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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302 字 5個月前

胳膊,無力地衝著母親啕嚎大哭。

“娘——”

他看到她的嘴角露出微笑,濃稠的鮮血順著下巴浸透錦被,可她依然看著他,看著他,一直到死都未曾合眼,仿佛要將眼前的人,生生世世記在腦海裡。

年幼的沈煜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可無論再怎麼哭喊,貴妃也不會醒過來了。

“眾口鑠黃金,使君生彆離……”

他在日光下,轉著晶瑩剔透的玉杯出神,唇邊是柔軟卻缺少溫度的笑,“念君去我時,獨留……長苦悲。”

帳子被人從外撩起,上了年紀的老宮女手托煮好的熱茶款步前來給他替換,近前來,自然而然也就看到了桌上的畫像。

她隻是淡淡一瞥,目不斜視地擺好新茶,佯作隨意的說道:“陛下,逝者長已矣。”

老宮女給他斟滿,“還是要多將心思花在彆處才是啊。”

沈煜聽了這句不疼不癢的廢話,細長的眼冷冰冰地朝旁邊瞄了瞄,正要開口之際,門外卻有個參領急聲求見,堪堪打斷了他的思路。

“進來。”

那將士麵色鐵青,幾大步上前單膝而跪,“陛下。”

沈煜:“說。”

他滿臉的張皇,“昨日半夜,金吾衛左將軍帶著一萬軍隊,投降了季長川,我等帶人前去追剿,可惜未能追上……”

參領留意到,在自己說完最後一個字時,四下裡的空氣無形中凝固起來。他小心翼翼地窺視天顏,餘光發現天子的神色十分漠然,甚至看不出什麼太大的情緒,但眾人都知曉鹹安帝行事喜怒無常,如今的反應反倒令人惴惴不安。

過了很久,沈煜才問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他姓什麼……我記得,是姓唐?”

“是……”

後者頷了頷首,手指敲著文書的封皮,“京城中,但凡和這位唐姓將領有關之人,格殺勿論,三族之內不留活口。”

他語氣很平靜,可命令卻字字如刀,“傳朕的旨,隻要抓到季長川手下的士兵和將領,割下人頭,就地,處決!”

身後的老宮女聞言,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將自己本來想說的後半截話生生咽了下去。

鹹安四年的三月,消停了兩個月過年的南北勢力再度交鋒。

戰場在山南西道,附近的多個城池反複易主,今日虎豹騎占了,明日又會被威武軍搶回去。

但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戰線距離長安已越來越近。

而針對於沈煜“殺無赦”的禁令,季長川刻意反其道而行之,命手下士兵若抓到魏軍,一律好吃好喝的對待,再挑個日子放生,當然如若這幫兄弟有意願加入虎豹騎,也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這一招實在把沈煜和楊豈惡心得不行。

禦駕親征好不容易攢的那點士氣,隱隱又有快要崩塌的趨勢。

魏軍愁得焦頭爛額,項桓這邊卻也沒好到哪裡去,開春時疫蔓延,早些時候的中毒還沒徹底治好,聖母太後給眾人留下的“遺產”又開始興風作浪,宛遙不得不在後方忙前忙後。

也就是在此時,項桓重傷的消息傳了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沈煜的背景交代完啦wwww

鹹蛋黃兄的個人認證簡介文藝版:若想不為魚肉,隻能我持刀俎。

通俗易懂版:我莫得感情(。

宛遙——一個資深後勤,深藏功與名。

咳。

明天可以繼續更新~明天能撒一點糖啦=3=

聽歌時間~本章推薦bgm——

《我死我生》by不才

第106章

宛遙接到書信時, 人還在附近的小鎮上幫當地的村民看病。這裡的紫斑瘟疫幾年就爆發一回, 又是個偏僻的所在, 單單是普及藥方就費了好大的口舌。

等她連夜趕回成都, 已經是兩日之後了。

不是沒有見過項桓受傷,但這些年大部分時候宛遙都不曾與他分離太遠, 無論病得是重是輕心中多少有數, 而像這樣將所有波濤洶湧凝聚在簡短的幾個字上, 她還是頭一次碰到。

這信估計還是項圓圓寫的,圖個簡單明了, 偌大的五個字——“我哥快死了”血淋淋的貼在上麵,讓那單薄的紙隱約透出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重量。

彼時天已經黑了,她風塵仆仆地走進府,四麵八方都亮著燈。

宛遙顧不得找個人問情況,先駕輕就熟地尋到了項桓的房間,伸手輕輕一推, 門果然開了——他還是習慣性不關門。

迎麵一股淡淡的苦味,常接觸藥草的都知道是治外傷的膏藥。

大概又是傷到哪裡了。

宛遙輕手輕腳地掩好門,床上的少年正無比安靜的躺著, 幾個月沒見,他棱角又分明了許多, 嘴唇是一片青紫色,顯得整個人缺少熱氣, 好像下一瞬就會停止呼吸。

項桓的感官一向很敏銳,然而這回她已經走到了床頭卻也還沒醒, 宛遙就知曉他必然傷得不輕。

從被衾間摸到他冰涼的手腕,有那麼一刻,她甚至覺得眼前躺著的可能是具長相比較好看的屍體。

纖細的手指拂過項桓略生胡渣的側臉,脈象剛剛把到一半,身後就有個蒼涼的聲音響起:“沒死呢,就是血流多了,睡著。”

宛遙一轉頭,看到個形容瘦削的老人家。

他手上拎著半瓶外傷藥,步伐閒適,十分輕鬆寫意地走過來,慢悠悠接過她把脈的那條小臂,眯起眼,像喝了碗熱酒似的細細聽了一陣。

“恢複得還算不錯,該換個方子了。”

項桓是虎豹騎裡的受傷專業戶,他比普通人要特殊一點,尋常的士兵上了戰場,要麼受傷過重直接嗝屁,要麼輕傷流點血,自己用唾沫和金創藥糊一糊也就過去了。偏他不同,時常斷骨流血三刀六個洞,愣是拚著一身硬骨頭不願輕易去死,季長川為了照顧他,乾脆配了個醫官專給他療傷用。

宛遙把項桓的手放進被窩,又小心翼翼的搓了兩下替他暖暖,旋即跟著老頭子往外走。

“是怎麼出事的?他傷了有多久了?”

她想問一下事情的經過,老軍醫卻沒回答,反倒是一個麵生的年輕士兵替他開了口:“五天前打新城,咱們是先鋒軍,將軍帶頭出去開路,結果不小心踩到了敵方埋的火油,那一片一下子就炸了!”

聽語氣,他大概是項桓的親兵,至今說起這個還心有餘悸。

“將軍算是運氣好,摔下馬躲過了第一波箭矢,隻背後插了幾塊刀片,靠前的兄弟就慘了,除了他基本都死光了。”

他講得熱鬨,沒發覺後麵的女孩兒神情漸漸往下沉。

三個人進了耳房,這是臨時辟出來的一個煎熬處,老軍醫草草研磨,在桌上奮筆疾書。

親兵年紀還小,跟著項桓久了,總是不太會懂得瞧人臉色,“當時我在後麵看著,他大半身全是血,居然還有力氣衝鋒,沒事人一樣殺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一槍下去能把兩名鐵麵軍捅個對穿!真是太痛快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厲害的……”

“行啦。”老軍醫興許是嫌他話多,不耐煩地敲敲筆杆子打斷,“人家可沒問你這些,若是閒得無事,出去藥堂看一看我要的那幾味靈芝有貨了沒有!”

“哦……”

自家將軍的性命要緊,親兵隻好聽話的先走了。

宛遙沉默地站在旁邊的藥藍子前,有一下沒一下的翻撿裡麵尚未晾曬的藥草。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醫官像是看出她會點醫術,隨意地扯了兩句老生常談,“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知輕重,成日喜歡找死。看他身上的傷,隻怕還是個老兵,奇怪得很,都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怎麼還那麼愛‘衝鋒陷陣’,毛頭小子似的。”

他把寫好的方子拿起來吹了吹,等著墨跡放乾,“等他們老了,才會知道當初舊傷有多折磨人……哦,我倒是忘了,這些人通常活不到那個年紀。”

宛遙聽了這句話,手下一個沒留神,折斷了一根等著入藥的桂枝,動靜“啪”的一下,有些大。

桌邊老醫官抬起頭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好似為了遮掩什麼,宛遙匆匆說了句“我來看火”,低頭到爐子前認真煎起藥來。

外傷通常都是外敷內服兩種治法,內服藥多半補血,聞上去味道有些一言難儘。

等宛遙端著碗再次推開項桓的房門時,他居然已經醒了,自己坐在床邊換了藥,精神頗好的同項圓圓扯他曾經被人策反的淡。

“哥,居然還有人挖你的牆角?”

項圓圓今年已經是十四的芳齡,轉眼就快及笄了,個頭竄了不少,可不知怎的,心眼一直缺個窟窿,哪怕親哥僅僅吊著一口氣了,仍能一臉沒事人地托腮感歎。

偏不巧,項桓就吃這一套。

他白著嘴唇還不忘給自己腦袋上貼金,“那當然,你哥我在兩軍陣前很有名的好吧?”

“都不知道多少人想拉我入夥,開出來的條件千奇百怪,也十足的豐厚。”

項圓圓來了興致,“都有些什麼啊。”

“金銀珠寶,名利地位,當然要什麼有什麼。”

她妹妹很上道的問了一句:“也有漂亮姑娘?”

因為背對著宛遙,不知她已在後麵,項圓圓可以有恃無恐,項桓卻不能挑戰女人在感情上的權威,很是識相地一挑眉。

“有……自然有,不過你哥我行得端做得正,那點誘惑還不至於臨陣倒戈。再說,你宛姐姐不是夠好了麼?我要彆的女人乾嘛,你說是吧?”

畢竟是親妹妹,能感受到他哥話裡強烈的求生欲。項圓圓一回頭,果然瞧見宛遙在那裡。

她彆有深意地哼哼唧唧應了兩聲,便笑著打了個招呼,“宛姐姐來啦——”旋即頗為識相給他倆騰出位置。

“那你們慢慢說,我去廚房偷點宵夜填肚子。”

項桓趕蒼蠅似的催她:“趕緊去,沒事兒彆回來了。”

他把這柄明晃晃的燭台支開,還衝著迎麵走來的姑娘咧出一口白牙笑,隻不過發現她目光很淡,並沒有非常高興的意思。

項桓猜想多半是自己剛剛貧過了頭,聽餘飛說,女孩子都不喜歡心上人在自己麵前提彆的姑娘,他深刻地自我反省了一番,知道對宛遙來軟的比較有效,於是忙上去示好的要幫她端藥。

後者顰眉避開,“不用,你傷還沒好呢,坐下!”

項桓老老實實地聽話,盤膝在床,想了想,又扯過外袍來穿——免得她一會兒又說自己耍流氓。

“大將軍足足給我放了一個月的假讓我養傷。”他語氣頗為輕鬆,“你要有什麼想去的或者想玩的,我都可以陪你,這麼名正言順能摸魚的機會,咱們可不能浪費了。”

項桓係好衣帶,接過她遞來的藥碗,剛一嗅就皺起眉,“這老頭兒……都說了讓他少放點黃蓮。”

咬咬牙,表情猙獰的喝完,他滿床頭找果脯壓味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