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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365 字 5個月前

臨時搭起的棚子裡擺了十來個煮藥的小爐,醫士和幫工進進出出的忙碌。

陳文君沒做過什麼粗活,一個字也不敢漏的將她的話反複記熟,認真的點點頭,守在爐子前寸步不離。

宛遙這才起身擦去鬢角的汗,朝藥棚邊燒水的小學徒喚道:“你若不忙,跟我出去搬點藥材。”

“就來。”

小少年手腳麻利,三兩下把沾了藥味的外袍脫掉,樂顛顛地隨宛遙出門。

他是真喜歡這個溫柔漂亮的小姐姐,這年頭學醫的姑娘鳳毛麟角,都得高高供起來,能遇上個把有真才實學的都不容易,還彆說是如此耐心又好脾氣的年輕女孩子了,光是看著就養眼,哪怕讓他天天守鍋爐燒水都願意啊。

為了保證軍中藥品的供應,宛遙此次學精了,知道找人去各地各藥房提前采購——反正錢不必她出,項桓說了,想怎麼花都可以。

少城的醫館不多,預防疫病的藥一早就讓分發到各家各戶,一日一服。

宛遙在藥店門口檢查止血用的百裡香,身邊夥計知道這是個大主顧,嘴不停的嘚啵:“咱們店出的藥材是曬過日子的,保證沒蟲沒潮,絕對沒問題。不信您捏一捏,怎麼樣?我說夠新鮮吧?”

見她吝嗇地點了點頭,後者忙咧嘴笑道:“姑娘要的這批貨現今到了一半,您若著急,我給您推個板車,這會兒就可以拉走——剩下那一半應該在路上了,最遲今兒入夜前便能送來。”

正在說話之間,城門處哐當哐當作響,一抬頭,就瞧見幾輛牛車搖搖晃晃地在街上行駛,車子都還不小,裡麵清一色裝著厚厚的麻袋。

宛遙於是問:“是這些嗎?”

“不是。”夥計笑說,“咱們家不用牛拉車的。好像城裡哪個大戶人家的米麵糧食吧,老太太要祝壽,一早來了好幾趟呢。”

她聞言哦了一聲,並沒往心裡去。

車子路經城門,守衛就要例行公事地查驗一番,粗略看過麵上的幾袋糧食,然後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推車的千恩萬謝告辭,黃牛便甩著尾巴,吃力的拖起身後大大小小的貨物。

雨後的道路稍顯泥濘,但凡重一點的東西總能留下極深刻的痕跡。

宛遙望著那地上踩出的蹄印若有所思。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些牛車……似乎比尋常的要大出不少。

蜀地冬夏長而春秋短,雖才是初秋,幾場雨一落,好像離深冬就不遠了。

夜裡的一彎明月躺在厚厚的雲層之上,皎潔的光把城中的旮旯照得一覽無餘。

戰時非常時期,哪怕是在後方,一到晚上,城門也還是裡三層外三層的關得很嚴實,巡邏的守衛四人一組在牆下警惕的戒備。

不知哪一戶人家的後院裡,裝滿糧食的車整齊地停靠在牆邊,清冷的月光映著上麵雜亂的乾草,夜風嘩啦啦的吹過枝頭。

忽然,那些麻袋動了。

從一個,到兩個,至最後所有的牛車都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驚悚得像是詐了屍。

很快,堆得小山一樣高的麻袋滾落在地,車上跳下一個比小山還要高的身影。

這些身影鬼魅一般連成片,在黑暗中各自以手勢交流著什麼,隨後悄無聲息地四散開了。

和平靜謐的城內,一股看不見的勢力正在角落裡流竄,毒蛇似的無孔不入。

後半夜的風毫無征兆地變得凜冽,守在門口的士兵正打了個嗬欠,身側燒著的火盆冷不丁一搖擺,一把大火居然就這麼滅了。

士兵的嘴好容易從綿長的困倦裡解救出來,盯著那乾巴巴的火盆,左右環顧了一圈,眼見沒什麼火種,隻好往懷裡掏火折子想重新點燃。

正在一瞬間,他感覺到後頸飄過一陣陰森森的涼意,得是什麼龐然大物經過才會在已經呼嘯的風裡再掀起一股勁浪。他剛準備回頭,一股溫熱的液體卻順著自己的脖子滑入衣襟。

士兵本能地伸手一抹,黑燈瞎火,滿手腥紅。

他靜默一會兒,密密麻麻的刺痛終於漫上腦海。

“有——”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慘叫聲接二連三的響起,無數黑影仿佛從天而降,把守衛森嚴的城樓變成了一個充滿血腥的修羅場。

掀翻在地的火盆將來者臉上的麵具照得異常鮮亮,甚至帶著一種詭異的恐怖。

“鐵麵人,是鐵麵人!有敵軍入侵!”

恐慌席卷人群,整個城防頃刻亂成了一鍋粥,而伴隨著一邊倒的嘶喊聲,另一股沉而緩的聲音在每個虎豹騎的耳邊炸開,這是比敵軍入侵更令他們驚懼的動靜——

城門吱呀吱呀的叫著,好似老舊的風箱苟延殘喘,向黑夜敞開%e8%83%b8懷。

*

陳文君在屋內睡得好夢正香,門扉猛地被人從外麵推開。

她這幾天乾的活兒多,過度勞累反而不容易醒,直到讓人掀了被子,冷風一激,才迷迷糊糊睜開眼。

“宛……宛遙?”陳姑娘一臉迷茫,“怎麼了?”

“彆問了,趕緊換衣服快點走!”黑夜裡很難看清她急得要噴火的神情,隻勉強能從其語氣裡能聽出一二。

陳文君倒也聽話,睡眼朦朧地在周圍慢騰騰地摸索。

宛遙瞧得眼皮直跳,三下五除二把床邊所有的衣服往懷裡一抄,拽起她人就往外跑。

陳文君不得不光著一隻腳蹦蹦跳跳地一路穿鞋子。

“為何這麼急?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啊?”

她們白天在傷兵營幫忙,因為是大姑娘,晚上自然得回城裡睡,不方便留宿。這地方是虎豹騎臨時準備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隻有她們兩個人。

宛遙拉著她連正門都不走,直奔角門。

“不知道,但多半是敵軍殺來了。”

前麵的嗓音聽著格外冷靜,反倒讓陳文君沒感覺出來她所說的事有多麼可怕,“敵軍?這裡可是成都……怎麼會呢?你怎麼能肯定……”

“我之前聽過的。”宛遙不著痕跡的打斷,神情看上去像是想起了某些久遠的往昔,“這種聲音,我之前聽過。”

“聽過?”

甫一走上小巷,陳文君才隱約聞得街道那邊傳來的動靜,淩亂的腳步和變了調子的人語充斥著這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久違的惶恐令她的心驟然提了起來!

仔細一想,這樣的氛圍自己也不是沒有體會過,那是在嵩州城的夜晚,虎豹騎兵臨城下,偏僻的房舍外人聲吵雜。

隻是當時,自己的身邊尚有秦征,有個能勉強安身的庇護所讓她聊以慰藉。而眼下與自己作伴的,不過是一個同樣纖瘦柔弱的女孩子而已。

明白所處的境況之後,陳文君無法抑製的開始毛骨悚然,可她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六神無主地跟著宛遙在深巷裡遊竄。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能出去嗎?”

宛遙帶著她走進一處尋常的居民院落,後院晾著幾件半舊不新的布衣,衣衫還打著不少補丁,看得出這戶主人家算不上富足,甚至還有幾分寒磣。

“我不會打架也不會輕功,滿城那麼多兵,用飛的也出不去。”

“那、那……”她嘴邊徘徊良久,也還是“怎麼辦”“如何是好”幾個字,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趁著陳文君在身後原地打轉,宛遙迅速摘下了院內的布衫,匆匆將錢兩放在角落,回頭遞了一件給她。

“先把衣服換下來,我們這一身最好彆穿。”

她連問一句為什麼都沒有,便聽話地點點頭,依言照做。

“成都是虎豹騎的命脈,大將軍不可能不管,如果城內的守軍能抗一陣自然最好,如果抗不過去,也遲早是要奪回來的。”宛遙一麵換衣衫一麵用地上的灰土給她抹臉,好歹瞧上去不至於太顯眼,“我們隻要能尋個地方躲上幾天,等這波亂潮過去大概就沒事了。”

陳文君聽了這番話,細細一想深覺有理,一顆心總算是勉強放穩,也幫忙將兩人換下的衣服偷偷藏好。

然而還沒等她放心太久,前院的門好似被人踹開,玄甲碰撞的金屬聲魚貫而入。-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作者有話要說:  遙妹:我,女主,日常被捕。

[……]

放心不會有拿女主當人質威脅男主的戲碼。

古言的女主們總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啊[??並沒有]

我前日細細一想,發現我的好多女主都曾被無數路人甲、配角、大BOSS以各種姿勢抓過,拿刀抵過,最後堅強的活了下來[……對不起,我是一個沒有想象力的人,我應該想彆的方式虐待女主的,跪.jpg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寫這種橋段了!再寫自殺

前方是大家期待的瘋狗現場……【。

第108章

“你們是什麼人?!”

近處的臥房傳出女子的驚呼, 緊接著是一連串摔碗砸床的動靜,顯然被突然闖入的人嚇得不輕。

陳文君扣著宛遙的手都開始抖了, 近乎要縮成一團。

然而很快, 打砸搶的聲音便十分詭異的消停下來,一道渾厚得有些過了頭的嗓音驀地響起:“老實點, 全都出來!”

在附近徘徊的腳步聲都極有辨識度,沉重裡夾雜著細碎的刀兵相撞, 基本不用想也猜得出對方必然是軍中之人。

陳文君的整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她聽說魏軍是沒有什麼好脾氣的,俘虜從來都是開膛破肚不留活口。

眼見著拐角後出現了火把的光, 冷冰冰的鐵麵具像一堵壓抑的牆, 在對麵注視著她們——

“這裡還有兩個漏網之魚!”鐵麵軍朝同伴一聲呼喚, 連手都懶得動, 隻招呼說,“彆磨蹭,趕緊出來!”

她顫巍巍起身時, 腿肚子軟得沒力氣,幾欲跌坐回去,還是宛遙死死拉著才勉強穩住身形。

正院裡,屋主夫婦正驚魂未定地跪在一幫鐵疙瘩臉的麵前, 轉頭看到自家宅子裡多出的這兩個人也是十分的納悶, 再一看對方身上穿的還是自己的衣服,表情就更加耐人尋味了。

陳文君讓宛遙抹了一腦門的泥灰,黑夜裡乍然望去, 和尋常的仆婦沒什麼區彆,頂多是年輕了一點,並不那麼惹眼。

這間小院子雖然窮而簡陋,但是夠大,窮得清湯寡水,連雜物都沒擺幾件,一時間竟成了這群鐵麵軍臨時安置俘虜的地方。

不過片刻功夫,四處抓來的男男女女便將此處堆滿了。

陳文君和宛遙擠在人群中,她一麵緊緊抓著身邊女孩兒的手,一麵提心吊膽地留意身邊巡視的鐵麵軍。

看眼下這個情形,外麵守城的士兵多半凶多吉少,局勢有多嚴峻可想而知。

她心神難定,已經慌得快暈過去了,卻不明白為什麼此時此刻,宛遙可以淡定成這樣。

“你……”陳文君壓低聲音,實在費解地問,“你就不怕嗎?”

“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