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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滿麵,那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裡滿是天真懵懂。跟他們這群臟得看不清麵目的孩子一比,漂亮得仿佛天上下凡的小仙童。

“爺爺會變戲法對吧?姐姐的手手什麼時候能重新長出來?”哪怕親眼見到那邪修殘害無辜,她也依舊目光清澈,神態自若,言語間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意,仿佛真將眼前的一切當成了一場有趣的遊戲。

一開始,他真被她騙了,以為她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傻子,後來才知道,那根本就是個滿肚子心眼的小騙子。

她表麵上裝作天真無邪,暗地裡卻小動作不斷。偷偷給他們帶食物,悄悄為他們治傷口,甚至不止一次將幾個孩子從必死的絕境中救出來。

小騙子並不知道那些失蹤的孩子會經曆什麼,但他知道。所有失蹤的孩子都是被邪修抓去煉藥了。他們會被丟進煉丹爐,被熊熊火焰啃噬,煆燒,煉化,最後變成邪修手中的一顆顆丹藥。若非因為她偶然發現了他身上的奇異之處,他也早已步了那些孩子的後塵。

他為什麼會那麼恨她呢?哪怕她最後失了約,曾經給過他的那些溫暖卻不是假的。

莫白正怔忡間,左手邊忽然一緊,轉頭看去才發現韋妝不知何時已縮到了他的身旁,此刻正死死地摟著他的左臂。

【你很害怕?】他挑了挑眉,在她手心寫道。

韋妝瞪他一眼,拚命搖頭。

莫白成功被她那惱羞成怒的模樣取悅,抓起她的手,鄭重在她手心寫道:【彆怕,有我在。】

原本漲紅了臉的韋妝看到這幾個字,僵硬的身體倏地一鬆,猶豫了片刻後,竟小心翼翼地將頭靠在了莫白的肩膀上。

莫白沒料到她會如此得寸進尺,呼吸一滯,整個人都僵硬了。

周圍萬籟俱寂,二人緊緊依偎,呼吸可聞,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另一個邪修巢%e7%a9%b4。唯一不同的是,那時的他們年小力弱,無力自保,所求不過苟全性命,但這一次,他們卻是為了狩獵而來。

黑暗的山洞天然是蝙蝠的樂園,卻不是白蝙蝠的。好在莫白早有準備,事先讓韋妝在紫金鈴內準備了墨汁,非鳥完成了染色後,悄無聲息地沒入了黑暗之中,成為了莫白的第二雙眼睛。

山洞內的邪修清一色一身黑袍,大概隻有出門才會換上普通人的衣服。黑黝黝的山洞,一身黑袍的邪修,行走間像極了一隻隻大蝙蝠。隻有那位所謂的師父是個例外,他雖也穿黑袍,但那身黑袍綴著金絲滾邊,%e8%83%b8口甚至還繡著猙獰的骷髏圖案,仿佛生怕彆人不知道他不是個好人。

就在韋妝和莫白在囚室內安靜地依偎在一起之時,圓形石廳內某條甬道儘頭的另一個石廳,一群黑袍邪修正在舉行一場狂歡。他們興奮地推杯換盞,喝酒吃肉,仿佛正在慶祝某個期待已久的節日。

“齊了,終於齊了,不容易啊,嗚嗚嗚嗚……”

“馬上就是月圓之夜了,師父的大業就要成了。”

“我們終於可以有正常的身份了,以後再也不必龜縮在這暗無天日的山洞中了。”

“他娘的,出去老子也要學那些大門派弟子一樣,三妻四妾,左擁右抱!”

……

酒過三巡,這幫人又哭又笑,群魔亂舞,言語間漸漸開始變得肆無忌憚。提到最多的關鍵詞是月圓之夜,大業,新身份。雖沒有正式說出月圓之夜到底要乾什麼,卻已經足以讓外人通過這些關鍵詞拚湊出事情的大概。

莫白猜測,這幫邪修即將在月圓之夜用他們抓來的九九八十一對童男童女進行某種儀式,儀式的結果能夠助他們擺脫如今的處境,擁有全新的身份。

巧合的是,明天就是他們期待中的月圓之夜。

第39章 血月

◎虎落平陽的魔界尊主感覺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邪修們的聚會直到子時方才散場, 待到所有人陷入沉眠。一身黑袍,依然頂著那貪財邪修臉的陸行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韋妝與莫白所在的石室。他偷偷塞給韋妝一株定魂草,囑咐她一定要隨身帶好。

定魂草可以抵禦邪術的靈魂傷害, 看來明晚的儀式與神魂有關。

莫白目送著陸行舟的背影消失在甬道深處,陷入沉思。

他正猜測這幫邪修到底準備拿這九九八十一對童男童女乾什麼, 忽覺手心被塞入了一團乾燥柔軟的東西, 低頭一看, 才發現竟是陸行舟剛剛給韋妝的定魂草。

又來?!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想也沒想便塞了回去。

【你留著, 我不要!】

沒想到,他態度都這麼堅決了, 韋妝卻依然還是把定魂草又塞了回來。

石廳中央的火盆依舊在熊熊燃燒, 將少女的一雙眼睛映得閃閃發光,她此刻的眼神溫柔又柔軟,莫名讓他想到叼著食物回巢%e7%a9%b4投喂幼崽的母獸。

他明明該感動,該感激, 該受寵若驚,然而, 他卻震驚地發現,自己竟然生氣了。

他是真的生氣了。

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 沒有人照顧就活不下去的菟絲子嗎?

她自己的東西也就罷了, 問題是,她給的偏偏是彆的男人的東西。一次也就罷了,竟然一而再, 她是不是還準備再而三?

虎落平陽的魔界尊主感覺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憤怒之下, 他不僅把定魂草塞了回去, 甚至還把之前韋妝替他塞到衣服夾層裡的那張護符也給拿了出來, 放到她的麵前,就這麼目不轉睛地瞪著她。哪怕不發一言,拒絕的意思也表達得明明白白。

韋妝定定看了良久,終究還是長長歎了口氣,收起了那株定魂草。然後,爬過來,仔細地幫他將那枚護符重新塞回衣服夾層裡。

石室內光線昏暗,夾層的開口又小,為了能夠看清,韋妝隻能下意識地湊近莫白。如此近的距離,二人氣息相融,莫白甚至能聞到她頭發上淡淡的清香,他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氣。味道很熟悉,他愣怔了片刻才意識到,那是他自己身上的味道,應該是她之前往他身上靠的時候蹭上的。

這個發現讓他的心臟猛地一跳,整個人都仿佛被點燃了一般,火燒火燎地熱起來,他慌忙伸手,一把將麵前的少女推開。

韋妝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直到對上少女那雙懵懂的眼睛,莫白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反應過激了。

但他此刻的反應實在太不對勁了,猜到是千機引的藥效發作了,他怕再靠近她,他會忍不住像之前躲在客棧的柴垛裡時那樣失控對她做點什麼。回想起當初那個失控的%e5%90%bb,他慌忙閉上眼睛,再不敢看少女火焰映照下正變得越來越誘人的臉。

等他調整完呼吸重新睜開眼睛,韋妝已經抱著膝蓋在距離他不遠處的角落裡縮成了一團。雖看不到臉,卻也能猜到此刻的她必定情緒低落。一片好意卻被辜負,換成他,他也不開心。莫白心中五味雜陳,到底還是忍著,沒過去道歉。

折騰了一天,顯然已經累極,沒過多久,她便靠著山壁睡著了。隻是山壁凹凸不平,連累著她的睡姿也順著山壁扭曲得不成樣子。

這麼彆扭的睡姿,第二天醒來一定很不舒服,莫白略一猶豫,終究還是悄悄蹭過去,小心翼翼地少女的腦袋摟到了自己懷裡。感受著懷裡沉甸甸的重量,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所有的孩子都被封閉了五感,猶如活死人一般,自然也不需要進食,可惜,韋妝和莫白卻是例外。好在第二天晚上就是月圓之夜,一天的時間,忍忍也就過去了。

莫白本是這樣以為的,直到,紫金鈴中自行飛出了一碗鹵肉飯……

這該死的叛徒絲毫沒有身為階下囚的自覺,行事風格一如既往帶著魔界尊主的隨心所欲。哪怕韋妝意識到不對,第一時間將鹵肉飯塞了回去,空氣中依然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肉香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山洞內空氣流通本就不暢,那股肉香盤桓不去,惹得一眾邪修頻頻皺眉,疑惑是哪個饞嘴的家夥瞞著眾人吃了獨食。

後來,竟有人禁不住誘惑,特意跑去附近的城鎮買了鹵肉飯回來。

有人掩護,韋妝索性再度掏出那碗鹵肉飯,大口吃起來。看得莫白哭笑不得,不愧是他記憶中的小騙子,總能見縫插針地找到機會,永遠不會委屈了自己。

她本想也分他一份,可惜他無福消受,隻能跟之前一樣默默啃了個饅頭了事。

最終,一眾邪修滿心期盼的月圓之夜是在鹵肉飯的香味中到來的。修真者不重口腹之欲,大概率隻是因為沒遇到好吃的東西。

山洞內不辨日月,隻能通過一日三餐來判斷大致的時間,就在韋妝吃完紫金鈴內飛出的晚餐之後沒多久,眾邪修忽然開始朝二人所在的圓形石廳聚集。

先是三三兩兩的黑袍邪修,待到一眾邪修到得差不多了,連那位穿著金絲滾邊黑袍的“師父”也出現在了石廳之中。

隻見他手持長劍,腰掛玉簫,行走間龍行虎步,端的是一派高人風範。

見到師父出現,眾邪修立刻恭恭敬敬行禮,而後便是一連串普通人無法聽懂的詭異禱告。

漫長的禱告結束,所謂的師父忽然往石廳中央那個燃燒的火盆裡投入了某樣東西,火焰瞬間爆燃,由正常的金紅色漸漸變成了詭異的幽藍色,隨著火焰顏色轉換完畢,整個山洞都跟著震顫了起來。

就在莫白擔心山洞會不會塌方之時,洞頂竟緩緩移開,露出了外麵漆黑的天幕。直到此時,他才終於注意到,他一直以為的洞頂根本不是石壁,而隻是木石混合的偽裝。

這幫邪修,竟然生生掏空了一座山的山腹!

隨著偽裝的洞頂移開,露出頭頂璀璨的星空,外麵沁涼的空氣霎時湧了進來,山洞內窒悶的空氣瞬間一掃而空,連火盆裡的火焰也燃燒得越發猛烈,如果火焰的顏色不是詭異的幽藍色,眼前的這一幕想必會非常震撼。

可惜,跳躍的幽藍色火焰映照著一張張隱在黑袍下的臉,隻會讓人覺得驚悚與恐怖。

仿佛是為了配合眼前的氣氛,當一輪圓月升到中天,莫白震驚地發現頭頂的那輪圓月竟不是他習以為常的顏色,而是微微有些發紅,像是籠著一層紅色的毛邊。

“血月!好兆頭啊!”

“魔神庇佑!”

……

邪修們興奮地手舞足蹈,直到師父伸手做了個停下的動作才停止了鼓噪,重新安靜下來。

月上中天,萬籟俱寂。

邪修們紛紛跪在地上,開始虔誠禱告。隨著禱告聲彙聚成流,所謂的師父忽然取下掛在腰間的玉簫,閉上眼睛吹奏起來。

在莫白的印象中簫聲是悠遠蒼涼,婉轉悠揚的,然而,眼前邪修的簫聲卻與悅耳扯不上半分關係。那聲音嗚嗚咽咽,如泣如訴,仿佛有人在耳畔哭泣,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