆匆去了。

蕭永嘉仰臥在那榻上,手腳彎折著,如方才高嶠離去前的模樣。

半晌,她的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閉目,一動不動,宛若睡了過去。

窗外,夜色濃重了下去。

又一個夜晚降臨了。

……

半個月後,洛神的船,抵達了江北的荊州。

楊宣早得了消息,知她今日到,早早地親自來到渡口迎接。

洛神上岸後,整休了一夜,次日清早出發,由楊宣親自護送出了荊州,繼而在他所派的一個識路人的帶領下,繼續去往義成。

一行人一路向北,沿行軍之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