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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廣喝著茶,頭也不抬,“這不在我們的賭約內。”

“我們的賭約隻包括穀雨微,但現在是在說十四爺。你也看到了,我一個人勢單力薄,連圓明園都出不去,行動不便啊。可你就不一樣了。幫幫忙嘛!”

確實,康熙離開後,時年總算解除了禁閉,可以在圓明園裡自由走動,但要想離開園子還是不行的。這也就大大阻礙了她辦後麵的事情。

但楊廣不同,他不但自己出得去,看樣子還能神不知鬼不覺把她也給弄出去。

時年商量道:“如果你不想幫我太多,那你隻需要帶我出這圓明園,回頭再把我送回來就行了。彆的事兒我自己想辦法。”

“你為什麼不找穀雨微幫你呢?”

時年瞪眼,氣這個人居然明知故問。

“穀雨微現在正忙著天人交戰到底回不回家呢,哪兒有功夫幫我?”而且,她也不想現在去打擾穀雨微。

那晚穀雨微沒能立刻作出決定,時年理解,一邊是現代的生活,一邊是古代的愛人,經曆過蘇更之後,她明白這選擇有多難,所以雖然在楊廣麵前說得信心滿滿,其實心中還是有一絲忐忑。

而且她去求穀雨微幫忙,穀雨微多半就要去找四爺,萬一在這個過程裡四爺再對她有什麼柔情蜜意,更讓穀雨微舍不得了怎麼辦?

她可不敢在這個緊要關頭做這種可能影響她決定的事情!

她的心思楊廣一清二楚,卻並不點破,反而點點頭,“好,既然你都求我了。我就幫幫你。”

時年大喜。

“也不用我把你帶出去了,你記掛的不就那麼點兒事嘛,我都幫你辦妥。”楊廣目光淡淡從她臉上掠過,“反正,等到咱們賭局的結果出來,該怎樣也就一清二楚了。”

他說完轉身離去,留時年一人在原地心情複雜。

這幾天,他們兩人相處都若無其事,就好像那晚在弦陣中的爭執從不曾發生,他對她的控訴質問從不曾發生。

可有些事,不是她不去想、不去麵對就能逃避的。

他說,等到賭局的結果出來,該怎樣就一清二楚了。真的嗎?到時候如果楊廣贏了,他要讓她答應什麼她尚且不知,可就算她贏了,他幫她平複了弦,送了穀雨微回去,之後呢?她能像上次那樣把他丟在大隋嗎?而他又會容許她那樣輕易地離開嗎?

時年抱住頭,覺得自己被這些問題折磨得頭都要痛了。

楊廣的辦事效率一如既往,很快帶來了消息,“四皇子和十四皇子都在暢春園安插了眼線,若有異動,消息必會傳出。到時候,就看誰的動作更快了。”

時年皺眉,“異動?你指的是……”

“我查過了,皇帝現下並未立遺詔,若接下來的幾天他依然沒想起來,等到他一走,這大清朝就要處於無名正言順繼承人、卻有一大群野心勃勃、蠢蠢欲動的皇子的美妙境地了。”楊廣慢悠悠道,“龍椅擺在那兒,誰先坐上去,誰就是下一任皇帝。”

時年沒有想到,康熙居然這個時候了還沒立遺詔!是曆史上就是這樣,還是因為蝴蝶效應產生的連帶改變?但不管是哪一種,現在的情況都很清楚了。

皇帝沒有欽定繼承人,那確實就是誰有本事,誰當皇帝了。

“四皇子有隆科多和年羹堯,而十四皇子手握兵權,看起來是四皇子處於弱勢,但隆科多是九門提督,手裡的是禁軍,掌控京師,十四皇子的軍隊卻駐紮在城外。所以屆時,隻需要他比十四皇子先知道消息,他就贏定了。”

楊廣總結:“你要幫四皇子上位,很簡單,皇帝駕崩那天,讓十四皇子收不到消息就行了。”

讓十四爺收不到康熙駕崩的消息,說得輕鬆,做起來談何容易!

時年正苦惱,覷見楊廣的神色後靈光一閃,“你想……”

其實也沒那麼難的,要讓十四爺收不到消息,隻需要,傳遞消息的人到不了他跟前……

“我說了,我知道他安插的人是誰,到時候等在路上,殺了便是。”

第111章 雨微

接下來幾天。時年反複跟楊廣打商量,“一定要殺嗎?我覺得還是不要隨便殺人比較好。你到時候就打暈他,再綁起來。確保他逃不掉就好了嘛!”

楊廣沒說答應。但也沒拒絕,態度不冷不熱。時年都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沒有,心裡七上八下的。

但比這更重要的,是那個傳說中康熙駕崩的日子。

原本的曆史上康熙病逝於這一年的十一月十一。而雖然有穀雨微和十四爺這兩處變動。這一點卻依然沒有變化——楊廣很肯定地告訴她,“就在這一天,他的死期。”

……說這話的時候。他真像一個索命閻王啊!

於是,到了當天。時年從早上就心神不寧。楊廣不見人影。她猜測他肯定去忙了。而她在屋子裡從上午焦慮到下午。終於受不了了,決定去找穀雨微,卻被告知側福晉正和王爺在一起,此刻沒工夫見她。

時年抿了抿唇。

穀雨微和四爺在一起,會說些什麼?都過去這麼多天了,她想好了嗎?

她的決定到底是什麼?

穀雨微頭靠在窗沿。靜靜看著外麵的湖景。

四爺把一件外裳披到她肩頭,穀雨微回頭,四爺柔聲道:“如今天已經冷了。不要坐在風口,小心受涼。”

穀雨微順從地起身,他牽住她的手,坐到了屋內的屏風前。

四爺抬手輕撫她臉頰,將一縷頭發彆到耳後,“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是嗎?”穀雨微道,“為什麼這麼說?”

“我覺得你有心事。你在想什麼?”

她還能想什麼?自從那晚時年跟她自陳了身份和來意,她這幾天無論何時何地,腦中充斥的永遠是那一個問題。

四爺見她不語,又道:“這些日子是我太忙了,都沒什麼時間陪你。再過一陣子吧,等明年開春了,我一定尋個空帶你出去走走。”

穀雨微有點意外,搖搖頭,“不用了,你的事要緊,不用掛心我。再說了,我也不想出去。”

“真不想還是假不想?”四爺笑道,“我記得,你剛進王府時,總想往外跑,有一次還差點觸怒了福晉,被她責罰。最後還是我救的你。”

他提起往事,穀雨微有點恍惚,片刻後淡淡一笑,“那時候是我不懂事,太胡鬨了。”

那時候,她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個時代。在年家因為是待選秀女,嬤嬤管得嚴,連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睡覺都由不得自己,後來進了宮,更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行差踏錯。好不容易嫁進四王府,和四爺處得不錯,自己大小也算個主子了,於是那顆想出門的心就怎麼也按捺不住,終於被福晉抓到了小辮子。

不過也是因為那次風波,四爺才帶她來了圓明園。明%e5%aa%9a春日,他帶著她泛舟湖上,道:“這園子可比王府大得多,在這裡應該不會再悶得慌了吧?”

她應該為他的寵愛而開心的,可事實上,她隻為自己感到可悲。

在現代時,她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無論是紐約、倫敦還是東京,都能隨意來去。她英文好,日語也能說一些,家庭條件雖然一般,但一直拿全額獎學金,平時當家教的收入也不錯。她從來都不會被困住。但在這個大清朝,她連出一趟門都需要經過彆人的允許。

來這裡十四年了,她隻出過一次北京城,還是跟著四爺一起隨駕出巡。

想到這裡,那個這些日子一直在%e8%83%b8中翻湧的問題越來越劇烈:她真的要為了他留下嗎?

為了一個男人,留在一個完全不喜歡的世界,真的值得嗎?

她語氣裡的自嘲四爺沒聽出,反而點點頭道:“你這兩年是穩重了不少,除了……”除了拈酸吃醋跟他鬥氣的時候。

“不管怎樣,就當是我補償給你的,到時候就我們兩個人,去城外山上找個風光秀麗的地方,住幾天再回來,怎麼樣?”▓思▓兔▓在▓線▓閱▓讀▓

四爺許下承諾,卻並不見雨微露出笑顏,他不禁眉頭一皺。

沉默片刻,他道:“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

“如果,我是說如果,再過兩年你還是沒有孩子,我想,從彆人那裡抱一個孩子給你……”

穀雨微猛地抬頭,震驚地看著他。

四爺忙道:“你彆擔心,我不是真的覺得咱們不會有孩子了,隻是多做一個打算。太醫說了,你的身體沒有問題,不能有孕隻是時機未到。我想起民間有個說法,若遲遲沒有孩子,可以抱養一個在膝下,哥哥帶弟弟,姐姐帶妹妹,就把孩子給帶出來了。我覺得可以一試。而且……”

而且,如果她此生注定沒有子嗣的福氣,有這個抱來的孩子,以後就算自己不在了,她也有個依靠。

四爺說到這裡,心中也不免歎息。這件事他考慮很久了,但之前彆說雨微,連自己都有些排斥,總覺得好像抱了彆人的孩子過來就放棄了什麼似的。可這陣子看雨微,總覺得她心神不寧、鬱鬱寡歡,思來想去,能讓她這樣擔憂的也隻有這件事了,這才提出來和她商量一下。

穀雨微隻覺渾身一陣熱一陣冷。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從彆人那裡抱一個孩子給她,這個彆人是誰?聽他的口氣自然不是過繼,那就隻能是他彆的女人了。

是李側福晉,還是鈕祜祿格格或者耿格格?不,她們三個的阿哥都已經十來歲了,就算給了她也養不親了,不合適。但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彆的孩子了。

所以,他是打算找彆的女人現生一個嗎?

穀雨微怒極反笑,“好啊,我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她說著好,語氣卻沒有半分欣喜,甚至隱隱帶著股尖銳。

四爺遲疑一瞬,沒有接話。

穀雨微笑意愈濃,“那這樣爺得納新人了吧?既然是我未來孩子的生母,就讓我親自為爺挑選吧。爺想要幾個?一個不保險,不然多選幾個吧,環肥燕瘦,您喜歡什麼樣的,我就給您選什麼樣的,也算是慰藉您這麼多年來隻能守著奴才一人的辛苦……”

她語氣諷刺,四爺終於動怒,“年玉成!”

他霍然起身,牙關緊咬、雙拳緊握,盯著穀雨微半晌,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想不通,她怎麼能這麼不可理喻!

他做這些明明是為她打算,她就算不領情也不必這般諷刺於他!

穀雨微卻因為那一聲“年玉成”,一顆心忽然靜了下來。

她看著四爺,窗外夕陽西下,金色的暖光透過半開的軒窗,映照在他的臉上。男人滿臉怒容,一雙眼不理解地望著她,她忽然就不知道自己都在做些什麼。

他又有什麼錯呢?

她為他居然想把彆的女人的孩子給她而怒不可遏,可從他的角度來說,他已經對她很好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