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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410 字 5個月前

,聽他往下說。

“這位姑娘身體孱弱,老臣暫時也隻能取得這些分量……”

沈煜看了一眼,頷首:“那行。”

“挪一半去給小公主治病吧。”

禦醫先是應了,隨後又猶豫:“這剩下的……”

“剩下的?”他似乎不太理解這句話,剛拿起的奏本又放下,“朕人都替你們找來了,該怎麼治你還要來問朕嗎?”

禦醫伏在案下戰戰兢兢。

“不管用什麼辦法,”沈煜比出一個五,緩緩說:“給你五天時間,朕要看到藥方。”

“京城已經不能再封鎖下去了,五天之後,要麼皆大歡喜,要麼,就隻能‘棄車保帥’。”

“治不好這病,你們和疫區那些人一起‘飲鴆止渴’去吧。”

*

把宛遙請進宮的這件事是秘而不宣的,一連過去了三日,宮裡宮外都呈現出一股異樣的氛圍。

但每日的參朝,鹹安皇帝倒是一天沒落。

季長川從含元殿出來,一抬眼先瞧見了虎豹騎熟悉的鐵甲戎裝。他的那個學生正低頭站在廊下,一副百無聊賴地焦躁模樣。

正殿之外,這是未被傳召的列將軍所能抵達的極限了,再進一步,兩邊的禁軍即刻能把他叉出去。

看來這點規矩還是有的。

“你來乾什麼?”

季長川摁著項桓的腦袋把人帶到一邊,身後是陸續出來的朝官。

“我又進不去,隻能來這兒等著了。”他顰眉,問得直截了當,“什麼時候把人還給我?”

“著什麼急,沒一點耐性。”季長川搖搖頭,“你的圈兒都跑完了?”

項桓說:“跑完了,昨天下午就跑完的。”

十圈,居然還能站得起來?

他繼續問:“虎豹營的操練呢?”

“今日我告假,不用操練。”

“……”

季長川終於有幾分啞口無言地歎氣:“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大魏堂堂一方大國,難不成還能吞了她。”

“將軍你,我的確信得過,可其他人我不放心。”畢竟人又不是直接交給他的,項桓彆過臉去看旁邊下朝的官員們。

“是我向宛遙親口保證的,她要是出事了,我拿什麼向她交代?”

他衣甲上有風塵和露水,青絲被汗打濕貼在鬢角,大概一大早就跑出來等了。

脾氣雖然很狗,這小子重起情義來,倒也十分令人動容。

季長川緩和了臉色,“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去看她。”

“不可能,彆做夢。”

“……”他抿緊唇,做出退步,“總得讓她給我報個平安吧?萬一出了什麼好歹呢。”

“你倒也真敢講,存心給陛下找難堪麼?”他被氣笑了。

正說著,鹹安帝從裡麵信步而出。

季長川示意他閉嘴,項桓掀了眼皮一臉不耐,直到他強硬地摁著他的腦袋把頭壓下去,才不情不願地抱拳行禮。

沈煜目光掃向此處,似乎覺得這個少年眼熟,彆有深意地看了一陣才收回視線。

宮中,太醫院附近的廂房內,宛遙正埋頭在一碗鴨血粉絲湯內苦吃。

禦膳房果然是天子的禦用庖廚,食物用料的奢侈與口味簡直好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這幾天沒事可做,分配給她的任務就是吃各式各樣的補血膳食。

當歸紅棗、爆炒豬肝、裡脊肉粥、烏雞湯……輪著來。

吃得宛遙成日裡滿麵泛紅。

沈煜走進來時,她還在喝湯,見狀連忙把碗丟下,還沒來得及跪,他一疊箋紙就扔在了桌上。

“你家那個小將軍,讓你寫封家書給他報平安。”

“……”

目瞪口呆。

對麵的天子很是友好的笑笑:“寫吧。”

“省得他以為朕把你大卸八塊了。”

末了,捏著湯匙攪了攪桌上的鴨血粉絲,笑問:“好吃嗎?”

“……”

他這麼一問,宛遙周身的汗毛集體立了起來,反倒有種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還挑三揀四的歉疚感。

她隻好點頭。

沈煜放下湯匙,叮當一聲響,“那就多吃點。”

“你若是瘦了,朕可不好向朕的臣子交代。”

宛遙提起紙筆,心裡直打鼓。一側目,天子還掖手在旁,笑盈盈地看她落筆。

簡直毛骨悚然。

為什麼項桓人隔得那麼遠都能給她拉一堆的仇恨……

約莫午時過,內監便將一張薄薄的信紙送到了含元殿外。

季長川見項桓拿過來上下一掃,還沒等他看清紙上的內容,對方就迅速麵不改色地揣到懷裡。

“這回安心了?……寫的什麼?”

他低聲說句沒什麼,朝他匆匆告辭道謝,掉頭往外走。

季長川站在原地眯眼盯著他背影嘖了聲。

“到底寫得有多肉麻,這麼隱秘,還不讓人看?”

大步走在龍尾道上,項桓把那張紙攥在掌心裡,暗暗咬牙。

讓你報平安,你還真就隻寫了平安兩個字!

*

一晃眼,五天的限期很快到了。

宛遙雖沒逃掉每日被放半碗血的命運,但瘋狂的食療惡補再加上睡眠充足,身體垮是沒垮,反倒一天天轉好起來。

她坐在椅子上由太醫把脈,周圍仍是聚著四五個年長有資曆的大夫,生平難得感受一回這種供人瞻仰的待遇。

沈煜麵無表情地在不遠處等消息。

“姑娘以血入藥時,藥方用的是哪一種?”

她想了想,說:“是早前敬德皇太後治疫病的方子。”

“我試過好幾種,唯有這個最見成效。”

“一碗藥大約用多少血?”

宛遙四下環顧,信手取了個茶杯,“大概這麼一杯的分量。”

這是她在疫區時對項圓圓不斷嘗試之後得出來的結果,因此用藥對症的當天,她人就轉醒了。

問得差不多了,幾位老臣於是開始交頭接耳地一番討論。

沈煜最不耐煩他們這麼磨嘰,但也難得負手靜靜地等。

“陛下。”

大概是終於找出一個去背鍋送死的,那太醫顫巍巍回稟。

“經老臣與諸位大人這幾日的嘗試,宛姑娘的血與當初聖母的藥方結合能治此次瘟疫,極有可能是這血液之中正有什麼乃方子裡所缺的藥材。”

“所以,隻需要找到能替代此血液的藥草,宛姑娘就不必受割腕之苦了。”

這番言論較真起來其實挺廢話的,宛遙當初也這麼想過,但天下藥材千千萬,全試一遍也得花不少功夫,於是問題又繞了回來,原地踏步。

沈煜不露聲色地頷首,“那諸位可有找到這味藥?”

老禦醫避重就輕的沒敢正麵回答:“微臣猜想,若非是宛姑娘天生異稟,體質與常人不同,那就還有一種可能……”

“在母體十月懷胎之際,宛姑娘的母親或許曾吃過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不知怎的,宛遙腦子裡忽然有一線念頭噌的閃過去。

——“你娘我啊,打小便是她照顧長大的,什麼補品、補藥,都是太後親手提筆寫的方子呢。”

第34章

宛夫人被傳召入宮的時候, 顯得十分局促與迷茫。

原本女兒讓人帶進宮她就已經很費解了,今早內官來府上宣諭旨, 更是聽得滿頭霧水。⑥思⑥兔⑥網⑥

禁庭偏殿之內, 神色難辨喜怒的帝王高坐在上,一隻手正不緊不慢地敲擊桌麵。

宛遙也站在不遠處, 顰眉擔憂地看著這邊。

“妾身懷胎時吃過些什麼……”

宛夫人跪在地上發愁的琢磨,這都多少年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 真計較起來她怎麼可能記得。

“這……大多是些安胎養身之物吧。”

“似乎也、也沒什麼稀奇的。”

一旁的太醫趕緊補充:“夫人再仔細想想, 好好想想,不僅是孕期, 在此之前的也行。”

你若是想不出來, 咱們大夥兒可都要被就地處決了啊!

莫名被委以重任, 宛夫人腦中其實一片空白, 但又不得不裝出一副苦思的模樣。

偏殿是皇帝日常議事之所,珠簾後的立櫃邊亦掛著一幅聖母的畫像。

她視線滿屋打轉,在餘光瞥到畫中人的一瞬, 周身忽然一個寒噤。

“是……是有這麼個東西。”

宛遙驀地抬起頭來。

滿是屏息凝神的寂靜中充斥著無數道筆直的目光。

宛夫人好似自己也咽了口唾沫。

“妾身幼年時體弱多病,承蒙敬德太後垂愛,賜藥方調理,因太後叮囑, 故而方子一直沒停過, 吃了十幾載,直到懷胎時也照舊服用,不知、不知能不能算……”

話音才落, 幾個太醫欣喜得簡直像過年:“或可一試!或可一試!”

沈煜聽她提到太後,神情恍惚了片刻,垂下眼瞼認真把人琢磨了一遍,恍然哦了一聲。

“朕記得你。”

“你是謝老夫人身邊的那個小丫頭。”

沈煜同她年歲相仿,也依稀記得小時候,謝家夫人進宮拜見他娘時,偶爾會帶著一個小女娃。茹太後早些年夭折過一位公主,故而對這個孩子甚是喜愛。

宛夫人忙俯首再拜,“妾身惶恐。”

也不是不記得這位九五之尊,實在是今時不同往日,不太好同一國天子拉家常,她也就隻好把自己裝成個路人。

不承想,鹹安帝卻很樂意和她拉家常似的,斜靠在太師椅上,散漫地感慨:“一轉眼二十多年,想不到連你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誒,謝夫人她老人家如何?”

“……家母已過世。”

“哦,這樣。”

……

話題一起,倒真是有幾分閒談的氛圍,一群禦醫麵麵相覷,皆搞不太清楚狀況,拿不準此刻要不要上前談點公事。

他們沒猶豫出個所以然來,沈煜視線一瞥,倒是先發了話:“還愣著乾什麼?”

“找方子去啊!”

宛遙看著一幫大臣手足無措地從殿內躬身倒退。

從有記憶起她娘好像就沒吃過這種藥了,也不知藥方能不能尋到。

此後的三日,太醫署開始了昏天黑地,沒日沒夜的辛勤勞作。十幾年前的方子,宛夫人一停藥,時間一久,方子自然也就無人保留,好在久病成醫,她自己倒是記得清楚,半是回憶半是瞎猜的複原了十之八.九。

宛遙回頭思索,想自己大概也是急昏了頭,試過雞血、鴨血、尋常無病之人的血,卻偏偏沒試過她娘的,怎麼就沒朝這個方向去想過呢……

中秋來臨的前夕,大雨滂沱,傾盆而下。

太醫署的傳令官冒著寒冷的秋雨一路奔入皇城,沿途的宮人皆好奇地回頭張望,悄聲議論。

一紙文書送進書房,很快,禁軍就出動了。

在全京城乃至整個大魏鬨得沸沸揚揚,令人談之色變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