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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為難。也許,到時候你會更喜歡和她相處也不一定……”

“穀雨微!”他一聲怒喝,讓她的話斷在喉嚨裡。

然而下一瞬,他也呆住了,像是意外自己暴怒之下,喊的居然不是年玉成,而是穀雨微。

這是不是說明,即使那些話荒謬無稽、不可理喻,但心底深處,他已經信了。

兩人對視半晌,他忽然語氣一軟,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人,近乎祈求地望著她,“我不明白。雨微。我真的不明白。你是在開玩笑的對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騙我的對嗎?因為我那天讓你生氣了,讓你失望了,所以你在懲罰我,對不對?你不會離開我的,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的!”

雖然早有準備,但當一切真的發生,穀雨微還是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剖出來,一刀一刀地割著。他的痛就是最鋒利的匕首,讓她也鮮血淋漓、遍體鱗傷。

但在這樣極致的痛苦中,她還感受到了一種快意。報複的快意。原來即使她說了再多的理解、明白,終究是有怨恨的。她終於讓他知道,她不是任憑他如何坐享齊人之福、如何傷她的心,也會一直留在他身邊的。

她決定要走,便再也不會回頭。

這一刻,眼前這張陌生的臉和先帝駕崩那日雨微屈膝行禮時的臉重疊了,如初一轍的疏離和決絕,像是終於看破了、想通了,明白一切癡纏不過是無謂,到了該放下的時候。

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這些日子那種古怪的感覺不僅是心疼懊惱,更多的是潛意識裡的恐懼。

恐懼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做出什麼決定。再也無法挽回的決定。

他搖搖頭,然後又搖搖頭,可她還是一點點抽出了自己的手,一步步後退。

恐懼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在窒息前最後一秒,他猛地想到一件事,如抓住根救命稻草般急切道:“如果我答應你,以後我的身邊再也沒有彆人,我讓你當我的皇後,你會留下嗎?!”

這樣的話,曾是她夢寐以求的,是那一日破釜沉舟時想得到的結果。

但當真的聽到時,她卻隻有滿心的蒼涼和悲哀。

穀雨微說:“胤禛,我想做真正的自己,不再勉強自己去做年玉成,同樣的,我也不希望你勉強自己。我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福晉是你的結發妻子,多年來一直恪儘職守、為你分憂解勞,你心裡信任她、敬重她,不會廢了她。還有四阿哥,我知道你其實已經看中了他,那即使是為了給四阿哥臉麵,你也不會置熹妃於不顧。而我,既無子嗣,又不賢惠,如今雖然兄長還算得力,但焉知將來不會犯錯,招致皇上厭棄?要你為了我而虛設六宮,我隻怕你即使現在願意,時間久了,也會漸漸生出怨恨。就像……從前的我一樣……”

她終於還是落淚了。那些逃避已久的事情,那些一直以來假裝看不懂的事情,這一刻,全都說出口了。

原來她早就明白。

她想要獨一無二、平等忠誠的戀人,但那違背了他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違背了他為人君、為人父、為人夫的原則。

他們兩個注定有一個要勉強。

真實的她和真實的他永遠無法快樂地在一起,因為他們中間永遠隔著漫長的、無法越過的三百年的時光。

最後一次,她對著他展顏一笑,然而朦膿淚眼中,他的麵容已看不分明。

“再見了,胤禛。這十四年,就當是一場夢吧。夢醒之後,我們都要回到真實的生活。

“我不恨你了,希望你……也彆太恨我……”

她的身體越來越淡,逐漸幻化成點點星光,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中。

胤禛一慌,伸手就去抓她的手。

然而下一瞬,黑暗散去、星辰歸位,他又回到了養心殿前的庭院裡。

夜風吹拂過麵龐,他呆了一瞬,發現自己跌坐在地上。

周圍是因為看到變故而迅速圍上來的侍衛和太監,他顧不得其他,忙看向自己懷裡。

雨微就靠在他的%e8%83%b8膛,雙眼緊閉、似乎陷入昏迷。

他看清她的臉時心頭一鬆。

果然,剛才的一切果然是他在做夢。她還在這裡,哪裡都沒有去。

但看到她昏迷不醒,他又有些擔心,緊張地喚道:“雨微?雨微你怎麼了,你醒醒。雨微!”

懷裡的人皺了皺眉頭,慢慢睜開眼睛。

他帶著狂喜對上她的眼睛,卻在下一秒僵在原地。

雨微抬手揉了揉額頭,困惑道:“皇上,我這是怎麼了?我們不是在散步嗎,我剛才是……暈倒了?”

她語氣自然,仿佛整個晚上他們一直都在一起,仿佛從過去到現在,陪著他的都是她。

但他知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

她望向他的眼神,恭敬而柔順,還帶著一點怕自己禦前失禮的畏懼。

那樣熟悉的麵龐,那樣陌生的神采。

就像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他一瞬間隻覺肝膽俱寒,連手都在發抖。

她不是雨微。

她是……年玉成。

第113章 崩塌

弦陣中。時年看著那根已經平複的、代表清朝的弦,良久,道:“她回去了嗎?”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

穀雨微回去了。

在經過這麼久、這麼艱難的掙紮後。她最終選擇離開這個禁錮了她十四年的大清朝,回到真正屬於她的地方。

現在。她已經醒過來了嗎?見到她的家人了嗎?

“你很替她高興?”楊廣問。

時年這才驚覺自己竟露出了微笑,連忙收住,但來不及了。楊廣已經逼近了她。一雙眼如刀鋒,一寸寸剮過她的臉龐,“這就是你的答案?即使有相伴十餘載的丈夫。即使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她還是會選擇回去。你和我打賭。就是想告訴我這個?”

時年根本不敢和他對視。勉強辯解:“是你先說要打賭的……”

“好。是我說打賭的。現在我賭輸了。我已經兌現承諾送了穀雨微回去。接下來呢?我幫你平複了剩餘的弦,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就像上次、上上次一樣。”

他咄咄逼人,那些這陣子兩人避而不談的話題在這一刻終於也都攤到了台麵上。

時年本就被這件事壓得腦子裡一根弦緊繃著,此刻在他的逼問下終於受不了了,反問:“那不然呢?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或者說,你想讓我怎麼辦?”

楊廣一靜。

話開了頭。後麵也就沒那麼難了,時年道:“今天是我贏了,你問我接下來要做什麼。那如果是我輸了呢?你讓我答應你一個要求,什麼要求?現在想好了嗎?”

見楊廣不語,她道:“其實,你也不知道對吧?”

就像她不知道贏了賭約後要何去何從,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千方百計見到她之後又要怎麼辦。

人掙紮是因為想要一個好的結局,但對他來說,結局早已注定。

不回到自己原定的命運軌跡上,他會死,所有人都會死,可如果回去,那和死也沒什麼分彆。

唯一的區彆隻是,要不要帶上她一起。

楊廣點點頭,“所以,與其讓所有人跟我一起去死,不如讓我一個人去死。因為這就是我的命。我能做的就是認命。”

這樣的話太殘忍,時年唇瓣顫唞,不想回答,楊廣卻不放過她。

她看著他的眼睛,烏黑狹長,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紅,讓她想起抹去他記憶時那滴順著他眼角滑落的淚,讓她想起自從分彆後,自己無數次因為愧疚在深夜輾轉反側,讓她想起這段時間以來內心飽嘗的煎熬,終於爆發,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咬牙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你以為我就沒有痛苦過嗎?我隻是沒有辦法!不然你告訴我,有沒有什麼方法是可以讓你能活、我能活、大家都能活的?你告訴我!”

耳畔是她的聲聲控訴,楊廣卻覺得,自己像是站在一片空曠的原野上。

沒有風,沒有人,什麼都沒有。天地一片寂靜,隻能聽到他一下重過一下的心跳聲。

是啊,其實早就知道的,不是嗎?她沒有辦法,他也沒有辦法。◆思◆兔◆在◆線◆閱◆讀◆

他找不到自己的生路,卻不甘心認命,更恨就這麼被她放棄,所以折騰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但那也隻是無能者的垂死掙紮。

砰。

砰砰砰。

時年忽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波動,驚愕地一看,發現剛剛平複的那根代表清朝的弦竟再次開始振動!

不僅如此,整個空間內的時空之弦忽然都開始劇烈顫動,仿佛失控了一般,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襲來,讓人疑心這個空間下一秒就要崩潰坍塌!

她不可置信道:“你在做什麼?”

一個恐怖的猜測湧上心頭:不會是她剛才的話把楊廣逼急了,他徹底失去耐性,要跟她同歸於儘了吧?!

和周圍的驚濤駭浪相比,楊廣的表情竟然很平靜,唯有一雙眼眸漆黑,像卷起了颶風,將落入其中的每一個人都絞得粉碎!

“你說得對,我確實不知道我想做什麼,也不知道我能做什麼。我輸了賭約,已沒有資格要求你。所以,如果你想走,就走吧。”

時年感覺到無數根時空之弦正在瘋狂顫動,巨大的壓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怒道:“你在說什麼?你讓我走,你就是這樣讓我走的嗎?你快停下!楊廣,我讓你停下!”

之前13根弦一起動的時候聶城就說了,弦在失控,這樣下去可能會引起時空坍塌,他們所有人一起完蛋。

現在,楊廣讓所有的弦一起動了,這樣大的影響,也許下一秒,他們最恐懼的事就會發生!

她緊緊揪住他領子,四目相對,他能看出她眼中的恐懼,不由又看了看周圍。

他並沒有刻意去催動弦,甚至以前也從來沒有過靠意誌就讓弦動起來的情況。但剛剛,想到自己做的一切不過是無用的掙紮,心頭就湧上一股恨不能毀天滅地的衝動。

當他再回過神,一切就成這樣了。

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幾乎將他絞碎的壓力,卻又在同時湧上了輕鬆。

也許,這就是老天為他安排的結局。

既然命運無法改變,與其回去窩囊地活十幾年,不如就讓一切結束在這一刻。

如果他不能活,那所有人都不用活了。

他輕觸她的臉頰,溫柔地問道:“小狐狸,你怕死嗎?你陪我一起去死,好不好?”

他是認真的。

他是認真的!!!

時年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上次問過她這個問題,所以,他已經決定了是嗎?

要讓她、讓全世界給他陪葬!!!

沒等她回答,耳畔又響起另一個聲音,“時年?時年是你嗎?!”

是聶城!

她忙不迭道:“是我!聶城是我!”

她慌亂地四下看,卻並沒有聶城的身影,隻聽到他焦急的聲音,“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