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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359 字 5個月前

士出身,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吧。”

宛延一聽,簡直要老淚縱橫,連連道“不敢、不敢”,“文淵隻恨自己一介書生,無法上陣殺敵。可惜到底是這把年紀了,此生未能光宗耀祖,實乃憾事一件。”

他說著痛飲一杯,“我這一支,家裡又沒留個男丁子嗣揚眉吐氣。”

“好在閨女聽話,成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幫著她娘打理家事,也算讓人省心了。”

另一邊,毫不知情的宛遙正在可勁抽他爹的臉。

山梁鎮上,從鎮口牌坊往裡延伸,一路都是張燈結彩的紅色。來往的行人人手一張樣式各異的麵具,走在其中四麵八方皆濃墨重彩,竟有些誤闖妖界仙境的錯覺。

宛遙四人將馬寄存在客店中,心無掛礙地逛起了集市。

無量山的廟會實在是個讓京城人都向往的地方。

沒有尋常廟會的舞龍舞獅,那些招搖過市的都是帶著麵具的神仙羅漢,被數人以堅硬的木板抬著,在上麵激烈的舞刀弄槍。

街邊的攤子賣小吃、刀劍和南北少見的稀奇玩意兒——大多是附近虎豹騎征戰搶來的東西,偶爾仔細的打量,攤主或是買家,說不準就是尚在營裡服役的士兵。

兩相對望,碰上同伍吃飯的都不一定。

項桓買了一袋冰糖楊梅給宛遙吃,兜兜轉轉逛了半天,忽而瞧見什麼,興高采烈地拉著她,“走!咱們玩這個去!”

宇文鈞就跟在後麵不遠,見狀本想出聲製止,可他動作太快,轉眼已經把人拽進了店內,他隻好憂心忡忡地問餘飛:

“帶人家姑娘進賭坊,不太合適吧?”

“管他呢。”他無所謂,“出來玩嘛,走走走,一起啊!”

賭場中三教九流,人頭攢動,遠處推牌九,近處擲骰子,高低起伏儘是清脆的聲音,交織出一派標準的烏煙瘴氣。

鎮子規模不大,場子也因此有限,但並不妨礙賭徒們消遣。店東家設了三四張不同玩法的賭桌,項桓卻鐘情於簡單粗暴,輸錢最快的那種——骰子。

這是他除了喝酒打架之外的另一愛好。

長安紈絝子弟的四大特點,已經占了仨,如此一想,宛遙也能明白為何老父總是那麼不待見他了。

桌前桌後,骰子搖得天花亂墜,項桓在莊家的大喊聲中下注,小半個時辰下來,輸贏參半,興頭依舊很足,銀錢砸在桌上時,眼睛裡有熠熠的光彩,像個心無城府的大孩子。

宛遙隻在旁認真安靜的看,宇文鈞約莫是怕她尷尬不安,不時說上幾句。

“宛姑娘會搖骰子嗎?”

她很老實地回答:“懂一點點。”

“其實呢,這個搖盅也是講究技巧的,比方說盅子晃動的速度和角度大小……”項桓這廝隻顧著自己玩,他沒辦法,隻好幫忙緩和氣場。

正說著,對桌的賭徒忽叫人一手推開了,來者氣勢洶洶地把腰刀一拍。

“項桓,我要跟你賭!”

在這玩兒的,都極有默契的不露相,不露名,對方倒是一朵奇葩,上場把那些忌諱全拋至腦後,一股腦掀了麵具。

濃眉大眼,四方臉,此刻正金剛怒目地瞪著他。

是認識的,虎豹騎中和他不對付的一名偏將,打架從沒贏過自己,隻能背地裡嚼舌根過嘴癮,這不爽的怨氣應該攢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項桓收去了先前玩時的愉悅,笑容凝在嘴邊,弧度沒變卻逐漸陰冷,直起身輕蔑的歪頭看他。

“跟我賭?行啊。”他把將下注錢仍在桌,雙手抱懷,散漫地頷首,“你想怎麼賭?”

“就賭骰子,咱們五局三勝!”對方像是為了泄憤,又像是替自己壯膽,盅子砸得擲地有聲。

項桓略垂眸頓了須臾,揚眉無異議:“那彩頭呢?”

偏將惡狠狠地將他望著,猛一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柄古老精致的小刀。

他冷哼,“我若輸了,這把刀送你!”

在場的三人同時目光一亮,那是季長川賞的,前朝名將的腰刀,幾乎所有軍營內的人都眼饞過。

項桓活動活動筋骨,勢在必得地揚起唇角,“好,就這麼說定了!”

“等等——彆高興得太早。”偏將抬手打斷,“你的賭注呢?”

“這兒所有的錢,你隨便拿。”

他呸了一口,“我的好刀就值這麼點破錢?”

項桓不耐煩,“那你說要什麼?”

偏將似乎也猶豫了一陣,旋即心念微動,純粹想惡心惡心他。於是食指一伸,點著項桓的鼻尖,再往斜裡一劃,落在宛遙身上。

“我要你家這個女人。”

第20章

項桓眉眼微不可見地一怔, 朝旁睇了一眼,臉頰的肌肉冷冷繃起。

“放你媽的屁!”

餘飛擠到人前替他撐場子:“你找死是不是?”

宛遙想不到自己安安靜靜地在後麵當背景也能被殃及池魚, 混亂間宇文鈞把她往項桓背後掩了掩, 不著痕跡地跟著走上前,小聲提醒說:“千萬彆摘麵具。”

然後又安慰似的補充:“放心, 他會有分寸。”

偏將看見他們三個並排而立,一副隨時要咬人的樣子, 倒也並不露怯, 反而嗤笑一聲:“乾什麼?仗著人多勢眾,想以多欺少不成?”

項桓覺得他可笑:“就算單打獨鬥你照樣不是我對手, 識相地趕緊滾吧, 省得一會兒哭爹喊娘的。”

偏將冷下臉, 陰測測地質問:“項桓你是不是不敢跟我賭!”

“怕輸是吧?”

“誰說我不敢賭!”

他生平最愛吃的就是虧和激將法, 此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著道著得這麼快,宇文鈞攔都攔不住。

“既是敢,那你躲什麼?”

項桓雙目微瞪, 狠厲道:“你瞎嗎,我好端端地站在這兒,躲什麼躲!”

對方囂張地把那柄腰刀一拍,“是個男人就彆扭扭捏捏, 賭, 還是不賭,一句話!”

他惡狠狠地踩上凳子,傾身過去應道:“女人不給, 就我這一條胳膊,你要是不要?!”

那人咬咬牙一想,覺得劃算,大喊:“賭了!”

“賭了!”他重複。

三言兩語便被人拖下水,宇文鈞已經無言以對,隻好抱歉地朝宛遙聳聳肩,她隔著麵具搖頭無奈地笑,早有些見怪不怪。

而餘飛倒是跟著摩拳擦掌,滿眼看好戲的神情。

賭局一起,兩個人便氣勢洶洶地各守一方,骰子在其中叮當亂響。押大押小自古都是撞運氣的玩法,久經沙場的賭徒或許能摸到點門路,但依舊做不到百戰百勝,這把戲拚得就是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人品。

而項桓樹敵無數,興許早就把自己的人品給敗光了,盅子一次接一次的開,居然連輸不止。

盤麵上的籌碼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劃走,三局下來,他已經輸了倆。

發覺情況不好,宇文鈞和餘飛皆默不作聲地把手摁在隨身的兵刃上,準備隨時耍賴跑路。

“再來!”

對麵的偏將帶著勝券在握地陰笑,全然不把他放在眼裡。

項桓繃著臉大喊:“再來!”

隻剩最後一把翻盤了,宛遙深深皺眉,凝眸盯著那隻朱紅的骰盅,三個骰子,四六五三個點。盅蓋驀地蓋上,便發了瘋似的左右前後來回晃動。

她視線地落在盅子間,嘴唇微啟,輕得不能再輕地自語,像是在數著什麼。

但聽“砰”聲一落。

莊家手裡的骰盅穩穩砸定,骰子聲瞬間啞然,兩個少年都賭紅了眼,項桓正要開口喊,冷不防衣袖被宛遙悄悄拉了一把。

她低聲說:“押小的。”③思③兔③網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他動作頓了頓,有些不解和狐疑地垂下眼瞼,四目飛快的交彙,他想也沒想,再抬頭時扯著嗓子喊:“押小——!”

偏將沒得選,隻好押大。

“買定離手,諸位可下穩了!”莊家按定盅子,目光還在瞟那二位,平白讓這氣氛更添了幾絲緊張。

“穩了!”他說。

“穩了!”偏將吼道,“趕緊開!”

“開——”

莊家輕描淡寫的揭開盅,那底下清一色的三個兩點,果然是個“小”。

項桓眼睛裡冒光,轉頭去衝著宛遙驚喜地笑。

“哎嘿,真是個小!”餘飛拍桌叫好,扳回了一成的眾人重拾信心,繼續敲鑼打鼓地喊開局。

“得意個什麼,不過就贏了這一把!”偏將啐了一口。

說也奇怪,宛遙選數的手氣就有那麼好,但凡她開口的,十有八/九能猜中,到後來項桓也不用提醒了,隻問她押什麼才下注。

“我的天爺,賭神啊姐姐!”

餘飛搶過那把人人豔羨的上古彎刀,拔出鞘試手,饞得不行,“往後我來賭場還叫上你!”

話音剛落就被項桓迎頭打了一記,罵道:“做夢呢你。”

宛遙看他們三人玩得高興,也不禁淺淺地露了個笑,目光裡是一如既往的溫暖柔和。

而另一邊的將軍府,季長川犧牲了三壇子好酒才勉強把宛延喂了個半醉,他萬萬沒想到這位看似弱不禁風的文人酒量竟如此之好,忍不住為自己的存貨肉疼。

“大……大司馬……”宛延人雖被灌得糊塗,腦子裡卻還沒忘事,顫巍巍起來要告辭,“時候不早了……下官得……回家看看……”

“誒——”季長川留他,“不急不急,這才什麼時辰?再喝兩杯,喝兩杯。”

“這……”

“難得來一趟,好酒不等人,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兒了。”說著趕緊又滿上,催著他喝,“來來來,瞧我壇子都開了,不喝豈不是可惜。”

宛延難以拂了大將軍的好意,半推半就又吃了幾盞。

季長川剛把酒碗端到唇邊,聽得對麵“哐當”一陣響,老經曆一頭栽在了桌上不省人事——可算倒了。

他自己歎出口氣來,總算能安心咂摸這佳釀的味道。身邊的空壇子尚在滴溜打轉,季長川打眼一瞄。

“我的二十年西鳳啊……”他伸手去敲了敲壇子,心疼地搖搖頭,喃喃道,“臭小子,可爭點氣吧。”

“啪……啪……”

賭坊內的骰子搖得分外歡快,方才的偏將輸得啞口無言灰溜溜走了,鬥敗了一隻,這邊的士氣愈發不可收拾。

項桓索性讓宛遙下注,撥了一大堆銀錢在她麵前由她賭。

店內沒什麼姑娘,全是一幫糙老爺們,宛遙坐在上座,每每落盅後,她會沉思片刻然後輕聲輕氣的開口。贏多輸少,鮮有敗績,著實惹人注意。

可若有幾個想湊上前細看時,又會被她身邊高挑英武的少年冷厲地瞪回去。

餘飛等人在後麵不斷瞎起哄。

起初還賭得順風順水,後來卻不知為何,開始連著不停的輸。原本手邊還是堆得小山般高的銀錢,逐漸劃得越來越矮。

瞧著又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