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而自己,將成為大隋未來的主人……
“啊——”
外麵忽然傳來喧嘩聲,在這樣的場合顯得那樣突兀。眾人詫異回頭,獨孤皇後更是直接站起來說:“怎麼回事?”
有宦官顫巍巍道:“啟、啟稟陛下、皇後,殿外忽然闖來兩名刺客,禁軍正全力抓捕,定不會擾了……擾了大典……”
這話說出來自己都知道可笑。太子複位大典,竟讓刺客闖進來,還在太極殿前大打出手,這儀式已然是被擾了,今天太極殿外所有的守衛都萬死難辭其咎!
獨孤皇後本就脾氣不好,今日更是心煩意亂,聞言就想發怒,卻忽然覺得不對。什麼刺客會在今日闖宮,還是在太極殿外生事?那麼多的守軍,他難道以為自己能硬闖進來不成?
這看起來,更像是要吸引他們出去……
“伽羅。”楊堅輕聲喚道。
獨孤皇後冷冷一笑,“陛下,有人要我們出去,那我們就出去看看吧。”
皇後下令,眾人不敢違逆,跟著出了太極殿。一出去就看到寬闊的廣場上,眾禁軍圍著一男一女,正鬥作一團。禁軍人數十倍百倍於那兩人,卻遲遲拿不下他們,眾人仔細一看,發現不是那兩人身手真那麼不凡,而是這些禁軍仿佛有什麼顧忌似的,沒有人敢先下殺手。
楊勇本來惱火大典被打斷,瞥到其中那個藍色的身影卻愕然道:“夏夏!”
那女子正是他兩月前收在身邊的孟夏!她怎麼會在這裡!
喊完名字他才猛地驚醒,膽戰心驚地望向獨孤皇後。雲昭訓的事還曆曆在目,他生怕重蹈覆轍,所以此番雖然寵愛這女子,卻並沒有正式納他為妾,而是以婢女的身份帶在身邊,母後麵前更是從未提過。
剛才太過驚愕,竟忘了現在的場合!
可讓他意外的是,母後像是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一雙眼隻定定望著那兩人……不,她沒有看孟夏,她看的隻有和她一起的那個男人。
楊勇忽然發現,那個男人的身形也很眼熟。他眉頭越皺越緊,終於,雙眼不可置信地睜大。
那是……
“住手!”獨孤皇後忽然大喝。
幾乎就在她喊聲響起的同時,一柄長刀砍中那男子,從%e8%83%b8膛順著往下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男子負傷倒地,%e8%83%b8口衣服迅速被血染紅。其餘侍衛本可一擁而上,卻被皇後的命令喝住,遲疑不敢上前。
獨孤皇後疾步上前,一把推開身前的人,望著他道:“二郎?二郎是你嗎?是你對不對?你還活著?你沒有死?!”
陽光下,男子抬起頭。他一手握著長刀,勉強支撐住身體,另一隻手一點點撕掉臉上的胡子,露出那張乾淨的、英俊的、不能更熟悉的麵龐,“是,母親。二郎還活著。我回來了。”
群臣嘩然。
在搜尋數月後,幾乎所有人都認定楊廣已經死了,如今陡然看到他出現,第一直覺都是懷疑自己看花眼了。可再仔細一看,那眉那眼,確確實實是失蹤數月的東宮太子。
他回來了!
“我遠遠的瞧著就是你,我不會看錯的。你去哪兒了?母親一直不相信你死了。我獨孤伽羅的兒子,不會這麼無聲無息就沒了……”
獨孤皇後一向最疼這個二兒子,如今失而複得,再強硬的個性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在他對麵,楊廣掙紮著跪下,握住母親的手,微仰的臉上,一雙眼睛也紅了,“二郎死裡逃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母親。二郎不孝,讓母親擔心,也讓父親為我憂慮、抱病,實在罪該萬死……”
楊堅從剛才就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們,此刻聽到這裡閉上眼睛,好半晌,啞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群臣紛紛跪地,司徒楊素帶頭賀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後!太子殿下平安歸來,實乃陛下之福,大隋之福!”
時年躲在大柱後麵,遠遠看著這裡。剛才楊廣一開始打群架,孟夏就跟過去幫忙,時年考慮到自己的戰鬥力,識趣地沒有湊上去拖後腿。不過她真的沒有想到,聶城布裡斯他們那些男的能打就算了,孟夏看起來嫵%e5%aa%9a漂亮、女人味十足,動起手來居然也這麼驚人。
不會其實連蘇更都能打十個吧?!
本來還擔心他們的計劃不能成功,沒想到事情比想象的還要順利,帝後和群臣居然被引出來了,母子相認,楊廣的身份在百官麵前得到認可。
看著廣場上一家團聚的畫麵,時年忽然有點感慨。都說天家無情,但其實,家人親情都是一樣的。
尊貴如皇帝皇後,也會為兒子的死而複生欣喜落淚,一如最尋常的父母。
“母後,二郎受傷了,先傳禦醫吧。”從剛才就一直沉默的楊勇忽然開口,滿臉關切道。
獨孤皇後這才反應過來,“對,你受傷了。快傳禦醫!痛不痛啊?簡直豈有此理,那些禁軍是乾什麼吃的,連你都不認識了嗎!竟敢跟太子動手……”
“禁軍自有認出兒子的。正是因為認識,才要跟兒子動手,否則,我若活著到了父皇母後跟前,他們想做的事可就要落空了……”
獨孤皇後聞言一愣。她本就是精於謀略之人,剛才隻是太過激動,此刻一冷靜立刻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想說什麼?”
楊廣衝母親安撫一笑,揚聲道:“今日擾了大哥的冊封大典,是做弟弟的不是。隻是大哥幾次三番欲致我於死地,甚至我都到家門口了,還不讓我見父皇母後,這也不是為人兄長該有的行為吧?”
一言既出,如石破天驚。
楊勇又驚又怒,“二郎,你是受傷了腦子糊塗了嗎?胡說什麼?我幾時欲致你於死地!”
“若非大哥從中作梗,我怎會失蹤數月?你又怎會有今日複位東宮的機會?如今看到我好端端的回來,大哥一定很失望吧?”
“你……放肆!”
楊勇是真的慌了。本來看到楊廣回來,他已經心頭一沉,冊封未成,自己的太子之位怕是懸了。隻是還存了一點期望,這段時間趁著父皇母後無心政務,他將朝事都接到了自己手中,應該還能設法與楊廣一爭。一擊不中,那就徐徐圖之,總不到放棄的時候。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楊廣一開口竟是這樣的指控!
獨孤皇後看看他,再看看難掩慌亂的楊勇,慢慢道:“你的意思是,是大郎害得你失蹤?他想要奪回太子之位,所以算計你?”
“母後明鑒,兒臣四月前於終南山行獵,卻遇刺客伏擊,幸有高人相救,這才撿回了一條命。可惜我傷重昏迷太久,待醒過來,才發現大哥竟已掌握了朝局,而我想要露麵,都要冒著生命危險……”
“荒謬!”楊勇終於冷靜下來,一撩袍擺跪下道,“母後明鑒,二郎出事時,兒臣被廢幽居,如何能有辦法去伏擊當朝太子?二郎所言太高估兒臣,也太低估東宮的羽林親衛!”
這話倒是有些道理。見許多臣子臉上露出讚同之色,楊勇心中一喜,瞥到旁邊藍衣染血的孟夏,就像一道靈光衝上天靈蓋,他意識到自己也許發現了關鍵,“她!這個女人為何跟你一起出現?她明明是我的侍婢,三個月前來到我身邊的……我知道了,是你算計好的對不對?你故意裝失蹤,再安插一個人到我身邊,好陷害我。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對不對!”
他越說越激動。沒錯,一定是這樣。他原來就懷疑楊廣怎麼會莫名其妙失蹤,如果一切都是他的陰謀那就說得過去了。
想到自己這幾個月竟一直在彆人的圈套裡,他又是憤怒不甘,同時又充滿了終於揭穿對手陰謀的欣喜若狂。
這話又激起一陣騷動。
在場確實有一些人知道那女子是楊勇新收的寵婢,也疑惑她怎麼會和楊廣一起出現在這裡。而且,這女子看起來還身手不凡的樣子。
難不成,真如大殿下所說,一切都是太子的安排……
迎著眾人的質疑,楊廣涼涼道:“大哥,你自己不覺得你的話可笑嗎?”
楊勇一愣。
“我失蹤前已經是太子,而你都被廢大半年了,如此大費周折就為了陷害已是庶人的兄長,你不覺得太得不償失了嗎?”◎思◎兔◎網◎
他說著,按住%e8%83%b8口輕哼一聲,眾人這才想起他還身負重傷。
是啊,如此傷筋動骨、死裡逃生,就為了對付已是手下敗將的兄長,確實太過荒謬了!
“至於如何伏擊我,大哥自有大哥的辦法。就像今日,太極殿外的守軍為何竟敢攔我了?這麼多的人,難道沒有一個認出我的嗎?這裡的守軍,到底是父皇後母後的護衛,還是你安插在他們身邊的眼線!”
“你……”
“大哥說我放肆,可你莫不是忘了,我是太子,而你早已被廢,不過庶人。我是君你是臣,你卻在我麵前言辭無狀、忤逆犯上,我看你才是真真放肆!”
最後一句聲色俱厲,驚得旁邊幾名宦官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仿佛某根最敏[gǎn]的弦被觸到,獨孤皇後直起身子。她雙眼微眯、環視四周,片刻後輕聲道:“這太極殿外,是多了很多生麵孔。”
“母後……”
楊勇隻覺手足發軟,幾乎要跪不穩。母後臉上的神色他再熟悉不過,那是起了疑心的表情。當年他被廢位前,就曾多次在她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他覺得事情正朝最糟糕的方向滑去。他掌控了朝局是優勢,某種情況下也是劣勢,之前是父皇母後不想管,才能相安無事,可如果讓楊廣在他們麵前挑出自己暗中的布置,那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太極殿外的人手調換尚在其次,更要命的還是……
等等。
他看到孟夏的側臉,心中陡然慌亂。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自己身邊,如果她是楊廣的人,如果她發現了什麼……
如果她知道了——
仿佛呼應他的想法,孟夏忽然跪下,以手貼地長拜到底,“陛下皇後容稟,婢子確實是大殿下的侍女,也得他的倚重厚愛。但正因如此,才讓婢子在無意間發現了一些事情,終日惶恐不安。今日在宮中偶然遇上太子殿下,實在忍不住將此事告知,以全婢子對陛下、皇後的忠義!”
“何事?”這一次,開口的不是獨孤皇後,而是皇帝楊堅。
他剛才一直麵無表情看著兩個兒子互相攻訐,獨孤皇後的情緒尚且有跡可循,他在想什麼卻無人知曉。
但楊廣明白,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他從袖中取出已經沾染了血跡的信封,膝行而前,跪到楊堅身前,兩手將信封高舉過頭頂,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兒臣在此,狀告廢太子楊勇忤逆犯上、罔顧人倫,於君父染疾之際,與宰相高熲密謀一旦龍馭賓天,將率九軍掌控皇宮,實乃大不敬之罪!我有二人親書密函為證,望父皇明察!”
第62章 覺悟
仁壽元年大興城的百姓注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