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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394 字 5個月前

真不厚道,就剩了幾個筍子……吃嗎?隻能用烤的了。”

“吃。”宛遙應得很快。

項桓抽出腰間的匕首把筍子切片串好,腳邊擺著一堆瓶瓶罐罐,這讓宛遙想起小的時候他們白天溜出門到城郊的農田裡偷玉米。

她懷中摟著一大把,等人家發現,項桓抱起她就跑。然後兩個人躲到小河邊的樹下,生起火烤玉米。

“我來幫你。”宛遙撿起一個竹筍來剝殼。

炭火烤得雖慢,但香味是一陣一陣往外飄的,他蹲在一旁,興頭甚好的給筍片們翻麵,一小撮鹽灑下,很快便融在了其中。

筍子外殼硬,她冷不防一用力,指尖被邊沿鋒利的一端劃出細細的小口。

宛遙低低嘶了一聲,將手指放進嘴裡。

項桓抬頭看到,不禁抿唇無奈:“這也能傷,你可真是……”習慣性的想嫌棄兩句,話沒說完,卻明顯的見得她眉宇間帶有輕愁。

他忙住了口。

“項桓。”宛遙坐在床沿,嗓音極輕,卻隱隱有著一股消沉的意味,問他,“以後怎麼辦啊?”

項桓微微愣了下。

他翻轉著筍片,唇角卻並不自然地抿了抿,過了一會兒才佯作不甚在意地開口:“那有什麼。”

“天大地大,又不是非得留在長安一個地方。”

“等你病好點了,我帶你上北邊看大漠,境外躲風聲的人多了去了——就不信他們能追那麼遠。”

烤好的竹筍遞到眼前,宛遙接過來,雖覺得這個法子並不算靠譜,卻也仍安心地朝他點點頭。

筍片焦黃鮮香,她尚在病中,吃這個倒也不鹹不淡的剛剛好。

宛遙一口正要咬下去,冷不防,就聽見門外傳來的一陣頗為有禮的輕叩。

一瞬間,兩個人的神經驟然緊繃起來。

她望向項桓,隻見他豎起食指凝視門扉,輕輕“噓”了一聲。

“可能是秦征他們。”

項桓將匕首在衣袖上一擦而過,挽了個花握住,低聲說:“如果不是,就隻能滅口了。”

“你小心一點。”

他起身,腳步幾個輕點落到門邊,警惕得象一隻潛行的貓。

木門簡陋,隱約有些許縫隙,項桓側身貼在上麵努力的往外看,然而天色太黑,什麼也看不清。

“篤篤篤——”

叩門聲依舊不緊不慢。

他把刀柄握緊,手摸到門栓上。

在拉開門的刹那,刀刃勢如猛虎,眨眼就%e5%90%bb上了那人的脖頸。

項桓也曾當過斥候,動作不可謂不快,然而這一次他兵刃甫一遞出去,便被斜裡一股力道輕描淡寫的擋住了。

麵前的人高大挺拔,身上仿佛還帶著山風凜冽的氣息,眉眼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隨意。

季長川淡笑著把少年人霸道的手腕一點點壓下去,“是要滅誰的口啊?”

項桓神色微怔,怔忡又狐疑地看著他:“將軍?”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季長川將他持刀的那條胳膊丟開,負手在後,悠悠睇了一眼,“東西烤得這麼香,半山腰的時候就聞到了。你說呢?”

第33章

項桓聽完就有些窘迫, 知道是自己大意了,但很快又倔強的仰起臉, 以他現在的身高是可以和季長川對視的。

“不識好歹。”季長川見他這個樣子, 斥責一句,“幾個毛頭小子就敢去闖城門, 是想造反嗎?你們在西北打了那麼多場仗,彆的沒學會, 倒是把膽子越養越肥了!”

項桓緊抿著嘴唇沉默半晌, 卻反問道:“所以將軍也是來抓我們的了?”

他看了他一眼,“我此番前來, 是奉陛下之命帶宛家小姐進宮的。”

季長川明顯的覺察到, 這句話一說完, 項桓便戒備地伸手把背後的女孩子掩了掩。

“怎麼?想同我打一場?”他語氣裡帶笑。

項桓是清楚季長川的實力的, 他算是自己的老師,儘管平日裡一副儒雅懶散的模樣,但真要打起來, 自己其實並不是他的對手。

但他咬咬牙:“她入宮就是去送死的,戰場上沒有坐以待斃的道理!”

季長川笑了起來,抱懷在對麵站著,不緊不慢地開口:“沒大沒小!”

“在你心裡, 我也像是個會把十幾歲小姑娘往火坑中推的人?”

“你敢這麼想, 真是白跟我這些年了!”

這個說法的確讓項桓猶豫了下。

“天下之大,你能帶她跑多遠?她有家有爹有娘,人家同意了嗎?我幾時教過你, 凡事解決不了,就一味著破罐子破摔了?”

平心而論,他是相信季長川的,在他前一句話出口時,項桓就已有些動搖,但仍問道:“……將軍怎麼保證她會沒事?”

“真是個傻小子,朝廷若想要她的命,也就不必讓我來了。”

季長川微微側了側身,“京師帝都數百年的曆史,還不至於得靠一個姑娘家才能保全。”

項桓垂頭,旋即望向宛遙。

隻見她也定定地看著這邊,目光裡滿是詢問的神情——她在問自己的意見。

一個人的生死就這麼輕易交在了他的手中。

項桓忽感到一股莫大的責任與信賴,於是朝旁退了一步,衝她輕聲:“去吧,有我在。”

季長川眼見他們倆交涉完畢,轉目瞧宛遙光著腳,裹著毯子走出來,忍不住無奈的歎口氣。

“看看你把人家搞成什麼樣!”

見他不說話,隻得又喝道:“還愣著?怎麼帶出來的,就把人家怎麼帶回去!”

不爭氣,這都要用教的!

項桓摸摸鼻尖,走到她麵前老老實實地背過身彎下腰。

這回倒輪到宛遙不好意思了,她摟著白狐狸毛的薄毯緊貼在他背脊上,手環過脖頸,項桓帶著她膝蓋彎往上一提,輕輕巧巧就背了起來。

季長川在前麵引路。

宛遙看著他頸後的散發,趴在肩頭問道:“你還好吧?背得動嗎?”

“這算什麼。”項桓不在意,“再背你跑一晚上也背得動。”

折騰一宿,天光漸起,四周蒙著一層淡淡的清輝。宛遙側過頭看晨曦破雲,臉頰所觸及的衣衫透出滾燙的熱氣,帶著清淺的汗味,隨著他走路的動作上下起伏。

“那……我睡會兒。”

“嗯,你睡。”

*

馬匹等在山下,季長川領著他們驅馬回城。

餘飛和秦征的情況還不知怎麼樣了,但既然有他在,想必不會太糟糕,畢竟餘飛也是他的學生。

在宮門前下了馬,天已經大亮。

宛遙仰望著森嚴雄壯的宮牆,隱約有些畏懼,她努力用裙子遮住腳,“我這樣進宮……是不是不太好啊?會不會觸怒天威?”

“不用怕。”季長川摸摸她的腦袋,安撫說,“沒那麼著急,陛下還要早朝,你先隨內監去吃點東西,換身衣裳,準備妥當之後自會有人再引你去麵聖的。”

言語間,夾道儘頭已有內侍碎步而來。

季長川將人交到宮中宦官手裡,宛遙朝這邊深深看了一眼,旋即隨內監往宮內去,項桓本能地抬腳就要跟上,被季長川一掌摁住肩膀。

“你湊什麼熱鬨?”

他剛想反駁,對麵迎頭一句話砸了下來:“擅闖城門,這麼大的事能被你混過去?”

季長川的眉眼看不出喜怒,把那杆雪牙槍丟到他懷中,一腳踹道:“跟著餘飛他們繞長安城跑圈兒去,幾時跑完十圈了,幾時再回來。”

*

臨近巳時末刻,宛遙才在茶水房外聽到忙碌卻有條不紊的步子,她悄悄往外看,隱約能瞧見內官們低頭閃過的身影。

領他的宦官從外折返,這才示意她動身。◇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陛下退朝了,姑娘且隨老奴來。”

出門走沒幾步就進了隔壁不遠的偏殿內。

說是殿似乎誇大了,因為裡麵並不大,瞧著像是普通的房間,珠簾後一張臥榻,簡單的書案與立櫃,應該也不是九五之尊平日休息的地方。

宛遙進去時,便看見案前站著的一個瘦高瘦高的身形,四周還有三五個不知來曆的大臣,她在內官的指點下屈膝而跪。

“參見陛下。”

皇帝走到她跟前,靜默片刻像是在打量,半晌開口:“起來吧。”

他說話聲音不輕不重,沒有印象中的帝王氣,很平和的樣子。

這位天子其實登基不久,人尚在壯年,三十出頭,然而形容卻很瘦削,細細的眉眼裡,神色陰晴不定。

宛遙覺得他好像唇邊隱隱含笑,可莫名的,讓人隱隱不適。

“朕在宮內,聽到坊間流出傳言,說是長安有個靈童轉世的小姑娘,血肉能值百病……那就是你麼?”

“……”

這才幾天,已經傳成這樣了嗎!

宛遙正在斟酌言語,沈煜卻似笑非笑地在她身邊踱步,“可知道朕為何召見你?”

她不敢抬眸直視天顏,隻餘光窺著他的動作,謹慎的搖頭。

天子一個手勢打下去,旁邊的禦醫對視幾眼,很快有內監低頭捧著托盤疾步進來,那其中是一把金銀錯柄的小刀與一隻玉碗。

“如今長安已經戒嚴封城一個月了,民怨四起,生靈塗炭。”

沈煜信手持起刀,兵刃反射的光照在他陰沉的臉上,“朕要是拿你的命去醫長安城的百姓,你怕不怕?”

宛遙盯著那柄鋒利精致的匕首,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閃了閃。

怕……

她當然怕。

不過平心而論,朝廷會找上來是遲早的事,哪怕沒有項桓闖城門這一出,她也覺得官府該有所行動了。

但季將軍已經發話了。

不是說好不會有事的嗎……

她輕輕皺起眉,發愁地閉上眼睛,也就是在此時,旁邊“哐當”一聲響,沈煜慢條斯理地把刀丟回了托盤內,好似挺滿意她臉上這反應的。

“放心。”

“朕答應了大司馬,要把人原封不動的還給他。君無戲言,朕不會不守承諾。”

言罷轉過了身,等候多時的禦醫們極懂眼色地走上去將宛遙圍住,擼袖子準備乾活兒。

先是看她脈象,再是觀眼、觀舌,問其近況。診病那一套宛遙都熟悉,等實在琢磨不出所以然,才終於動了刀子。

說白了,也就還是放血。

她躺在榻上,把手伸出去,底下的玉碗接著血,四周無聲,隻聽見啪嗒啪嗒的響,有那麼一瞬宛遙想起小時候項桓給她講的恐怖故事。

有一個女子被人殺了,倒吊在房梁上,脖子往下流血……一直流,流到身體的血全部乾涸,最後皮肉鬆弛,貼著骨頭,乾癟地在風裡搖晃。

想著想著,自己倒把自己嚇了一跳,嚇著嚇著就睡著了……

沈煜批完第十本奏折時,太醫便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血在堂下複命。

“陛下。”

他把奏章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