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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之期 籠中月 4322 字 6個月前

結果陳覺是在廚房洗碗。

五個人的碗不算少,雖然有洗碗機但他不大會用,因為在家幾乎就沒有自己動過手。水池中浮起許許多多的泡沫,他戴上塑膠手套伸進去清洗,動作還算是有條不紊,就是比較慢而已。其實隻要他願意,很多事情他都可以做得很好。

因為個子高,他需要微微地弓著背,後來也許弓累了,衝碗的時候直起背活動了一下才繼續。他腰前挨著水池的部位濕了一小片,貼在小腹上,顯得腰杆更薄。彎著腰,半邊麵容隱在燈光的陰影裡,輪廓又沉默又踏實。

宋珂在門口看著他這樣子,不知道為什麼,非常想抱他一下,於是就過去抱了。

臉貼在他的後背,溫度不低,脊柱凸著一節一節猶如山脊。

陳覺沒有回頭,隻是嘴角抬起來:“站遠一點,小心濺上水。”

大概是因為剛喝過藥吧,宋珂仍舊不是非常有力氣,身體貼著身體,隻覺得很願意依靠這個人,不覺得自己軟弱。

以前他凡事總是靠自己,工作是,生活也是,因為習慣了。認識陳覺以後,身邊卻多了這樣一個人。陳覺習慣於替他買早餐,習慣於等他回家,習慣於打傘的時候偏向他那一邊,習慣於吵架時放下麵子道歉。其實陳覺也可以不這麼做,因為宋珂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可是陳覺什麼都願意為他做。

他不肯鬆手,陳覺隻好暫時停下來,取下手套轉過身。

宋珂仰起臉索%e5%90%bb,陳覺就親了他一會兒,手掌從睡衣下擺鑽進去,摸到他腰身仍舊滾燙。正想收回去,手就被固定住了。

抬起頭來宋珂深深地%e5%90%bb他,十指交纏,腦中有些昏昏沉沉的。陳覺一手扶著他的腰,一手摟著他的背,%e5%90%bb得很忘情,連門外兩個人來了又走都沒有發現。

一直到走出院外,程逸安才尷尬又無奈地鬆了口氣。

陳念卻很從容。

“這也沒有什麼,你說呢?” 她看向他。

過了一會兒,他才點頭:“是,相愛的人其實都一樣,無非這些樣子。”

兩人慢慢走到湖邊,他替她拿著防蚊蟲的噴霧,她停下來噴了幾下。

她彎下腰的樣子很美,像詩裡寫的,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溫柔中又帶著點傷感的味道,因為後半句就是,道一聲珍重。

走了大半圈後,他終於問她:“你想找個什麼樣的男朋友?我幫你留意。”

她跟他開玩笑:“不告訴你。”

他也就笑了:“不說我也猜得到,你的理想型一定是你哥那樣的。”

她一聽,詫異地抬起頭,哭笑不得地否認:“你胡說什麼?誰說我理想型是我哥了。”

“那是誰?”

“是宋珂。”

這回輪到他錯愕。

湖邊的風潮濕中帶著點池水的腥,吹到臉上卻是很舒服的。她挽起一縷被風吹亂的長發,靜靜地將臉一揚,大大方方地坦白:“真的,沒騙你。”

身邊有車轉過弧線,慢慢朝院落深處開去,隻留下一抹很難以辨清的尾燈。程逸安有些不明白地看著她,她朝他微笑,說:“很奇怪嗎。”

他匆匆辯解:“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笑著扭頭朝枝節錯落的樹蔭走去,並沒有再跟他解釋,為什麼把宋珂看作自己的理想型。

一直記得第一次見宋珂的時候,他給自己送的禮物是一條絲巾,給繼母準備的是幾本書,用牛皮紙紮著提在手裡,細細的一條麻繩。他看起來一身內斂的書卷氣,又很沉穩,跟哥哥的張揚外向截然不同。

那天他走的時候哥哥在後麵追,他卻頭也不回。那時她年紀尚輕,隻覺得他很有個性,相處久了才明白那不是個性,是骨性。

她向來安靜地欣賞宋珂,沒有告訴過他。這種欣賞不涉及男女私情,像柔軟的荷箭欣賞韌性十足的楠竹,幻想自己終有一日也能像他一樣,風搖青玉枝,依依似君子,無地不相依。

第76章 新年快樂

也許陳覺是記仇吧,自從那次拉力賽宋珂不願陪他後,他就再也沒提過任何旅遊的要求。所以今年這一整個秋和冬,他們兩個哪裡也沒去過。

雖然沒有刻意告訴誰,但兩人的關係還是漸漸被同事知道了。一開始宋珂想不通,後來程逸安告訴他:“像你跟陳覺這樣從來不保持社交距離,走到哪兒都跟連體嬰似的黏在一起,人家想不知道也難吧?”

宋珂回憶了一下,似乎的確如此。

他跟陳覺坐電梯從不會分立兩角,而是肩膀挨著肩膀站。在辦公室吃外賣也不喜歡坐桌子,就在茶幾那兒擠著將就將就,有時候夾起的菜快要掉了陳覺還會下意識拿手替他接一下。

不過知道就知道了,他也沒有想過隱瞞。

兩場雪過後,臨江漸漸年味十足。這個春節一家人打算平平淡淡地過,所以並沒有操辦得很隆重,就隻是菜色比平時預備得要豐盛些。

清早起來陳念就去了趟超市,買回兩大包的窗花跟福字合屋貼滿,不管是大門、房門還是窗戶通通 “見者有份”。等估摸著宋珂他們早上應當起了,她就笑眯眯地跑上樓,要求他們把臥室的兩扇玻璃窗也貼上。

“彆貼歪了喔。” 細心囑咐完退出去,順手悄悄把房門帶上。

碩大的一個福字,宋珂拿著倒轉過來瞧了瞧,然後透過筆畫朝陳覺笑:“小時候上手工課我還學過一次剪紙,課上老師帶著我們剪那種圓形的福字。” 拿手畫了一個圓,“大概這麼大。下課以後我帶回家,我爸誇我剪得好,還一直保存到過年的時候用上,省了一筆小錢。”

陳覺伸手將福字揭下來,覺得他剛起床這樣臉色紅撲撲的,頭發又有點淩亂的樣子其實很好看,沒有忍住%e5%90%bb了他一下。

他說:“沒刷牙。”

“我也沒有,不吃虧。” 陳覺又%e5%90%bb了一會兒。

穿戴好下樓去,顧阿姨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又是蒸包子又是包餃子,還做了豆沙餡小魚年糕,整整齊齊地擺在蒸籠上。

“哥你看,阿姨搞主食開會呢。” 陳念坐在角落擇菜,笑著抬頭朝哥哥眨眼,“把我們當豬喂。”

宋珂走過去:“阿姨,我也來幫你。”

顧阿姨挺高興的:“行啊,要不你幫我擀皮吧,劑子我都分好了。”

這個活對他來說不算難,如果陳覺不在旁邊搗亂的話。沒有多餘的擀麵杖,陳覺就用保鮮膜筒代替,擀出來的皮不是正方形就是長方形,難得有張橢圓的還破了口,看得宋珂連連歎氣搖頭。

“你出去坐著,再讓你幫會兒倒忙麵粉都不夠用了……”

“不會我可以學。”

陳念告狀:“還學呢,小時候我哥連辮子都紮不好,害得我在學校老是被老師和同學們笑。後來再大點去學鋼筆字,大院裡五個孩子就數他寫得最差,學得最不認真,還成天在老師家裡調皮搗蛋,爸爸沒少拿皮帶抽他。”

宋珂就看向他,低聲說了一句:“笨手笨腳的。”

陳覺隻是笑,並不辯駁。

晚上一家人守歲,窗外的月光明淨透亮,雪如揚沙細粒。

以前的大學室友打來問候陳念,她窩在沙發一角仰躺著,對緊手機另一端絮絮叨叨。

“真好,一年不見就生了個這麼可愛的奶娃娃,瞧這小腳,還沒我巴掌大……”

宋珂和陳覺也在對著手機,不過不是聊天,而是在工作群裡發紅包,順便搶一搶對方發的。認真在看電視的就顧阿姨一個,儘管裡麵的明星她大多不認識,但是不影響湊熱鬨。

某個歌舞節目出來的時候,宋珂瞟了一眼,說:“小念,你的最愛。”

“嗯?”!思!兔!在!線!閱!讀!

陳念扭頭,看到畫麵裡的草包大帥哥感覺很陌生,半晌才 “噢” 了聲:“他啊,那是我去年的最愛,今年下半年就已經換人了。”

宋珂忍俊不禁:“你這個換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陳念朝他眨眨眼,大方地坦白:“是啊,我承認我隻看中對方的臉,有更帥的就直奔下一個。你就不同啦,你看中的是人家的歌喉,不像我這麼膚淺,所以比較長情嘛。”

話裡有話,連陳覺都聽出來了,轉過臉來挑了挑眉,“宋珂喜歡哪個歌星?”

陳念看向宋珂,隨後撲哧一聲笑出來。宋珂不知是不是暖氣烘的,臉頰到脖子那一截有點微紅,垂下眼眸拿起遙控器,默不作聲地把音量調大了。

一直到守完歲,上樓關上臥室的門,陳覺還在記掛著這個問題。

外麵的煙花遠在郊區,傳到這裡聲音已經不很吵鬨。兩人到大床上繼續看晚會,宋珂躺在陳覺%e8%83%b8口,陳覺靠在床頭,彎腰問他:“你喜歡的歌星是誰?”

宋珂將臉側向窗外,不予理會:“陳念開玩笑呢,我沒喜歡哪個歌星。”

“真的?”

陳覺不信,俯身親他耳朵邊緣的軟骨,牙齒微微用力。宋珂癢得受不了,拿手捂住耳朵藏進被子裡,陳覺又跟著鑽進去,“說。”

“給我唱首歌我就告訴你。”

陳覺唱:“我有一個小秘密,一直不敢告訴你。很早以前愛上你,你一直在我心裡。越不想你越想你,我想你意亂情迷……” 跑調都跑到天涯海角了。

宋珂一邊笑一邊雙手捂緊,作出一副不忍卒聽的神情,身體弓得像蝸牛。陳覺就把他抱在懷裡,扒開他的耳朵唱給他聽,唱到後來,才低聲說了一句 “我愛你”。

掀開被子,宋珂目光濛濛地看著他,凝視著他的臉,連他臉上幾道淺淺的皺紋都數得清。

他的嘴唇落到宋珂額頭,許久許久一動不動。宋珂被他抱著,覺得很溫暖也很平靜,像是狂風暴雨後的一葉小舟,載著自己,飄啊,晃啊,去哪裡都可以,去哪裡都值得感激。

後來煙花越放越多,遙遠的那片天空被照得猶如白晝。

陳覺去浴室洗澡,關著門也能聽見嘩嘩的水聲,像是種無聲的安撫。宋珂起身穿好衣褲,又加了一件羽絨服才走到陽台去。

煙花綻放像是繁星的陪襯,猶如炙熱熔漿飛濺出的火星,璀璨而又生動。

手揣進兜裡意外摸到一包煙,一支打火機,才想起是那天在萬豪隨手放裡麵的。

宋珂取出一支煙,點燃後靠在欄杆上慢慢地抽。風把薄荷的煙氣往他臉上吹,他卻不覺得嗆,隻覺得好聞。

放空沒多久就被人抱住了。

因為個頭比他要高一點,所以陳覺從後麵抱他會微微低頭,隱約有點壓迫感的姿勢,發梢的水還順著滴進他脖頸間。

宋珂被冰得一抖,煙灰落在欄杆上,嘴不由得抿起:“你屬鬼的嗎?不出聲。”

陳覺從他手裡抽走煙,就著抱他的姿勢送進自己齒間,咬著煙說:“吸煙有害健康。”

宋珂就笑:“明明就是自己癮犯了,還教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