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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放了我!”

眾人略一思索,就知道自己中計了。四當家臉上閃過絲戾氣,一口唾沫吐到地上,“爺爺我懶得跟你這個臭娘們兒糾纏,等宰了你,再去追他也不遲!”說著便抽出了刀。

時年不料他說動手就動手,嚇得身子僵住。

男人滿眼殺氣,提著刀大喝一聲,直直朝她刺來——

“啊!”

長刀停在麵前兩寸,卻怎麼也刺不過來。一隻修長的手捏住了刀刃,因為用力,手背青筋突起。

下一瞬,手腕翻折,四當家隻覺一股大力順著刀背傳來,慘叫一聲,長刀脫手飛出。

他縱身躍起想搶回刀,對麵的人也縱身一躍,接住刀的同時,一腳踹上他%e8%83%b8口。四當家往後飛出,重重砸在地上。

眾人一驚,這才發現麵前竟憑空出現個陌生男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剛才便是他偷襲了四當家!

山匪們對視一眼,抽出兵器便衝了上去。男人被圍攻也不驚不慌,身手淩厲、招式如風,雖然握著刀,卻並沒有下殺招,而是用刀背當武器,幾下就放倒了衝上來的山匪。

隻是當最後一個人衝上來時,他的刀鋒忽然調轉,端端指上了對方的咽喉。山匪嚇得一動不敢動,男人盯著他片刻,忽地一笑:“你也就這點膽子了。”

刀背一拍,敲上他脖子,山匪便暈倒在地。

做完這一切,他回過頭。冷月皎皎,男人麵容沉靜、目光如刀。非常帥氣,也……非常熟悉。

他看時年呆在那兒,像傻了似的,大步走過去便抱住了她。時年靠在他懷中,好幾秒後才哭著道:“隊長!你終於來了!嗚嗚嗚嚇死我了!我以為我死定了!”

聶城感覺女孩肩頭顫唞,眼淚也糊到他%e8%83%b8口。他暗歎口氣,抬手輕拍她肩膀,說:“對不起,我來遲了。”

時年抹著眼淚,這一晚上太驚心動魄,以至於她都不想怪他了。來了就好。還好還好,自己的小命沒有交代在這裡。

聶城看到她一身狼狽,不由問:“你呢,還好嗎?”

“我沒事,隻是朱厚照……對了,朱厚照!”時年忽然驚醒,抓住他的手,“我們快去救朱厚照!”

她那樣焦急,聶城沒想到這種情況下,她還掛心著任務,反握住她的手,道:“彆擔心,他那邊我已經有安排了。”

朱厚照終於趕到山下,已經是大半個時辰後的事。他渾身是傷,因為摔了好幾次,衣服上都是灰塵,發冠也掉了,看上去狼狽不堪。沒等他辨明方向,前方就湧出一隊人馬,吳老三在最前方,大笑道:“我就知道,在這裡能堵到你!”

這裡是出山的必經之路,原來他們追不到他,居然選擇在這裡守株待兔。

曆經千辛萬苦,都逃到這兒了,卻還是功虧一簣。朱厚照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坐在圍牆上時,是不是也是這個心情?

夜色中,朱厚照神情冷漠,靜靜看著吳老三。對方見狀咧嘴一笑,“怎麼,還不服氣?”

朱厚照扯了下唇,“爺很少真的對誰生氣,但今夜,你是一個。”

吳老三嘲諷道:“可惜,你再生氣也無可奈何。”

他一揮手,身後的人立刻押著個人出來,是一身狼狽的錢寧,他朝朱厚照喚了一聲,“爺,小人無能……”

原來他還是被抓住了。朱厚照閉上眼,心裡忽然有些愧疚。她希望他逃出去,他卻讓她失望了……

吳老三喝道:“把他給我拿下!”

他一聲令下,仿佛打開了某個開關,周圍忽然呼嘯聲震天,四麵八方湧上來無數官兵,將他們團團圍住。每個人手中都舉著火把,遠遠望去,仿佛蜿蜒的火龍,將山下照得恍如白晝!

吳老三勒緊韁繩,驚道:“怎麼回事?”

旁邊的人也驚疑不定,“副寨主,咱們不會是……遇到官兵剿匪了吧!”

藏龍寨如今一家獨大,確實有可能被剿匪,但是也不對啊!按照他們大家經驗,官兵就算來,也不該這麼快!

吳老三心中發慌,轉頭卻發現錢寧一臉狂喜,不禁怒道:“是你通風報信的對不對?你以為找了官兵過來,自己能逃得過嗎?!你們和我們一樣,都是要被剿滅的土匪!”

錢寧冷冷道:“是嗎?”

火龍最前方是個六十來歲的老者,隻見他麵皮白淨、下頷無須,一副養尊處優的樣子。老者看到朱厚照,頓時眼前一亮,翻身下馬、幾步上前,撲通一聲跪到他麵前,“奴儕劉瑾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刷”的一聲,漫山遍野、所有官兵齊齊跪下,呼喊聲震天,“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第27章 山火

皇、皇上?

什麼皇上?

吳老三傻眼。藏龍寨眾人傻眼。

他們呆滯地望向朱厚照。卻見這個剛才還狼狽不堪的男人立在那裡,周圍烏泱泱跪成一片,他卻毫不動容。似乎對這種場麵早已習慣。

他們說的皇上……就是他?!

那廂劉瑾大聲道:“奴儕救駕來遲。罪該萬死!請萬歲爺降罪!”

“你是該死。”朱厚照淡淡道。

劉瑾身子一顫,仰起頭道:“爺……”

朱厚照看著他。還有他身後誠惶誠恐的官兵。這些人他向來厭煩不已,恨不得通通趕走,可這一次。他卻惱恨他們出現得太遲。

吳老三等人終於反應過來。像灘爛泥般摔下馬,跪在那裡、兩股戰戰,想求饒。卻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皇、皇上……”

朱厚照沒理他們,徑直走到一匹馬旁。他身形還有些不穩。劉瑾下意識阻攔。“爺。您要做什麼?”

朱厚照劈麵就是一鞭子。火光中。男人俊秀的臉上終於顯出勃然怒意,“劉瑾,帶著你的人跟爺上山!爺的女人還在上麵,不把她救下來,爺要你們通通陪葬!”

劉瑾大驚。皇上月前偷偷離京,自己作為司禮監掌印太監。不敢聲張,一直小心瞞到今天,好不容易得到他在這裡的消息。誰知趕過來竟撞上這樣的場麵!

想到若是再晚一步可能的後果,他猶覺後怕,強笑道:“爺,奴儕帶人上去找,您留在這裡,龍體為重……”

他居然還敢多嘴,朱厚照眼中閃過絲戾氣,正要再抽一鞭子,藏龍山上卻傳來一聲巨響。眾人這才發現,匪寨所在的位置竟起了火,冬季的山林最是乾燥,被風一帶,火勢迅速蔓延,摧枯拉朽、浩浩蕩蕩,轉眼間半個山頭都成了火海!

山下頓時一片嘩然,山匪們驚慌失措,逃命的、救火的亂成一團。朱厚照睜大眼,怔怔望著那裡,臉色隱隱發白。

一點火星飄落,他像是忽然驚醒,喃喃道:“小美人兒……”騎上馬就往裡衝。

錢寧反應飛快,一個縱身就將他搶下馬來,兩人撲倒在地,朱厚照大怒:“放肆!”

“皇上!您不能上去!皇上!”

“滾開!”

“爺,你就算殺了臣,臣也不能放您上去!”

兩人正糾纏,山頂又是一聲炸響。朱厚照終於停下動作,錢寧仍死死抱著他,而他大口喘著氣,一動不動望著山峰。⊙思⊙兔⊙網⊙

黑瞳裡映出的,是火海滔滔的藏龍山,那樣壯觀,將半邊天空都燒成了紅色。

藏龍山這場大火在次日就傳遍北直隸各大州府。據說是真定府的官兵深夜剿匪,山中匪眾慌亂之下這才引發山火,好在撲滅及時,沒有波及到附近的百姓。而除了部分死在大火裡的山匪,其餘匪眾儘數落網,官府此次可以說大獲全勝。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事情都過去五天了,官兵卻仍留在大火後的藏龍山上,甚至還有臨時從附近州府增派過來的人。近千名官兵不眠不休,把藏龍山翻了個底朝天,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這反常的舉動不禁讓人想起外界的流言,萬歲爺這一個多月來其實壓根兒不在京中,而是在這座山上落草為寇。這消息太過荒唐,大家本來都不當真,如今看到官兵這樣興師動眾,忍不住想,難道這竟是真的?!

真定府府衙正房裡,劉瑾低著頭,小心翼翼道:“爺,大夥兒把到處都找遍了,沒有……沒有您說的那位姑娘……”

朱厚照坐在紅木大椅上,食指按著額頭,閉目不語。他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這也難怪,這段時間他幾乎沒怎麼好好休息,大火撲滅的當天,他甚至不顧眾人阻攔,親自去藏龍山上找了一圈。

男人深吸口氣,慢慢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怎麼會找不到?”

劉瑾心中發慌。他已經聽說了,原來萬歲爺這趟出來不僅自己當了土匪,還擄了個壓寨夫人,那晚陷在山裡沒逃出來便是她。他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當晚的火燒成那樣,就算找著了也認不出來了啊……

畢竟伺候這位主子多年,劉瑾心思一轉,笑道:“所以奴儕想著,那位姑娘興許是已經逃出去了,所以才找不到。爺也彆太傷心,有您龍威庇佑,相信姑娘無論去到哪兒,都能逢凶化……”

後麵的話卡在喉嚨裡,因為他看到了朱厚照的眼神。

劉瑾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隻是磕頭不說話。

朱厚照站起來,踱步窗前,遙望初升的太陽,許久,淡淡道:“她死了。”

劉瑾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知道的。早在看著她離開時,他就想到了,也許那一彆,便是他們最後一麵。

那樣危險的境地,她一個柔弱的姑娘家,怎麼可能還有生機?隻是心中還是抱了萬一的希望,也許她足夠聰明、足夠好運,能夠尋到生機,就像當初他也篤定她逃不出他的看守,她卻撂倒守衛,一路爬到了高牆上。

可現在看來,是他妄想了。

朱厚照閉上眼。所以,她不僅死了,連屍首都在大火裡燒成了灰燼……

他忽然輕輕一笑,劉瑾看過來,卻見君王自嘲道:“爺的壓寨夫人,爺說過會保護她,卻教她給保護了。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劉瑾想了想,輕歎口氣,“爺,夫人她不會怪您,否則也不會以身救您,不是嗎?您安然無恙,就是夫人最大的心願了。”

是嗎?他想起分彆時,她眼中的堅定,還有唇畔的笑容。其實他不明白,她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比起這個,現在外麵各種消息都傳開了,接下來怎麼辦,還請萬歲爺示下。您是想繼續待在這兒呢,還是回京?又或者移駕彆的地方?”

朱厚照負著手,良久方道:“之前她說,想回京師過年。她回不去了,我替她回去吧。擺駕回京,這真定府,爺是再不想來了。”

劉瑾一喜,朱厚照又道:“不過,爺好像說過,救不回她,要讓你們通通陪葬。”

劉瑾愕然。朱厚照目光陰沉,盯的他腿又軟了。不、不是吧?這小祖宗來真的?!

朱厚照終於嗤笑一聲,“那些山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