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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之期 籠中月 4361 字 6個月前

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搶走了他的手機。

其實事後想想,應該意識到不對勁的。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可當街明搶卻連輛摩托都沒開,徒手搶完撒腿就跑。

但當時宋珂來不及思考,第一反應是手機絕不能被搶走,那裡麵有陳覺留給他的最後一點念想。

“彆跑!”

那條路不是主乾道,晚上行人也不多。前麵那人跑得很快,宋珂在後麵緊追不舍,連追了足足三五百米。那人閃身從路口躥進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宋珂想也不想就跟進去,直到巷子內越跑越靜,越跑越暗才察覺不對。

那是條死胡同。

搶匪跑到儘頭驀地停下,轉身掏出一把尖刀對準他。

“你想乾什麼?”

宋珂想後退,可是身後突然冒出埋伏著的三個人來,幾人一齊將他圍住。

這根本是個拙劣的圈套,搶手機隻是為了引他到沒有人、沒有監控的死角。按常理來說也許成功機率並不高,可他們誤打誤撞,搶走了他最重要的東西。

“以後做人老實點,你得罪人了知不知道?”引他來的那個惡狠狠地晃了晃手裡的刀,“有人花錢買你半條命,算是給你長點教訓!”

緊接著手機就被啪一下摔在地上。

“不要!”宋珂撲過去想撿,被人從背後一腳踹倒在地。膝蓋猛地磕到冰涼的地上,他疼得登時身體縮緊,可還是急切地將手機撿過來護在懷裡。

連反抗的時機都沒有,緊接著就是狠狠一刀,紮在他左肩後方。霎那間一陣鑽心之痛侵入骨髓,他疼得喊都喊不出,伏在地上隻是劇烈喘熄。

“把他嘴捂住,彆紮得太深!彆讓他死了!”

那四個人顯然要速戰速決,拿手把他的嘴一捂,大拇指長的尖刀直進直出,在他肩背上連捅三四刀,直到發現他疼得昏死過去才作罷。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過後,周圍歸於沉寂。

巷子很黑,他一個人躺在那兒,溫熱的鮮血從後背湧出,緩慢流到地上然後迅速變得冰涼。

幸好,手機還在。

它被他用血肉之軀擋著,一點傷也沒受。

第5章 手機裡的秘密

宋珂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在醫院。

睜開眼,入目是柔和的牆,溫暖卻充斥著消毒水氣息的空氣。外麵天還是黑的,病房的門開著一條縫,有幾個人在門外低聲說話。

護士端著藥進來檢查狀況,一見他就驚喜地朝外喊:“人醒了!”

交談聲隨即暫停。

應該是師兄程逸安吧。宋珂做了個深呼吸,儘力端出一副“我很好”的表情,沒想到進來的居然是陳覺。

他怎麼來了?

陳覺的表情很肅然,身後還跟著兩個警察,“醒了?感覺怎麼樣。”

宋珂動了動唇,嗓子卻乾啞得一個字也說不出,隻能將雙手用力攥緊來汲取一點力氣。

“陳總……”

卻被一隻有力的手按住:“彆亂動。你剛縫完針沒多久,雖然傷口不深但失血量不少,這兩天儘量聽醫生的臥床靜養。”

看著一貫最注意形象的他穿著滿是褶皺的襯衣,發型也因為來得太急而稍欠打理,宋珂心裡說不出的酸楚和安慰。

“陳總你怎麼來了?其實你不用過來的,我沒什麼大礙。”

“有沒有大礙你說了不算,得聽醫生的。”陳覺語氣不軟不硬,“知不知道你把陳念嚇壞了,她半夜著急地打電話給我,說你在路上遭人搶劫還受傷昏迷進了醫院,讓我無論如何要過來看看。”

宋珂心口微顫:“抱歉。”

“這話留著對她說吧。”

後麵的警察輕咳一聲:“兩位,方不方便讓我們問幾句?”

發現宋珂的路人報了案,民警是來詢問事發經過的。他們一個人問,另一個人記錄,過程中陳覺一直在沙發那邊回複手機消息。

“對方一共幾個人?”

“四個。”

“請你描述一下他們的身高長相。”

安靜的病房裡隻是談話聲跟寫字的沙沙聲。

“搶你手機的是哪一個?”

“額頭上有疤的那個。”說到這裡宋珂突然回神,想起醒來到現在還沒見到自己的手機,就問護士,“請問我的手機在哪?”

護士啊了一小聲,抱歉地指了指:“民警同誌把它收走了。”

民警總是公事公辦的:“你手機上或許留有犯罪嫌疑人的指紋,我們需要帶走檢驗。”

“那什麼時候可以還給我?”

“這個不好說,要看具體的辦案進度,一般庭審後會還給你的。”

不用問也知道過程會很漫長。

宋珂怔了一怔:“麻煩你們把它拿給我看看。”

民警雖然覺得奇怪,可還是將手機遞給了他。他忍著疼勉強直起身,隔著無菌袋按了幾下,發現屏幕不亮了,頓時急得臉色發白:“怎麼沒反應?”

“壞了?喲嗬,不是摔壞了吧。”

正著急的時候,忽然有道沉穩的聲音:“怎麼了?”是陳覺終於舍得起身走過來。

宋珂轉頭,怔怔地看著他,嘴唇先是動了動,像是想要說點什麼,可是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

民警也隻能表示同情:“也許是屏幕的問題,到時候還你了你拿去找人修一修。”

宋珂咬牙:“我不想追究了,可以現在就把手機還給我嗎?”

“那恐怕不行。這是公訴案件,不是你想不追究就不追究的。”

“可它是我的啊。”

民警抱歉地笑了:“到了我們手裡,它就不能算是你的私人物品了,它是證據。”

刹那間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在宋珂體內蔓延。之前是人,現在是手機,他阻止不了陳覺從自己生活中離開,很快也許就會連最後一點蛛絲馬跡都不剩。

緘默半晌,他強打精神,撐著身體坐起來:“陳總……”

剛說了這麼兩個字,聲音陡然哽咽。

“怎麼?”

“請你靠我近一點。”

陳覺擰起眉盯了他幾秒鐘,不過最終還是依了他的要求,把身體微微附低:“你說。”

“彆讓他們把它拿走。”宋珂啞聲懇求,“我知道你有辦法,請你幫幫我。”

請你幫幫我。

這幾個字像一隻無形的爪,霎時將陳覺的心狠狠攫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他直起身來看著宋珂,看著這張蒼白無助的臉,隻覺得宋珂脆弱得就像一張紙,隨時都可能被撕碎在自己麵前。

沉%e5%90%9f半晌,他對其他人擺擺手:“病人需要休息,勞駕你們先去外麵等。”

這個麵子還是應該給的。民警跟護士對視一眼,一聲不吭地出去了,順手還幫他們帶上了門。

陳覺這才再度看向宋珂。

宋珂嘴唇緊抿,額頭凝著虛汗,視線落在床單上空白的某處,漆黑的睫毛在眼下投映出一小片陰影,鼻翼兩側還含蓄地泛出一點點紅。

他在緊張,有什麼秘密害怕被人知道。

“想讓我出力可以,告訴我手機裡有什麼。”陳覺看著他,“我沒理由糊裡糊塗幫你。”

“沒有什麼特彆的……”

過度失血跟疲憊令宋珂一時想不出可用的借口,隻能儘力敷衍過去。

“那我幫不了你。”陳覺說。

宋珂疲倦地動了一下,動作牽扯到肩上的傷,眼底閃過一絲痛楚的神色。

“陳總……那不是什麼秘密,我隻是不想給彆人看。”▓思▓兔▓網▓

“為什麼不想給彆人看。”

“是我私人的東西,我想沒有向陳總解釋的必要。”

私人的?

什麼樣的東西能稱之為私人。是工作文件,還是私密視頻?從宋珂的反應來看,明顯不是前者。可如果是後者,那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是跟誰拍的?

私密視頻,私人的……

忽然一個猜想閃過陳覺腦海。

會不會是跟陳念?

他下頦收緊:“難道是你跟我妹妹?”

宋珂心底一縮,抬頭空洞地望著他。

跟……跟妹妹?

兩道目光直直對視,陳覺的臉色已經變得冷厲:“宋珂你敢。”

“我……”宋珂微張著嘴,沒有說話,看著他像看著陌生人,“我敢什麼?”

這個人真的是陳覺嗎?

他的眉頭蹙著,表情像凍結的冰,兩隻手在床邊半攥成拳,好像要跟自己動手一樣。

宋珂看著他,眼底微濕,可是幾乎都想笑了。喂,不是不讓你皺眉頭嗎,你怎麼總忘。不讓你皺眉頭,不讓你吃那麼多漢堡,不讓你穿著外套往床上坐,你怎麼總忘。

你真是陳覺嗎?

如果不是,為什麼自己仍然覺得熟悉。如果是,為什麼絲毫找不到從前的影子?

看著看著宋珂忽然想到以前,他們兩個拌嘴、互相拆台,偶爾也搞冷戰,可是陳覺從來一句重話都沒有。唯一的一次不聯係,也還是因為在乎,因為想逼他承認一些事情。

那個時候他們還是朋友,公司的注冊手續已經辦完,名字也由陳覺拍腦袋想出一個。

“聰明人說漂亮話,乾脆就叫睿言,簡明易懂。”

就這樣一錘定音。

陳覺當時整天在他麵前哭窮,一會兒說自己沒錢吃飯,一會兒說自己沒地方住,成天賴在他那個租來的單間不肯走,逼得他常常沒好氣地說:“把你那些行頭賣一賣,我看就夠吃好幾年的了。不行你到大街上去看看,哪有窮人穿得像你這麼好的?”

不過調侃歸調侃,陳覺乾起活來還真不錯。因為專業基礎紮實又見過世麵,跟人交流時就顯得特彆穩健自信,最重要的是還會一口流利的英文跟法文,多厲害啊。

元宵節剛過,卡了很久的芯片計算資源終於取得很大突破,他們倆歡天喜地地拿著這個突破點去尋找下一輪投資。

找投資這事跟參加海選差不多,千軍萬馬爭過獨木橋,所以被一口回絕時他倒沒有太失落。

那天太冷了,陳覺不知從哪弄來了一輛車,就停在那家創投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兩人坐電梯下去,半路被人叫住。

“陳總!哎喲,陳總,真是你啊!”

想想自己當時真是傻得冒泡,還以為對方認錯人了。對麵兩個人比他聰明得多,一眼認出他旁邊就是鼎鼎大名的銘途集團陳總,圍上來畢恭畢敬地問:“陳總,好久不見您母親身體還好嗎?您妹妹是越發能乾了,前兩天剛跟我們開過會!”

原來那些天太子在耍著他玩。

對方西裝革履,看上去很有身份,可對陳覺特彆的假以辭色,一直到最後還反複詢問他們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頓便飯,就去旁邊的希爾頓,隻是陳覺拒絕了。

當時他說:“你去啊,我一個人回去。”

陳覺一言不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回去的路上兩人沉默了一路。他坐在陌生的副駕,手心摸到身下柔軟的真皮座墊,想起一個小