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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後嫁太子 怡米 4359 字 6個月前

寧瑤小碎步跟上,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殿下等等。”

趙修槿轉眸,見寧瑤掏出絹帕來到他麵前。

“雜碎的血,不該汙了殿下的手。”

白雪初霽,晨風泠泠,燁煜的日光照拂在女子的臉上,讓她溫柔的麵靨添了嬌色。

她握著他的右手,用帕子一點點擦掉他手上的血跡,沒有發怵,沒有顫栗,帶著幾分孤勇。

“見我傷人,你不害怕?”

寧瑤鬆開他的手,仰頭笑道:“殿下傷的是惡人,我為何要怕?”

她眼眸勾著兩尾流暢弧度,是趙修槿見過最漂亮內斂的雙眼,深深映入他漆黑的瞳仁……

這場救援持續了整整五日,救出了數千人,將士們筋疲力儘,靠坐在一起吃著發乾的饅頭。

大老遠,寧瑤瞧見清越背著一個白發老翁走來,步履穩健,沒有半點頹累的模樣,而他身邊的宋宇卷著衣袖、敞著領口,累得氣喘籲籲。

“二小姐可有恙?”

寧瑤搖搖頭,“你去歇會兒吧。”

清越放下老翁,交由軍醫,“我不累,咱們這就回府。”

寧瑤知道清越性子倔,決定的事不會改變,也沒再勸,跟著他走向馬車,沿途瞧見正在與軍醫交談的趙修槿,睫羽微顫,心口漾起怪異的感覺。

這時,一抹人影攔下了她。

“寧大姑娘,可否借一步講話。”

寧瑤看向突然出現的唐絮之,攔住欲上前的清越,“唐大人有什麼話,就地說吧,沒必要回避。”

彼時,唐絮之就跟寧樂氣場不和,兩人很少心平氣和地交談,在唐絮之的印象裡,寧樂就沒給過他好臉兒。

“在下想問的是,寧瑤她還好嗎?”

像是聽了什麼諷刺的笑話,寧瑤定定瞧著唐絮之,那雙清淩淩的眼睛浮現出憎惡,“既已退婚,小妹與唐大人再無瓜葛。唐大人此番所為,實乃僭越。”

“還請大姑娘如實相告!”唐絮之加重語氣,他已許久沒有見過寧瑤,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擔心寧瑤想不開,每日偷偷以淚洗麵。

“無可奉告。”

言罷,在清越的攙扶下,寧瑤登上車廊,居高臨下地睨了一眼青袍男子,忽然覺得往事種種,不過爾爾。

唐絮之盯著遠去的馬車斂眸,感覺這女子的聲音跟寧瑤很像!

——

酉時二刻,餘暉漫天,京城內車水馬龍,興隆不央。

趙修槿回到東宮,沐浴後剛想歇下,卻見宗人府的左宗令前來拜會。

左宗令是宗人府的最高長官,亦是趙修槿的五皇叔。

落座後,左宗令笑道:“許久不見殿下,殿下愈發豐神俊朗了。”

“過獎。”

“殿下戰功赫赫,愛民如子,被百姓視為謫仙,被朝臣視為皇冠上的東珠,足見殿下的威望。”

趙修槿為他沏茶,“皇叔就彆調侃小侄了,捧殺從來都是小侄最忌諱的。”

怕惹得不愉快,左宗令趕忙岔開話題,聊起了婚約一事,將龍鳳呈祥的聘書推到趙修槿麵前,“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殿下的親簽即可向寧府下發聘書。皇上的意思是,這婚事成與不成,全看殿下,若殿下不滿寧府千金,宗人府再為殿下覓得合適的人選,直到殿下滿意。”

自己父皇什麼脾氣心性,趙修槿再清楚不過。隻是,他坦蕩慣了,倘若寧樂不願,他不會一意孤行簽下聘書。

等左宗令離開,趙修槿讓人將懷賢公主請了過來,托她去找寧樂探個口風。

趙諾悠心事重重地離開。

她當然知道寧樂不願嫁入皇室,可她更知道,皇兄若替寧樂推掉這樁婚事,必然會惹怒父皇,以父皇偏執暴戾的性子,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不隻皇兄會受罰,連寧家也會不得安寧。

“不行不行,我不能去。”

小公主在寧府門外踱來踱去,最終沒有叩響寧府的大門。她帶著滿心的慚愧和對皇兄的保護欲,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次日一早,聖旨賜婚,寧樂被定為東宮太子妃。

消息一出,文武百官心思百味,紛紛向傻了眼的寧伯益道賀。

寧伯益反應過來,立馬磕頭接旨,“臣謝主隆恩!”

太和殿內,唐絮之看著激動不已的寧伯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若是換作他與寧瑤的婚訊,寧伯益也會欣喜若狂嗎?

人逢喜事精神爽,寧伯益麵色紅潤地回到府邸,當著全府的麵,莊嚴地宣讀起聖旨,然後破天荒地朝著寧樂一揖,“臣拜見東宮娘娘。”

寧樂麵容發僵,雖然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可還是接受不了。

寧伯益對著仆人們大手一揮,“今兒有賞,每人十兩銀子!”

仆人們喜不勝收,接二連三地向主子們道喜,隻有清越握緊拳頭,崩得手背暴起青筋。

寧瑤看向歡喜的父親,又看向忍淚的姐姐,心裡不是滋味,可一想到那光風霽月的太子殿下,又覺得姐姐的婚事不虧。

太子殿下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郎君。

寧樂站立不穩,胃部翻滾,轉身吐出酸水。

清越上前扶住她,孤注一擲道:“小姐,我送你離開京城。”

寧樂推開他,冷淡道:“退下,我的家事輪不到你來插手。”

“小姐!”

“退下!”

清越深深凝睇她,想要不顧一切將她送走,哪怕被禦林軍萬箭穿心,可她已收斂起情緒,含笑晏晏地接受起旁人的祝福。

這場孤注的狂歡該落幕了,她要讓清越全身而退,再獨自去往皇帝麵前請罪。

看女兒露出笑顏,寧伯益更為高興,雙手扣住她肩頭,語重心長道:“待會兒咱們一家喝上幾盅,明日早朝,隨為父進宮謝恩,再去宗人府簽訂婚書,這婚事兒就徹底成了!”

寧樂紅著眼睛微笑,眼底愈發空洞無光。

許是孿生連心,相比父親的狂喜,寧瑤感到一陣陣不安。她看著魂不守舍的姐姐,感覺事情在偏離預期。

遽然,清越拔出佩刀,斜插在仆人麵前,“勞煩各位暫且離開。”

眾人不明所以。

寧伯益皺起濃眉,眼含審視,揮退了仆人,“有什麼要說的嗎?”

清越在寧樂慌亂的目光下來到寧伯益麵前,像是烏雲遮蔽日光,黃沙卷走青翠,徒留悲愴。他一字一頓道:“小姐不能嫁給太子,她有了喜脈。”

第10章 離開。

夜深人靜,寧伯益癱軟在堂屋的躺椅上,回憶起往昔……

十六年前,寧伯益在禮部任職,那會兒古道熱腸,資助過一個上京趕考的窮舉子。誰知那舉子在貢院作弊,還咬定寧伯益以權謀私,泄露考題。

大理寺從寧府搜到寧伯益貪汙的罪證,寧伯益百口莫辯。按照大鄞律法,泄露考題者,其罪當誅。寧伯益被判死刑,秋後問斬。

行刑前日,阮氏挺著肚子跪在聖駕麵前,求嘉和帝寬限幾日,想要讓寧伯益看一眼即將出生的孩子。

嘉和帝感念寧氏世代忠良,便允下了。

當一對雙生子的啼哭聲透過轎子傳遍刑場時,寧伯益悲痛欲絕,他告訴阮氏,一定不要為他守寡,要給兩個孩子尋一個好繼父。

可阮氏堅定地告訴他,此生她不會再嫁,會一手帶大兩個孩子。

他知道,阮氏是個好女人,他不想辜負,可惜命運不濟,夫妻即將陰陽相隔。

然而,令誰也沒想到的是,這對雙生姊妹的出生,為乾旱三年的京城帶來了一場瓢潑大雨,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寧伯益因此被緩刑,不久後,大理寺查出真相,實乃禮部侍郎的栽贓陷害。

寧伯益洗脫冤屈,官複原職,他最感激的就是他的妻女,即便阮氏再無所出,他也沒有想過納妾......

回憶至此,寧伯益單手捂臉,重重的歎口氣。

前院,清越被綁在槐樹上,承受著一下下的鞭刑,卻麵不改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二進院傳出寧樂歇斯底裡的哭聲,阮氏邊勸邊訓,惱恨長女是個闖禍精,竟闖下天大的禍事。給皇室帶綠頭襆,哪還有被諒解的餘地。

如今擺在寧伯益麵前的出路有兩條:

寧樂咽氣,死無對證。

一起受罰,家族被抄。

十五年前的孫貴妃就是個例子,與內閣的方大學士私奔,最後孫、方兩個家族千餘人做了二人的陪葬。太子也因放走了孫貴妃唯一的兒子,被嘉和帝鞭打二十餘鞭,流放遼東。

往事在目,寧伯益怎會忘記。

他站起身,頹著肩膀走進稍間,手裡握著摔碎的磁片。

阮氏不是沒腦子的婦人,見他進來,立馬擋在寧樂麵前,“老爺要作甚?”

寧伯益顫著手指,“我毀了她的臉,太子一嫌棄,或許就......”

“你瘋了!”阮氏嗬斥,女兒毀了麵相還怎麼嫁人,嫁人......

寧樂卻笑了,“若爹爹覺得穩妥,那便毀了吧。”

一張肉皮而已,若能免除家族的災禍,也未嘗不可。

寧伯益雙手顫唞,想邁開步子,卻雙腿灌鉛,根本下不去手,最終擲了瓷片,甩袖離開。

“老許!”

管家從前院跑進來,氣喘籲籲來到寧伯益麵前,“老爺有何吩咐?”

寧伯益附耳說了幾句,麵色陰沉,“能辦好嗎?”

管家冒出冷汗,囁嚅道:“能、能的。”

仆人們不知發生了什麼能叫大小姐哭喊的撕心裂肺,也不知管家為何將清越綁上馬車,他們隻知老爺承諾的十兩銀子打了水漂。

清越麵無表情地靠在馬車裡,拳頭握得咯咯響,不是掙不開繩索,而是顧念著寧府的恩情,不想做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他七歲與養父走散,被四歲的寧樂撿回府,自此吃穿用度皆在寧府,這份恩情不敢忘。

這時,車外響起管家的聲音:“二、二小姐怎麼來了?”

接著,是寧瑤輕柔的應答:“人交給我吧,您可以回去了。”

“這......”

清越正疑惑著,車帷忽然被人從外麵拉開。

漆黑夜色中,寧瑤手提兔兒燈朝裡照,映亮了清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這姑娘總是溫溫柔柔,目光平和,哪怕遇見這樣的事,也沒有焦躁不安。清越知道,她又在想辦法為寧樂收拾爛攤子了,從小到大,一如既往。

——

寧瑤回府時,臂彎的包袱沒了去向,身上帶著一股涼氣,連睫毛都掛了冰晶。

借著月色,她來到正房稍間,見寧樂被綁在床上,身邊隻有兩個看守的老媽媽。

寧瑤端起寧家嫡女的威儀,淡淡道:“你們出去,我同姐姐說兩句話。”

兩個老媽媽不疑有他,恭敬地退了出去。

寧瑤側眸看了一會兒,從袖管裡掏出小刀子,割斷了綁縛寧樂的繩子,“我已安排清越出城,一會兒便送姐姐與他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