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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之期 籠中月 4316 字 6個月前

自給他係安全帶,低聲對他保證:“有我在你什麼也不用怕,這一輩子我就愛你一個,就算我爸活過來掐著我的脖子反對也不管用。”

“誰怕了。”

宋珂笑著撇開臉,再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

記得那天陽光特彆好,十二月的氣溫居然暖得像春天。從他們倆租房子的小區往城西走,一路上都很通暢,道路兩旁的懸鈴木高大茂密,地麵的方磚上滿是樹葉的陰影,微風中輕輕地搖曳著。陳覺沒有說什麼話,可是心情一直很好,甚至還在輕聲地哼歌,直到把車開進樹林掩映的彆墅區才停。

“馬上就到了。”

他捏捏宋珂的手。

寸土寸金的市區竟有這樣的地方,宋珂從不知道。這裡的綠化奢侈,層高奢侈,空氣也很奢侈。寬闊的林蔭道筆直向前,每家每戶都是高門獨院,遠遠望去麵積仿佛無邊無際。高大的梧桐樹濃翠如蓋,月牙狀的碧波湖裡還養著幾隻天鵝,戲水的姿態伸展自如。

“這湖不算深,冬天湖麵凍結實以後業主可以上去玩。”

陳覺說完,宋珂轉回頭,一開口就冒傻氣:“玩什麼?”

鼻尖被刮了一下:“滑冰。”

原來在小區還可以滑冰,這是宋珂頭一回聽說。

他的沉默一直保持到下車,陳覺牽起他的手,被他有點彆扭地掙脫出來:“自己走自己的。”

空氣裡都是自然的花香跟草味,陽光像碾碎的金箔紙,有人從天上飄飄揚揚地灑下來,隻有住在這個地方的人有資格與之不期而遇。

一進院門,宋珂注意到半開放的車庫,裡麵八輛車分兩排停得整整齊齊。宋珂扭頭看陳覺,陳覺有些心虛地解釋:“兩輛是我爸留下的,兩輛我妹在開,還有一輛是我媽的,剩下的才是我的。”

就差再分給保姆一輛。

不過宋珂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他喜歡的是陳覺這個人,又不圖陳覺什麼,有什麼好怕的?況且陳覺從來沒有顯露出什麼優越感。

這樣一想,也就從容起來。

打了一肚子的腹稿,沒想到陳覺媽媽跟妹妹都非常客氣有禮。尤其是陳覺的妹妹,自打一開門眼睛就沒從宋珂身上離開過,臉上一直是笑嘻嘻的。

“我叫陳念,”她站在陳覺身邊,揶揄哥哥的時候表情頑俏生動極了,“這是誰呀,你也不給介紹介紹?”

陳覺這才含糊其詞:“這是宋珂。”

她笑著伸出纖纖玉手:“幸會,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態度又極為大方。

宋珂跟她握了一下手,然後才向許冬雲問候:“伯母您好。”

許冬雲也是微笑的:“人來就行了,帶東西實在太客氣,我們事先也沒有什麼準備。”

陳覺腦子不轉彎:“媽你昨天不是說準備了金子嗎,沒買到?”

許冬雲啪地打了他一下:“就你多嘴。”

這下不止是他們,就連端茶出來的顧阿姨都笑了。

整座彆墅坐北朝南,一樓的客廳更是大而敞亮。通鋪到底的地毯綿密厚實,腳踩上去沒有一點聲音。沙發也軟得驚人,一坐下去人就不由自主地往下陷,不過宋珂的坐姿依舊很挺拔。

顧阿姨回廚房切水果,陳念打著幫忙的幌子跟著溜進去,邊偷吃切好的梨邊小聲說:“又有學問又有氣質,難怪我哥整天牽腸掛肚的。不過我哥也太沒出息了,你瞧瞧他,眼珠子都恨不得貼到人家臉上去。”

“不怪他,”顧阿姨笑嗬嗬的,“這孩子連我看著都喜歡。”

“那是當然,畢竟是我哥嘛,眼光絕對是一流的。”

客廳裡聊得沒有廚房那麼熱火朝天,不過氣氛照樣很好。

“喝茶。”

“謝謝伯母。”

隔著杯蓋,上好的雨前龍井就芳香撲鼻。宋珂端起來,先隻嘗了一點,燙,可是舌尖已經感到回甘。

許冬雲沒有喝,隻是說:“早就想請你來坐坐,陳覺怕打擾你,一直推三阻四地不肯答應。”

陳覺推三阻四當然是因為他一直不肯點頭。宋珂心裡有愧,隻好垂眸看著茶湯裡扁平飽滿的茶葉。芽葉在熱水裡輕輕地打著轉,慢慢的,悠然自得,他也就看得沉靜下來。

“你們兩個年輕人在一起,比我們有共同話題。說是在創業?”

“嗯,一個互聯網企業,規模還很小。”

“小不要緊,”她溫和地道,“創業難,守業更難。你們創業我是很支持的,一開始家裡叫他出去打拚他還不願意,現在這樣我看很不錯,正好叫他這位大少爺知道知道什麼叫人間疾苦,以後也不至於把這點家底敗光掉了。”

陳覺趕緊說:“我什麼時候敗過家了,媽你彆在宋珂麵前詆毀我啊。”

許冬雲微笑:“好,不說了。”

越聊宋珂越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很多餘。陳覺的媽媽溫柔知性,妹妹爽朗熱情,並不像他想象得那樣難相處。

午飯就是在那裡吃的,晚飯前宋珂本想告辭回去,無奈陳覺家人熱情難卻,隻好又繼續留下來叨擾。

單從家常菜的角度來講,顧阿姨的手藝比五星酒店的大廚還要好,六菜一湯做得色香味俱全。

席間許冬雲一直給他倆夾菜,到後來宋珂碗裡堆得冒尖,隻好偷偷將幾塊排骨夾給陳覺。陳覺反正是個能吃的,不管什麼都照單全收,結果被陳念調侃:“哥你餓死鬼投胎啊?難怪宋珂這麼瘦,原來飯全被你搶去吃了。”

陳覺說:“你是哪門子的妹妹,胳膊肘往外拐。”

她笑著做了個鬼臉。

宋珂吃好後靜靜坐在一旁,陳覺趁大家不注意,在桌下悄然牽起他的手:“沒蒙你吧,我媽和我妹妹都很好相處。你還擔心,我真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有點得意卻又傲慢的語氣,聽得宋珂想笑,然而還得端得一本正經:“你小聲點行不行,彆讓她們聽見。”

“聽見就聽見唄,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一塊心頭大石落地,今晚陳覺已經開始放肆。

晚飯後許冬雲派他帶宋珂到樓上去參觀。從樓梯慢慢踱上去,他又牽宋珂的手,這回宋珂沒躲了。

陳覺的房間在三層,準確來說,是整個三層都被他霸占了,光是遊戲房就比他們倆那套小房子的客廳還要大。

先走進書房,裡麵掛滿了他的墨寶,被宋珂觀賞他還有點難為情,說:“都是以前練字的時候瞎寫的。”

其實看得出他在這方麵下過苦功,遒勁又灑脫的筆鋒跟他這個人很相似,可是宋珂故意問:“寫得挺好的,怎麼現在成這樣了?”

剛剛還在謙虛的陳覺此刻又不甘示弱,挑起眉自誇自擂道:“平常寫字當然是怎麼省時間怎麼寫,我要認真起來起碼也是書法協會候補的水平。”

宋珂笑著搖頭。

“你還不信?等著。”

陳覺一副要現場展示的架勢。宋珂覺得麻煩,讓他省省力氣:“彆寫了,又要調墨又要鋪紙,待會兒不是還要去你臥室看照片嗎?”

的確有一些小時候的照片想給宋珂看,包括自己親生父母的模樣,陳覺也想讓宋珂看一看。不過這口氣不爭不行,來不及寫毛筆字那用鋼筆總可以吧。他將一張白紙鋪開,將要落筆卻缺乏靈感,頓了片刻後,抬頭看見宋珂的背影。

宋珂早已決定不跟陳覺一般見識,走到書架前觀摩藏書去了。他的背影淡漠、沉靜,甚至有點不易接近,可因為頭微微地低著,下巴那樣收進去,翻閱書冊的動作又很斯文,所以舉手投足之間都讓人覺得舒服溫和,絕非表麵那樣拒人於千裡之外。

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後,陳覺將鋼筆吸飽墨,凝神慢慢書寫一個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滿意才鬆了口氣。

然後他低聲:“宋珂。”

“怎麼?”宋珂沒有回頭。

他笑了笑:“沒什麼,叫叫你。”

語氣莫名的深刻。

宋珂放下書,轉身走回去,見到那張寫滿自己名字的紙。-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印象中陳覺似乎從沒有這樣認真地寫過什麼東西。他非必要不寫字,要寫也總是龍飛鳳舞、漫不經心,從不像紙上這些,這麼端正凝肅,刻骨銘心。

“彆的都可以寫得潦草,唯獨這兩個字不行。”像是自己也覺得太過鄭重,他又往語氣裡加了一些調侃,“誰讓這兩個字關係到我一輩子的幸福呢。”

樓下的母女倆在看電視,書房裡安安靜靜的,窗外月色濃鬱。宋珂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作為回應。

他不說話,陳覺就把他拉過來圈在懷裡,柔軟的腰肢抵在書桌邊緣:“很久沒像今天這麼高興了。”

他們的關係得到長輩的承認,假如順利,走完一生也不是不可能。

“你呢?”

儘管心裡已經有答案,陳覺還是希望聽到宋珂親口說。宋珂輕輕偏開頭,右手無所適從地拿起紙上的筆,下一刻卻被寬厚的手掌包住。

“你也寫一遍我的名字,行嗎?”

鋼筆溫度仿佛灼人,心口燙得快要失去知覺。這樣被陳覺抱著,握著,宋珂哪裡說得出“不行”。

燈光溫和地投映下來,寬大的白紙靜靜框著兩個交疊的人影。他的右手被牽引著,一筆一劃,一撇一捺,一切都順著陳覺的意思走。

瀟灑恣意,行雲流水的走勢,張弛有度的字型,再加上落筆時一個極細、極小的點,像簽完文件後筆尖在紙上隨手一戳,算作是個含蓄的收尾。

還不錯,隻是不如陳覺寫的那些。

“不好看。”宋珂認輸,“沒你寫得好。”

“但是我喜歡。”陳覺依然從後麵抱著他,“活到三十歲,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喜歡自己的名字。”

現在他們兩人的名字出現在同一張紙上了,極鄭重的。

宋珂低著頭,沒有辦法不去凝視它們。陳覺默然片刻,半真半假地懊惱:“我忘了帶戒指,否則今天婚書一簽戒指一送,你就一輩子是我的人了。”

第25章 誰的錯

陳覺說起情話向來是這種調調,玩世不恭裡帶著真心。

宋珂並不反感這樣的他,隻是覺得“誰是誰的”這種說法有些不妥,於是將聲音儘量放得溫和:“陳覺,我不是任何人的。”

他覺得他們首先是自己的,然後至少也得是父母的,畢竟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到了最後,他們才是彼此的。

可是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因為覺得太肉麻。他願意是陳覺的。

陳覺聞言怔了怔,然後慢條斯理地鬆開他,半開起玩笑:“彆這麼鄭重其事地提醒我,你這樣讓我很挫敗。”

也許這就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差彆,陳覺總是愛得熱烈,愛得毫無保留,宋珂卻總是顧慮良多,愛得隱忍。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相愛,至少陳覺是這樣認為的。

看完了書房,宋珂被帶到臥室去。

本以為一定是極儘奢侈跟舒適,沒想到一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