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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375 字 5個月前

宛遙皺緊眉,過意不去地同項桓道歉:“對不起啊。”輸了好多。

他不在乎地坐在旁邊,說沒關係,“出來玩嘛,又不是靠這個掙錢,你隨便賭,我這兒還有。”

言罷,再掏出一把錢將籌碼添齊,又是高高地疊成一座山。

無論如何,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宛遙深吸了口氣,隻好硬著頭皮再戰。

新的一輪開局,莊家繼續搖盅,賭桌一圈的人便屏氣凝神,他手腕晃得飛快,大長袍的袖子便滑了半截在肘間,露出的胳膊肌膚黝黑,還有幾條明顯的劃痕。

宛遙終於將注意力從骰子聲中轉移,便很輕易的留意到了這細微的變化。

她把視線抬過去,在場的所有人都帶著麵具,這位賭坊的莊家也不例外,相互不熟識的,不過就是僅憑著麵具的樣式辨認對方而已。

換而言之,倘若麵具下的本尊偷梁換柱,根本不會有誰發覺……

難道這個莊家,被人掉包了?

然而場麵如此混亂,她根本記不起是什麼時候換掉的。

此局宛遙並未下注,項桓頭一轉過來,剛要問,見她神色不對,話到嘴邊不自覺的打住,隻湊到耳邊壓低了聲音:“怎麼了?”

宛遙跟著偏了偏頭,“你看搖色子的那位,身形瘦削,膚色偏黑,胳膊上還有傷。我記得之前和人賭腰刀的時候,他的手還不是這樣的……”

拿不準這是不是出老千。

項桓便順著她的視線往前望,那莊家剛好停手,目光也不經意地撇過來,做賊總是心虛,一看他二人交頭接耳的說話,對象仿佛還是自己,不由就開始無故緊張。

賭桌上的另一個下家與他不約而同的對視。

宛遙正遲疑地抬眸,眼光一交彙,對方先露了怯,收起一堆金銀拔腿就跑!

“跑什麼!”

項桓是屬瘋狗的,但凡見著目之所及有快速移動之物,便忍不住手癢想抓來看看。

原本他還未覺出哪裡不妥,那兩人一動,直接本能反應,跳上桌追過去。

“項桓——”

桌子旋即翻倒,籌碼、銀錢和玉石鋪得一地皆是,瞧熱鬨的一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立時蜂擁而上,把滿場堵得水泄不通。

宇文鈞和餘飛未能突圍,反倒是宛遙走得快,幸免於難。

一上街,來來往往全是五花八門的麵具,有半刻讓她眼花繚亂,她呆了下,憑著直覺朝前跑。

項桓的身影她是熟悉的,不多時竟叫宛遙找到了。

實在是因為這廟會不同尋常的風俗,連他逮人的速度也緩了不少,未免這泥鰍再鑽進人群,項桓隨手抄起路邊攤上的核桃,砸了對方腳踝一個正著。

到底不是習武之人,那莊家迎麵摔了個狗吃屎。

“你跑啊。”他在後麵慢條斯理地拋著一顆核桃,又接住,眸中似笑非笑,像是捕捉到什麼新鮮的獵物,“再跑一個試試?”

隱約聽到有人在喚他,項桓身形一頓,不遠處的宛遙已經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扶著他的胳膊歇了口氣,再瞧一眼麵前一瘸一拐的人。

“怎麼樣?”

項桓鼻息裡發出意味不明地冷笑,掌心微微用勁,咯噔咯噔地直響。

正愁沒人活動筋骨,他把捏碎了的核桃塞到宛遙手裡,躍躍欲試。

“吃著,看我揍他。”

“誒……”她輕聲吱了下,是想勸的,但瞧出項桓那副頗有興致的表情,也不禁笑起來,捧著核桃提醒。

“下手彆太重了。”

“我知道。”

他對於打架從來都樂此不疲,那賭徒眼看是落了單,先前與之配合的同夥也不曉得跑去了哪兒。

項桓周身搜了一把沒找到,於是伸手揪著他衣襟把人拽近跟前,“跟我出老千,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你們還有一個人呢?錢是不是在他身上?說。”

來者凶神惡煞,對方抖如篩糠,“我不是……我沒有……我……”

“我我我,我什麼?問你人在哪兒!”

叫他這麼一吼,賭徒更加語不成句,到最後乾脆掉頭打算掙開。

項桓還沒見過落在他手上敢這麼不要命的,胳膊輕輕一用力直將人摞倒在地,正挽袖子掄拳要揍。

然而他尚未打下去,那人忽而一陣悶哼,側頭嘔出一大口血。

宛遙登時一怔,立馬摘下麵具,這回連項桓也跟著有些蒙,收手直起身來。

“你!……”她秀眉擰成一團驚怒不定的結,深深看向他。

一見這眼神,項桓也是冤枉得不行,急忙解釋,“我沒有!就推了一下!”

壓根還沒打呢,誰知道他紙糊一樣!

宛遙不知這些拳腳功夫的深淺,也拿不準他所謂的一推能有多大力氣。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峙之際,那地上的賭徒卻趁機捂著%e8%83%b8口,跌跌撞撞的跑了,邊跑還邊回頭張望。

沿途一地都是血跡。

“看他這個樣子,身上應該還有彆的傷。”

宛遙拉了拉他,“我們跟過去看看吧,可不要出事了。”

無緣故讓人碰瓷,項桓心裡頭甚是不願,原本想甩開的,轉念一想,又覺得算了……誰讓是自己先動手的呢。

第21章

沿著血跡, 一路走走停停出了山梁鎮,最終斷在了一間廢棄的院落前。

這實在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牆麵已塌去大半, 剩下的一半也岌岌可危。破舊的門扉虛掩,伸手推開來, 頂上就簌簌地往下落灰。

項桓抬手扇了扇,轉身替宛遙擋住頭, 拉她進門。

院中與院外相比似乎更加沒有生活氣息, 陳舊得簡直像個前朝遺址。好在人倒是尋著了,正臉朝地趴在門檻下, 昏迷得不省人事。

“喂, 喂……”項桓上去將人翻開, 左右開弓拍他的麵頰, 眼瞧著臉都被抽出了血色,還是不見蘇醒。

“我看看。”

宛遙蹲下`身,撩起男子的衣袖輕扣上脈搏——脈勢強硬, 挺然緊繃,應是脾胃肝膽有損。

“掰開他的嘴,我瞧舌頭。”

項桓依言照做。

剛一打開,滿口都是腥味。那裡頭舌苔滿布, 厚且淡白。

她看完了, 示意鬆手,“他肝火很旺,中氣不足, 而且虛熱極重,隻怕很久沒好好飲食過了……”

項桓嗯了一聲。

暗想,這回總歸不是我乾的了吧。

正說著,對方就不安分地動起來,喃喃開口:“水……水……”

光張嘴哼哼,人還是沒醒。宛遙手忙腳亂地解下水囊遞給項桓,看他灌毒藥似的喂給人家,隻能又小心地叮囑:“你慢一點,慢一點。”

他不耐地抿了抿唇,但到底還是稍稍放輕了些動作。

這賭徒年紀並不大,可能比項桓還要小幾歲,摘了麵具後更是顯得臉小,身子小,周身瘦骨如柴。

宛遙神色擔憂看他抱著水咕嚕咕嚕的喝,就在此時,背後的屋內驀地傳來幾聲微弱的咳嗽。

“裡麵可能還有病人。”她衝項桓頷首,“我進去瞧一下。”

“好。”

宛遙提著裙擺跨過門檻,小木屋像個盤絲洞,大片蜘蛛網結在牆上,她站在門口四下環顧了一圈,發現最裡麵暗沉沉的,真有幾個人影靠在角落。

宛遙不自覺壓低了身子,輕手輕腳,試探性地往前走。

眼前的視線逐漸清晰,能勉強分辨對方的形貌。

那是兩個蓬頭垢麵的女人,旁邊似乎還有小孩兒。一張爛草席和破棉絮蓋住了三個人,空氣裡都是灰塵,她們歪著腦袋倚牆昏睡,細細的咳嗽聲不自覺的從口中溢出。▃思▃兔▃在▃線▃閱▃讀▃

方才在門外聽見的,應該就是這個聲音。

“夫人?”

宛遙站在一步外,微微彎腰低喚了一句。

對麵的人並無反應,她們呼吸微弱,麵容帶著明顯的病態,也不知同倒在院中的年輕人是什麼關係。

“夫人。”

宛遙伸出手握住女子的肩膀搖了一下,蓋在她身上的草席和棉被順勢滑落,輕飄飄地鋪在腳邊。

*

大好的日頭在午後忽然隱沒入雲層裡,沉甸甸的光線將出未出,平白有幾分壓抑。

陳文君小憩初醒,起身讓婢女給她梳妝整理。

銅鏡前照出一個端莊溫柔的臉孔,算不上美得傾國傾城,但氣質脫俗,是個極有雅韻的女子。

“少夫人,外麵天陰,帶這對瑪瑙耳墜襯著氣色好。”

婢女輕聲細語地向她建議。

那對耳飾是真的漂亮,出嫁前母親特地留給她做嫁妝的。

陳文君輕柔地拂過寶石圓潤光滑的輪廓,到底還是摘了下來,“一會兒要去向夫人請安的,她身體不好,紅色張揚了些,若讓長輩瞧見,隻怕會怪我造次了。換彆的吧。”

話是這麼說,但嫁入梁家至今,她其實也沒能親眼見得那位德高望重的梁夫人。

陳文君是一個月前過門的。

指婚的是她的舅舅,當朝威名顯赫的武安侯袁傅。

至於為什麼突然會有這門親事,來由好像也頗為複雜,她隻知道因為老太太過世,夫人又重病,所以梁家想要個媳婦衝喜。

丈夫是個年輕的貴公子,看得出他並非很滿意這樁婚親,但迫於舅舅的緣故,不得不相敬如賓。

陳文君走在府中曲折的回廊上,不經意抬頭時,瞧見一隻搖曳的風箏在牆上拖著兩條長尾高飛。

每日的午後是給梁夫人請安的時間。

這是自她過門起一直堅持照做的事。這個婆婆似乎得了什麼重病,鮮少出門走動,連成親當天也沒見露麵,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房中躺著,即便是她問安,婆媳倆也隻隔著簾子說話。

房門開著,依舊是進去在珠簾前福了福身。

“娘,兒媳來看您了。”

陳文君禮數周全地低著頭,在夫人開口前她是不能起來的。然而就這麼保持著一個姿勢站了良久,半晌也沒聽見動靜。

她同婢女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不解的茫然。

今日屋內的侍女不知去哪兒了,連個傳話的也沒有。就在陳文君猶豫著自己是再喚一聲,還是尋個理由告退時,珠簾後忽的隱隱有低%e5%90%9f傳出,旋即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娘?”

裡麵的人咳得越來越厲害,陳文君開始覺得不好,急急起身,“娘?娘您怎麼了?”

她先是往外喚梁夫人隨身的侍女,聽不到回應也慌了,轉頭去吩咐自己的丫環:“快,去找大夫。”

“哦、哦……”小丫頭顯然被嚇蒙了,腦袋點了好一會兒才往外跑。

眼看左右沒一個能服侍的人,情急之下,陳文君上前打起簾子。

她那聲“娘”剛至咽喉尚未衝口而出,便叫麵前的這一幕駭得目瞪口呆。

精致的拔步床上躺著一個蒼白孱弱的婦人,她好似極其難受地不斷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