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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287 字 5個月前

親似乎是格外的喜愛,那說不定會為了讓她避開瘟疫,特地安排了那道養生的藥方呢?

*

在恩陽營地待了小半個月,等疫情處理妥當,宛遙二人便迅速折返回了成都。

已經是二月初春,城內過節的花燈撤去十之八/九,暖風拂麵,山花爛漫,郊外踏青的人絡繹不絕。

宛遙到府時,宛夫人也正同宛延從外回來,老夫妻大概玩得挺樂嗬,鬢角還帶著些微的薄汗。她讓兩個年輕人先去花園的石亭內等候,自己則去梳洗了一番,換了身乾淨的衣裳。

“不是到恩陽幫忙了嗎?怎麼這麼突然就回來了。”

宛夫人在石凳上坐下。

怕母親憂慮,瘟疫的事宛遙沒敢提,隻找借口說是那邊缺人,過去頂兩天。

“……忙完了,所以就回來了。”她敷衍了幾句,試探性的開口,“娘,我和項桓今日來,是想聽你講講茹太後當年的事情。”

“太後娘娘?”宛夫人笑道,“小時候我不是同你講了很多麼?怎麼,還沒聽夠?”

宛遙半帶撒嬌半帶謹慎地說:“你講的那些都是在鳳口裡兵變之前的,我都能背下來了,我就是好奇……南下蜀中的事。”

聽到“南下蜀中”,宛夫人的表情便沒有先前那般輕鬆寫意了。

太後對她而言是有恩的,她能惦記小半輩子,於是年輕時的許多過往能不提便不提,但想到如今早已並非魏民,給自己女兒講這些倒也不犯什麼忌諱。

她歎了口氣:“其實我到幾年前都還在想,倘若當初石應坤不曾兵變,大魏不曾離亂,太後和這整個魏國也就不至於到今天這步田地。

“不過現在看來,國運氣數有時儘,那日不亂,也必有再亂之日,這是命,躲不掉的。”

底下的丫鬟奉上幾杯熱騰騰的香茶,宛夫人摸索著杯身,悵然道:“太後娘娘大概便是運氣不好,生在大魏行將日薄西山的節骨眼上。”

她飲了一口清茶,嗓音忽然渺遠起來,“她年輕時就長得很美,十六歲便初露鋒芒,聰慧、善良、端莊賢淑,更有著高超的醫術,有幸一睹其芳容的才子學者,寫了大把的詩詞歌賦來稱讚。正是因為名聲在外,後來不知怎的落入宣宗皇帝耳中,便被一道聖旨召入了宮內,獲得了常人無法比擬的殊榮和寵愛。

“茹太後待人是很溫和的,縱然後來被晉為貴妃,也依舊沒有什麼架子。她甚至給宮裡人出體己錢度過難關,隨宣宗視察災情,為百姓治病,這輩子我都不曾見她與誰紅過臉。”

宛夫人的眸中多了幾分懷念與向往,“那時的長安,才真正的長安……到處花團錦簇,到處人聲鼎沸。東西市裡聚集著大江南北的商客,你走出家門,能看到許多沒有過的奇異容貌來來往往,金發碧眼的高大胡人和操著外鄉口音的東瀛人在集市上討價還價,他們帶著本國盛產的各色新奇物品穿梭在街頭巷尾,可惜我彼時太年幼,許多東西已記不清晰……”

她的唇邊浮起笑容。

宛遙的腦海裡,便滿是她口中那個繁華似錦的大魏盛世,再想想而今支離破碎的江山,難免感到一絲遺憾。

“事情出在兵變南下的途中……”

隻聽她娘十分惋惜地搖頭,“我那會兒約莫也就六七歲,其實什麼也不懂,叛軍兵臨城下前,被我母親——你姥姥抱上馬車,稀裡糊塗朝南邊趕。

“我們家當時還算富足,能跟隨皇帝的禦駕。但不管怎麼說,哪怕禦駕也是在逃命,一幫人路上奔波勞累,天黑前到什麼地方便住什麼地方。

“我是在那個時候,覺察出異樣的。”

宛夫人言至此處,竟有些許不易察覺的悲戚,“離帝都城破大概過了十來日,守在附近護衛的侍衛,以及隨行伺候的內侍、宮女,所有人都在底下竊竊相傳,說是因為貴妃‘禍國’才導致家國離散,長安淪陷,她是給大魏帶來不祥之人。

“謠言在逃往的途中不斷升級惡化,我那時沒把這些言論放在心上,然而有一次,被母親帶去陪太後說話時,看她神情間已常常飄忽發怔,想來也並非沒有被流言蜚語所影響。”

“母親與太後私交甚好,不欲她消沉難過,得空便過去開導勸慰,然而等到了陪都,情況還是愈演愈烈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聖母:沒錯,其實我黑了]

驚不驚喜!

中秋節快樂呀大寶貝們=3=3=3=3=3=3=

既然寫到了聖母太後這個人設,必須安利兩部我喜歡的電影和電視劇。

一開始的靈感就是來自於《妖貓傳》,被貴妃秒殺到體無完膚,所以就想設定一個全程當背景板但又無處不在的角色。

而後看了《軍師聯盟》又被甄姬美到無法夫吸,於是代入了一下自己,覺得我要是人善心靈美最後還死得那麼慘一定要黑化報複社會,於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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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劇還是很好看的,推薦給大家~~

放假過節啦,明天可以繼續更新~

第105章

宛遙聞言忙問道:“在陪都, 發生什麼事了?”

宛夫人說:“成都是沒有行宮的,聖駕隻能安置在當地一戶大宅內。前線不斷有消息傳回, 外麵的情況一天比一天亂, 石應坤知道皇帝躲在南邊,遲早有一日也是要殺過來。

“百姓們都極易受到鼓動, 不知是誰散播的謠言,鬨到後來沒辦法收場, 整個府邸外每天堆得人山人海, 說太後是大魏的千古罪人,罵她對不起天下蒼生, 對不起黎民百姓。一天結束, 靠牆一圈的地方能掃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汙穢之物, 全是外麵的人扔進來的。”

說不清為什麼, 宛遙隻覺得她所描繪出的場景,有種微妙的熟悉感……

宛夫人歎了口氣,“自此便一發不可收, 漸漸的,連皇帝也不來看她了,貴妃知道自己失了寵,人也消沉了, 一日一日清減下去。

“而母親帶我去見她的數次卻越來越多。知道她早年喪女, 格外喜歡小女孩兒,臨行前長輩也多番叮囑,讓我嘴甜一點, 去哄她高興。

“幼年時我們家受了太後不少照拂,我雖不了解時局,但也明白要知恩圖報,儘量配合長輩們表現得乖巧聽話。也唯有此時,茹太後臉上的笑容能多一些,我總是見她端莊地坐在那裡,無論你姥姥怎麼安慰,她至始至終都隻著說‘好’‘我知道’。”

其實那個時候,貴妃應該就已經明白,她早已不被這個國家所需要了。

人世間是很殘忍的,尤其是當自己意識到曾經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虛妄時,很難有誰不會心灰意冷。

宛遙將心比心了一下,想自己如果眾叛親離,千夫所指,大概也忍不住要求個一了百了吧。

她問道:“娘你曾說,太後給你開過一道調養身體的方子……那是在這之前,還是之後?”

宛夫人被她問得一愣,思索良久才斟酌地回答:“好像是,來陪都之後吧?她吩咐這藥得長久的吃,至少吃上個十來年……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宛遙略微平複心情,搖搖頭:“沒什麼,隨便問問。”

一盞茶由熱到涼,宛夫人握著杯身輕輕感慨,“可憐太後遭此非議卻也仍舊不改初心,哪怕在這樣煎熬的環境裡,有找上門治病的也從不推脫,好容易見著她心情轉好一些,誰知就遇害了……”

從花園出來,日頭剛好隱沒進雲層裡,天氣瞧著有些陰沉,街上滿是踏青歸來的人們,隔著一堵牆都能聽到紛繁的聲音。

項桓近年時常出沒戰場,眼見著又躥高了一節,抬起胳膊能輕輕鬆鬆把枝頭的杏花折下。

他順手遞給宛遙:“要真如你所想,那這位魏國的太後還挺了不起,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死了能拉這麼多人陪葬,還將千萬人蒙在鼓裡給她建廟宇,修祠堂——實在厲害。”

杏花在女孩子纖細的指間打轉,她好像並不怎麼讚同地抿唇搖了搖頭:“我倒是……挺理解的。”

宛遙垂眸看著麵前盛開如雪的花枝,“茹太後的事,讓我想起了當年長安城的瘟疫。嗯……怎麼說呢,有點感同身受吧。”

她轉過身,微微抬眼,“如果不是你,其實我都不知道那個時候要怎麼撐過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麼一回想,往昔隔世一樣久遠了。

可她仍然記得在月光下拄著長槍靜靜安坐的少年。

項桓也停住腳,唇邊不自覺帶了點笑意,繼而伸出手去將她輕擁入懷,下巴抵在一片柔軟的秀發裡。

“看來做皇帝也不一定就有意思,魏宣宗萬人之上,不還是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護不了嗎?可見帝王之權往往束手束腳,反倒不如我一介草民來得痛快。”

宛遙埋在他%e8%83%b8口,輕哂道:“也虧得你還是一介草民。”

按他成日裡發怒的次數,這要當了皇帝,估摸天天都是“伏屍百萬,流血千裡”,偏偏還沒什麼人打得過他,屆時刺秦王的荊軻屍首大概能在宮內堆積成山吧……

*

巴州,大魏軍營內。

春光剛好,主帳裡即便不用點燈四麵也是亮堂堂的。

沈煜坐在案幾前,手邊照舊是堆得高如小山的軍情,他已經衣不解帶地守了五日,到此時才得以有片刻喘熄的時間。

就在不久之前,三位主將正於帳中商討戰況,大概是針對要不要先發兵的問題各執己見地吵了半天,最後毫無結果的不歡而散。

茶水涼透,喝下去跟他周身一個溫度。

帶來的內監都怕伺候他,見皇帝陛下同幾位將軍議事,索性都遠遠的跑去躲災了。

沈煜倒也沒發火,不緊不慢地把一杯冷茶喝完,然後從重重疊疊的文書下麵抽出一張保存得極完好的畫像——是他寢宮裡的那幅。

禦駕親征,他什麼貼身之物都沒帶,獨獨帶上了這個。

畫上的敬德太後比民間的雕像更為傳神,美得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眉眼間有世家女的清冷孤傲。

他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拂過去,耳畔好像若有似無的響起了雨聲,記憶讓他回到那個大雨傾盆的日子。

整個世界灰暗如幕,電閃在蒙蒙的雨霧中,不時照亮腳下的濕淋淋的路。

年幼的他沿著不住滴水的回廊,拚了命地往前跑,以至於從那之後的二十年的夢境裡,沈煜依然在廊上奔跑,可是前路永無儘頭。

“娘。”

“娘!”

溫暖的房間內原本燃著熏香,然而那一刻卻夾雜了淡淡的血腥味,侍女們壓抑的啜泣聲回蕩在四周。

床榻上的女人像是聽到了動靜,轉過頭看向他,那雙清澈的鳳眼中噙著晶瑩的淚水,似乎因為他的到來,而顯得格外的哀傷與悲戚。

沈煜想要跑上前,卻被兩邊的內監攔住了,他還太小,掙不開成年人的手臂,隻能用力拍打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