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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 伊人睽睽 4323 字 6個月前

每一次,他都被攔住:“張道友,我不相信這種事!一切都是你信口雌黃,你拿證據來。”

“對!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是要清理買賣無生皮的人麼?我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故意鏟除不服你們的勢力?”

這正是長陽觀長老們之前擔心的——人心惶惶,千人千念,你無法控製。

張也寧袖中青龍鞭出手,清光環身一圈,瞬間讓周圍空了一片。

有人喊道:“你、你乾什麼?你要把不服氣你的都殺了不成?”

張也寧淡聲:“我今日有事要走,沒有空與你們囉嗦。我該說的已經說了,信或不信,自由心證。芳來島已經叛逃,這般秘密本已是過往,做錯的事,卻並不是過去。

“諸位自省吧。”

眾人有強出頭的,瑟瑟鼓起勇氣:“我們不服氣!你今日不說清楚不能走!”

張也寧垂目,淡漠:“那就做過一場——我早說了,我有事要離開。”

諸人哪管他怎麼說,渾水摸魚的人吵吵嚷嚷間,從四麵八方向他襲殺而去。張也寧青龍鞭在手,青光凜然,龍%e5%90%9f咆哮,自是通天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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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采在被用刑。

劍元宮剛入山門的空曠大地上,薑采跪於正中,四方長老立於高空,一道施法,從她體內一寸寸抽出劍骨。

劍元宮對弟子的磨煉,向來是以劍入心,以劍入骨。弟子們從入門開始第一天,便磨礪自己的劍骨。劍元宮功法的最高境界,當是通身修骨成劍骨。

那一日,當是天下無敵。

然而這隻是一種設想,自劍元宮立派,還無人能將一身骨儘練成劍骨。薑采不至於將全身修骨都煉成了劍骨,但是她所練就的,必定是最多的。

劍骨已成為自身的一部分,而要將這樣的骨頭抽出體內……

金白色的光過分刺目,空地四周圍觀的弟子們一個個呆若木雞,隻是看長老們施法於薑采身上,他們便感到自己骨頭中一陣劇烈刺痛。眼看著金白色的骨頭一點點抽出,薑采全身沒有一絲血,可是她已從一開始的站立,轉為了跪地。

而到一個時辰,她終於撐不住,趴在了地上,手指用力地扣緊地麵。

賀蘭圖在人群中,渾身血涼,呆呆地聽著周圍人的討論:

“師姐到底犯了什麼錯,要這樣啊?”

“聽說是芳來島有什麼事……哎我也不知道,聽說長陽觀今日要給大家一個說法,但是師姐這樣……我才不去。”

“嗚嗚嗚,為什麼要這樣?師姐真的要被趕出劍元宮了麼?”

賀蘭圖扭頭,看到人群中的雨歸師姐麵色蒼白,搖搖欲墜。她已經看不下去,目中噙淚,身子顫唞,偏偏撐著不肯走。賀蘭圖再看另一邊,謝春山麵無表情地坐在一張椅子上,監視此刑。

謝春山麵容玉白,什麼神色都沒有,可他身後的侍女不在,便無人關心他捏著扶手的手,已將扶手一寸寸捏碎。他目中燒著火,掩著水,可他一動都不動。

賀蘭圖茫然地,再抬頭看向施法長老中的玉無涯:為何,這麼殘忍呢?是修行之路殘忍,還是劍元宮殘忍,還是天龍君他們很殘忍?

薑采繃著身,全身冷汗,額上滴水。術法加身,不會有任何血跡,但是那一身碎骨之痛……實在太痛了。

前世分明經曆過,可是再一次承受,依然是痛徹心扉,刺心之苦。

她硬撐著、死死撐著,告訴自己還不到倒下的時候,然而、然而……她趴在地上,全身不自主地發抖,咬緊牙關,麵頰肌肉被繃得如同長弦,隨時崩裂。

到一個極點,她終是忍不出,唇被咬破,血流出來。

慘叫聲滲出喉嚨,沙啞撕裂:“啊——”

謝春山猛地閉目,起身站起,但他怔了一下,隻呆呆地聽著師妹的慘叫聲。

他心肝欲裂,可他知道這比不上師妹千分之一的痛:師妹那般能忍的人物,若不是痛到極致,怎會喊出聲?

那……該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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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白色的光暗下,劍骨儘數離身。薑采虛弱地趴在地上,如同倒在一汪水中,渾身早已濕透。

掌教雲枯君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自此後,薑采逐出劍元宮,再不是我劍元宮首席……”

薑采聲音喑啞,虛弱無比:“拜謝掌教。”

她等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站起。四周弟子們用迷惘又惋惜、留戀的眼神追隨著她,看她走出劍元宮山門。而山門外,人數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人瞪著他。

薑采視線模糊,她眨一下眼,斂神讓心神靜下。骨血依然刺痛,依然每走一步都心魂若碎,但她強撐著,看著這些人。

耳邊模模糊糊地聽到他們大聲:

“薑道友,芳來島的事是怎麼回事?”

“你現在不是劍元宮的首席了,你還記得你兩百年前殺我門中掌教的事麼?”

“薑采,你也有今日!”

薑采淡漠,她手向下一張,玉皇劍便出現於她手中。下方人聲一時消失,都有些懼怕地後退。但是他們轉而大聲:“她剛被剔除劍骨,她沒有以前那麼厲害了,大家不用怕她!”

有人渾水摸魚地表達著自己的仇恨:“當年殺我友人,你有想到今日麼?你後不後悔?”

薑采橫劍於身前,她凜冽目光隔著修長劍身,一點點與下方的烏合之眾對上。

她聲音疲累,卻明朗堅毅,萬死不催:

“我殺他人,自會被人所殺。我修仙,自會阻他人之路。我無意與爾等饒舌,想殺我的,就過來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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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並非是整個修真界對薑采的追殺。

那不過是烏合之眾中在報仇而已。

薑采前世為了入魔域,就經曆過這樣的追殺。這一次是一樣的……若說區彆,也不過是這一世因劍骨抽離,應對得比較艱辛。

當她意識模糊地被眾人逼到蒲淶海前時,她心裡竟鬆口氣:前世她就是在這裡找到魔域入口的,這一世應該也可以。

眾人不傻:“薑采,你要叛逃魔域麼?你也不過如此!”

“她現在不如我們,彆讓她跑了!”

薑采跳入海中,海水包裹,四麵勁氣撲襲。她握緊手中劍,已做好再與這些追殺人為戰的打算,但她半晌沒等到動靜。她有些詫異地仰起頭,隔著海水瀲灩,看向海麵——

青山玉骨,月華皎然。

衣若雪白、衣上沾染血跡的仙人一般的青年虛立於海麵上,手中青龍鞭讓人無法近身。皓然月光從海麵下生起,嘯風盤旋,衣袂若飛,發絲纏繞。

張也寧望著一整片墨黑海水,道:

“我將煉化此方海域,為薑姑娘護行。想阻薑姑娘者,先過我這關。”

有人大吼:“張道友,你瘋了?你沒看到她是要叛逃進魔域麼?她是要入魔!”

海風與明月相纏,天色共白。一道白色靈獸從張也寧的袍袖中飛出,縱入海中,“噗通”一聲濺起巨大浪花。

隔著海水瀲灩,孟極入水的一瞬間,薑采張臂,一把將它抱個滿懷。懷中清香若蓮,沾染了蓮香。

海下寂靜,魔域風%e7%a9%b4已隱隱尋到痕跡。水中女郎長發散開,罩裙揚波,她抱著孟極仰望他,見張也寧垂眸,眸若冰雪,雪光泠泠:

“如此,我亦為她護行!”

第50章 張也寧前來時,亦是……

張也寧前來時, 亦是一身傷一身狼狽,然他在此煉化海域,強攔修士, 隻為薑采護行。▽思▽兔▽在▽線▽閱▽讀▽

修士們本怕他, 但一是芳來島之事引起的恐慌者怕自報家門名譽受損、恨不得知情者皆死,二是趕來的張也寧並非全盛之態。

有人喝問:“張道友,你如此行事, 是長陽觀的意思,還是你私人所為?”

張也寧:“我私人所為。”

再有人曾經友人被薑采所殺, 此番就是要來報仇。眼前有張也寧阻道,他悲憤無比:

“我們要追殺的是薑采,又不是你。偏你來多管閒事,不過是因她是你未婚妻罷了。但她剔骨退山,又墮入蒲淶海,分明是要入魔之勢。你一意偏袒她, 道心無愧麼?這就是你們大仙門的態度麼?”

張也寧卻不受他激。他冷淡:

“我無意摻和薑姑娘與人的恩怨, 若過得了我這關, 你自去殺她便是。你為你心, 我為我心。”

他這般冷漠,哪裡像是仙人的樣子。若是仙者都如他這般漠然, 世人何辜?

眾人憤怒:“你偏袒魔頭, 還要修仙。你修的哪門子仙?日後你真成仙了, 還不煉化此界為你所用?你也是個、也是個……”

到底不太敢說出來。

張也寧明銳目光一頓, 青龍鞭遽然揮向那人。那人轟一聲被揮開,其他人見那人竟沒有死在張也寧手中,一下子有了心:

“大家看,他也受傷了, 我們未必打不過他!”

這些人有的心懷鬼胎,有的當真想報仇被人哄騙,總之他們一窩蜂地從天下地下齊齊殺來,各方術法亂用,各家法器齊出。這一片蒲淶海被震得波濤翻天,隻有一雪白衣清清泠泠,以一敵眾。

薑采在水下望著。

隔著墨汁一般濃鬱的深色海水,她蕩開的衣袖下,手指做幾個手勢結出法印,金光自指尖漫出。她要翻水而出時,看到海上再生變故。

張也寧戰勢本就強,他打鬥時極為威猛,不見平時清冷孤傲之態,隻有催山崩玉之狠厲。血點濺在他臉上、衣袍上,添幾分萎靡與妖冶。

青龍鞭盤旋之際,上方再有海水襲來,撲天滅世、日月無光之勢。

眾人駭得後退,退出三丈遠,才發現一切是幻術。而即便時幻術,竟也有人中招,被困在了幻術中,四處撲騰,卻走不出來,麵無絕望。那人被困在正中,神色越來越癲狂,他竟大喝一聲:

“無生皮!”

眉目間有光浮現,他法術竟然攀升數波。他哈哈狂笑,將幻術中不知道困住他的什麼給殺掉,眼中竟有幾點入魔之色。

他從幻術中醒來時,看到周圍人惶恐地看著他,不覺呆住。

頭頂上空,巫家少主那一向帶著嘲諷的聲音響起:“一個幻術就逼出心中魔念,比起薑采,你們誰更有入魔的可能?妹妹,你說薑采有這本事麼?”

他身後的少女乖乖回答:“這般簡單的幻術,薑姐姐不會破不了,自然不會被逼入絕路,也不會有入魔之兆。何況……”

她聲音甜軟,刻意拉長:“薑姐姐是姑娘,怎麼用無生皮呢?哥哥,這些人,該不會都是自己用了無生皮,來堵薑姐姐嘴的吧?”

巫長夜笑:“說得好。”

下方人已經大怒:“巫家少主!好好好,你們也站魔頭,要堵住天下人的嘴了!”

巫長夜:“誰說我站魔頭了?”

那人以為他怕了,聲音更大:“你們四大仙門就是同仇敵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