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1 / 1)

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366 字 5個月前

沒想到袁傅竟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他手搭在城牆的石欄上,神色間帶了點說不出的興味,“我也十分期待季長川的反應。”

“他現在,大概已經焦頭爛額了吧。”

*

夜幕降臨時,奔波在外的幾名虎豹騎陸續風塵仆仆地回到青龍城,尚未飲一口熱水,便馬不停蹄地趕來向季長川彙報。

“將軍,嵩州巡撫、知府閉門不出,四川總督以洪澇為由,拒不允我等征購糧草。”

“將軍,附近郡縣待我軍自報家門後皆尋理由搪塞,城中百姓奉命不賣虎豹騎一糧一藥。”

“將軍,東南也……”

倒是有個小個子的軍士滿頭大汗地行禮,“將軍,曲州幾位謝氏富商慷慨解囊,勉強籌得五車軍糧,七車藥材。”

季長川此前麵無表情地低頭坐在椅子上,直到這一刻他眉峰才略略一動,好似在異世界沉淪許久,終於漸次回神。

士兵聽見他低啞地出了聲,第一次大概沉默太長時間,話語未能順暢的說出來,等清了清嗓子,才緩緩道:“先運去營地,暫解燃眉之急吧。”

年輕的將士按規矩行禮告退,臨走前他不經意回望一眼。

這個名聲響遍大江南北的絕世戰將還是保持著靜坐的那個姿勢,一瞬間讓他看上去無比的疲憊。

原來季長川也並非無所不能,他和尋常人一樣禸體凡胎,也有許多令自己無可奈何的事情。舉步維艱。

宇文鈞與參軍分立在兩側,參軍比他年長十歲,是舅舅的得力助手,自己雖也時常被叫到跟前商議軍情,但畢竟閱曆資曆尚淺,大多數時候舅舅隻讓他旁聽。

“舅舅……”半天等不到季長川說話,他終於忍不住開口,“憑祥關那邊傳來消息,領兵的虎豹騎統領已被解除武裝軟禁在營房,如今執掌兵權的是烽火騎的主將,咱們的兄弟眼下還不知是生是死。”

言罷上前一步,“朝廷顯然是想把我們困死在這裡,既然如此,我們索性……”

沒能讓他講完,參軍便隱晦地攔住了宇文鈞,以一種長輩的口氣輕聲規勸:“糧草才送到,你且去營中幫忙主持大局,將軍自有他的打算。”

他還想再問的,可朝季長川看去時,對方卻依舊不動如山,但明明他所視之處空無一物,誰也不明白,大司馬所認真注視的究竟是什麼。

年輕將軍猶豫片刻,到底不甘心地抱拳離開了。

燭火因少年人略為魯莽的關門之舉閃動得忽明忽暗,季長川剛毅的麵容卻並未因這溫暖的燈光顯出些許柔和。

他的臉還是緊繃著,五官深如刀刻。

參軍語氣極緩的,循循而問:“虎狼環視,箭在弦上,將軍以為如何呢?”

季長川一沉不變的神情忽因此話稍有動容,狐狸一般的眼睛半帶狡黠地朝旁一瞥,不答反問:“先生怎麼看?”

“將軍是有所顧慮吧?”

“以我對您的了解,早在半月之前,將軍恐怕就猜到了魏主的意圖,至於遲遲不動,大概還是因為進退兩難,投鼠忌器。”

季長川唇邊含著他慣常有的熟悉笑容,然而笑意卻一點點漸冷,“你錯了。”

“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忠誌之士,不會等刀架在脖子上還腆著臉當一條忠犬,心甘情願去送命。”

參軍眸中露出幾分訝然與迷茫。

隻見這位名將站了起來,負手踱步至窗邊,聲音沉穩而有力。

“我無所作為,並不是怕擔上所謂‘反賊’的惡名,那兩個字能值幾個錢?史書真假可信幾分,你我都清楚,我季長川從不在乎‘流芳百世’或是‘遺臭萬年’的那點虛名。”

“馳騁疆場固然痛快,但我也並非不想天下太平,永無戰亂。”他背後的手緊緊一捏,“隻是這一子若落下去,便再無回頭路可走,滿軍將士便得隨我出生入死,大魏百姓注定要生靈塗炭。哪一個不是無妄之災?”

天下江山,太平盛世。

古往今來的王朝都是在一片弱者的屍骨上建立的。

這便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作者有話要說:  咳,謝謝大家我又水了一章。

永遠活在袁老頭套路裡的皇帝……

[沈煜:嚶嚶嬰qaq]

你們期待的造反就要來啦!!

←_這幾天走劇情,大家酌情跳過吧,明天是秦鐵環夫妻專場。

第89章

府衙廂房的後院, 今夜是個少月的夜晚,星辰比平時都要燦爛。

“你說那皇帝把我們困在這兒, 到底圖什麼?”餘飛趴在欄杆上, 兩條胳膊懸空晃悠,“他要是真覺得咱們將軍礙著他收買人心了, 直接一道詔令撤了他的職不是更簡單嗎?”

宇文鈞雙手抱%e8%83%b8,背對著他倚靠木柱, “陛下沒你想得那麼蠢, 真要這麼做了,就是謀害有功之臣, 他自己豈不是得擔一世罵名?”

“舅舅在百姓中聲望日重, 要想撼動他多年征戰打下的根基, 比起找那些冠冕堂皇的拙劣借口掩耳盜鈴, 還不如讓我們自亂陣腳,給他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餘飛轉過頭來,盯著大柱子後麵隱約露出的身影, “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一直坐在台階上的項桓忽然開口,他嘴裡叼著根枯草,看上去懶洋洋的,“如今我們缺糧少藥, 他又刻意命人避而遠之, 明擺著是想耗死我們。

“現在無非兩條路——要麼派兵攻打州城,獲取補給,如此一來, 他便可昭告天下,說虎豹騎懷有二心,把大將軍推到風口浪尖;要麼就什麼也不做乖乖等死,待軍營裡發生動亂,大家一起玩完。”

“你怎麼說得這麼輕鬆。”餘飛站起身,“咱們白白給他們賣命,最後還要被滅口,這輩子就沒打過這麼窩囊的仗……項桓,你難道不生氣?”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早就眼紅脖子粗,抄家夥快馬殺回京去行刺聖駕了,為何眼下突然淡定。

“那不然呢?”他懶懶地把枯草呸出來,“逞一時之勇,抄家夥快馬殺回京去行刺狗皇帝嗎?”

餘飛:“……”自己居然被鄙視了!

“小飛,你稍安勿躁。”宇文鈞勸道,“事關重大,將軍不會坐視不理的。”

以前遇上這種事,好歹還有項桓和他一起“人不輕狂枉少年”,餘飛此時此刻突然發現,自己竟不知幾時成了他們之中最不“穩重”的那一個。

他瞅瞅宇文鈞這個萬年和稀泥,又瞅瞅項桓那個半路倒戈的叛徒,萌生出一絲曲高和寡無人識的悲哀來,十分鬱悶地掉頭走了。

“誒,小飛、小飛……”

宇文鈞叫了幾聲,見後者愛答不理的,隻好先追上去。

院中很快就隻剩下項桓一人。

他還是漫不經心地坐著,手中隨意撿了條青枝,在扯上麵抽出的嫩葉。

簷下挑出的燈籠伴隨著春蟲的聲音靜謐地隨風搖晃。

項桓隱約感覺到身後站了人影,還沒來得及回眸,那人便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指尖微涼。甫一抬頭,一雙清澈安靜的眼睛正在看著他,神色間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關心。

他唇邊不自覺蕩出一抹笑,“怎麼是你?”

說話時便站了起來,順勢握住女孩的手。

少年原就生得高,這一年來好像又竄了個頭,宛遙隻能微微仰頭才可以與他視線相對。

“我之前聽到一點有關大將軍的風聲……”她言語裡有遲疑,秀眉已逐漸皺起,“怕你又因此生氣,所以才想來看看。”

項桓聞言笑了笑,“我沒有亂生氣了。”

“你看這不是好好的?”

他張開雙臂展示給她瞧。

見宛遙的神情依舊帶著不放心,項桓兩手一伸,去捧她的臉,“好了……”

巴掌大的小臉,他這麼一握,近乎給包在了掌心。^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不知怎的,宛遙忽然感覺到項桓似乎對軍銜和晉升沒有從前那麼熱衷了,反而有點心不在焉。

他鬆開手一低頭,將她整個抱在懷裡,下巴墊在脖頸後大把的青絲上。

“如果你與圓圓他們平安待在青龍城,那我就守在這兒,哪怕袁傅來了也誓死不退;但倘若有什麼事會威脅到你們,就算是京師帝都。”項桓頓了一頓,“我也去打下來。”

宛遙在他肩膀後露出一雙杏眼靜靜聽著,直等聽到後半截話,才咂摸出一點久違的狂妄不羈,她把頭埋在項桓%e8%83%b8膛間,抿著唇笑。

片刻之後,才用掌心推推他想掙開。

後者卻不滿道:“又怎麼了?我才抱一會兒。”

宛遙在他後背上打了兩下,“院子裡人來人往的,一會兒宇文將軍回來撞見了不大好。”

項桓不以為意:“怕什麼,他不會那麼沒眼力見兒的。”

話音剛落,院門外的宇文鈞便急匆匆往裡跑,不僅不識相,還邊跑還邊喊:“小桓!小桓,小……”

他習武之人足下生風,才進門便意識到不妙,雙腿一個急刹,幾乎在地上劃出一道痕跡來,堪堪停住。

對麵兩個人在同一時間手忙腳亂的分開。

宛遙已經尷尬地將身子背過去了,項桓則頗為打臉地站在一旁抓了抓脖子,顯然有些無語,隻好去瞪對麵那個沒眼力見的人。

宇文鈞尬在原處,也不知道該不該打聲招呼。

少年無奈地開口:“什麼事?”

“呃……那個。”他說,“將軍找你。”

此時季長川的書房內,案幾上正鋪了一張布防清晰的地圖,右上角寫著兩個字——嵩州。

“這是離龍城最近的地方了。”參軍說道,“城防結構也是最穩固的,駐守的統領姓張,麾下有一千威武騎,算是他的王牌。”

季長川端著碗餛飩,一麵吃一麵看著布防圖點頭。

參軍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情,提醒說:“後方補給永遠是個無底洞,單憑一個嵩州城杯水車薪,恐會形成四麵楚歌之勢。”

“將軍,您真的想好了嗎?”

“現在再問這些可就沒意思了。”他舀了一勺放進嘴裡,細嚼慢咽,“該來總要來,躲是躲不過的。項桓有句話說得對,若一度瞻前顧後,我們隻怕連軍營大門都出不了。”

“讓人去清點輜重吧。”季長川擱下碗,“虎豹騎也休息得夠久了。”

*

陳府內。

自打陳家大少爺被揍得半死不活臥病在床之後,壓抑的氛圍已經在宅子上空籠罩許多日了。

陳文君正坐在銅鏡前讓侍女替她梳妝更衣。

她今日要代替父親和弟弟去與當地的同知譚大人商量店鋪抵押債務的事情。

袁傅一經戰敗,他們家更有些牆倒眾人推的意思,不過三天,便陸續有人上門討債。陳文君被蒙在鼓裡這麼久,現在才知道弟弟為了買通權貴在外竟花光了所有積蓄!

父親得知此事一病不起,陳朔又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