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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之期 籠中月 4360 字 6個月前

時前自己還在擔心租車費用,簡直是傻得透頂。偏頭望著遠處那一抹橘色的黃昏,心裡空落落的,形容不出的感覺。

最後開到小區樓下,他開門下車,陳覺在後麵提著打印好卻沒派上用場的那些業務介紹材料。

“宋珂。”

“宋珂——”

陳覺拉住他:“生我氣了?沒想故意瞞你,就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從小到大我身邊那些虛情假意的人太多了,我怕你也跟他們一樣因為我姓陳才跟我結交,所以我才——”

話沒說完他就把手抽了出來。

“我跟你交朋友是因為聊得來,不是誰都想圖你點兒什麼,彆那麼自以為是。”

大概是因為自己有錯在先,所以陳覺並沒有和他吵,隻是麵沉如水地盯著他。

當時他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心裡既生氣又難過,生氣的是陳覺騙他,難過的是他們自此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在那種複雜的情緒下,他控製不住說了一些絕情的話。

“以後你彆來找我了,咱們倆不是一路人。這段時間還是謝謝你的幫忙,我會儘快找人頂替你的工作,工資一分錢也不會少你的。”

說完也沒再給陳覺說話的機會,匆匆地就上了樓。

一連兩個禮拜,他們誰也沒找誰。

兩周後那家創投公司打來電話,忽然表示願意考慮投資睿言,過幾天法務跟審計就會過去駐場。

當時他心裡一緊,還以為是陳覺找關係把事情擺平了,沒想到對方卻主動提起來:“你那個姓陳的合作夥伴不錯。這周他天天來我們這兒報到,一待就是五六個小時,嘖嘖,這麼冷的天還陪我們總監的小女兒去公園滑輪滑。我們總監見他心誠,這才答應給你們一個機會的,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他隻好連聲稱是,掛了電話心還在一陣陣發酸,酸得幾乎想要放聲痛哭一場。

當然,他既沒有哭,也沒有主動聯係陳覺。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一個人坐在房間裡加班加點整理資料,困得幾乎睡過去。

電話響了。

看到陳覺的名字,他一下子清醒過來,誰知接起來卻半晌沒人說話。

電話那頭久久的沉寂,隻能聽到似近似遠的呼吸,好像是陳覺在抽煙。

最後還是他打破沉默:“有事麼。”

過了幾秒陳覺才說:“沒什麼,跟你說句對不起。”

說完那邊傳來跺腳的聲音,像是冷得受不了。

他問:“你在哪裡?”

陳覺卻又沉默了。

這樣的陳覺最讓人受不了,好像這種沉默是種無形的壓力,壓得一顆心喘不過氣。一種莫名的衝動之下,他說:“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咱們倆扯平了,你還是回去當你的太子爺吧,彆再出來微服私訪了。”

“宋珂。”

陳覺聲音沉了些,沉得他的心一下子提起來,唯恐聽到什麼自己招架不住的話。

陳覺說:“宋珂,誰都可以諷刺我,唯獨你不行。除了沒跟你坦白身份,我沒有對你說過哪怕一句假話,我對你是真心誠意的。”

哪會有人對朋友說這種話。

他聽得心亂如麻,當下把窗戶推開,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才說:“我也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難道我對你說過假話?反倒是你從一開始就拿有色眼鏡看人,你——”

陳覺忽然翻臉:“行了行了,打來向你道歉沒有指望你服軟,有必要每句話都這麼咄咄逼人?我告訴你宋珂,你彆覺得我少不了你,我身邊朋友多得是。”

他記得自己當時血都涼了。

認識以來陳覺從沒用這種口氣跟他說過話,但凡鬨一點不愉快或是工作上意見相左,先讓步的那個總是陳覺。陳覺對他永遠有絕對的耐心跟恒心,潤物細無聲地攻占著他的情感。

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值得陳覺發這樣大的火?

電話突然掛斷,隻剩下孤單的忙音。

短暫的不知所措過後,他決定不去想了,工作堆積如山哪有空去傷春悲秋。可是眼前那一行行的小字全都化了形,澄黃的燈光下長出翅膀四處飛,就是不肯留在他的眼睛裡。

他坐著發呆,好長時間後才意識到自己把手機捏在手裡,力氣太大捏得都關了機。

重新開機,手機裡蹦出一條消息。

幾分鐘前陳覺發來的,冷冰冰的一行字鑽進他瞳裡——

“除了跟我裝傻你還會什麼?是不是哪天我真走了,你才會承認你是在乎我的。”

何必等到那一天,當時自己無措的反應已經說明一切。

裝了那麼久的朋友,觸碰到真心的那一秒心臟都快要蜷縮起來,所以他才本能的選擇了逃避。可是陳覺不同意,陳覺就是要把窗戶紙捅破,逼他承認自己的心意。

那時的陳覺跟現在這個陳覺,長相身材並無二致,殼子裡裝的卻是不同的靈魂。

宋珂半倚在病床上,望著眼前這個冤枉他的陳覺,迷惘地發著怔。

怎麼又是秘密。

那次吵架就是因為他們各有秘密。陳覺隱瞞家庭、身份,而自己隱瞞內心真實的想法,一味地和他裝傻,終於把他激怒了。

那現在呢?

現在他們之間還有秘密,自己想告訴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告訴他。

第6章 叫一聲陳覺

有人推著小車路過病房,車輪滾過走廊的水泥地麵,宋珂就在這種令人牙酸的動靜裡認清了,眼前的陳覺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人。

“那東西到底是不是和我妹妹有關,我警告你宋珂,你最好說實話。”

陳覺目光驍悍地盯著他,審他像審犯人。

宋珂揪緊床單,終於可以聲音不再顫唞:“陳總真把自己當成關心妹妹的好兄長了?一個連家都不肯回的人,有什麼資格關心陳念的事。”

這種反應陳覺顯然沒有料到。他嘴角微沉,眉心緊緊攥在一起:“至少我比你有資格。”

“這是當然。陳總是她的親哥哥,想關心的時候可以關心,不想關心了也能隨時把她拋諸腦後。”

“你以為你知道得很多,可以為她打抱不平?”

“我一個外人……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想過問。”儘管身體疼痛難忍,宋珂卻仍然能做到話裡藏針,目光毫不避諱地直視他,“不過就算我這個外人跟她做過什麼拍過什麼,那也是我們的隱私。而且我要提醒陳總,關心妹妹可以,不要認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齷齪。”

“你——!”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陳覺。他一把攥住宋珂的肩,力度大得簡直像要把骨頭捏碎,“你說夠了沒有?”

宋珂猝不及防地悶哼一聲,緊接著猛地將人一推,可是力氣不夠根本就推不開,臉色反倒疼得更加慘白,喉間湧動著腥甜的氣息。

“咳咳、咳咳咳——”急怒之下他偏開頭咳嗽起來,動作大得連床都跟著震顫。

肩頭的那隻手驀然鬆開。

外麵的護士聽出不對勁,叩了兩下門後小心翼翼地探進頭:“陳總,病——”忽然頓住,喊,“陳總你怎麼了,你頭疼嗎陳總,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瞧瞧?”

陳覺撐著桌子掐緊額,兩側的太陽%e7%a9%b4青筋暴出,呼吸都變得格外沉重。

“陳總……”護士剛一張嘴他就擺擺手:“出去。”

“可是陳——”

“出去!”

護士嚇得立即關門。

宋珂坐在那裡靜默半晌,最終還是沒有問他怎麼了,隻是看著他臉色難看地坐到沙發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陳總不用激動,手機裡的東西跟陳念無關。”

陳覺打火機都已經拿出來,聽到這話又慢慢放下,將手裡尚未點燃的煙揉掉了。那樣艱難的動作,蹙得那麼緊的眉,好像受刀傷的是他而不是宋珂。

宋珂強忍下心悸,用一種最平淡無奇的語氣對他說:“煙酒傷身,陳總大病初愈應該少碰。”

半年前陳覺昏迷不醒,在病床上躺了足有八九天。宋珂永遠忘不了那時的恐懼,守著那個叫不應、動不了的陳覺,一秒都不敢鬆懈,唯恐眨眼工夫他就會離開自己。

陳覺看著手裡那截煙,自嘲地笑了一下,隨即起身把病房的窗推開。再轉過身來,臉色已經恢複如常,目光落在剛才被自己攥過的肩上:“剛才我一時失控,沒有真想把你怎麼樣。”

宋珂移開目光,不肯接話。

他就拿上外套走了,走到門口回身看過來:“手機的事我會想辦法,有消息再聯係你。”

第二天,程逸安急急忙忙地來到醫院。

“宋珂啊宋珂,你想嚇死我!醫生是怎麼說的?傷得要緊不要緊?”

陳念一邊整理桌上的鮮花,一邊笑容滿麵地跟他打招呼,“他還好,倒是逸安哥你,來看病花也不買一束。”

宋珂靠坐在床頭,慢條斯理地捧著粥喝。

聽到“還好”兩個字,程逸安心頭大石終於稍稍落地:“還買花?我都想買個錘子把他腦袋敲開,看看裡麵是不是被代碼糊住了,怎麼就連怕都不知道怕。”

“哪裡不怕?我來的時候他還抱著我哭呢。”

“真的假的,”狐疑地扭頭,程逸安上上下下打量他,“他抱著人哭?他不是鋼鐵心頑石膽嗎?”

宋珂不溫不火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連這個都信,被代碼糊住大腦的就不是我。”

“小念說得那麼真,誰知道是真是假……”

陳念撲哧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扭頭笑%e5%90%9f%e5%90%9f地:“你跟我哥是不是鬨彆扭了?今早我回家撞見他,那臉色難看得很呢。”

宋珂捧碗的手一頓,沒有立刻回應。

“我都好久沒見他這種樣子了。你做得對,就該治治他,他現在太不像話了,居然還問我有沒有跟你拍過那種見不得人的東西,還告誡我要潔身自愛,不能太輕信你的花言巧語。”

他居然還在懷疑。

宋珂恍惚一瞬,目光靜靜地落在粥上:“你怎麼回的?”

“還能怎麼回,當然是痛罵他一頓。”她清清嗓,惟妙惟肖地表演起來,“我說省省吧你,花花公子一個,自己沒有做好表率還有立場來教育我?不要讓人笑掉大牙了,我就是去拉斯維加斯跳脫依舞也不關你的事。我哥當場氣得臉都綠了,說我沒有女孩樣,我說沒有又怎麼樣?起碼比你強,不像你那麼齷齪、肮臟!滿腦子黃色思想!”

想到當時讓哥哥吃癟的情景,她悶頭忍笑個不停,程逸安卻聽得直冒汗,扭頭發現宋珂表情似乎隱隱有些擔心。

“怎麼了?”

宋珂搖頭說沒什麼,心裡卻想不要讓他真的誤會了才好。

笑夠了,陳念過去把插好的百合花放到床頭。坐下來,卻又輕搖宋珂的胳膊,眼神中充滿期盼:“快老實交代。”

“交代什麼?”

“你們到底為什麼鬨彆扭?”

“真的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