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槿揉揉發酸的肩胛,起身走到寧瑤麵前,“困了吧?”
寧瑤彎唇,“沒有,殿下忙完了嗎?”
“嗯,咱們回宮。”
趙修槿向她伸出手,握住那隻溫熱的小手。
兩人手牽手走在月色下,身邊跟著幾名提燈宮人。黑夜濃鬱,偶有風吹柳枝發出的簌簌聲,以及不知名的動物發出的叫聲。
二更天,穿梭在陰暗的宮中小道上,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寧瑤很怕宮妃亡魂的傳說,握緊趙修槿的手。
趙修槿攬住她,“怕了?”
寧瑤老實地點點頭,“我怕鬼。”
趙修槿淡笑,隨意問道:“還有呢?”
“還有狼......”
話音剛落,黑夜的拐角處,忽然出現兩雙燁燁發亮的眼睛。
像是骨子裡對狼有種恐懼,寧瑤最先發覺眼睛冒光的物體是狼。
“殿下!”她驚恐地撲進趙修槿懷裡,嚇得瑟瑟發抖。記憶裡對狼的印象漸漸浮出腦海,她想起唐絮之將她救出狼口的情景,少年流了很多血,差點廢掉一隻手臂。
而沉睡的記憶也開始覺醒,她隱約記得,還有一個人也在狼口下救過她!
那人白衣勝雪,遺世獨立,溫和中透著清冷,卻用身體緊緊護住了她……
第47章 愛意蕩在濃夜中。
對狼的恐懼, 早已融入寧瑤的骨子裡。她縮在趙修槿懷裡,緊緊閉著眼,舊時畫麵一幀一幀回旋腦海, 她忽然記起漫天飛雪中,一抹青鬆般的身影擋在她麵前, 為她隔絕了恐懼, 陪她逃離了狼口。
那把曾插在雪地上的雁翎如一把鑰匙,打開了被封印的記憶, 風雪中,她看清了那人的臉——是她的殿下啊。
她怎會忘記了他......
宮苑內, 那兩匹狼見到燈火, 扭頭就跑。它們並不饑餓, 隻是迷了路在亂跑。
趙修槿緊緊摟著寧瑤,吩咐侍衛道:“叫上其他侍衛,將它們帶回囿苑, 尋個機會放生吧。”
“諾。”
侍衛吆喝一聲, 周遭上值的禦林軍嚴陣以待, 紛紛朝狼匹追了過去。
甬道上, 趙修槿拍著寧瑤的背, 溫聲道:“它們離開了, 彆怕。”
寧瑤揪著他的衣襟, 努力回想著過往的雲煙,那些畫麵有些零碎,卻足以讓她記起,他們是相惜相知的,她是自願嫁入東宮的。
“殿下......”
趙修槿輕輕“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寧瑤仰頭, 淚光閃閃,“我想起你了。”
那一刻,夜風停了,枝椏葳蕤,她的眼底重新燃起了光。
趙修槿不可置信地扣住她的肩膀,將人稍稍推遠,直視她的雙瞳,“想起來了?”
寧瑤捏著秀拳,重重點頭,“我想起殿下了,是殿下救了我,是殿下用身體護著我滾下雪坡,是......”
趙修槿紅了眼眶,抬手捂住她的嘴,“那些記憶不好,瑤兒不要再想了。”
他從未想過施恩望報,不會拿著救命之恩去要挾寧瑤去做不情願的事,就像他說的,他的瑤兒,舒心順遂就好。
這是他與唐絮之本質的不同,恩情不必時時講出口,知恩圖報的人無需你開口,忘恩負義的人開口也無用。
寧瑤自是個感恩的人,她將恩人視為明珠,願意捧在掌心,可趙修槿隻希望捧她在掌心,護她一世安好、笑靨明%e5%aa%9a。
“殿下,我不記得你的時候,你會難過嗎?”
趙修槿愛憐地揉著她的長發,笑歎道:“會,絲絲縷縷的痛蔓延心間,可我告訴自己,時日還長,我的瑤兒會記起來的。”
“可我記得不全。”
“那我陪你慢慢記起。”
兩人靜靜相擁,古木蔥蘢,春風和煦,他們十指相扣,傳遞著彼此的綣意。
——
太子妃恢複記憶的消息於次日傳開,東宮侍從們滿是歡喜,他們全都得了太子的打賞。
嘉和帝聽說時,正披頭散發砸著東西,他在寢殿裡手舞足蹈,真把自己活成了瘋子。
趙修槿帶著寧瑤站在敞開的窗欞前,瞧著裡麵發瘋的父親,眼中沒有半分愧疚或憐憫。
寧瑤知道藥膳是嘉和帝動的手腳,亦對他同情不起來。
兩人離開時,養心殿外停著一輛鐵甲馬車,周圍侍衛接踵。
宋宇朝太子夫婦頷首,轉眸時,大聲道:“請皇上移駕行宮。”
侍衛們架著大喊大叫的嘉和帝坐上馬車,朝宮門方向駛去。
嘉和帝從震怒變得怨惱、煩鬱,最終化為無奈和失望,他一手培養的儲君,將他送入了深淵。可又能怪誰呢,誰讓他動了無辜的寧瑤。
南城門上,趙修槿負手望著遠去的皇家馬車,眸光淡漠疏離,十六年了,這份父子情還是以撕破臉而告終。
回宮後,趙修槿讓人將養心殿收拾出來,再讓人詢問幾位妃嬪的意向,是陪著嘉和帝去往行宮,還是脫去錦裙,離宮養老。
出乎意料的是,無一人願意陪同嘉和帝去往行宮、做暴君的出氣筒。
妃嬪很快被遣散,整個後宮隻剩下皇後一人。皇後溫婉,是趙修槿選定的太後人選。
後半晌,趙修槿在禦書房見到了久未見麵的清越。
“最近過得如何?”趙修槿推給他一杯清茶,笑著問道。
清越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隻是眉間再無仇怨的戾氣,“在贖罪。”
寧樂已經顯懷,任誰都能看出她是未婚先孕。寧伯益打不得女兒,就將火氣儘數撒在了清越身上,一見他來到府宅附近,就拎著棍子跑出去攆人,那氣勢,跟見到仇人似的。
清越每次都挨上兩棍子,然後不聲不響地離開,隔日再來附近轉悠,隻為瞧上寧樂一麵。
他算準時辰,寧樂每日都會在巳時和未時出現在後院曬太陽,他就躲在角落裡靜靜“陪”她和孩子一會兒,還會時不時雕刻個木偶,放在後院的秋千上。
趙修槿打趣道:“你彆關顧著贖寧家的罪,皇室的罪呢,不該贖一下嗎?”
清越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趙崎大勢已去,也早已歇了奪嫡的心思,殿下非要揪他出來?”
“對,有些事情得過且過,但有些,必須查的水落石出方可釋懷。”
清越知道趙修槿是個執著的人,即便自己不告知,他也能找到趙崎,“若殿下不疑,就由我將他帶回吧。”
這也算一種贖罪了吧,清越默默說在心底。
趙修槿淡笑,“那就勞煩方公子了。”
清越一愣,冷峻的麵容終是流露一抹笑,“草民方清越領命。”
如此一來,鄭全貴也就沒了任何價值。那曾經的野心,將在灰暗無光的角落裡化為烏有。
夜裡燈火璀璨,趙修槿回到東宮,見寧瑤正在庭院內練箭。
箭術不能一蹴而就,小妻子深諳這個道理,得空就加緊練習。
食指抵在唇邊,趙修槿阻止宮侍們問安,靜靜站在拱門外看著張弓搭箭的女子,見她鬆開弓弦,任箭支飛出。
又沒中......
宮侍們憋笑,遞上另一個箭筒。
寧瑤揉揉發紅的手指,羞惱地瞪了眾人一眼,轉眸之際,見趙修槿站在不遠處,唇角的笑還未隱去。
“你也笑我。”
她放下弓箭,氣嘟嘟跑過去,紅潤的臉蛋極其鮮活。
趙修槿掏出錦帕為她擦拭額頭的細汗,攬住她的腰走向寢宮,“不必勉強,慢慢來吧。”
寧瑤抬起手指,略帶撒嬌道:“紅了。”
這是等著他伺候呢。
趙修槿握住她的手,輕輕吹拂幾下,“明兒休息一日,免得指腹生繭。”
寧瑤撚撚軟嫩的指腹,又摸了摸他掌心的老繭,彎眸道:“可我喜歡你的老繭。”
趙修槿失笑,合上門自然而然地拍了一下她的裙後,“用這個蹭你,你還哭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
還未就寢,葷話就來了,太子越來越不正經了!
撇開他的手,寧瑤去往湢浴沐浴,之後坐到軟塌上繼續繡手裡的女紅,當聽見湢浴再次傳來水聲,她走到櫃子前拿出一套布料較少的寢裙快速換上,又在外麵穿了一件大袖衫。
等趙修槿從湢浴出來,見她低頭繡花,笑著問道:“在繡什麼?”
寧瑤扭腰背對他,一副不想解釋的模樣。
有時候,越想隱蔽的事,越會引起人的注意。趙修槿坐在一旁,撓了撓她的腰肢,如願奪過她手裡的繡棚。
麵兒上繡著一隻玩耍的橘貓,無疑是胖雛菊兒了,可這布料的形狀,怎麼這麼像訶衣呢。
寧瑤紅著臉奪過繡棚,放進繡簍裡,“非禮勿視。”
“你哪裡我沒看過?”趙修槿倚在她單薄的肩上,甚是慵懶的笑了笑,“羞什麼,我說錯了?”
一雙大手穿過腰窩落在平坦的小腹上,帶著隱隱的暗示。寧瑤竊喜自己換了一件漂亮的寢裙,也不扭捏,半躺在塌上,眨著水靈靈的剪眸,看著他慢慢靠近。
雪菱花半鏤空樣式的寢裙包裹住窈窕的身子,將那冰肌玉骨半遮半掩。這是皇後送給她的衣裙,說是男子都會喜歡。
隔著雪菱花,趙修槿一路輕觸,直至係著蝴蝶結的裙帶。
那件漂亮的寢裙被擲向上空。
青絲相纏,唇瓣相依,像一對交頸鴻鵠,情濃至深。
寧瑤呼吸不順,稍稍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唇齒糯語道:“殿下......”
趙修槿撫上她的下頜,溫柔地親%e5%90%bb。
舍不得她哭,趙修槿想要退離開,卻被寧瑤攀住肩頭,“彆走。”
趙修槿繼續%e5%90%bb她。
軟塌不比拔步床,寬敞好施展,寧瑤為了護住腦袋,差點掉在地上,幸得被趙修槿扶住背,整個人被豎著抱起。
身子懸空,寧瑤又氣又惱,知他是故意使壞,卻不得不讓他得逞。
回到寢房,趙修槿彎腰將她放下,扣著她的手舉過頭頂,溫柔地親%e5%90%bb她的唇,“瑤兒。”
“唔......”
“沒什麼,就是想喊你。”
他手臂青筋畢現,還是欺負哭了小妻子。
翌日一早,寧瑤從趙修槿懷裡醒來,臉蛋紅撲撲的,還帶著未褪儘的柔%e5%aa%9a,“唔,殿下怎麼沒去上朝?”
趙修槿摟著她,“陪陪你。”
陪她?
寧瑤既欣慰又惱羞,推了推他的肩膀,“快去上朝吧,我可不想被朝臣說成是妖妃。”
趙修槿閉眼淺笑,%e5%90%bb了%e5%90%bb她的腦門,“還難受嗎?還要再上些藥嗎?”
昨晚太過瘋狂,差點弄/傷她。
寧瑤咬住他衣襟上的係帶,學著雛菊兒來回拽扯,“不告訴你。”
昨晚他非逼問她舒不舒服,不回答就不鬆開,讓她又窘又氣,卻因魂魄差點出竅不得不承認。
她是舒悅的。
這會兒又來問她,她才不會老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