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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340 字 5個月前

好。”她朝人群望了一眼。

“還好?!”

宛遙無奈地露了個笑,“習慣了……等你被人抓個兩三次,你也能習慣的。”

陳文君:“……”

“放心吧。”她打量著周圍的情況,安慰道,“他們不會殺女人,頂多把我們換個地方關著。”

陳文君剛要問“你怎麼知道”,拎著大刀威武雄壯的鐵麵軍們許是見人都逮得差不多了,高聲發話:“男人都留下,女人帶走——動作輕點,彆傷著。”

“……”

這姑娘到底都經曆過什麼?

*

營寨駐紮於巴州城外,正是兩軍冷戰,各自陰謀陽謀使詐的階段,雙方都在按兵不動,誰也不知道下一個陷阱會設在何處。

“要我說,與其這麼僵持著,還不如兵行險招,借道一線天從巴城西邊殺進去。”

“那要是敵人設伏,我軍豈不是功虧一簣?”

“不然呢?留在這兒等到過年嗎!”

“大家未免太過拘泥於沈煜禦駕親征這件事了,他在眼前又如何?依我之見,倒不如另尋北上的線路,直接殺進長安城,來個措手不及。”

……

諸位將領在主帥帳裡各抒己見,唾沫星子你來我往,如果桌上的沙盤自己能打仗,他們估摸著早已拚得你死我活。

後方陷落的消息就是在此時傳進帳中的,餘飛接的頭,身後跟著個小兵,一看便知道事態嚴重。

少城離成都隻有半天的路程,是唇亡齒寒的關係。他們在前線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敵軍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到後麵把自家老巢給端了。

幾位年長的將軍一聽簡直要炸:“這群老狗!真是逼急了跳牆!”

“要我說,乾脆這會兒就殺進巴州城把他們狗主子逮了,看這幫鐵疙瘩廢物還能怎麼吠。”

“不錯,殺進去!就不信一個狗皇帝還沒有一座城池值錢!”

這種場合,項桓一貫不愛參合,隻抱著懷戳在邊上瞧熱鬨。

覺得看他們急火攻心,火燒眉毛的樣子十分可樂。

然而就在他清心寡欲要作壁上觀當個閒人時,餘大頭一臉難以開口地表情靠過來,帶著安撫的語氣說道:“項桓……有件事情,你知道以後,一定要穩住,千萬彆衝動……”

後者的一掀眼皮:“有事說事。”

他麵色沉痛道:“我剛接到傳信,就在不久之前,因為少城傷兵過多,宛妹妹帶人跑去幫忙了,不出意外的話,眼下估摸著也……”

話講到一半,餘飛便眼睜睜瞧著麵前少年那張玩世不恭的臉從漫不經心轉為瞠目怔愣最後慢慢布上血絲。

“你說什麼?!”

“你、你冷靜一點。”餘大頭快兩年沒被他這麼瞪過了,後背的汗毛驟然起立,“如今情況尚不明朗,隻說是城沒守住,楊豈親自帶兵去了,那群傷兵大概凶多吉少。不過、不過她是女孩兒嘛,生得又漂亮,對方衝這個應該也會手下留情的……”

餘飛大概沒長對嘴,這番話不僅半點沒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讓項桓冒出滿身惶恐後怕的冷汗。

少年的手不可抑製的握成了拳,閃爍的雙眸裡分明映著狂亂的憤怒,似乎下一刻就能奪門而出。

“項桓。”

旁邊有人伸出手輕摁在其肩頭,努力將他的失控平複住,秦征顰眉勸說道:“你先不要這麼激動,莽撞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當務之急是要平心靜氣地坐下來,想個萬全之策。”

後者額頭的青筋已然凸起,緩緩轉眸看他,臉頰的筋肉隱晦的輕輕顫唞。

畢竟年長幾歲,麵對這種事,秦征總是要沉穩一些。

餘飛眯出一雙大小眼,把兩個人都看了一遍,最後小心翼翼道:“那個,聽說陳姑娘這次也在,本想跟著宛遙學點醫術的,誰知道運氣就這麼不好……”

他後麵幾個字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已經看見秦征握在項桓肩頭的手,手背的筋一根一根往外冒。

“穩重”的前輩猛然扭頭,緊咬著牙逼問道:“消息屬實,你確定嗎?!”

餘大頭獨自承受了兩道迫人的視線,隻好勉強給自己吃顆安心丸:“都是成都傳來的信,宛老爺和宛夫人親筆寫的,上頭有落款……”

作勢要去拿來給他看,青年卻深吸了口氣,鄭重其事地對項桓道:“事不宜遲,我先去籌備兵馬。”

少年凝重地點點頭,兩個人在簡單的眼神交彙中像是做了一場默契的計劃,旋即一前一後地跑出帳外。

餘飛:“……”

方才還吵得沸反盈天的幾位老將目睹了他二人的舉動,一副感慨萬千的神色搖頭歎氣:“還是年輕,沉不住啊。”

“哎,可不是嗎,要想這幫年輕人學會什麼叫臨危不亂,還得花上好幾年的時間來蹉跎呢。”

一群人深有同感地頷首。

季長川將翻完的軍報輕飄飄扔在桌上,依舊是天塌下來也不動如山的語速,“他們要真能忍住,也就沒那個上陣殺敵的血性了。

“少年人麼,說是家國天下,心裡也還是有一寸地方擱著自己喜歡的姑娘。”

他笑了笑,把軍報翻卷的一角撫平,冷不防地言歸正傳,“成都是我軍後方補給的重要糧道,既然能派出楊豈,沈煜這一次也算是下狠手了。”

“走吧。”季長川將桌沿一拍,“魏帝不過是一個頭銜,隻要他們願意,誰都可以是大魏的皇帝。但威武軍卻是柄帶毒的長刀,不斷不行。”

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將軍。”

他正要起身,堂下一直一言不發的宇文鈞卻忽然請纓。

“屬下也願帶一萬先鋒,前去少城阻截楊豈。”

*

城外風風雨雨,困著一幫老弱婦孺的倉庫卻噤若寒蟬。

舉目望去,不大的房間裡塞了五六個女人,都是年輕姑娘,猜也猜得到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

宛遙同陳文君縮在角落裡,兩人同樣的灰頭土臉,試圖低調到讓自己能夠隱形。

屋外有守衛,期間好幾個身形健碩的鐵麵人曾推門進來看過她們,確認人數沒少之後,又急匆匆退了出去,興許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空閒處理俘虜。

儘管這些其貌不揚的士兵麵容被遮了大半,但麵具下的目光卻淩厲而直白,那是野獸在打量一群準備下口的羔羊時才會有的眼神。

“不用擔心。”

宛遙在旁邊細細的安慰道,“女人是用來犒賞的,大敵當前,魏軍還不至於饑不擇食到這種程度。沒到大獲全勝之日,我們暫時不會有危險。”

而如若真有那一日,在此處和在彆處對她們而言也沒有分彆了。

陳文君膽戰心驚了一天一夜,到這會兒也總算冷靜下來,靠在她旁邊蒼白無力地頷首。

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遙想著各種見不到光的未來,眼前一片漆黑。

等到第二天下午,魏軍們又罵罵咧咧的來了。

這回大概終於想起要給俘虜們喂點飯食,手上多了一些毫無油水的冷飯冷麵。

“躲什麼躲,不想吃飯了?”

見姑娘家全擠在角落裡打顫,那為首的鐵麵軍不大高興的嚷了一聲,“愛吃不吃,餓死拉倒!”

話雖這麼講,身後提著食盒的同伴還是沉默地蹲下來,將寡淡的饅頭與稀粥一一放在女人們的麵前。

湯碗裡連個氣也沒冒一縷,可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

殘羹冷炙再難吃,到底也是能果腹的食物。

饑寒交迫了一整天,陳文君其實早就餓了,但知道對方不是什麼好人,突然賞來的飯菜,她委實不太敢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宛遙看了她一眼,從盤子裡撿起一個饅頭掰開,顰眉嗅了嗅,又端起粥碗嘗了一口:“吃吧,沒有問題。東西都粗劣成這樣了,想來也沒那個必要害咱們。”

她的聲音其實壓得很低,除了近在咫尺的陳文君,離得稍遠一點根本聽不清晰,然而那個從食盒裡端盤子的鐵麵軍不知是聽到了什麼,動作倏忽一頓,驀地抬頭望向她,露出的一雙眸子定定地閃爍微光。

被對方盯了個措手不及,宛遙心頭一“咯噔”,本能的擔心是不是被他瞧出了什麼端倪,畢竟之前準備得倉促,泥灰隻夠幫陳文君糊厚實,自己反而不過草草的抹了兩把。

她暗惱自己剛剛太多話了,很快避開視線,佯作饑餓的大口吃饅頭。

幸而對方也並未多看,垂頭三兩下收拾好,跟著同伴起身離開。

直到門扉掩上,一切還是風平浪靜。

拎著食盒的鐵麵軍在冷風蕭索的廊下站了一會兒,卻忍不住回頭,朝身後看了一眼——其實門窗早已關上,他此刻什麼也瞧不見。

一旁的同伴發現了,便不懷好意地打趣道:“喲,這麼戀戀不舍的,是看上哪個了?”

“肯定是靠牆的那個對不對?我就瞅小子方才那眼神兒不對勁,原來如此啊——”

他隻是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被冰冷的麵具遮蓋。

可同行的幾人卻不想輕易放過他,不依不饒地問:“怕什麼,反正早晚也是咱們的,你去跟統領要,他肯定不會不給。”

“是啊,小心被彆人挑走了,還得費一番功夫搶回來。”

……

外麵的汙言穢語一個字不漏地刺入屋內。

宛遙捏著饅頭的手緩緩收緊,將乾得發硬的表皮生生壓出兩個窩。

她眼裡很少流露出這樣冷漠且屈辱的神色,隻用力把饅頭放進口中,吊命似的逼著自己將這些乾硬的隔夜飯咽下,再就著一口粥把肚子灌飽。

封閉的倉庫讓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起來,女人們渾渾噩噩地發呆,誰也不知曉外麵兵荒馬亂的世界到底進展到了哪種程度。

拯救她們的友軍還會不會來?這天下今後究竟會何去何從?

從最開始恐慌後怕,漸漸被這種環境磨成了驚弓之鳥,一點點動靜也會她們焦慮許久。

而這個時候,唯有每日的三餐能給眾人帶來些許尚存活在人間的感覺。

又一次的晚飯,陳文君拿著盤子裡的饅頭,忽然湊到宛遙耳邊小聲吃驚道:“這蒸饃是熱的!”

她微微狐疑。

“不信你自己摸。”

陳文君咬了一口,吃得又小心又滿足,“裡麵竟還有肉,這幫冷心冷血的怪物難道轉性了?”

然後又猶豫地戒備道:“……該不會放了什麼‘料’進去吧?”

“沒下過藥,乾淨的。”宛遙捧著一個夾了餡兒的肉饅頭,細膩的白麵在唇齒間一路留下熱氣騰騰的餘溫,這點吝嗇的熱食終於能讓四肢得以舒展。

陳文君還在推測鐵麵軍的用意,她心裡卻沉甸甸的,裝著前不久聽到的那些不乾不淨的話,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一連吃了幾頓“肉夾饃”,轉眼迎來了少城淪陷的第四個夜晚。

白天下了場雨,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